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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申紀蘭


(四)申紀蘭

        “早知道就不要不收好了”,急行走在出差路上的申紀蘭心想。

        原本她還以為這樣做能讓自己的心里舒服一點,畢竟她可以當做那不是交易,而是一種浪漫到極致的癲狂。可現(xiàn)在看來……果真,這世界上又能有什么事是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來的呢?

        一想到這,申紀蘭就不禁面露微嘲,倒是身體還有慣性,只身隨著其他人擠上了跨越施工地上的高架臺。

        那通往車站高架臺上的路被攔線象征性地一分為二,容不下一股溜上來的人。

        就這樣,前面的人擁堵著,于是很多人都選擇跨越那道弱不可防拉著的防線,大力地向前奔著。

        而事情仿佛就發(fā)生在一瞬間的樣子。

        當申紀蘭將抻地很遠的思緒抽回來的時候,整個高架臺上已經(jīng)開始搖搖晃晃了,然后她的心臟也不由地感到一陣猛地心慌,而后一個抬頭,申紀蘭看到的,便是左前方赫然在立的“維護中”標識的警示語。

        申紀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卻來不及反應,只能站在原地的,茫然而又面露悲傷。

        本就加固不穩(wěn)的高架臺,因為人們四散而逃的跑動,而變得更加岌岌可危,越發(fā)搖搖欲墜起來,而申紀蘭的嘴唇卻只是喃喃,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地只能怔楞。

        然后她就原地看著,看著那高架臺上左邊和右邊四散而去的人,因為左側臺子的傾落,一個個像篩糖砂般紛紛落地,而后就在這寒冷的冬天里,掉到下面施工場地上,鋼筋穿腦地迸出一朵朵熱氣蒸騰的肉色糜花來……

        法醫(yī)戴著手套把腦漿抓回去的場面簡直令人不忍直視,但申紀蘭的瞳孔也只是微微收縮了一下,而后挑眉,目光看向別處——即使是在警局的審訊室里看著回放的監(jiān)控錄像也還是這樣。

        她似乎非常拒絕--任何人想要她開口說出真實意圖的意圖。至少在這個時候是的。

        審訊的人于是就開始問了,“為什么,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你還能這么冷靜地打電話報警?”,她的反應的確不像一個正常女性。

        “難不成我要哭著才算正常?你不能因為我表現(xiàn)得和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就以為我有什么問題,如果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申紀蘭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目光游離。

        事實上她的心思也好像的確沒在這兒。

        “呵!不是,你為什么每次都要表現(xiàn)得那么不耐煩?明明你都知道要讓他們不要跑,還自言自語了,但為什么要那么小聲,為什么不大聲地喊出來?就因為他們趕不上你的覺悟,所以就要丟掉他們,只顧自己?”

        “我知道”,申紀蘭喉頭滾了一下,目光終于直視了那警官,“你是要我因為我自力更生地活下來而感到羞愧嗎?就因為我沒有受一點傷而感到不公平?”

        “可你有沒有想過”,申紀蘭的身體一下前伏,眸色依舊清淡冷峻,“我也是曾被拋棄過的,因為彷徨恐懼而無法聽進任何人的話,只能靠自己明白才能安定下來,來到達今天的我”

        申紀蘭的身體又倏然后退,靠在椅背上,垂眸,“我理解那種感覺,但也沒求過任何人等過我。他們也一樣,我知道無論我說什么,他們也不會聽的,還是會因為恐懼而想逃到自以為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我不會多想。因為我很早就已經(jīng)學會不去想,那些我無能為力的東西了”

        “呵,這么說來,所以你是說,你是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對吧?你一點也沒有錯,你自己都在一直念不要跑不要跑的,即使全身發(fā)抖,也成為了唯一活下來的人,而他們沒能活著,錯就錯在他們太不警惕了……”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申紀蘭微微往旁邊一側,錯開了身體的直面,“我只是討厭自我管理能力特別差的人。就像我不喜歡借了別人東西,還要自己去催還的那種感覺,但即使我不能忍受很多事情,我也還是忍受了--就像坐在這里一樣”

        “我從不喜歡說話,那是因為沒人聽我說話、我也只想和我自己說話,所以才一直自言自語。我也是人,我也會因為害怕而凍僵、發(fā)抖……我不想說那是因為我覺得丟人,因為我知道我說出這些話你們會怎么看我,而我卻不能做任何事,連捂住我的臉都不可以”

        申紀蘭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她輕巧地擦了下臉掩蓋,但卻還是沒捂住她的臉,她只身側對,像在和什么對抗似的,只是安靜的坐著,全身上下散發(fā)著悲傷

        因為她知道,即使知道審訊的人走了,屋子里也還是有監(jiān)控,單面透視的玻璃外也有人看著,所以她默言,似自言自語,似在辯解,也似在寬慰自己。

        “真是搞笑,同樣是沒有生存能力,父母拋棄孩子有罪,而孩子拋棄父母卻得不到同樣的罪罰這是什么道理?有的人朝有錢人勒索是死罪,有的人搶了窮苦人的幾千塊錢卻可以隨意脫身——如果那幾千塊錢是用來救命的錢,那那個搶錢的人不就是殺人了嗎?”

        “你們所堅持的那些準則對我來說不公平,只是大多數(shù)人都這樣說了,我也就這樣接受了。可這次也太過分了,我因為成長過程中受到了很多的幫助,所以也才對那些傷害過我的人和事置之不理——我是個多么小心眼記性又好的人,人生又只有那么長,又那么用力地活著,當然會記得……可是我還是放下了”

        “可這是我的名譽,是沒有任何人能撼動的。這件事的責任不在我,別想誘導我說出什么混淆視聽的話,來掩蓋施工問題的真相、逃脫責任,我不會允許那樣的事情發(fā)生”

        “請你也別覺得,活著的人的權利就比不上死去的人的權利。我是還活著,但如果名譽被踐踏,和死了也沒什么兩樣”

        (五)縱橫

        申紀蘭在大多數(shù)眼中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差,但最起碼非常有忍耐力的人,是個即使大夏天里每天穿著一整套西裝到處出差,也不會有什么神色改變——總之是那種非常沉穩(wěn),值得信任的人。

        都說氣質(zhì)天成,性格養(yǎng)成。

        她這般的個性也有可能是原本不是這樣,也有可能有無數(shù)次改變的契機……但毫無疑問,她還是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成為了現(xiàn)在這樣的人。

        縱橫也不知道她這樣的人到底算什么樣的人。

        其實申紀蘭是好人壞人他不想知道,但對自己造成了一定傷害,所以就有了些審視的眼光,會想要了解一點了。

        原本他還以為她是個風格高尚的人:因為他聽說申紀蘭是個從不說什么保證的話,但無論什么,只要說出了就都會做到的人。可這次她并沒有做到——就是填那張支票的事。

        這種事情都不用再去看、再去想的,就是她反悔了嘛!這種常識誰會沒有呢?

        更何況縱橫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依靠申紀蘭往日的風評和現(xiàn)在出爾反爾的事實來看,自然不能理解申紀蘭不填支票個中緣由的差錯。

        縱橫自信這點看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所以在當夜還未接收到提款訊息的縱橫心里產(chǎn)生的,就是這個想法:申紀蘭是在欲擒故縱!她就是和其他口是心非的女人一樣,打算吊弄自己。虧他還對她另眼相待!

        不過很可惜,這個頑固的想法,在第二天就被電視上的新聞給打破了,因為他看到了申紀蘭從警局出來就直接被送往醫(yī)院的消息。

        而就在中午的時候,助理就告訴了自己,申紀蘭用那張支票支付了一次餐廳的多人甜品消費,數(shù)額不大。

        縱橫甫一知道后,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她這是聚餐嗎,和誰?”

        這話剛問出來他就后悔了,剛想說不用回答了,助手卻已經(jīng)回答了,“就她自己一個人,吃了一個下午”

        縱橫聽了心里暗忖,看不出來還是個飯量大又愛吃甜的人!

        難得因為錯怪了申紀蘭而感到愧疚的縱橫,第一次有想要補償一下別人的沖動,于是他揮手,又送了很多那餐廳的甜點去了她的病房——只不過這次的效果卻作用相反。

        大概是覺得縱橫還有想和申紀蘭糾纏想法的助理,在送完甜品回來后欲言又止——因為那甜品在還未送到申紀蘭面前的時候,就被申紀蘭的助理直接拿走吃了的,而且那助理還說了,申紀蘭從來不吃甜食的,以前的東西也都是這樣處理的,所以……好吧,不僅送的人感到奇怪,連縱橫也感到奇怪。

        不過他雖疑惑,但因為并不是什么上心的女人,所以只是思考了一會兒,把疑惑壓下,就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了腦后。

        不過雖說縱橫把這件事放在了腦后,但存在的疑惑卻還是存在著,是一旦可以知曉,目光也還是會不由自主追隨的。

        縱橫和申紀蘭的第四次見面,是在幾天后的媒體早宴上,而且還是在快結束的時候才見到的。

        因為彼時的申紀蘭正冷淡地拒絕--別人想要采訪她關于那高架橋事件的新聞。

        “聽著,我知道你想出名--因為我還活著,而且也沒有任何心理創(chuàng)傷。但我認為你應該去尋找這次事件會發(fā)生的真正原因,而我對你沒有任何幫助……”

        “可是我是寫人物版的,不是社會版的呀!”

        那記者純純地打斷了申紀蘭的“諄諄教誨”,聽上去很是無辜地讓人難以回答。

        然后,幾乎所有人可見的,申紀蘭的眉一挑,耳朵一動,明顯不想再說話的微微側身頷首,不驕不躁地認真看了那記者一眼,“那,這就不關我的事了”,而后她才轉身離去。

        雖說那話說的是有些不近人情似的,可無理在先的是那個記者,而申紀蘭的潛臺詞也已經(jīng)表達了她無法為其插手解決的意思,其實是已經(jīng)非常守禮、進退有度,又干脆利落了,就光憑那一句話,就足以令申紀蘭這個人總體上看來就是個很有風度修養(yǎng),且睿智的人。

        而聰明的人大都討人喜歡,有風度的也比較受人追逐。

        這不,在他們一群人下電梯的時候,縱橫就聽到了申紀蘭對手公司邀請她去郊外野游的邀請。

        “啊,申紀,你原先不是答應過我嗎?干嘛老是爽約,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再探討探討那個問題嘛……”

        申紀蘭似乎對這種態(tài)度拿捏得恰好在她底線以上的人很難應付,只好不輕不重地淡淡一句,“我可沒有答應過你”

        “哎呦,這有什么關系嘛!你現(xiàn)在答應也不是一樣嗎?可以吧,可以啦!”,那人在申紀旁邊很近的位置,嘟嘟嚷嚷地低聲說著,但卻沒有貼得很近。

        申紀蘭瞥了一眼那很紳士體貼的距離——事實上電梯人有點擠,和那人臉上豐富異常的表情,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堪堪地收回目光,遲疑了五秒鐘,然后她說。

        “我現(xiàn)在回去交待。不過,要是今天我的郵箱收件超過100封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哈!怎么會?你的拒稿率有90%以上,每天能有30封就不錯了……額”,那人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不妥,尷尬地咳了一下,又飛快眨了下笑眼,讓人并不討厭地繼續(xù)道,“哈哈,好,那你趕快去吧,一個小時后在你公司樓下碰面哈……”

        縱橫站在電梯的后面,看著鏡面反射的申紀蘭微微頷首的沉寂肅穆樣子,不由地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如此,那時候她的嚴苛,大概就早已深入人心了吧!

        縱橫第一次見申紀蘭是在一個會場發(fā)言會的時候。

        當時的申紀蘭正坐在臺上發(fā)言,才剛講沒到一半,臺下一個人就當著所有人的面站起來,說申紀蘭說的那些都是狗屁不通的廢話,而且是太沒有眼光才會拒絕了他的投稿,等等諸如此類的話,看起來氣憤非常。

        在此之前,還沒人在會場上遇到過這種狀況,所以場面一剎寂靜,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申紀蘭只是眉心深深一皺,細薄的唇抿得緊緊地,然后一言不發(fā)地低頭看自己的手提電腦,然后當場找出了那篇文章,投影在大屏幕上,低沉的聲音投射進會場的每個角落。

        “我從不會拿我自己的名譽開玩笑,而且你的指責也毫無根由。本來我不應該這樣公布出來,但因為是你先冒犯了我,所以這樣我們算兩清——”

        申紀蘭看了一眼的那指責她的人如是道,然后開始指著她做的幾處批注神情肅穆。

        “這是你寫的開頭句:巖花對欽柳說,“他不喜歡你……”,過了許久,巖花低頭默了一句,“我也一樣”……在開頭這里,是不可以用這種雙面含義的話的——那他們到底是互相不喜歡,還是她也不喜歡她自己,你沒講清楚!”

        “這樣的開頭,完全就已經(jīng)沒有看的必要了,即使沒在結尾做個留白的話,放在中段也比在開頭的好。還有……嘖”,申紀蘭粗略掃了一下下面密麻的批注,然后側頭。

        “算了,我沒空給你普及知識,當然你也可以找我的助理討論討論。不過現(xiàn)在是我的發(fā)言時間——之前看你的文章我花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難道你現(xiàn)在又想浪費我僅剩的八分鐘發(fā)言時間嗎?”

        申紀蘭的眼直直地射向那個人,卻并沒有任何壓迫,只是真的好像被打擾了而感到不便的樣子,絲毫沒有那人想要的讓她氣得難堪的樣子。

        那樣的申紀蘭很攝動人心,至少是在那時候很吸引縱橫的心,所以他有些馬后炮地維護了她一下,也順便泡上了她。

        不過說實在,本來縱橫以為約她會很費一番功夫的,卻沒想到他約申紀蘭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就睡到了一起——自然第三面就是隔天早上的那次,因為他們是睡了一夜起來后又重新見面的。

        而現(xiàn)在想來,如果這次的早宴算上的話,和之前他去找她的那次,那這就是他們的第五次見面了。

        只是可笑的是,他們這發(fā)生過最親密關系的人,在所有人面前卻都很正派地“毫不相識”。

        這自然是一種很正常的本能,以往縱橫做的最是自然恰當不過了,可惜的是,這次的縱橫似乎有些無措了。

        因為那莫名不想讓申紀和別人出去的想法,一直占據(jù)了縱橫的腦海,所以在一下電梯后,他就讓公司里所有的人一個小時之內(nèi)都往申紀蘭的郵箱里投了稿件——現(xiàn)在想來,從那次開始,他大概就已經(jīng)輸了整個身家了。

        (六)申紀蘭

        申紀蘭本來對于要去郊外野游什么的,也沒有很大的期待,只是難得能看見一個人的誠懇,不忍拒絕才會那樣罷了,而回到辦公室后見到破天荒爆滿的郵箱,她的心里閃過一絲竊喜,然后只是把郵箱的截圖發(fā)給那個人的信箱后,象征性的道歉了幾句,就沒再去管后續(xù)的事了。

        只不過她奇怪的是,當她看到一篇合適的稿件,打電話詢問時,卻隱約察覺到了幾分不尋常的隱晦氣息。

        “您好,林先生,我是《容顏》雜志的審稿編輯申紀蘭,工號1257”

        “嗯,您好……”

        “是這樣的,您的稿件大概是倉促中寫下的吧?不過雖然時間邏輯上有些錯亂,但我認為其中很有新意,是很值得探討的一篇文章——只是,我搜索了一天實在找不到相關的理論依據(jù),可是您上面又有寫……所以我想請問您方便把您的參考記錄發(fā)給我嗎?”

        申紀蘭如是道,覺得自己已經(jīng)非常委婉且有禮貌了,卻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為何卻如此為難的樣子。

        “額,抱歉……呃不是,我不是說不想發(fā)給你,只是我沒有……對不起”

        申紀蘭一下子就察覺為什么了,“那么您這樣的意思是,原本就沒有什么參考文獻是嗎?”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似乎是心虛的,怕申紀蘭說他無中生有。

        只是沒想到申紀蘭倒是罕見地善解人意,“那沒有關系。您的觀點很有想法,只是不適合我們的期刊,但是如果您有意愿的話,可以重新組織下語言和篇章結構。如果可以的話,我愿意向其他雜志推薦您的稿件,您覺得如何?”

        “呃,好的好的,謝……不是,那個,請問您有沒有時間?這種事可能當面說比……較好”

        電話那頭的聲音異常詭異地磕巴,像是被某個人操縱了一般。

        不過申紀蘭還是一如既往打算拒絕了,可就在申紀蘭剛打算說出“不”這個字的時候,她驀地就想到了縱橫——因為這一剎那她才意識到,她還真是對縱橫特殊了一點。

        因為對于其他人的私人邀約,不論是誰,她都可以毫不猶豫、甚至不近人情地拒絕,可當那次縱橫打電話約她出去的時候,即使她早就知道了他的真正意圖,但就像本能一樣地,她還是不由自主地答應了出去……

        申紀蘭的思緒一下子不受牽引般地恍惚,但當她一意識到這一點后,就立刻又強迫自己恢復了清醒。

        “還是不了,我想我們郵件聯(lián)系就已經(jīng)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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