雖然一早做了準備，但在跟秦霆妄去找阿姨的路上，舒晚還是被四周高出頭的灌木給嚇著了。

　　一條曲折的小道，四周黑漆漆的，舒晚腦子里出現八個字：月黑風高，殺人放火。

　　要不是前面帶路的人是秦霆妄，她一定會覺得有人想把她帶到這個地方，咔嚓一下，給噶了，然后就地掩埋。

　　這么想著，忽然眼前一亮，秦霆妄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手電筒。

　　舒晚跟在后面，微微心安。

　　四周很安靜，有蟲鳴和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剛開始秦霆妄大步流星走得很快，舒晚近乎小跑的跟在后面，走了一段距離，書不小心踩到一個土坑，島上土壤松軟，鞋子陷進去后，有潔癖的她，對著鞋邊上的污痕皺眉。

　　黑暗中，視覺不好，聽覺就變得很靈敏，秦霆妄下意識的身子一滯，隨后走路的步距明顯小了很多。

　　舒晚跺了跺腳，跟上去后，覺察到秦霆妄的步伐緩了些，這才有了說話的機會。

　　“你這樣一聲不響，我很害怕的。”

　　“你還知道害怕？”立體深邃的眼神直視前方，隔著身高差，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舒晚明顯聽到他這話里含著濃濃的嘲笑和質疑。

　　“擔憂，擔憂啦！”見秦霆妄不愿多說的樣子，舒晚只好率先打開話題，“能給我說說具體什么情況嗎？”

　　“孤兒，寡母，十多年前蕓姨在島上撿到了抱著甲板昏迷不醒的開開，喬老頭說是癲癇。”

　　舒晚本來就擔憂，這么一說心里更是吃不準了，島上資源有限，但醫生是有的，既然別的醫生都沒看好，如今落到自己頭上，把握如何，她一時摸不準。

　　“想放棄的話，現在還來得及！”秦霆妄忽然停下，扭頭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沒有勉強，也沒替她做任何決定。

　　又一次把主動權交給舒晚。

　　舒晚心里動容，定睛看了看他，又想了一會兒，很堅定的搖頭，“不，我想試試。”

　　鬼島熱而潮濕，昨夜死里逃生，她連粉底都沒涂，小巧挺立的鼻梁下，唇角挺立，含蓄又柔美，黑發拂過清冷的鎖骨，身上上裹著具有亞熱帶特色的寬松條紋長裙，魅而不知自。

　　秦霆妄頂著這張臉，半響沒說話。

　　倒是舒晚急了。

　　她是那種想好做什么事，不管千難萬險，都要去試一試的人。

　　她相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走啊！你要對我有信心！”舒晚催促了一聲，繞過他率先往前走。

　　秦霆妄壓下心里翻涌的思緒，上前攥住她的手，像是解釋，又像是自我安慰，“路黑，小心點。”

　　舒晚沒說話，任由他拉著，心里分外號歡喜。

　　雖然想象到蕓姨和開開的生活條件差，實際見到了，舒晚還是有些心疼。

　　客廳里堆著各種水果，屋不大，蕓姨是個愛干凈的人，收拾的整體妥當，但看著還是讓人覺得惋惜。

　　他們來時，蕓姨正在廚房里炒菜，另一口鍋在蒸米飯，用的是原始的煮粥沉淀蒸發，本就濕熱，老人一邊用篦子瀝干米粥里的水分，一邊忙著翻滾另一口鍋里黑乎乎的肉。

　　舒晚見狀，上前接過鍋鏟對蕓姨說：“蕓姨，我來幫你吧。”

　　隨后又對秦霆妄說：“你去外面等一下吧，不急。”

　　秦霆妄走后，舒晚置身繚繞的熱氣里。

　　蕓姨蒸好米飯后，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夫人，我們您添麻煩了。”

　　蕓姨眼角淚花閃爍，南喬不擅長安慰人，假裝沒看見，剛好鍋里的肉火候到了，舒晚盛肉，問：”蕓姨，肉里面加的什么藥。”

　　“是嬌嬌送來的，前幾天她帶著開開去趕海，開開吃多了海鮮，想吃肉，嬌嬌托人帶了一些土雞，沒想到孵出一些烏雞，里面加了些中藥，島上的喬老伯開的藥，說對開開病情有療效。

　　烏雞湯很鮮，里面加了些天麻、茯苓等中藥，看來島上的人對開開和蕓姨這對可憐人還挺關心，舒晚又問：“開開最近一次什么時候復發的。”

　　“昨天半夜，先是情緒失控，把屋里能砸的都砸的差不多了，最后還是嬌嬌趕來幫忙才把人綁起來的。”

　　舒晚眼尖的看見蕓姨手背上有一些傷痕，有的已經很多年了，沒有妥善處理，傷口瘢痕，看起來很觸目驚心。

　　一般癲癇病人發病，倒地后抽搐、口吐白沫、大小便失禁，牙關緊咬，蕓姨就是擔心開開咬舌傷到自己，才一遍一遍把自己的手伸到開開嘴里，阻止他傷害自己。

　　舒晚有些動容的說：“開開這個病很多年了嗎？他自己有沒有說過是什么原因，癲癇可能還具有遺傳因素....”說到這里舒晚說不下去了，最后只好握住蕓姨的手說：“蕓姨，能把開開之前看病的病例給我看看嗎？”

　　“夫人，您會醫術？”

　　南喬抿唇握住蕓姨的手，“你這么客氣我都有點不適應呢，您跟秋澤他們一道喊我舒婉吧。”

　　“那怎么行呢，二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您是二爺的妻子，自然就是我們的主人。”

　　“那找你這么說的話，那我這個主人，就不能替開開看病了.....”舒婉故作為難的皺眉。

　　蕓姨拗不過，結結巴巴的喊了聲：“舒婉小姐....”

　　舒婉在看開開病例，糾正道：“后面那兩個字去掉，您和我媽媽年齡差不多，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我媽媽。”

　　“您母親....”

　　歷經歲月風霜，蕓姨敏銳的覺察到舒婉表情不對，很快猜出來了，對面前這個善良溫柔的夫人，宮頸之余，多了幾分心疼和惋惜。

　　“好，就叫你舒婉，孩子，你不嫌棄的話，我來做你的家人吧。”

　　南喬目光從病歷上挪開，對著運氣發紅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想起葬生火海的母親，她若還在的話，自己一定不會這么孤苦無依吧。

　　被命運捉弄的人啊，一絲絲溫暖都能勾起對生活的希望。

　　“恩，等開開病好了，我給你做我們老家特色小吃。”

　　開開的病例很完善，很多都是國外大醫院的診斷報告，先不說鬼島距最近的城市有多遠，單是去醫院這些花費，不是蕓姨和開開出得起的費用。

　　看得出來秦霆妄暗中出了不少力，不然以他們的能力怎么去大醫院檢查。

　　看完病例，舒晚從廚房里出來，開開乖巧的坐在飯桌前等吃飯。

　　秦霆妄則雙手環胸身子倚在門框上，雨夜濕涼，門口的風穿過他的身體，纏纏繞繞的往里鉆，襯的他高挑的身形，越發冷清。

　　舒晚看的出神，半響才出聲：“二爺...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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