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自二月下旬以來,顧勛隔三差五便會晚歸一次,且每每都是二更以后才回到府上。上回孫嬤嬤的話本就在陸云卿的心上扎了一根刺,她反復告訴自己要相信顧勛不要胡思亂想,可心里的不安和顧勛的種種表現,她終是對著顧勛換下的衣服仔細檢查了起來。
不屬于她的長發,隱隱的胭脂印,這一切都在告訴她顧勛的確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
陸云卿失魂落魄地放下顧勛的衣物,忍著眼淚喚了孫嬤嬤進來。
“公主。”孫嬤嬤朝陸云卿行了一禮,等孫嬤嬤看到陸云卿微紅的眼眶和她手里顧勛的衣袍時,孫嬤嬤便知道陸云卿終于是相信了她的話。
“把這件衣服送去浣衣房叫人洗干凈了,再叫人去尋一套普通人家的衣裳送過來,我要出去見見她。”陸云卿語氣平平地吩咐道。
那個她指的是誰孫嬤嬤心里再清楚不過。孫嬤嬤是姜皇后從姜家帶進宮的陪嫁丫鬟,是看著陸云卿和陸承煜長大的,姜皇后逝世后孫嬤嬤又做了陸云卿的陪嫁隨她來到長平侯府。
在陸承煜告訴孫嬤嬤顧勛在外面養了外室之前,她也與旁人一樣認為他對陸云卿一心一意,直到親眼看見他扶著那個叫程雨嫣的進了一處小宅子后,孫嬤嬤對他的看法徹底改變了。
“老奴這就去辦。”孫嬤嬤從陸云卿手里接了顧勛的衣服過來,屈膝行一禮出門后就將衣服交給侍女拿去浣衣房,接著又找人去備車和衣裙。
陸云卿前腳剛出了侯府,后腳顧勛的眼線便將此事報給了顧勛。
“公主著了尋常人家女子的衣裳,只帶了孫嬤嬤一人出府。”
好端端的為何要著尋常人家的衣裳出府?事出反常必有因,顧勛心里存了疑惑,接下來的辦公時間都是心不在焉的。
疾行的馬車內,陸云卿坐在主位,孫嬤嬤則坐在她右手邊的位置上,主仆兩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后陸云卿才緩緩開口問他:“最先察覺到有問題的是阿煜吧。”
沒有外人在的時候,陸云卿都是稱呼陸承煜為阿煜,就像兒時一樣。
城東的青矜巷離長平侯府比較遠,而那附近也沒有孫嬤嬤的親戚朋友定局,她沒有道理會往那里去。
孫嬤嬤不置可否,“這件事的確是太子殿下親口跟老奴說的,老奴原本也不相信,直到那日老奴趁著出府采辦的空擋,抽身去往太子殿下給的位置等了兩刻鐘,果見侯爺與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動作親昵,還握著她的手一起進了門。”
“嬤嬤可知她叫什么名字?”陸云卿心里煩悶、悲痛的厲害,可是作為大歷的長公主,她的尊嚴不容任何人踐踏,她不允許自己因為一個背叛了她的男人而流淚。
“老奴自作主張與太子殿下通了氣,已經得知那女子的名字和身世,她叫程芷嫣,七年前曾在長平侯府寄居過一段時間,后來不知怎的就離開了侯府,之后再也沒有在侯府出現過。當時公主正在先皇后的熱孝之中,無心去那些個世家大族的府上走動,不識得她也屬正常。”
聞聽此言的陸云卿呵呵一笑,笑容里沒有半分喜悅,滿是自嘲和悲戚,“好端端的一個人怎會不見了?許是有人打了金屋藏嬌的如意算盤吧。”
“公主……”孫嬤嬤拉了陸云卿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溫聲細語地寬慰她:“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不是公主的錯,公主您什么都沒有做錯,不應該為這些事情傷心,若是因此傷了身,只會是順了他們的意委屈了您自己。”
陸云卿微微頷首,幽幽道:“嬤嬤說的極是。”
馬車在青矜巷的一處小宅子前緩緩停下,孫嬤嬤扶著陸云卿下了馬車,陸云卿站定后只見宅子門前的屋檐下懸掛著兩盞紅燈籠,宅門兩旁各置著文竹、君子蘭等盆栽,門上貼著的對聯字跡娟秀,似是出自女子之手,而那位極有可能就是這間宅子的女主人。
孫嬤嬤上前敲了門,拔高音量朝里頭高聲問一句:“有人嗎?”
不多時便有一個衣著樸素、二十出頭的青衣女子開了門,仔細打量二人一番后皺眉問道:“你們有什么事嗎?”
“我們是專程來找程姑娘的。”孫嬤嬤直言不諱地回答道。
青衣女子明顯變得緊張了起來,眉頭緊皺盤問孫嬤嬤道:“找我家姑娘?你們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孫嬤嬤正欲開口回答,陸云卿卻是邁開步子走到了青衣丫鬟的跟前。
“我是長平侯顧勛的嫡妻,今日前來只是想要確認一下程姑娘是否是我夫君養的外室。”
長平侯的嫡妻,那豈不就是當朝的大公主?青衣女子嚇得渾身一激靈,等心緒平復些許后忙將人請了進去。
陸云卿跟著她進了一間典雅富麗的屋子,高幾上置著名貴的牡丹品種魏紫和二喬,古董架上是汝窯瓷器和玉石擺件,書案的右上角放著文房四寶和一個插著花枝的花囊,軒窗下的桐木古琴刻有綠綺二字并墜著流蘇穗子。
正中的炕上歪著一個國色天香的年輕女子,美目流轉、體態柔美,正是陸云卿要尋的程芷嫣。
雖然陸云卿衣著樸素,可是通身的貴氣不是衣著就能掩蓋下去的,程芷嫣瞧見自己的丫鬟一臉驚慌無措的樣子,心下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青衣丫鬟在程芷嫣耳畔輕聲說了兩句話,接著就被支了出去。
“見過公主殿下。”程芷嫣起身下炕朝陸云卿屈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陸云卿注意到她那已經顯了懷的肚子,面上的神色便又暗了幾分,艱難地開口問她道:“你是叫程芷嫣吧?”
程芷嫣點了點頭,“民女正是。”
陸云卿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而不至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
“你肚子里懷的是長平侯的孩子?”
“芷嫣懷肚子里的確是長平侯的孩子無疑。”程芷嫣如實回答。
程芷嫣懷了顧勛的孩子。陸云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同顧勛成婚五載有余,她一直未能有孕,顧勛時常寬慰她說:懷不上也無妨,他可以從族中過繼一個養在她膝下。
原來這些話都是用來哄騙她的,多么可笑。
“孫嬤嬤,我們走吧。”陸云卿說罷抬腿就走。
孫嬤嬤跟在陸云卿身后并不多做評論,只是將手帕遞給陸云卿溫聲細語地道:“公主想哭就哭出來罷,哭出來就會好了。”
陸云卿停下腳步接過帕子,轉過身直接抱住孫嬤嬤失聲痛哭起來。
東宮。
魏書辭壯著膽子將制好的荷包拖周海送給已經小半個月不曾踏足后院的陸承煜,陸承煜心不在焉地將荷包接過,拿在手里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
周海瞧他這副模樣便知他這是有心事,不過多年養成的謹慎態度讓他習慣性地視而不見,主子的事情不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該問的。
這宮中的很多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知道的多了反而會招致禍端甚至是性命之憂。
“殿下若無他事,奴才這就先行告退了。”周海貓著腰小心翼翼地說道。
陸承煜本來都要點頭了,忽的想起什么事忙又吩咐他道:“你派人去告訴魏昭訓,這個荷包孤很喜歡,再賞她十匹軟煙羅。”
十匹軟煙羅。周海還是頭一回見到陸承煜對后院的侍妾這么大方,心中暗道一句魏昭訓在殿下心中的分量果然不一般后領命退了出去。
收到這十匹軟煙羅的魏書辭大感受寵若驚,朝陸承煜的上房方向謝過恩后喜笑顏開地叫人把布匹收好等過些日子好叫針線房的婆子拿來給自己做幾身新衣裳。
茗塵看著不可多得的軟煙羅不禁心生感嘆:“太子殿下對姑娘可真好,這樣好的軟煙羅就是有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得到,殿下卻是因為姑娘做的一個荷包就賞了十匹。”
魏書辭叫茗塵給說得怪不好意思的,忙叫她和閔溪兩個將布匹往庫房里好生收起來。
且說陸云卿回到長平侯府,不多時就見顧勛面色如常地回來了。
“公主今日出了府?”顧勛問。
陸云卿一改往日溫婉可人的模樣,沉著臉點點頭,話里有話:“是,我去見了一個人,而且是一個夫君你再熟悉不過的人。”
顧勛早聽眼線說陸云卿今日與心腹孫嬤嬤往城東去了,心下便知程芷嫣的事情她恐怕是已經知曉。
他不能再叫她知曉他派人監視她的事情。
雖然心虛,顧勛的面上還是表現得云淡風輕、從容不迫。
陸云卿輕嗤一聲,“你與程芷嫣究竟是何時開始的?是我們成親以后,還是成親以前就已經……”
“你聽我說。”顧勛大步上前就要去握陸云卿的手,卻被陸云卿后退兩步躲開了。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陸云卿忽的綻唇一笑,想起過往種種,只怪自己有眼無珠錯看了他。“她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她和你的孩子!這個侯夫人的位置本公主已經不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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