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敘舊
許言紹摸了摸下巴,還好他的臉都恢復了,沒想到他會有幫陛下做這些事的一天。
周策繼續(xù)說道:“你再花些銀子,要市井潑皮去跟街坊百姓講,皇帝并非命不久矣,而是被馮太后所囚禁,并且馮太后還想要道士為她煉成能夠長命的丹藥。”
“總之要把我說得慘一點,馮太后就不會再去抓壯丁,朝廷的老臣會向馮太后討要說法,即使是她養(yǎng)的奸佞,也會在她跟前鬧一鬧,至于攝政王——他更不會縱容馮太后裝神弄鬼的!
許言紹倒著酒,渾然不知杯盞的酒溢出來了,他聽得瞠目結舌,“公子,您以前若是能這么做,馮太后絕不會在皇宮只手遮天!
馮太后對外揚言皇帝命不久矣,那養(yǎng)心殿的軟榻根本無人躺著,倘若他把陛下說的流言放出去,那必然會有老官員吵著要去看望陛下。
真正的陛下在青州,如若馮太后還想留有顏面,可能會想辦法拖著老官員,也可能直接宣告陛下當場暴斃。
說到底,馮太后都無法全身而退。
周策放下酒杯,笑道:“以前是不想。”
“不止要在青州散播流言,給潑皮們一些黃金,讓他們在附近的幾個州城晃悠,這只是個開始,來日方長,先走完這步棋!
許言紹意味深長地看著周策,有時他會忘記,陛下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可惜卻生在帝王家。
許言邵猶記得,那年他因粗心得罪了馮太后,被慈寧宮的內侍罵得狗血淋頭,當時馮太后問陛下,要如何處置他。
他原以為自己定會面臨牢獄之災,又或是命喪在慈寧宮。
誰知陛下卻會為他求情,罰棍杖三十,并且還要把他留在承明殿做御前醫(yī)官。
自那以后,許言邵做事格外小心謹慎,他對周策仍帶有偏見,可在這三年光景之中,周策除了上朝,每日按時去慈寧宮面見太后,去練武場習武,就再也沒有旁的事了。
周策就像困在皇宮里所沉睡的猛獸,他好似對這世間的一切都無半點興趣。馮太后想著辦法往宮里塞美人,這時,周策就會兇巴巴地伸出爪牙來反抗。
馮太后只得吃癟,把美人送出宮,在她眼里,這只提線木偶并不會乖乖地聽著她的指揮。
她盡量不觸及周策的底線。
許言邵覺得他很了解陛下的為人,若是不招惹陛下,便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
直至今日,他才意識到年輕的帝王也會有七情六欲,也會有軟弱的地方,而這些,都因謝姑娘而起。
許言邵若有所思地舉起酒杯往嘴里送,結果沒留神,酒水浸濕了衣襟。
只聽周策嗤笑一聲,隨后慢悠悠地將杯中酒飲盡,還晃了晃空著的杯子,道:“如何?”
許言邵心下腹誹:“……陛下這是在炫耀什么?炫耀他酒量好?年紀輕?喝酒不滴也不灑?”
周策極少飲酒,以往宮中舉辦宴會時,也只是淺酌幾口。
不知今日是起了什么勁,要和許言邵拼酒量。
約莫著喝了有五壇酒,許言邵連忙擺手說道:“公子,我不喝了!
周策沒接話,興致缺缺地起身,走到窗前,高束的墨發(fā)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他單手托腮,倚靠在窗臺上,說道:“午時過了,我阿姐應該用過膳了吧!
許言邵喝著清茶漱口,應道:“公子,謝府不會虧待謝姑娘的!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周策神情晦暗地凝視著窗外的一角屋檐,醉意忽然涌上心頭,他的手指輕輕地敲著窗臺,呢喃道:“我聽說青州的夜晚很熱鬧!
許言邵贊同地點點頭,笑道:“方才底下的人不還在嚷嚷著黎安街今晚有變戲法的嗎?說變戲法的人是從青州最好的勾欄里出來的。”
“既然是熱鬧的地方,想必會有許多潑皮!
“公子……說得對。”許言邵的嘴角抽搐,陛下想的果然周到,他心領神會地說道,“那屬下今晚就去黎安街跟潑皮們碰碰面。”
謝府后院。
鄭管家頭冒冷汗,他在馬棚外站著,只覺后背發(fā)涼,耳邊馬蹄的嘚嘚聲和小公子的笑聲混雜在一起,簡直是令人心驚膽戰(zhàn)。
用過午膳,老夫人要歇息,小公子非要帶著三姑娘來后院學騎馬,他不得不跟著來,尤其是小公子,他生性貪玩,從小就愛到處亂竄若是沒人照看著,恐怕這謝府的后院要被小公子弄得雞飛狗跳。
謝云柏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他的左手在空中伸著,聲音發(fā)顫:“三姐姐,我不會掉下來吧?”
“三姐姐,能不能讓這馬兒跑快點?二哥哥騎馬的時候,一眨眼就不見人了。”
謝樂慈在旁邊護著謝云柏的安全,說道:“小五,你要有耐心,腰挺直,不能圖快!
謝云柏聽著謝樂慈的話,挺直了腰,手握好韁繩,有模有樣地在草坪上轉圈。
鄭管家觀察良久,沒想到小公子不到一個時辰就能有進展,著實讓人吃驚。
他感嘆的望了望天,在謝府做事數(shù)十載,跟著老夫人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
老夫人的孩子成親之后都離開了老宅,別的府是幾個房里的小妾跟正妻斗智斗勇,而謝府常年都是小公子和螢姑娘在吵嘴。
老夫人倒也樂得自在,她能看到自己的孫子和孫女在跟前長大,便不會去想煩心事兒。
府邸里的丫鬟都盡心盡力的服侍小公子和螢姑娘,前不久謝帆回來后,老夫人的身體也好多了。
現(xiàn)在三姑娘也到了謝府,老夫人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鄭管家放松地松了一口氣,卻聽那匹馬長鳴,以及謝云柏的驚呼聲。
“二、二表哥,都怪你!”
謝云柏狼狽地坐在地上,站在他身前的男子穿著月白色銀絲墨藤長袍,頭戴進賢冠,腰間掛著魚形玉佩。
男子不茍言笑地俯視著謝云柏,“同你說過多少次了?未到弱冠,不準騎馬。”
“祖母都同意讓我學騎馬了!剛才你也看見了,三姐姐都快把我教會了,是你引著馬兒亂跑,不然我絕對不會摔下來。”謝云柏拍了拍衣袍上沾的土,氣勢洶洶地站起來,“誰也不能攔著我。”
謝帆負手而立,淡然說道:“表妹,你過來。”
謝樂慈突然被點名,內心難免有點慌亂,她緩慢地挪動著步子,走到謝帆的身側,說道:“表兄,小五他——”
“我不會責怪小五的。”謝帆牽著駿馬的韁繩,他側目看著謝樂慈,眉宇間多了幾分柔和。
“小五,你若想學,從明日起我親自教你,你三姐姐初次到青州,沒理由要在后院教你學騎馬!
謝云柏的氣焰頓時被澆滅,態(tài)度誠懇地說道:“二哥哥,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對您大吼大叫的!
他唯恐謝帆會反悔,上前走了兩步,“有三姐姐做見證,你明日要教我騎馬,不能出爾反爾!
謝帆的眼眸泛著笑意,“我何時做過出爾反爾的事?”
“說的也是!敝x云柏嘀咕道,“等下個月到學堂,我的馬術一定比宋府的那小子好。”
緊接著,謝云柏的額頭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謝帆沉聲問道:“我之前要你抄的書抄完了嗎?會默寫了嗎?整日要跟別府的公子攀比無用的東西,難怪學堂夫子的頭發(fā)一日比一日少!
“現(xiàn)在就去書房,給你一個時辰溫習!
謝云柏吃痛地捂著腦門,不敢頂嘴,因為他實在沒底氣,前些日子背的書早就忘完了。
待會兒鐵定要被二哥哥懲罰。
從馬棚趕來的鄭管家一直在候著,聽到小公子要去書房溫習,笑著說道:“小公子,屬下陪你去書房溫習,讓二公子跟三姑娘敘敘舊罷!
鄭管家?guī)еx云柏離開后院,而謝樂慈跟著謝帆去了前院。
廂房內的桌案上還擺著未下完的棋盤,鳶尾花的淡雅香味飄至鼻尖,各個角落皆是一塵不染。
蓮瓣杯漂浮著細碎的紫筍茶葉,案邊放著裝有栗子殼的竹筐。
謝樂慈手捧杯盞,端正地坐在蒲團上。
謝帆云淡風輕地剝著板栗,嗓音溫潤地問道:“表妹在來青州的路上可有遇到險事或歹人?”
謝樂慈被茶水嗆的直咳嗽,她干笑道:“表兄忘了嗎?我會武功,即便遇上險事,也能安然逃脫!
謝帆挑了挑眉,點頭道:“我方才還在想,幾個月未見,表妹變得這般成熟穩(wěn)重,若是沒遇到什么事,那就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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