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飯菜來了，您先吃點墊墊肚子。”宛兒端著個托盤小跑過來，將碗碟一樣樣地擺在桌子上。

        “我平時都是吃的這個？”

        葉凝心看著這簡陋的飯菜忍不住皺起了眉，既然已經身在冷宮了，她也沒指望著飯菜能有多好，可寒磣成這樣是認真的嘛？

        “現在天氣漸漸熱了，飯菜不經放……也怪奴婢手笨，不能給娘娘做些佳肴。”

        宛兒自責地解釋著，見她沒有怪罪，這才小心翼翼地抬頭補充道：“可即便是這樣，還是自己的東西吃著放心些。像今日這樣，那些宮女們不知從哪兒端來的菜品，娘娘今后還是要注意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葉凝心訕訕地應著，沒想到這些飯菜竟然是宛兒做的。仔細打量她，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瘦弱模樣，分明還沒長大，卻還要跑前跑后地操持自己的飲食。

        “你放心，我今后不會再吃她們送來的東西。我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即便身在冷宮也不會比她們差的。”

        “娘娘……”

        宛兒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畢竟身處冷宮，在后妃之中已算是底層。只是還沒想完，就被葉凝心拉著坐到了對面，一副要一起吃飯的架勢。

        “娘娘不可！”宛兒慌忙地后退跪下，“即便身在永陽宮您也還是皇后娘娘，奴婢人微言輕，怎能與您同坐？”

        “哎呀，現在這兒只有咱們兩個了，我不介意，你也不要多想。”

        “咱們將來要相互扶持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忙前忙后地給我張羅飲食，怎就不能同坐了？”葉凝心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在座位上，“先吃飯，用過粗茶淡飯，咱們就算共患難的人了，好日子也就不遠了。”

        宛兒恍恍惚惚地坐下，直到碗里被夾了一筷子菜才反應過來，趕緊擦了擦眼睛。

        嗯，和娘娘相互扶持，這種生活肯定很快就會過去的！

        好不容易哄著宛兒吃了飯，她立刻便包攬了洗碗的活兒，端著一大堆碗筷跑去了院子里水井旁邊。葉凝心沒辦法，只好任由她去，自己則趁這個機會把永陽宮繞了一圈，從里到外仔細檢查了一遍。

        越看，越覺得任重而道遠。

        宮殿是挺大，原本的意圖大概是住很多犯了事的宮妃，可皇帝妃子少，混到永陽宮這一步的更是只有葉凝心獨一份兒，以至于現在只有自己和宛兒兩個人了。

        打掃起來麻煩，可若是利用好了，院子里種些瓜果蔬菜，屋里還能擺一張織布機。

        葉凝心暗自點頭，隨即就有些慨嘆，自己這算是直接踏入隱居生活了。

        廚房里才是最慘不忍睹的。

        宛兒明顯不擅長烹飪，又偏偏替自己維持著所謂皇后的體面，日日至少得四菜一湯。以至于味道沒多好，食材又浪費了一大堆。食材是內務府的人按時送來的，不至于缺，但也沒多豐富或新鮮。

        “蘿卜白菜能做什么吃的……”

        葉凝心喃喃自語：“泡菜？”

        隨即又立刻搖頭否了，自己的廚藝在現代也只算個中等，現在調料不夠，這原始的燒火做飯方式下還不知道會做出個什么。

        “苗苗，在不在？”

        葉凝心開始呼喚系統：“培育其他良種的事稍微往后放放，你能不能先派發一些常見的食材給我？”

        “有哦，不過苗苗現在等級太低，只有紅薯這一個選項。”

        葉凝心眼前一亮：“紅薯好，做法簡單也不怕翻車。”

        她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讓苗苗把紅薯傳送過來，這幾天的吃食算是解決了，當下便夸贊道：“苗苗真厲害！”

        “我這兩天先把這兒收拾一下，收拾好咱們就開始哈。”

        “嗯，苗苗等著主人！”

        葉凝心隨便挖了個坑把紅薯放好，那邊宛兒也洗好了碗筷，她上前去點出永陽宮不宜居的幾個地方，打算跟宛兒一起搞一個大掃除。

        “這些事讓奴婢去做就好了，娘娘您千金貴體……”

        “沒什么講究的，兩個人干更快些。”葉凝心毫不在意。

        宮殿內的東西多是繁雜無用，她也不在乎什么排場，直接一股腦放在了偏殿里，順便騰出來一間空屋當實驗室、另一間當儲備糧倉。

        廚房里的食材和用具也重新規整了一遍，去繁就簡，看著倒是比之前敞亮多了。

        宛兒一直致力于跟葉凝心搶活兒干，她無法，看著漸漸落到西邊的日頭，計劃的事情似乎比預料中要提前做完，又轉到了院中雜草叢生的那一片。

        想要種植，當然得把這些雜草給清理干凈了。

        還沒動手拔兩下，宛兒就匆忙過來了，說可以出去借把用具。

        “皇宮里也有鋤頭？”葉凝心表示懷疑。

        “不是鋤頭，侍衛們的鐵器也能充當一二。”宛兒解釋道，顯然是有自己的門路，“奴婢去去就回，娘娘可千萬要等奴婢回來，不要自己動手。”

        葉凝心點點頭，剛好可以休息一會兒，便揮揮手，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支著腦袋，看著旁邊茂盛的雜草，心道即便借來鐵器，想要除草也是個不小的工程。

        或許……刀耕火種？

        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越想越覺得可行。三下五除二清理出一條隔離帶，打算先在邊角處這片雜草這兒試試。

        “喂，帥哥，借個種！”

        余光瞥見宮門外似乎經過了一隊侍衛，葉凝心立刻追了過去，想要借個火種點燃雜草。

        不知是侍衛走得太快還是她看錯了，總之追出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站在不遠處，聞聲轉過了頭，有些驚異的模樣。

        “對，說的就是你。”

        對方轉過身之后，葉凝心才發現這是個頂俊的小伙，身量高挑，劍眉星目，只不過似乎也帶了點見風使舵的通病，看自己的眼神不像看一國之后那樣敬重。

        “你在叫我？”

        他奇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葉凝心反問。雖說住進了永陽宮，可畢竟沒有真正地廢后，靜貴妃怡貴妃也得顧著些面子，只要不是狗男人親自來，她都沒在怕的。

        “知道，永陽宮的葉皇后嘛。”

        葉凝心反應了一下，自己現在正是在永陽宮門口，這話問的有些許弱智。

        “知道就好。”她不欲繼續廢話，“不是為難你的事，借個種而已。”

        話說出口之后才發覺出不對味，又趕忙補充道：“火種，火種。”

        她被自己話里的歧義臊了一下，恍惚間耳邊似乎傳來了對面那人低沉的笑聲。待抬起頭來，那人已經面色如常地往這邊走了。

        “膳房里沒有打火石嗎，那你怎么生火吃飯？”

        葉凝心跟著他往廚房走，聞言搖頭。之前都是宛兒替她做的飯，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打火石，就算現在知道了大概率也是不會用的。

        甫一踏入廚房，男子腳步頓了頓，似乎因這迥然不同的風格而驚奇。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了，繞了幾圈之后在灶臺那里拿出了兩塊通體發黑的石頭。

        “這就是打火石？”

        “皇后娘娘貴人多忘事，不知道也正常。”他忽然陰陽怪氣地來了這么一句，隨后就要在灶臺里點火。卻被葉凝心一把拉住：“不對不對，不是在這兒點。”

        葉凝心拉他，他便任由自己被拉到院子里一片荒草地上。看著明顯被劃出來的雜草挑了挑眉，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任勞任怨地蹲下生火。

        當火徹底點燃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葉凝心把紅薯挖出來扔進火堆里烤，跳動的火苗分隔在二人中間，她感覺到對面那個男人一直在看自己。

        “聽說你今日見了怡貴妃？”

        “生完火你就可以走了，主子的事情不要多問。”葉凝心進入角色也很快，畢竟誰小時候沒披著被單做過娘娘夢？

        對方頓了一下，似乎這才意識到：“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為什么要記得你？”

        葉凝心奇：“我好歹也是皇后好不好，從前每天要見好多人呢，哪能一個個都記住？”

        “嗯，沒錯，你是皇后。”對面那人重復了一遍，葉凝心卻明顯地感覺出對方有些敷衍，似乎沉浸到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紅薯的外皮逐漸變黑，沾了些草木灰后變成了硬殼兒。男子拿木柴給翻了個面，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

        “我說，你不會是想蹭我的紅薯吃吧？”

        這人總是憋不了一會兒就開始逼叨你是誰我是誰的，葉凝心忍無可忍：“我反正今后都不會走出這永陽宮，你要是想借我的勢高升那就想錯了。皇宮侍衛前途還不錯，好好干，比歪門邪道強。”

        “草是院子里長的，打火石也不是你帶的，就幫我打了個火還斤斤計較。果不其然是穆衡那混蛋的人……”

        她挑了一個紅薯扔過去：“就這一個，多了沒有。”

        “你就沒想過，我其實就是穆……”

        穆衡頓住了，看著對面葉凝心吹著氣扒開了一只紅薯，橙紅色的內里便露了出來，一股奇異的香味隨之撲入鼻腔。

        他默默地憋回了要說的話，撿起自己腳邊那只黑乎乎的烤紅薯，學著她的樣子掰了開。

        “這是什么東西？”

        穆衡還沒咽下去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了，沒想到這看起來黑黢黢的東西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入口綿軟香甜，像是什么糕點，他卻說不出來任何能形容這種口味的糕點名字。

        “那你先告訴我你是誰。”葉凝心原本不打算問，可被他不斷追問之后也起了點疑心，更對他方才未說完的話感到好奇，有了些狗血的猜測。

        “皇什么？”

        穆衡一噎，看她之前一下都不問，好像絲毫不在意。沒想到自己不經意間差點說漏，竟還被聽了進去。

        “皇……上身邊的侍衛，屬下叫白禾。”穆衡拱了拱手，“娘娘，把您打入冷宮這事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這您得分清楚。”

        “哦，這樣。”

        輪到自己回答了，葉凝心皮笑肉不笑：“這是——祝你大便通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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