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書沒想到自己還能“活”過來。

        其實后半夜的時候，它就已經感受到被撕碎的強烈痛感。

        仿佛當初變成喪尸時，一切紊亂的觸感和記憶，停頓了無線時長，準確的反饋在當下。

        一米八的男子，跟個在葉片上蠕動的軟體蟲類一樣，一拱一拱，把整個門衛室里的東西，弄得稀巴爛。

        最嚴重的時候，它一度覺醒了喪尸的血脈，紅著眼向離它最近的重然發起進攻。

        重然也沒注意到，高強度的精神集中，已經讓她的行為，變得極度緩慢。

        可惜它還沒來得及碰到重然，就被暴怒的謝予直接拍飛在墻上，留下一個人形的洞坑，身子彈至五米外。

        呼嘯的風和纏綿的雨，順著殘缺的口子灌入。

        重然裹緊圍巾，哭笑不得地看著，終于陷入昏迷，躺在雨中的宋志書。

        不得不說，它吐出的半截舌頭，像極了寵物店里被麻醉的狗。

        最后還是謝予黑著臉，把他扛回來，為此重然說盡了好話，直夸得他強忍著面無表情，眼底光芒乍現。

        “你醒了。”

        宋志書迷迷糊糊望了她一眼，睜大了眼，“嚯，你怎么看起來比我還慘。”

        重然沒空跟他廢話，一雙漂亮的桃花眸滿是血絲，巨大的黑眼圈掛在臥蠶處，原本白皙的臉，此時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你感受下試試看。”

        宋志書佩服她的敬業，頓時感動不已，以為昨晚的劇痛是因為實驗失敗了。

        伸出爪子想拍拍她的肩膀，嘴上還安慰道：“沒事，實驗失敗了沒關系，下次再接再厲。”

        重然輕飄飄看了他一眼，眼含憐憫和疑慮，躲開他的動作。

        她是能救得了喪尸，但是救不了傻子。

        宋志書還以為她生氣了，長吸一口氣，揣摩著措辭，打算來篇熱血激昂的演講，激發起她的自信心。

        昨日的雨水下了個透徹，濕潤的土腥氣算不上好聞。

        他這一吸毫無防備地吸進去大量難聞氣體，霎時嗆得上氣不接下氣，手抵著脖子差點嘔出來。

        “什么東西，這么難聞。”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有了嗅覺。

        也不管味道有多別扭，激動地又大口吸吸了口氣。

        恰巧這時一陣大風經過，順著破開的墻體，盡數卷到他身上，半濕的衣服帶著料峭寒意，凍得他瑟瑟發抖，整個身體都麻了，刺痛感傳遞到大腦。

        “我！我我我！我有人類的嗅覺和痛覺了！”

        宋志書激動地落下了眼淚，抬手一抹，發現連眼淚都恢復成了透明色，手臂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因為大力而龜裂，滲出紅色液體。

        “我真的變回來了……”他猛地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手上的傷口，手指觸摸上去輕輕擠壓，不僅有細微的疼痛，甚至還有溫熱的觸感。

        重然適時遞過來一把鏡子，“看看吧。”

        灰白色的皮膚褪去死氣，烏黑的眼瞳凝聚起水霧，宋志書顫抖地手死死地捏住小鏡子，瞪著鏡子里的自己。

        變成喪尸后，他也照過園區衛生間里的鏡子，青面獠牙不忍直視。

        他張開嘴，對著微弱的日光，上下左右仔細打量口腔，興奮地手舞足蹈。

        甚至他的裂口都恢復了！

        宋志書不知道，那是因為重然嫌棄他這幅模樣太丑，昨日夜里就用治療藥劑幫他恢復了。

        “我現在是人類了？”

        重然點頭又搖頭。

        宋志書頓時被一盆冰水兜頭淋下，順著脊椎骨攀爬的寒意和恐懼，密密麻麻包裹住他。

        如果一直生活在絕望中便也罷了，但凡看到了半刻光芒，便再也難以忍受黑暗。

        于是訥訥道：“什么意思？”

        “按照我的假設推斷已經恢復，但實際情況還有待商榷，需要進行數據分析。”

        宋志書聽她這么說，松了口氣，越發肯定，“那還用的著肯定？我現在肯定是個人了！”

        他高興了好一陣，轉頭雙眼亮晶晶地問道：“那接下去你要回去，進行數據分析了是嗎？”

        重然點點頭，“你現在還有異能嗎？”

        他感受了下身體內的能量，微弱的幾乎無法回應他，眉頭不禁皺起，片刻又舒緩下去，“應該還有，但是倒退了九成，你看……我好歹變回了人類，可以跟著你回去嗎？”

        重然稍加思索后點點頭，反正以他現在的體態特征，告別了喪尸這種可能性。

        到時候說是路上遇到的異能者，能蒙混過關，而且帶著活標本回去，比較方便確認結論。

        宋志書還以為她不同意，笑嘻嘻地湊到她面前，豎起三根手指，“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惹禍！而且會開車！你可以在車上好好休息！”

        他笑得連瞳仁都瞅不見了。

        被看不慣的謝予一把推開，滾在地上翻了兩個跟斗，直接滾進了日光下。

        宋志書身上的外套，還是謝予隨隨便便扒拉上的，滾了一圈脫落了一半，沾了一層濕潤的泥灰。

        他擼了把臉，所有的氣都在謝予黑沉沉的神色里，咽了下去，訕訕地笑了兩聲。

        “小伙子年紀輕輕，長相能力都沒的說，怎么脾性這么大，這可不行，以后可娶不到老婆。”

        重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娶到老婆了？”

        他干笑了兩聲，爬起身拍掉身上的土塊，“我立志為國家節省教育資源。”

        “謝予，給他一套衣服。”

        眼看著謝予憑空翻出一套衣服，宋志書已經見怪不怪了，這兩個人都已經不在他的認知范圍以內了。

        一個能力強大的喪尸同類，哦不，現在已經不是同類了，有個什么空間異能，完全不奇怪。

        一個能研究出喪尸解藥的研究員，能驅使喪尸為她所用也不奇怪。

        他本來就怕謝予，這會兒變成了人類，對于異類的謝予更是怕得要死。

        踮著腳尖偷偷摸摸地搶過他手上的衣服，一溜煙跑去另一個小隔間換上。

        走出游樂場之前，還小心翼翼地同重然側面打聽，被她一個“死亡”眼神止住了話頭。

        “不該知道的不需要知道，從現在開始，我叫謝然，他叫謝予，是我弟弟，懂？”

        他慌不迭點頭，生怕晚了就被殺人滅口，“懂懂懂！”

        “你開車沒什么問題吧？”

        “當然沒有！我可是有證的！我還開過大貨車！”宋志書驕傲地拍了拍胸脯，他大學可是兼職了好多份工作呢！

        “那好，謝予坐副駕，讓他給你指路，我睡一會，到了叫我。”

        重然率先坐上后面的座位，也不看他們反應，閉上眼睛的瞬間，氣息就變得綿長。

        宋志書哪里敢拒絕，看著謝予面無表情的臉，乖巧地打開了副駕駛座的門，“大佬請！”

        對方冷哼一聲，但是沒拒絕，見此宋志書總算松了口氣，捏緊方向盤，眼神都不敢甩向身側半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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