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就是周五，下午只上了兩節課。因為不確定趙喜紅什么時間到，徐敏早早收拾了東西就溜了出去，蹲在學校門口的水泥臺上，抱著膝蓋等起來。

        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看到趙喜紅推著一輛二八大杠自行車從遠處走來。車后座上用繩子捆綁著一個牛皮紙殼箱子，纏的很結實，車子搖搖晃晃的都沒有松動。她扶著膝蓋站起來，抬手揮了揮。

        “這邊！”她蹦跶了兩下，跟門衛大爺說了一下是自己的親娘，簡單地登記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就等著趙喜紅推著車過來，娘倆一起走向學校里面。這是趙喜紅第一次過來，下一次直接走北邊專門給職工家屬的北門就好了。

        “咋想著租房子的，有錢也不是這么亂花的。就你那點兒錢，能干啥？還想起房子，還找家教，還……”她說到這里，看著那圓溜溜的歪頭看自己的大眼睛，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啥了。趙喜紅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房子也租了、錢也給了，你說不租了人家也未必愿意退錢，更不用說這丫頭也未必同意。

        “唉！”重重的嘆了口氣。趙喜紅推著自行車，跟著穿著純白的白網鞋和湖藍色牛仔褲，帶著刺繡小花的藕荷色手工棉襖，在一邊蹦蹦跶跶的走的徐敏，只能不再說話。

        徐敏擺著手臂，一邊走一邊說“我請了家教，每天要學習到九點半。如果遇到不是很懂的題，就要到十點。那時候宿舍早就關門了，每天都要跑來跑去的，跟急行軍一樣，吃飯都吃不舒服。而且我還從慶春園的大夫那里開了藥，補身體的，在宿舍也沒法弄了吃。還有周六日寒暑假，除非必須上山采藥什么的，我都要跟著龐老師學習。我初中的基礎太差了，數理化都很弱，想要考一個好學校，趁著還沒有分文理班就要努力一下。寒暑假的時候，學校宿舍是不能住的，頂多提前到校一周或者晚離開一周，可也不是長久的事情。還有你過來，也是要一個落腳地的。”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趙喜紅這么一聽也的確是個必須的事情。如果老二好好地，現在就能夠去老二宿舍。位于三層的筒子樓，雖然說不夠寬敞但是打個地鋪還是可以的。只是眼下……唉！

        在心底嘆了口氣，跟著閨女走了一段路就進入了教職工家屬樓的區域。因為比較靠近里面，走了一段路才拐進去，正好看到正在家窗戶下面淘米的常老太。

        “常奶奶！”徐敏清脆的笑著喊了一嗓子，介紹給趙喜紅說：“這是對門幫著房主租房子的常奶奶。我租的就是她家的對門，一樓不用爬樓梯。家里家電齊全，我看算是咱們鎮上少有的頭一份呢！”

        趙喜紅聞言，笑著朝常老太笑笑：“麻煩大娘您照顧這丫頭了。”

        “哎……哪有哪有。你是……”

        “哦……我是她娘。這不周末了，來看看孩子順便看一下她這屋子收拾的咋樣。小丫頭的，也不知道該怎么弄。別說鍋碗瓢盆的，我看就是吃食堂的貨。”趙喜紅笑笑，將自行車推到樓門口，先將車支起來，將后面成箱的竹瀝和徐敏一起抱下來。里面有著瓶子的響聲。正抓著米打量的常老太歪頭看了看想要看個究竟，可那紙箱沒有開封，也只能看個表皮不知道是啥。

        聽著女人快言快語的話，這一聽就是親媽。小姑娘幫著抱著紙箱，被數落了有些不樂意的撇撇嘴，倒也沒反駁。只是趁機說了話，引了女人興趣過去：“里面有液化氣罐，鍋碗什么的我怎么沒買？都齊整呢！冰箱里我還放了不少羊肉和排骨在里面，明兒后的你給我紅燒出來一大碗留著唄。”

        “光是肉，你沒買菜啊？”趙喜紅一聽就咋都是肉的節奏？她在后面讓徐敏小心的倒著向后走。到底是身材矮小，踩在臺階上才和她抱個持平。

        將箱子放在地上，徐敏拿出鑰匙打開安全門和里面的門，又一起將瓶子抱著進去放在沙發附近這才去將房門關上。

        “就十個瓶子，怎么這么沉啊？”徐敏在洗手間沖了沖手，上去打開紙箱還沒等趙喜紅回話，就看到了里面滿滿的罐頭瓶子里裝的各種腌菜。有豇豆角還有圓白菜，都是切好了用火烤的辣子拌的。她眼前一亮，一臉欣喜：“哎呀……酸豆豇子！”

        “是酸豇豆！”看她一臉喜歡的，趙喜紅就放下了心：“我記得你愛吃這個味兒，正好你大舅媽家的腌菜缸要騰缸，我就用香油給你拌了一些裝瓶子過來。這房子還有電視呢！”

        她一進門就看到電視了，打開門的衛生間還有一臺白色藍蓋子的機器。像是廣告上演的雙缸洗衣機，一邊洗衣服一邊甩干什么的。

        “廚房還有電冰箱和抽油煙機，就是那種油炸東西煙都跟著走的。”

        “嚯！”趙喜紅一臉新鮮的過去看大隊長那邊食堂才有的液化灶還有油煙機，那東西架在一個方架子上，擦拭的十分干凈，看得出沒怎么用。打開冰箱，上面是冷凍的里面堆著凍得硬邦邦的肉和排骨。而下面那里空空的，只有一些蘋果，還有一個蓋著蓋子的砂鍋。棕灰色的外殼，黑色的底，上面帶著蓋子。不知道里面裝的什么，還是那個蘋果好看，紅彤彤的，看著十分好看應該味道不錯。

        “蘋果怎么放冰箱里了啊！放外面就好了呀！”

        “屋子里有暖氣，我擔心壞了。再說，我也沒啥放冰箱的。”

        “咋有暖氣了？你們宿舍不都沒有嗎？”趙喜紅聽到暖氣，很是欣喜。她進門就覺得溫度有些暖和，但想著可能是房子密封比較好，沒往這方面去想。

        “有燒水爐，就有暖氣了。只是每天供暖也不是很穩定，燒熱水出來能夠勻過來的也不多。沒辦法給宿舍樓弄過去，太遠了。再說，宿舍里人多，冬天關好窗戶就不那么冷。”徐敏拿了爐鉤子將鐵爐子里的火挑了挑，扔了一把細木柴進去。很快里面就燃起了熊熊火焰，她又快手鏟了一些竹炭塊進去。弄好爐箅子，將之前溫在上面的燒水壺放上。

        趙喜紅也四周轉了一圈，都看了個明白。她指著沙發邊窗戶外面的小院子：“這地方好，趕春天的時候，弄一些竹籃子弄上土就可以種菜了。”

        “嗯！”徐敏拿了新買的買搪瓷缸子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端過去：“我也是這么想的。人家地上鋪好了紅磚，我想著就不要動了，弄一些三合板的箱子就成。土附近草場那邊有林地里面就有，到時候挖一些過來就好。這邊用水不花錢，不像二哥那邊水電費都得交。”

        “哎……對，電費多少錢啊？”

        “三毛八！和我二哥那兒一樣。”徐敏沒有避開這個。她看了眼電視上面掛著的方形石英鐘：“去食堂吃飯吧！今天我跟老師請假了，明天要帶著您去市里。”

        “去啥食堂啊！你去食堂買上一份粥回來。你二哥那會兒就說，食堂的粥特別稠。正好開瓶咸菜，湊活一下就行了。大晚上的，又不出力氣。”趙喜紅不愿意去花那個錢，更主要的是她不太想去那邊食堂。早年跟著二兒子進去過，總感覺有些格格不入，還是算了。

        徐敏不知道這個，只是認為她想省錢也沒多說。拿了鑰匙，給她開了電視抽了自己的錢包抓手上就去了食堂。

        常老太看著母女倆開門進屋，這才收了眼神。這三兩天她一直在心里打琢磨，這下子終于落了下來，想著等周一了將錢給人家老劉匯款過去。她這邊進去做飯，還沒等關上內里的門就看到小姑娘關門出來。有些好奇的探頭過去：“出去啊？”

        “去食堂買點粥，今天太晚了我娘不想做飯了。”徐敏隨口將鍋扣在趙喜紅身上。她對這個老太太也就那樣，覺得還不如她們村里的老奶奶呢，看樣子就是一個喜歡打聽事兒的。她不喜歡這樣的，但人家是鄰居只能忍著，畢竟開門不打笑臉人。

        對，這句話還是佩蘭說的。說什么只要你客客氣氣笑嘻嘻的，再難相處的人，也不會一開始就發難。可說實話，她倒寧愿雙方清清淡淡的沒有任何接觸才好。你看現在，她還得笑瞇瞇的應付這個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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