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陸云卿萬念俱灰地坐上馬車離開長平侯進了皇宮,來到東宮。
“公主殿下。”東宮的丫鬟婆子們見了她齊齊行禮,為首的管事婆子語氣恭敬地道:“太子殿下尚未回宮,公主先在暖閣休整片刻吧。”
“也好。”陸云卿說完,隨那婆子去了暖閣。
暖閣的空間不比垂花殿,布置的卻是別具一格,丫鬟將燒旺的炭盆抬進暖閣,整間屋子頓時變得溫暖了許多。
“公主請喝茶。”丫鬟雙手奉上一只盛滿茶水的青瓷茶盞,等陸云卿接過后,又給坐在矮凳上的孫嬤嬤也送了一盞茶,“嬤嬤請喝茶。”
宋良娣和趙良媛聽丫鬟說陸云卿過來東宮了,急忙換了一身中規中矩的宮裝趕來暖閣見她,盼著能在她面前多添些好感。
“妾身見過公主。”宋良娣和趙良媛倒是來的齊,一前一后進了暖閣來到陸云卿跟前屈膝行了一禮。
面對她們兩個人的示好,陸云卿只能是勉強打起精神同她們客套兩句:“無需多禮。平日里你們盡心侍奉殿下辛苦了。”
宋良娣和趙良媛都瞧出了陸云卿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整個人都怏怏的。想要開口問問她吧,又怕一個不小心冒犯、觸怒了她,于是乎兩個人都期盼這對方能先問出口,結果是三個人在沉默中坐了大半個時辰,門外傳來了丫鬟的通傳聲。
“太子殿下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陸承煜邁著大步走了進來,直截了當地將目光落在上座上的陸云卿,語氣和緩:“皇姐無需起身行禮。你們都退下,周海在門外守著,三丈以內不許有人靠近,沒有孤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前打擾孤與皇姐談話。”
周海貓著腰恭敬地道聲是,對著宋良娣和趙良媛做了個請的姿勢后又揮手招呼其他的丫鬟婆子也隨他退出去。
“皇姐都知道了?”陸承煜往她的下首處坐下,沉聲問她。
此時的陸云卿皺著眉微微頷首,昔日清澈靈動的眸子到現在只剩下了悲戚與憤恨,“當初他向父皇求娶我時,曾立誓此生必不負我,我相信了他的話,多年以來對他忠貞不二。可他卻養了外室,如今那外室還有了身子,縱使思及往日的恩愛,我亦無法原諒他。”
“皇姐難道以為他曾對你有過真情?”即便于心不忍,為了讓陸云卿徹底認清顧勛的真面目,陸承煜不得不發出此問。
陸云卿聽得此言不免心下一顫,即使顧勛背叛了她,她也以為顧勛至少是愛過她的,可是陸承煜的這句話似乎是在質疑她的這個想法。
“阿煜此言是何意?”陸云卿因為害怕自己僅存的這點念想也會遭到否認,連帶著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微顫起來。
“從他開始對皇姐窮追猛打地示好的那日起,他的如意算盤就已經打好了,他一邊想要通過皇姐平步青云攀附皇室,一邊卻又向他的遠房表妹程芷嫣做出一副他是被逼無奈、為了顧家委曲求全才娶了你的受害者模樣。其實早在皇姐你嫁給他之前,他就已經安頓好了程芷嫣,你為正室,她為外室。他盼著有朝一日郭貴妃的兒子能取代我的太子之位繼承大統,如此一來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將你休棄。”
陸承煜說到這里,早在心里將那人面獸心的顧勛凌遲了千萬遍,上一世皇姐的慘死他還歷歷在目,只恨自己輕信了顧家小看了郭家。
這番話他還是往輕了說的,朝堂之上的事情他并不希望陸云卿知道的太多,畢竟他在明敵在暗,他要做的是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去保護原本就屬于他的東西,只要他不倒,陸云卿和他在乎的人就不會有事。
原來他對她一直都無情,原來她不過是他追求權勢的踏腳石,難怪他從來不叫她的小名,只叫她公主。
陸云卿想起了那年冬天她隨口夸了一句明霞郡主的暖手筒好看,顧勛隔天便騎馬到城外獵了一只白狐叫人做了個狐貍毛的暖手筒送給她。
顧勛不喜歡她,對著她演了六年的戲,倒真是委屈他了。陸云卿自嘲地笑了笑,“往后我與顧家再無瓜葛,我會盡快寫好和離書、請族中耆老做個見證,我陸云卿要與他顧勛和離。”
陸承煜微微頷首,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道:“天色不早了,皇姐今日便宿在東宮吧。”
陸云卿覺得不妥,搖頭婉言拒絕:“哪有公主留宿東宮的道理,進宮前我已經派人去外祖家知會了,想必這會子外祖母正在府中等我過去呢。”
“孤派人送皇姐過去。”陸承煜說完,高聲喚了周海進來,吩咐他找幾個穩妥些的人送陸云卿前往姜府。
陸云卿來到姜家將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姜老夫人,聽得姜老夫人是又悲又氣,抱著陸云卿直罵顧勛沒有良心不要臉面,這出這等上不得臺面的事。
“好孩子,你別怕,他既然敢做出這樣不要臉面的“好事”來,我就是不要這張老臉也要親自去請了幾位耆老出來替你主持公道,我倒要看看他們敢不敢不放你。”姜老夫人抹著眼淚,語氣卻很強硬。
姜皇后是陸老夫人的獨女,陸云卿是她唯一的孫女,那個姓顧的如此欺辱她的寶貝孫女,她說什么也不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陸云卿一夜未歸,原以為自己會毫不在乎的顧勛卻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看著兩人曾經相擁而眠的梨木雕花拔步床,心頭莫名涌上一抹惆悵。
同樣睡不著的還有城南的程芷嫣。
六年前的她半分都不用擔心顧勛的心里會有陸云卿的位置,可是現在她也不確定了,她清楚地記得,上一回他在自己懷里午睡的時候叫了一聲公主。
他口中的公主不是陸云卿還會是誰。于是她陷入了驚慌,花重金尋來了求子方。
不日陸云卿離開長平侯府暫住姜府的事情便傳開了,不明真相的人開始對此議論紛紛,從妯娌排擠到婆媳不和再到夫妻不睦,眾說紛紜,唯獨沒有人去猜測顧勛會養外室。
長平侯與大公主的愛恨糾葛,這樣大的一個瓜自是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魏書辭自然也是聽說了這件事的。
“今日怎么這么安靜了?”陸承煜放下手里的畫筆,對著替她研磨的魏書辭平聲問道。他處理政務的時候,魏書辭替他研磨時非但不好說話,就連眼珠子都不敢亂動;可當他作畫時,魏書辭就像是話嘮附體時不時地就會問上幾個讓他哭笑不得的問題。
“妾聽說了大公主的事……”魏書辭如實回答的同時,很認真地去觀察的他的面部表情,見他聽到長公主三個字時面色并未改變,這才敢壓低聲音接著弱弱說下去:“大公主是殿下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于殿下而言自然不是旁的公主能比的,妾是怕殿下心里難受這才不敢多言聒噪,怕擾了殿下的清凈。”
“孤這心里的確有些不好受。”陸承煜淺淺一笑,“方才你不是說帶了些桃花釀給孤嗎?”
魏書辭輕輕點頭,“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妾自知能力有限,不知該如何寬慰殿下才好,這才想著是否可以陪殿下微醉一回。”
“去正房吧。”
魏書辭輕輕嗯了一聲,隨他離開書房去到正房,夜風吹響檐下的銅鈴,麒麟紋三足香爐中點著梅花冰片,清香溫和,沁人心脾。
兩人往炕上相對而坐,魏書辭將盛著酒的小瓷罐從食盒里取出來,往跟前的兩只綠玉斗里斟了大半杯酒,端起其中一杯送到陸承煜手中,在與他碰過杯后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這桃花釀也是你自己釀的?”陸承煜喝過覺得味道不錯,故有此問。
魏書辭不置可否,“是啊,妾在姑蘇的家里得了空閑就會自己照著古籍上的方法釀酒,沒曾想瞎貓碰上死耗子,妾還真給釀出來了。”
“你的興趣倒是挺廣泛,卻也并非都是無用的。”陸承煜打趣她。
“那當然了,妾在姑蘇的時候還干過偷跑出府與同齡女子們偷偷去荷塘里劃船的事呢。楊萬里的那句接天蓮葉無窮碧所言不虛,姑蘇的荷塘真真是一樣無際呢。當時妾摘了不少蓮蓬回去,撥出蓮子熬了銀耳蓮子羹,冰鎮過后用來清熱是最好不過,等夏天到了妾可以做給殿下嘗嘗妾的手藝。”
“你還會下廚?”陸承煜又喝了一杯酒,頗感驚訝地問她道。
魏書辭笑著回答說:“會一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不多時便喝了大半壇子的酒,主力軍是陸承煜,魏書辭也沒少喝。酒量甚好的陸承煜這會子還清醒著,魏書辭卻是已經意識模糊。
“殿下,你知道一百年有多長嗎?一千年又有多長嗎?”
陸承煜看著爛醉如泥、雙頰緋紅的魏書辭不禁輕笑起來,心說就這酒量還敢說要陪他微醉一回?
“多長?”陸承煜幼稚的配合著她的胡話。
魏書辭癡癡一笑,“其實妾也不知道。”說完就倒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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