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即使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沈青琢還是被小徒弟不按常理出牌的問題難倒了。
他抬手撐住前額,佯裝思索答案,卻在腦海中緊急呼叫系統:“007,007你在嗎?”
系統:【什么事?】
自從發現系統除了百度百科的功能以外,什么也幫不了他,這幾年,沈青琢呼叫系統的頻率就越來越低,最近卻一連兩次緊急求助系統,屬實有些反常。
沈青琢:“我再跟你確認一遍,這是一本全員搞事業的無cp權謀小說,對吧?”
系統沉默片刻:【又怎么了?】
沈青琢:“剛才小七問我,為什么非得是男歡女愛,而不能是男歡男愛?”
系統:【他問得有道理啊,怎么就不能是男歡男愛,莫非你歧視男男?】
沈青琢:“……”
系統:【放心吧,這點小問題無傷大雅,不影響你完成任務。】
沈青琢無語凝噎。
他并非歧視男歡男愛,只是這精準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系統:【我給你找些男男相關資料來?】
沈青琢:“大可不必,如此熱心……”
見先生陷入長久的沉默,蕭慎不由將目光落在了異常吸引他的手腕上。
手肘支撐起來,寬松的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了瓷玉般漂亮纖細的雪腕。他曾握住過這細細的手腕,肌膚觸感極其滑膩,只要稍一用力,便會留下鮮明的手指印子……
“這個問題,其實是這樣的。”沈青琢整理好思路,放下手臂,正視虛心求教的小徒弟。
“啊?”蕭慎眨了眨眼睫,瞬間將眼神中的癡迷收斂干凈,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回道,“愿聞其詳。”
沈青琢:“關于你所說的男歡男愛,其實古書典籍中早有記載,分桃、龍陽、斷袖、磨鏡等,皆是用來形容同性之愛。只不過,這類人向來是少數。”
“原來是這樣啊。”蕭慎若有所思,“所以,男男之愛是異類嗎?”
沈青琢正色道:“愛就是愛,愛無關性別,無關年齡,甚至無關物種,不能用異類來形容。”
蕭慎笑道:“既然愛無關性別,無關年齡,單用男歡女愛來概括,未免太狹隘了。”
沈青琢面露一絲羞愧,回道:“你說得對,是先生想得太過狹隘了。”
其實他本人尊重一切性向,包括跨物種的愛情,只是在準備教導小徒弟時,下意識遵循了世俗的束縛。
蕭慎滿意地彎起唇角:“我暫時沒有其他問題,先生可以繼續了。”
“繁衍后代是人類最大的本能,也是人類文明得以延續的根本。”沈青琢微微垂下眼睫,認真教導小徒弟,“通常來說,我們會產生和愛人結為一體的沖動,由此完成開枝散葉,繁衍子孫。不過若是同性相愛,便要舍棄繁衍后代的本能。”
眾所周知,男子是不能懷孕生子的。
蕭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要怎么結為一體呢?”
“咳咳……”沈青琢清了清嗓子,“這是今日教學的重點。”
他翻出一本精美的冊子,遞給小徒弟,“方才我說過,人有本能,所以人有欲念,這是很正常的,不要與之對抗記。”
蕭慎接過冊子,翻開第一頁,只見一男一女坐于花叢中,不由好奇道:“先生,這是什么?”
沈青琢端起茶盞,“你且繼續往下翻。”
蕭慎聽話地繼續翻頁,只見那冊子上的男女衣衫越來越少,直至女子僅著一片薄薄的紅色鴛鴦肚兜,與衣襟敞開的男子抱在一起……
俊美的臉龐瞬間紅透了,少年慌亂地挪開視線,靈活的舌頭打結道:“先生,這、這是什么?”
沈青琢故作鎮定,云淡風輕地回道:“這便是你要學的床幃之事。”
這本春宮圖冊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畫風精致,生動有趣,既不會太過露骨嚇到小徒弟,也不會過于含蓄令人不知所云,很適合用來當做啟蒙讀物。
“啊我……可是……”少年白白嫩嫩的耳尖紅得快要滴血了,“原來做這種事要這樣……難怪那兩名宮女姐姐,上來就脫、脫我的褻褲……”
沈青琢望著害羞得快要冒煙的純情少年,心中的不自在消散了幾分,故意笑道:“好徒弟,你可是錯過了實踐的好機會。”
蕭慎不語,紅著一張臉繼續翻下去,發現畫冊中的一男一女,擁抱的姿勢換了一個又一個。
沈青琢擱下茶盞,單手撐著下頜,耐心等待小徒弟翻完這本圖冊。
殊不知,面紅耳赤的小徒弟,私下里已然將宮中能搜集到的春宮圖翻了個遍,如今看什么都心如止水,除非……
除非他在腦海中,自動將圖冊上的兩人替換成……
“事兒,就是這么回事兒。”沈青琢淡淡開口道,“其實也沒什么可避諱的,男歡女愛,人之常情。”
“先生,我看完了。”蕭慎闔上圖冊,很小聲地問道,“那……男男也是這樣做的嗎?”
“咳咳咳……”沈青琢冷不丁又被口水嗆了一下。
蕭慎急忙站起身來,輕輕拍著先生清瘦的脊背,語氣格外無辜:“怎么了,先生?”
“就……”沈青琢難掩眉目間尷尬之色,謹慎地回道,“先生也不是很清楚,大約……原理是一樣的吧?”
反正不都是那種動作……
“先生沒有試過嗎?”少年站在他身側,自上而下,墨黑的眼眸盯住了柔軟濕潤的紅唇,“男女或者男男?”
沈青琢不假思索道:“我自然——”
話甫一出口,他猛地回過神來,“這不是你該問的!”
“怎么了嘛?”小狗蹲下身子,委屈巴巴地仰望他,“為什么不能問?”
沈青琢哪好意思說,自己活了兩輩子都是個處男,唯一的一點理論知識今日都教給他了,這不平白叫小徒弟聽了笑話么?
“因為我是先生。”沈青琢不講道理地回道,“先生不許你過問的事,你便不許問。”
蕭慎靠坐在他腿邊,將優越的下頜磕在他的膝蓋上,語氣乖順地回道:“好的,先生。”
“乖了。”沈青琢下意識伸手,撫摸少年的發頂,“今日的教學結束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先生竟然趕我走!”少年登時又委屈了,仰著臉控訴道,“我好不容易才見到先生呢,先生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沈青記琢敲了敲他的腦殼,“可先生有些累了,想盡快歇息。”
蕭慎立即回道:“我乖乖的,絕不會打擾先生!”
沈青琢心里總覺得怪怪的,可連日來緊繃的神經已疲倦至極,沒有力氣往深里思索,只好無奈地答應,讓小徒弟留下就寢。
反正也不是第一日睡在一起。
當值的小太監打好熱水,小德子將水溫兌至令公子舒適的熱度,而后便準備伺候公子沐浴。
“我來吧!”蕭慎推開殿門,隔著一道山水花鳥彩繪屏風,自告奮勇道,“我來伺候先生沐浴。”
“殿下,您哪是伺候人的主兒?”小德子連忙回道,“還是奴婢來吧。”
蕭慎不服氣道:“我怎么就不行了?”
沈青琢修長的雙臂舒展開,錦衣衛飛魚服已脫下,身上僅著了一件里衣,聞言笑道:“你就好好歇著吧,少來折騰先生。”
蕭慎站在屏風外,眼睜睜見著那件雪白里衣搭在了屏風上方,不由呼吸一窒。
先生脫掉褻衣了……
一陣“叮叮咚咚”的水聲響起,屏風內的人緩緩踏入浴桶,隱隱綽綽的身形在半透明的屏風上顯露出來,愈發令人心癢難耐。
“先生……”少年的雙腳似乎被牢牢釘在了原地,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屏風后的人影,薄唇開闔,近乎無聲地喃喃喚道。
熱氣蒸騰,屬于先生的馥郁冷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蕭慎的全部感官都被調動了起來。
只要他想,他大可以一舉沖進屏風內,一窺他日思夜想的景象,也不至于夢中什么也看不清。
但他不敢,只要一想到先生會生氣,會感覺被冒犯了,他便不敢輕舉妄動。
于是,少年抱著雙膝蹲坐在屏風外,盡情呼吸令他著迷的香味,閉上眼眸,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先生萬分之一的風姿……
頭昏腦脹間,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小七,你怎么流鼻血了?”
“嗯?”蕭慎驟然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鼻下,果然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哎呦!”小德子嚇了一跳,趕緊將七殿下扶了起來,“天干物燥,殿下您得多喝點水才行!”
沈青琢轉身回到房內,抽出一條帕子,讓少年先壓迫鼻翼兩側止血,又迅速指揮小德子擰了一塊冷巾,給他的前額以及頸部進行冷敷。
蕭慎仰躺在椅子上,心里覺得丟臉至極,但瞧著先生焦急的面容,內心又奇異般的感到滿足。
片刻后,鼻血止住,他松開堵住鼻子的手帕,趁先生轉身的一霎那,不動聲色地將染血的帕子塞進了懷里。
經過這幾日的頻繁使用,長樂宮的那塊手帕上,先生的味道已經很淡了,他正愁著如何找機會問先生討要一塊新帕子,這下得來全不費功夫。
鼻血流得值了。
“來,喝點水。”沈青琢將茶盞遞給小徒弟,“從明日起,不許挑食,不許只吃肉,每一餐都要搭配瓜果蔬菜。”
十五六歲的少年,身體長得飛快,對肉類食物的需求也相當大。往常他們一起用膳時,他總要替小徒弟搭配好葷素,但這段時間他忙于公記務,小徒弟估計早就將他的叮囑拋到了耳后。
“我沒有挑食。”蕭慎捏著鼻翼,甕聲甕氣地回道。
沈青琢屈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還說沒挑食,那你怎會好端端地流鼻血?”
“我……”蕭慎欲言又止。
真正的原因,先生一定不想知道。
“別動,讓我瞧瞧。”沈青琢微微俯身,捏住少年的下頜,抬起臉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好了,鼻血止住了。”
蕭慎神色懵懵地回望他。
三千青絲沾了水顯得愈發烏黑,微濕的發尾披散在肩后,襯得眼前人既艷如桃李,又冰清玉潔,將兩種極致矛盾的美融為一體。
怎么會有人,美成了這副模樣?
“對了,你母妃近來身體可好?”沈青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開口問道。
蕭慎回神,不自覺蹙了蹙眉,“與之前一樣。”
事實上,自打他搬出冷宮,就沒有再回去過,但卻也一直命人監視冷宮中的一切。
“最近幾日,你注意些冷宮的動向。”沈青琢背過身,“太子殿下,可能會去找你母妃的麻煩。”
蕭慎神色微變:“太子?他想做什么?”
沈青琢重新斟了一盞茶,“你知道他恨你的原因吧?”
“知道。”蕭慎垂下眼簾,“宮中一直有謠傳,是我母妃殺了他的生母。”
“你覺得這個謠言,可信么?”沈青琢又問道。
蕭慎沉默片晌,搖了搖頭:“我生下來后,母妃就已經瘋瘋癲癲,我不知道。”
沈青琢:“那我告訴你,害死太子生母的人并非你母妃,而正是太子如今的養母,孫皇后。”
聞言,蕭慎倏然抬起頭來。
沈青琢嘆了一口氣:“麗嬪本是你母妃宮里的婢女不錯,但真正給她招來殺身之禍的,恰是因為她生下了一個皇子。”
光熹帝立孫氏為后,看中的是她賢良淑德,且母族無所倚仗。但偏偏孫皇后肚子不爭氣,眼見著其他妃嬪接連生出皇子,母憑子貴,孫皇后的肚子卻一直毫無動靜,不由急得寢食難安。
就在此時,孫皇后身邊照顧她的大宮女出了個主意,將其他妃嬪生的皇子過繼到皇后膝下。
大雍策立太子的規矩,立嫡不立庶,立長不立幼,大皇子自出生以來便是個病秧子,二皇子便成了最佳人選,一旦成功過繼給中宮,就能名正言順地冊立為太子。
沈青琢總結道:“因此,孫皇后派人將麗嬪引致御花園,再推下荷花池,后又散布謠言,嫁禍給你母妃。”
反正趙貴妃被光熹帝打入冷宮,變得瘋瘋癲癲,多了一項殺人的罪名,又有誰在意呢?
蕭慎坐在椅子上,單手緊緊把住椅子扶手,消化了片刻后,問道:“這些陳年往事,先生從何得知的真相?”
沈青琢:“嗯……”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站在上帝視角吧?
大腦轉了一圈,他半真半假地回道:“雖是陳年往事,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蕭慎眼神中浮現出一絲迷茫。
“想從一件事的結果倒推原因,你要看誰是最大利益獲得者。”沈青琢微一挑眉,“結果,不是顯而易見么?”
“先記生給太子的那塊玉佩,真是當年現場遺留的物證?”蕭慎敏感地抓住關鍵問題,“先生將北鎮撫司的物證私自拿出來,會不會被人發現?”
沈青琢無奈地笑了笑:“你傻呀,既然當初你父皇草草了結這件案子,又怎么可能讓北鎮撫司留下關鍵物證?”
蕭慎微詫:“那是先生偽造的?”
“是也不是。”沈青琢搖了搖蔥白似的手指,“我秘密調出當年案發時宮中婢女的人員流動名單,排查出皇后宮中的幾名宮女,隨后又順藤摸瓜,找到了兇手本人。”
蕭慎:“你找到她了?”
“對,但我的人沒有驚動她,只是取了她身上的一塊玉佩。”沈青琢掩唇打了個哈欠,“這件事我不適合摻雜,我給太子留了線索,到底怎么查,看他自己吧。”
太子殿下雖小肚雞腸,急功近利,倒也算不上蠢笨如豬,如此明顯的線索證據,不至于還找不到突破口。
話已至此,蕭慎依舊不解:“先生費了這么大周折,只是為了離間皇后和太子的關系?可太子為了保住東宮之位,定然不會輕易和皇后翻臉。”
“你再想想,想不出來,就只管等著看好戲吧。”沈青琢緩緩起身,又打了個哈欠,“先生困得很,你洗漱完了,也盡快上榻休息。”
蕭慎瞧出他神色困頓至極,一顆心像是被一只手掐了一把,迅速起身攙住他,“先生快歇息吧。”
沈青琢坐上榻,正欲蹬掉腳上的木屐,下一瞬,腳腕被一只滾燙的手握住了。
“嗯?”沈青琢垂眸,“怎么了?”
蕭慎并未抬起臉,只是輕聲回道:“我給先生按一下腳心,可以舒緩疲勞。”
沈青琢用胳膊肘撐住床榻,身體微微后仰,新奇道:“你還會這個?”
“新學的。”蕭慎將那雙玲瓏剔透的玉足從木屐中輕輕抽了出來,“先生試一試,舒不舒服。”
“好。”沈青琢應聲,似乎并未覺得大雍的七皇子,未來的帝王,此刻跪在他身前替他按摩腳心,有哪兒不對。
蕭慎盯著手中的玉足,暗道先生果真是從頭發絲美到了腳趾。
腳踝骨節微微凸起,與手腕一樣纖細精致,叫他也想打個鏈子鎖上去,動一下便發出“叮叮當當”的美妙聲響。
腳背瑩白泛著薄紅,透明的青筋微微隆起,小巧的腳趾圓潤可愛,握在掌心里,觸感溫軟且滑膩,令人愛不釋手。
“怎么不按了?”沈青琢歪著腦袋等了片刻,不禁輕聲催促道。
蕭慎如夢方醒,修長好看的手指稍加施力,按揉起柔軟的腳心。
“啊哈……”不妨這一按,沈青琢當即發出笑聲,抬腳便踩住了少年的大腿,含笑道,“小七別按了,有點癢啊……”
一霎那,蕭慎僵直了脊背,結實有力的大腿緊繃如最堅硬的石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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