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身何寄(1)
“蕭蕭,你醒了!崩栊∪萦煮@又喜地看到躺在床上的好友睜開了眼睛,陽光刺眼,使得秦蕭蕭才睜眼便落下了一行清淚。她來不及和秦蕭蕭訴說這幾日自己的忐忑與憂心,忙跑去告訴因為擔憂秦蕭蕭的傷勢這些天沒能睡上一個整覺的陸婉。
秦蕭蕭掙扎地起身,許是躺的久了,雙腿麻木得緊。她想要抬手拭去臉上不知何故漣漣劃落的淚水,卻發現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受傷的右手不像之前那般靈便,連簡單的一個擦淚的動作都難以完成。
來不及多思考,黎小容攙扶著陸婉進來了。一見到陸婉,秦蕭蕭強忍著語氣中的哭腔低聲柔柔弱弱地叫了聲:“阿娘!
在秦蕭蕭昏迷的這幾天,陸婉對這個肆意妄為,竟敢一人單挑孤狼的女兒又痛又憐,又愁又氣,想著等她醒來后定要好好教育她一番。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初沒有讓秦蕭蕭拿起劍,或許她能像萍水縣的其他女孩一樣繡花織布平凡長大,也不會遭遇小抱燕山這一劫了。
生氣歸生氣,一聽黎小容告訴她蕭蕭醒了,再聽得秦蕭蕭一聲阿娘,陸婉這幾日為這個女兒操碎的心,揉碎的淚都值得了。陸婉在秦蕭蕭床邊坐下,像小時候一樣輕輕抓著她的手,安撫著她劫后余生的情緒。
陸婉一握住秦蕭蕭的手,秦蕭蕭敏銳地察覺到阿娘瘦了,薄薄的手背下覆著突起的青筋,手腕不盈一握,若有大風刮過,只怕阿娘即刻會被吹走。黎小容知道陸婉連著幾日都不曾好好休息,如今秦蕭蕭既醒,陸婉便能放下心來,好好睡一個踏實覺,她和秦蕭蕭連哄帶勸說服陸婉回房補眠。
見陸婉踏實睡下,黎小容才躡手躡腳地回到秦蕭蕭屋里,她知道,秦蕭蕭一定有很多事想問,許多事想知道。果然,醒來的秦蕭蕭已經自己坐起身來,靠著墻壁,巴巴地等著她回來,“小容!
秦蕭蕭的話還沒有說完,黎小容堅定地將桌上溫熱的藥碗遞到秦蕭蕭手邊,她故意無視了秦蕭蕭可憐的探詢的眼神,連哄帶勸地說:“把藥喝了,一切好說。”
從小到大,秦蕭蕭最討厭的就是喝藥。剛到美人地時,許是因為水土不服,年幼的秦蕭蕭三天兩頭就要生病,藥館里的大夫都很熟悉這個怏怏的不愛喝藥卻總生病的小病人。在大夫的建議下,陸婉讓秦蕭蕭試著學習練劍增強自己的體格。
說來也怪,孱弱的秦蕭蕭一拿起劍就像換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就連教授她的師傅也嘖嘖稱奇,生平沒見過這樣有習武天賦的孩子,她拿劍的手勢嫻熟而流利,運劍一氣呵成,流暢如行云流水。就這樣,秦蕭蕭不再生病,遠離了讓她聞之色變的藥罐子,直到今天,殘存著熱氣的藥碗再次遞回到她手中。
秦蕭蕭想耍賴,平日里和氣可親的黎小容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不給她搞小動作倒掉藥湯的機會。沒辦法,秦蕭蕭當著黎小容的面,一鼓作氣一口將藥湯全部灌進嘴里,然后鼓著她的大腮幫子,一點一點地將它們送進喉嚨,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黎小容心滿意足地看著秦蕭蕭的腮幫子慢慢地癟下去,終于,秦蕭蕭不情不愿地咽下了最后一口藥,將殘留著些許藥渣的碗邀功似的遞還給她。黎小容早有準備,她往空了的藥碗里再倒了小半碗開水,搖勻后重新遞到秦蕭蕭面前,半哄半騙地說:“還剩一點,一起喝了吧!
“好小容,先和我說說我是怎么從小抱燕山上下來的吧。”秦蕭蕭一邊央求著黎小容,一邊手也沒閑著,趁黎小容沒注意,將那只兌了水的藥碗偷偷地放回了桌上。
“好,我慢慢地說給你聽!崩栊∪菪⌒囊硪淼貜那厥捠拺驯е谐槌鲎约旱氖郑屑毑慌龅角厥捠捠芰藗挠沂帧Mㄟ^黎小容的講述,秦蕭蕭終于知道那天在小抱燕山上發生的后半段故事。
“鄭康說,那天他和你在山腳分別后就牢記著你和他說過的話,回縣衙帶上人,一塊上小抱燕山追捕張世祺。他帶隊才上山走了沒多少路,就聽到山上有急促的腳步聲,起初他以為是張世祺及其同伙,一隊人不敢貿然上前直接交鋒,在山間尋了隱蔽的角落埋伏,沒想到走下來的竟是光王殿下和許通議,還有受了傷滿身血污的你!崩栊∪菖酥谱约旱牟话玻蚯厥捠拸褪鲋侨盏慕涍^。
“大伙兒一見你受了這么重的傷,立刻都慌了神,還好許通議鎮定,說你是在山上遇到了野狼,被狼傷成這樣的。他當機立斷,說要立刻找李神醫為你醫治。鄭康怕陸姨見到你這個樣子心里擔心,打算先帶你去縣衙或是藥鋪治傷,可是你那個時候痛得恍惚,嘴里還一直在喊娘親娘親,想來是要回家,就把你送回了美人地。”
“原來是鄭康帶我回來的。等我好了,一定好好謝你們。”秦蕭蕭真心真意地為自己擁有黎小容和鄭康兩個朋友感到慶幸。
“不用謝我們,把你帶回來的是光王殿下。”黎小容說,“若有機會,好好謝謝他和許通議吧!
見秦蕭蕭不解,黎小容解釋道:“那天情勢緊急,你的傷口出血出得厲害,鄭康想從光王殿下手里接過你,被他拒絕了。許通議說光王殿下是怕換人之后加劇你傷口的撕裂,所以由光王冒雨一路從小抱燕山把你帶回了美人地。”
雖然秦蕭蕭早在小抱燕山上就見到了李牧和許彥,但她不知道他倆是怎么向眾人解釋自己出現在小抱燕山并救下自己的,她故作不解問道:“光王殿下和許通議?他們怎么會在山上?”
“聽說光王殿下和許通議那日見到有人進了山,不放心便跟了上去。你熟悉山路,腳程快,他們被你遠遠地甩在后頭,等他們遇到你的時候,只看到那頭被你擊斃的孤狼和奄奄一息的你!崩栊∪蓐P切地問,“所以,那天在山上究竟發生了什么。鄭康說你是為了追捕張世祺才上的山,你有見到張世祺嗎?”
不僅見到了張世祺,還見到了李少賡,秦蕭蕭心想。然而,李牧和許彥已經給她設好了回答,她只能照著他們說的瞎話接著搪塞下去,即使是面對著黎小容,她也只能撒謊道:“沒有。我在山上只見到了那頭狼,它看上去餓極了,一口就能吃下一個我。沒法子,我和它只能活一個,我就使出全部本事放手和它一搏了。好在,活下來的是我,不是嗎?”秦蕭蕭說著,自信滿滿地看向黎小容,用她堅定的燦爛微笑掃走了黎小容臉上的擔心憂懼。
黎小容點點頭,贊同道:“從小到大,你總是有辦法笑到最后?墒鞘捠,以后別再受傷了,陸姨和我們都會為你擔心的!
秦蕭蕭沒做聲,只是乖乖地把桌上涼了的藥湯拿起來一飲而盡,她用行動回答了黎小容她的決心。只是身在其中,她一日執劍,便有一日受傷的可能,這是劍的使命,也是劍客的宿命。
不過她明白的這些,黎小容不必明白。兩個人絮絮叨叨地在秦蕭蕭的房間里聊著天說著話,不知不覺日漸西沉,月上枝頭。
在秦蕭蕭和陸婉的極力挽留下,黎小容留下來和她們一起吃了晚食。秦蕭蕭傷才好,不常說話,更多的是聽著陸婉和黎小容兩個人聊天。
熟悉的聲音將這間并不寬敞的小屋子填充地滿滿當當,一個聲音來自她溫柔的母親,一個聲音則發自她沉靜的密友。秦蕭蕭聽著她們的輕聲細語,想著,有時候她覺得黎小容比自己更像阿娘的女兒,她們倆不僅聲音像,性子也像,溫婉可親,有讓人見之忘憂的魔力。
說話間,開春以來一直借宿在廊下的燕子回來了,引得窩里的幾只小燕子伸長了脖子嘰喳嘰喳地叫喚個不停。陸婉聽見燕子的叫喊,說:“是大燕子回來了吧!
“是的。沒幾天功夫,這幾只小燕子長大了不少,四張嘴都要吃飯,大燕子要受累了!崩栊∪萃惭ɡ锏难嘧踊卮鸬。
“做父母的,看見自己的子女,只覺得欣慰,哪兒會覺得累呢。”陸婉笑說。
秦蕭蕭聽話地點點頭,歪著頭靠在黎小容的肩膀上,附和道:“就是!
三人圍在一塊又說了會話,天色已晚,秦蕭蕭再舍不得黎小容,也知道她是時候得回家了。送走了黎小容,興奮了半日的秦蕭蕭終于感覺到困意,和衣靠在床上睡著了。
陸婉靜悄悄地在秦蕭蕭床邊坐下,床上安睡的秦蕭蕭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表明她已進入了香甜的夢境。陸婉伸手摸到被秦蕭蕭隨意扔到一邊的衣物,輕輕地將它們一件一件地疊好,平整地歸置到箱籠里。夏日悶熱,秦蕭蕭睡得并不踏實,過一會兒就翻個身,像是夢里也在和炎炎夏日做斗爭。
陸婉拿了把蒲扇,坐在一角耐心地為她扇風。在陸婉心里,秦蕭蕭依然是小時候那個噘著嘴愛黏在她身后問東問西的小姑娘,她沉溺在回憶中,只覺時間飛縱,轉眼間,蕭蕭都出落成獨當一面,能夠養家的大姑娘了,不知如今的她會生得怎樣的眉眼,有著怎樣的俊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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