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弦
城墻外聚集了一大批難民,守在城門的護衛(wèi)齊刷刷地亮出銀刀,呵斥著難民后退。
難民們眼巴巴地望著城內(nèi)一片祥和的場面,怎會甘愿后退,拼了命的頂撞護衛(wèi),如同想要飛躍大海的草魚,鉚足了勁沖進涼州城。
那些護衛(wèi)抵擋不住難民的沖擊,連忙收刀去城中尋求支援。
城內(nèi)的百姓對此早已司空見慣,買菜的婦人依舊不慌不亂地走著,擺攤的小販揣好錢袋子,抬轎子的車夫步伐矯健,絲毫不受難民的影響。
賣肉包的大娘一邊揉著面團,一邊跟旁邊賣脂粉的老嫗埋怨道:“瞧瞧,這都進來幾波了?咱們那位天子能不能少打點仗?打了勝仗是好,可這些家破人亡的難民都上大梁來了!這圖什么呀。”
“咱們涼州也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這幾日我賣的包子越來越少了,三天才賺幾百枚銅板,再這樣下去,我家里的孩子連肉都吃不得了。”大娘用力地揉搓粘在案板的面團,唉聲嘆氣道,“阿婆,你說上天什么時候能眷顧眷顧咱們,給大梁賜位明君,讓咱們過一段太平日子也好啊。”
老嫗坐在小板凳上搖了搖頭,看著眼前擺的脂粉,嘴里念道:“急不得,急不得。”
市面雖嘈雜,但謝樂慈和謝思堯就站在大娘的身后,足以能聽清楚她們的話。
謝樂慈凝視著凌亂中帶有幾分秩序的街巷,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她有些好奇,那位小皇帝為何年紀輕輕就喜歡殺虐呢?
“阿姐,小心。”謝思堯牽著謝樂慈的胳膊躲開即將要擠來的難民,“我們換個地方等。”
少年用臂彎護著謝樂慈,圈她入懷,看著是那么地可靠。
謝樂慈的鼻子撞在謝思堯的胸膛,有淡淡的甘松香味和凜冽的氣息撥動著她的心弦,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動彈。
她想起初次遇見少年的時候,他分明比自己稍矮半寸。
可如今,卻足足比她高了一寸。
謝樂慈抬眼看見少年深邃的目光,腦海恍惚浮現(xiàn)出那雙含淚的眼眸。
兩種畫面交疊在一起,不由得讓人感慨萬千。
“阿姐。”少年突然低下頭。
“嗯?”謝樂慈應道。
“我是不是長高了?阿姐以后要抬頭看我了。”少年勾唇笑道。
清朗的聲音好似在小貓的爪子在撓人心肺,謝樂慈只覺少年是在笑她,所以偏不抬頭,對著衣領(lǐng)說道:“你什么意思?”
謝思堯的手掌落在謝樂慈的頭頂,極有優(yōu)越感地說道:“阿姐以后抬手也摸不著我的腦袋了。”
“謝、思、堯。”謝樂慈輕輕地揪著謝思堯的衣領(lǐng),咬牙說道,“不就是長高了點,得意什么。”
“我長高了自然要得意,因為以后我就可以保護阿姐了。”
“……”謝樂慈悶悶地說道,“我也會武功。”
謝思堯的語調(diào)上揚,一臉認真地說道:“阿姐,以后我不會讓你有施展武功的機會。”
謝樂慈沒有領(lǐng)悟到謝思堯話里的意思,嘟噥道:“我在北漠的武功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這時,許言紹拿著三根糖葫蘆從混亂的人群中跑了過來,卻見在樹蔭底下緊挨著的兩人,內(nèi)心感嘆道:陛下和謝姑娘真是般配。
他這般想著,向謝思堯招了招手,喊道:“謝兄弟,那里有處餛飩攤,讓謝姑娘也來嘗嘗吧。”
……
餛飩攤散發(fā)的香味濃郁,這會兒的食客并不多。
冒著熱氣的餛飩放在木桌上,許言紹狼吞虎咽地吃下一顆糖葫蘆,再喝兩口餛飩湯,再愜意的‘啊’一聲。
謝樂慈不明所以地看著許言紹,這樣吃……會不會有點奇怪?
“許言——”謝思堯為了表示自己的禮貌,只能冷著臉問道,“許公子,你在家也是這樣?”
許言紹被入口的餛飩燙了一下,他干笑道:“失禮失禮。”
言畢,他拿起在宮中用膳時的優(yōu)雅,不緊不慢地品嘗糖葫蘆。
謝思堯這才勉強地點點頭。
“堯兒,你不吃糖葫蘆嗎?”謝樂慈問道。
方才她嘗了一顆,味道酸酸甜甜,包裹山楂的那層糖咬著酥脆。
謝思堯坐得很是端正,慢條斯理地說道:“阿姐,我不吃甜的。”
許言紹被餛飩湯嗆到了,嘶……他剛才只想著要給陛下也買一根糖葫蘆,全然忘了陛下最討厭吃甜的。
“喔。”謝樂慈的指尖殘留著不小心沾的糖漬,她又問道:“那堯兒都喜歡吃什么?”
“我們也該改善改善生活,你喜歡吃什么,待會兒我們?nèi)ベI。”
這段時間在塞外吃的都是些干糧,謝樂慈心想,大梁的食物應當都很好吃,畢竟堯兒還在長身體,是該多吃點。
謝思堯沉默半晌,搖搖頭,說道:“阿姐喜歡的,我就喜歡。”
他從未有過特別喜歡吃的膳食,即便后宮的膳食是山珍海味,也不曾有合他胃口的。
想到此處,謝思堯垂下眼簾,瞧見阿姐指尖的糖漬,晶瑩亮澤,想來要比糖葫蘆要甜。
“噔噔”聲響,但見穿著護甲的兵士往東邊奔跑,像是有大事發(fā)生,他們黝黑的瘦臉面露難色。
帶頭的將軍喝道:“動作快點!知州大人有令,三天之內(nèi)要抓到嫌犯!”
許言紹探著頭觀察許久,挪了挪凳子,貼在謝思堯的耳邊,悄悄說道:“公子,在巷尾的梧桐樹旁邊,貼了一張懸賞的布告,說哪位百姓能抓到嫌犯,就賞五百兩黃金。”
“這個嫌犯,您是認識的。”
謝思堯眸光一亮,問道:“五百兩黃金?此話當真?”
許言紹不可思議地覷見陛下那財迷心竅的模樣,這……陛下難道不是應該要問問那嫌犯是誰嗎?
“阿姐,許言紹說小巷那里賣的有瓷娃娃,我想去那里看一看,你先在這兒等著我。”
“我也要去。”
“阿姐,你的餛飩還沒吃完,若是跟著我去,等回來就涼了。我只是去買瓷娃娃,莫非阿姐是舍不得跟我分開嗎?”
謝樂慈撇了撇唇,故作不在意地說道:“我不去了,那你要快點回來。”
“好。”
小巷的梧桐樹旁邊圍了許多百姓,墻上貼的布告畫著一個男人,寫的內(nèi)容跟許言紹說的沒有差別,如若能夠抓到畫中的男人,即可向知州大人領(lǐng)取五百兩黃金。
“這男子肯定身懷絕技,不然那一毛不拔的知州大人怎么舍得用五百兩黃金懸賞?咱們看看得了,別為了五百兩黃金賠了性命。”
“你說得不錯,這兩天咱們涼州城本來就不太平,又有難民擠進來,這個男子不簡單,知州大人派了那么多的兵將去抓都沒用,咱們小老百姓更不可能抓到了!”
“說不定是那些兵將沒用心呢?倘若兄弟們都聚在一起,合起伙兒去抓布告里的男子,到時這五百兩黃金大可平分啊!”
“有本事你去撕布告,別帶著我們?nèi)ニ兔嫌欣舷掠行〉模覀儾桓彝婷!?
圍在布告前的男子七嘴八舌,但卻只是議論議論,沒有人愿意去冒險。
謝思堯沒有耐心去聽他們爭論,他只需知道的是,懸賞五百兩黃金確實存在。
在大梁,撕下懸賞的布告的人代表著能用性命擔保,可以完成布告上的要求,倘若不成,那人也將會是死路一條。
梧桐樹的葉子在空中飛旋,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但見身形單薄的少年撕下布告,轉(zhuǎn)身離去。
謝思堯走后,剩下的男子望著光禿禿的墻壁,又側(cè)身望著少年的背影,開始了對少年的議論。
男子的畫像正如許言紹所說,是謝思堯所認識的人——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顧清云。
顧清云是馮容親自提拔到指揮使的職位,在后宮已有多年,其背后的勢力堅固,他對馮容同樣是鞠躬盡瘁,鞍前馬后,替馮容背負了不少血債。
錦衣衛(wèi)的人只聽顧清云的指揮,是以謝思堯在宮里的心腹極少,平時也懶得見錦衣衛(wèi)。
倒是馮容卻時不時地在謝思堯的耳旁敲打,教導他要多用錦衣衛(wèi)辦事,說先帝之所以能被世人稱為明君,是因為擅長籠絡人心,培養(yǎng)了許多能文能武的棋子,才促使大梁愈加繁榮昌盛。
馮容視謝思堯為傀儡,他也沒有必要去做些過于聰明的事情。
但謝思堯暫時想不到馮容要殺顧清云的原因。
他想要的,是那五百兩黃金。
這五百兩黃金,足夠他給阿姐買漂亮的發(fā)簪,華貴的衣裙,至于小羊崽……
還是等他回宮讓許言紹派內(nèi)侍騰出來地方再說。
謝思堯走出小巷,心里一邊盤算著要用五百兩黃金給阿姐買什么物件,一邊想著顧清云那條老狐貍會藏在哪里。
“是他!就是他!將軍,你快去,是他把布告撕下來的。”
“將軍,是那個穿著白色錦袍的,您瞧,他還拿著布告呢。”
適才帶領(lǐng)兵士的將軍看見布告被人撕掉,便詢問那些男子是誰撕的,所以才有了這等畫面。
這將軍人到中年,輕蔑地看著少年狂妄的背影,底氣十足地叫道:“小子,你過來。”
(https://www.dzxsw.cc/book/84992540/2978324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