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卿來有痕
作者有話要說:</br>年底事多,改為每周日一更,望見諒
天氣一天天冷下來,走在外頭哈口氣,半空里瞬間變出一球白乎乎的氣團來,像是大雪天里堆出的雪人兒,綿軟可親。徐二狗裹著厚實的襖子,臉上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光王府的動靜。
雖說監(jiān)視光王府的動靜只是一筆差事,但是徐二狗還是堅持每日一早就趴到光王府的屋檐上,借著樹叢的遮蔽,關注著光王及其府中眾人的動向。這些日子觀察下來,徐二狗不禁感慨,長安城的權(quán)貴是真有錢,尤其是十六宅里這些皇子皇孫。光王不過一個癡傻王爺,呆頭呆腦整日不是待在屋里喝藥睡覺,就是在園子里追鴨逗狗,何必安排這么多人過來伺候。
先是宮里撥了幾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宮女過來伺候,過了一陣子,說是王府太大,光王夜里睡不安穩(wěn),王府里管事兒的又從外頭挑選了幾個會些功夫的丫頭小廝進來,整天跟在光王身后,替他護衛(wèi)安寧。
這樣浩大的聲勢,這樣隆重的護衛(wèi),徐二狗除了心疼光王府每月支出去的流水似的銀錢之外,更添了幾分對這位傻子光王的鄙夷,這樣不中用的王爺,誰會來對付他,每次出去時都要前呼后擁地帶上那么多伺候的、護衛(wèi)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監(jiān)視的日子久了,徐二狗對那位雇了他來監(jiān)視光王的雇主也充滿了同情,好嘛,妥妥的冤大頭,許了他那么多銀錢,原以為是樁多棘手的差事,沒想到就這,也忒輕松了些。
收了錢,就得好好給人辦事,這是徐二狗身為江湖人的義氣,也是他身為江湖人的自尊。徐二狗這般鞭策著自己,一邊緊了緊自己裹著的襖子,一邊往邊上挪了挪位置,換了個更舒服的角度觀察光王府的動靜。
一伙侍女站成一列,魚貫從廚房里拎著食盒走出來,她們穿著一樣的衣裳,梳著一樣的發(fā)髻,就連身量也一般無二,走在一起,很難一眼分辨出來。徐二狗起初對這群侍女并不留意,每日都有一班侍女去給李牧送菜——這不稀奇。可是今兒這伙侍女中,就有這么一個,身姿挺拔,步法有章,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一個在光王府伺候的侍女,他會在哪兒見過呢?徐二狗粗粗回憶了一圈,沒有想起這么個人。正待細想,偏廳里走出一個氣勢軒昂的佩劍男子,掃了一眼飯菜,讓她們進去了。讓他在意的那名女子跟著前頭侍女的步子,轉(zhuǎn)進了屋內(nèi),再也看不見蹤影。
侍女們將食盒里的飯菜一一端出,悄聲放在桌上,待到布置完畢飯桌,領頭的侍女輕移蓮步,向佩劍男子行了禮,默默地領著眾人出去。只聽佩劍之人隨手一指,點了其中一人,說道:“你且留下,將餐具布置好了再走。”
聽了這話,領頭的侍女默默帶著其余人離開,只留下被點到的那名女子。等到所有人走遠了,佩劍男子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大喘氣地說:“蕭蕭姑娘,你明知道徐二狗就在房頂上趴著,怎么敢明目張膽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在萍水縣,他可見過你好幾次。”
秦蕭蕭淺淺地笑了,這個疑慮,她來光王府之前也曾有過。幸而師兄梁聞喜開導她,徐二狗,也就是羅茶子,打他十幾歲起便被人稱作武癡。他與人過招從不刻意認人,只看對手的劍法招式。秦蕭蕭雖然與他交手過幾次,可那已是三年前的舊事,在這三年之中,徐二狗沒有閑著,一直在與其它江湖高手切磋過招。
梁聞喜對秦蕭蕭說,如今即使秦蕭蕭站在他面前,徐二狗未必能認得出她來,最多只是覺得她眼熟罷了。梁、蕭師兄妹二人說話時,關山度在一旁聽著,聽到這兒,兀地提醒秦蕭蕭一句:“前提是你不用使出當時與他交手時的招式。徐二狗此人記人記性不怎么樣,記招式可是過目不忘。看到似曾相識的招式,他一定能記起你是誰。到那時,你不想打草也已經(jīng)將蛇給驚了。”
聽了秦蕭蕭轉(zhuǎn)述的梁、關二人對徐二狗的原話,林崖咂摸著嘴唇,對徐二狗這個怪人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趁著林崖還在回味,秦蕭蕭沒有將梁聞喜告誡她的后半段話說出來:江湖中人,別和朝廷里的人走得太近。走得近了,只怕會傷害到你自己。若是換了旁人,梁聞喜說的這話自然是對的,但是對秦蕭蕭而言,自她在萍水縣接下替李牧和許彥抓捕張世祺的那單開始,她便與朝廷有了聯(lián)系。
亦或者說,永和十五年她被陸婉救下,成為秦蕭蕭的那一日起,她注定與朝廷有了瓜葛。他日種因,今朝結(jié)果。若想徹底斬斷糾纏,秦蕭蕭必須將往昔之事一一了結(jié),才能拂塵遠去。
秦蕭蕭與林崖說話的時候,李牧從外頭走了進來。秦蕭蕭已聽黎小容對她講過,李牧用飯時向來不喜歡眾人在一旁伺候,只有林崖和許彥能陪著他一塊兒吃飯。偶爾許沅君隨許彥到光王府中做客,也是在花廳另開一桌,不與李牧同席的。
秦蕭蕭從黎小容那兒得知了李牧的習慣,如今見他進來,自然乖覺地準備離開,給李牧騰出一個清凈的地方。不料李牧伸出手,攔住了作勢要走的秦蕭蕭,邀約道:“蕭蕭姑娘,不如和我們一起在這兒吃了吧。”
就在李牧說話的時候,林崖正一一將倒扣在菜上的碗蓋掀開,他見今日的菜品中添了好幾道嶺南特產(chǎn),原以為是李牧難得地改了食性,想要換換口味。不料是王爺打定主意想留蕭蕭姑娘一塊吃飯,這才特意命廚房上了這幾道菜。
“王爺,如今我是您府中的婢女,與您和林將軍同桌用飯,怕是不合規(guī)矩。”秦蕭蕭婉拒道。從許府出來之后,關山度與梁聞喜一起在鄭康租住的小屋子里湊合著住了,三名男子輪流在地上打地鋪,倒也不妨事。秦蕭蕭則由林崖舉薦,混跡在若干習武女子之中,一塊進了光王府。
“王府中哪有這么多規(guī)矩。蕭蕭姑娘在我府中,不過擔了個女使的虛名,我和林崖,始終奉姑娘為客,不敢輕慢。”李牧誠懇地說道。秦蕭蕭緣何改變心意,突然來了王府,他沒有問,也不打算問。無論如何,有她在王府,黎小容和徐二狗那兒,他都能松一口氣,不再疲于應付府中四面八方時時刻刻監(jiān)視著自己的眼睛。
林崖也附和著說:“蕭蕭姑娘,一塊兒坐下來吃點吧。這兒沒有外人,你就放心吃吧。”
秦蕭蕭來光王府時日不長,但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府中外松內(nèi)緊,并不像外頭看來的那般雜亂無序。李牧雖然一直裝傻充愣,對于王府里的事務一概不管,但是這偌大的王府,只有他一位正經(jīng)主子,本就無需多少人近身服侍。宮里派來的幾名宮女看似在光王府身居要職,可正因如此,她們百事纏身,沒有機會時刻關注李牧的動向,無從尋得李牧的破綻。
至于徐二狗,不知是雇他的人沒說清楚,還是徐二狗自個兒躲懶,他日日點卯似地到王府的屋檐上報道,一趴就是一日,從未見他挪過窩。秦蕭蕭來光王府,最大的心愿便是順藤摸瓜,跟著徐二狗找到他身后設局之人。說來也怪,徐二狗每日兩點一線地勤奮監(jiān)視了這么些天,就是不見他向誰傳遞信息,這讓秦蕭蕭開始疑惑,她堅信存在的幕后之人是否真的存在。
李牧與林崖盛情相邀,秦蕭蕭只好卻之不恭,與他們一塊坐下吃飯。李牧脾胃不好,王府的廚子一向只做些軟和清淡的飲食。李牧吃了半碗飯,略夾了幾筷子菜,又喝了小半盞銀耳羹,便放下筷子,不打算再進食。
林崖與秦蕭蕭都是習武之人,每日練功消耗甚大,食量不小,是以兩人葷素不忌,無言將一桌子飯菜消滅了七七八八。李牧將兩人吃得熱火朝天,一副可口美味的樣子,不覺勾起了胃腸里的饞蟲,又拿起筷子,細嚼慢咽地多吃了小半碗飯。
三人吃畢,正要喊人進來收拾的時候,有侍女輕扣屋門,怯生生地稟報道:“林將軍,許御史和李大夫來了,不知王爺是見還是不見?”
林崖看向才剛吃完飯的李牧,只見他臉上忽而現(xiàn)出凝重的神色,似有不快。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答應讓他們進來。
得了李牧的回答,林崖快步走到門口,向侍女低聲說了幾句,讓她將許彥和李少賡請到書房等候。侍女答應著去了,李牧對林崖和秦蕭蕭二人說:“他們二人甚少同時來我府上拜見,想必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們不妨一起過去瞧瞧。”
林崖與秦蕭蕭答應了,李牧在前,林崖中間,秦蕭蕭墊后,三人一起在徐二狗的眼皮底下走出來,堂而皇之地往書房去了。
不知許彥與李少賡的這次來訪,會帶來怎樣驚動人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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