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朱鬼柳
在這件“事故”過后,郭斯嘉減少了來朱鬼柳家的次數。
即使張百味百般求朱鬼柳叫他來也沒有用處,他好像是故意想一個人躲著。
而自認為丟失了友情的朱鬼柳,為了不想再丟失親情,所以對張百味越來越友善起來。每天不是游樂場,就是水族館的到處翻騰,最搞笑的她們在看魚時候的“和諧”。
“媽媽,媽媽,大魚怎么把她的小魚吃了?”,張百味大喊著。
“嗯,金魚有七秒的記憶,這種魚可能是它的近親……也許它忘了是自己生的”
朱鬼柳也不懂自己說什么了,隨口一說。
但沒想到張百味卻語出驚人,“我知道,魚媽媽不是肚子餓才吃的,是因為她想保護魚寶寶,才把它放到肚子里的,對吧?”
朱鬼柳就想笑了,只不過她還沒笑出聲,旁邊就有人哈哈地笑了。
“對啊,說不定你的媽媽有的時候也會想這樣做呢?因為怕她不在的時候你受別人傷害……”
沫蘭在路克一行大使館人員的陪同下也來海底世界觀看,就在她們旁邊也看到了剛剛的那一幕,才就這樣笑開了。
朱鬼柳這才注意到,沫蘭這次竟是用華語和張百味交流的,而且她的言行舉止也似乎比現在邋遢的自己,更像一個溫柔可親的母親樣時,她的血壓心跳就不禁狂升起來了。
她沒聽清沫蘭和她打的招呼,也沒聽清沫蘭感謝她為她寫的訪問錄,和抱歉沒有給她配車的歉意。
她滿腦海里想的都是沫蘭將又一次奪走她的寶貝了--沒看她學會了和理間深秀那個人如何對話以及生活后,現在生活美滿,就又學了如何和張百味對話地討他歡心嘛!
朱鬼柳的臉色瞬間不好了,她平順柔雅、甚至在她一貫性格情緒影響下,舒展地透著別致美的順眼面孔。瞬間就像男人那般堅毅得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避開視線。
朱鬼柳失禮地踉踉蹌蹌地拉著張百味離開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想要離開莫城。
這期間,她不止一次在腦海里閃過那樣的一個念頭--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果真,在她還未來得及帶張百味離開的時候,路克就尋上門了,說是沫蘭王后的邀請,請她去西國做兩國文化交流的使者。
朱鬼柳想說不,用張軫星的這個身份說不。
可不知為什么,事情就變成了那樣。
理論、道義上她都變成了必須要成為繼理間深秀上次與華國聯姻失敗后,重新友好的見證。
不過朱鬼柳才不想繼續為他們“假惺惺”的道義犧牲了。如果是以前,她自己一個人,忍忍也就過去了,她可以為了所謂的兩國友好當豬狗,可她卻不能冒著失去張百味的風險去冒險!
去了那里,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做!
所以朱鬼柳說她身體不好,不想去異國他鄉了--她說話也是非常善于抓住眼球的,只要她想要的話。
朱鬼柳只說她的身體這么不好,又是個很難改變,不喜歡學新事物的人,肯定適應不了,她不想客死他鄉……
朱鬼柳的眼睛也大,鼻子也挺,不知為什么連以前看上去很冷漠的唇,和不好的臉型都變得很富有魅力情調起來了。她的眼睛彎彎地透亮,一眼就可以看到她那由內到外簡單圣潔,讓人不由得信服。
朱鬼柳說她以前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人,可后來也因為力不從心而妥協了很多,她不想再過那樣的生活,現在她感到她的生命輕薄如紙,即使現在的華國是和平的……
她眼淚汪汪,并言辭誠懇地向大使館的人說了很多拒絕的話,配上她那副令人看上去就讓人信服,又會不知不覺憐惜柔和的臉,就更有說服力了。
只可惜,當沫蘭傳話說,如果朱鬼柳不去的話其實也沒關系的,只是張百味的文化交流生名額已經定了下來的,是一定要去的--聽到這話朱鬼柳就絕望了。
因為她和百味從戰亂國回來的關系,她們的戶籍證明其實并不完整,如果真要有人較真,那么她也暫時要和百味分開。
雖然到時候她們的身份鑒定是母子后可以繼續待在一起,但她又如何能確定那段時間百味的安全呢?
還不如,就這樣,看著辦吧!
反正她很早以前,也已經是個提線娃娃了,現在再來奢望那些遙不可及的自由,有可能嗎?
朱鬼柳的眼一下子眩暈空蕩蕩地看不見任何東西,但腦中的思維還在活躍著,所以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有些變化。
不過,這大概是路克第一次見到朱鬼柳單邊深邃的酒窩。
因為朱鬼柳從以前就是個非常克制的人,從不大笑,也不大哭,表情也從不夸張。
可這次應該是真的受傷了吧,朱鬼柳一路哭著走出了大使館,眼睛淚濕模糊得看不清,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悲切,控制不住的抖動,擰結,又哭又笑--所以路克見到了那個深深的半邊酒窩。
其實如果可以,路克倒希望永遠也別見到那樣渦旋的酒窩,他寧可她一輩子不悲不喜,就保持她那張禁欲圣潔的臉就好了。
只可惜再也沒有可能了。
一路哭著回家的朱鬼柳,肯定了沫蘭是絕對要奪走她的百味的意圖,不然按照她張軫星陌生的身份,她在大使館哭了,面面俱到的沫蘭王后怎么可能不派人來問一下的?
虧她還以為她只要裝作真的是張軫星,真的是換了個人生活著就夠了,原來不是人家不拆穿,而是連說都懶得,就只是也做自己會做的事情罷了,到頭來全是她自己一個人的慶幸而已。
朱鬼柳是個情緒化很重,但卻散得很快的人,但這次的情況卻持續得超乎以往的嚴重,害得張百味本來欣喜于能去西國的心情也沖淡了不少。
朱鬼柳的確是真的心情不爽,就像突然發覺自己一步步,就這么走進被設計的一切似的--理間深秀的驕傲不允許他低頭,而她又一向現實頑固,絕不原諒傷害自己的人的那種,就像那個西國女人她一輩子再也不會和她說話的那樣,如果理間深秀來找她,她一輩子也不會跟他說話的。
理間深秀肯定也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就讓他的“萬年滅火器”沫蘭來對付她。
因為他算準了她是個伸手不打笑臉人,而沫蘭又是個厲害的。
溫水煮青蛙,只不過青蛙是自己的時候,又有多少心酸可知?-
朱鬼柳覺得自己比起某些女人來說,目光還算長遠,但相對于沫蘭這樣的來說,她的長遠又不夠她看的樣子。
朱鬼柳向來不是長就是短,而這種不長不短的不擅長,就和她當初被理間深秀拋棄的原因同樣令人難堪。
當然,在這樣愁苦的乘船歲月里--乘船慢一點到西國,朱鬼柳自然是希望這樣做的。
就在這樣愁苦的日子里,朱鬼柳倒是頻頻回想起郭斯嘉和她告別時的話語,他抱著自己說,總有一天他會讓她回來……
朱鬼柳知道郭斯嘉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但卻不知道他是打算怎樣做讓她回去,反正她自己也會想辦法回去的,所以她只是笑笑,并沒有說話。
像是看出了她的不相信,或者說是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了這件事的僵硬,郭斯嘉有些受傷。但想起可能也是她的身體不好導致的,還是顧及著,沒有說別的話了。
他看著朱鬼柳第三次登上去西國的游輪,除了第一次,她說是自己嚇到她的緣故。剩下的兩次,就連這次,都不是她愿意妥協的,可她卻還是選擇,或者說是只能妥協。
他多想說他一定會努力往上爬的,為了能讓她回來,為了能讓她那張愁苦的臉不再愁苦,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
即使他現在一句話也不能說,因為朱鬼柳只相信做出來的事情。
縱使到時候朱鬼柳會討厭那樣的自己,但郭斯嘉也不打算在乎了。
他已經想好了一切,如果他想往上爬的話早就可以做到了。
虧他卻還以為只要自己守在莫城這個地方就是對朱鬼柳最大的忠誠--天知道他有多后悔,當初朱鬼柳拒絕自己的心意的時候,他自己端著自己所謂的自尊心,任憑朱鬼柳請他出去也一直拒絕,如果,如果知道今天……那他一定任朱鬼柳打罵,讓他離開,他也不會離開的。
可他現在,就只能一個人忍受沒有朱鬼柳和張百味的時光了。
呵,他的人生還真是豐富得大起大落呢!
朱鬼柳和百味到達西國s國的第一站活動,又是參加宮廷的歡迎宴會。
大概是沫蘭親自囑咐過的,那么多熟悉的面孔都沒有“認出”她是朱鬼柳。
朱鬼柳本想著這避免了她尷尬的解釋,那也好,但突然卻想到,他們不給機會讓她“正名”,那她張軫星的兒子就不可能會是理間深秀的孩子不是嗎?
她和以前的王妃“長得像”沒關系,可如果是繼承人的話,那可就不行了吧!她現在大肆宣揚她的寶貝兒子的話,看到時候,他們怎么好意思奪走她的孩子!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朱鬼柳便綻放了盛大的笑容,去和每個向她打招呼的貴女太太們介紹她的兒子。她那副內心純凈而衍生的面孔親和力非凡,和她繼承了理間深秀明朗深邃外容的兒子一起,倒是都很有劍眉星目的樣子,很快地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
由此看來,朱鬼柳倒并不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畢竟她一向是五官靈敏的人,自然很懂得察言觀色,而且學識淵博,也很會周轉話題,至于以前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事實,可能就是她從沒想過和人交朋友,也懶得應酬的緣故。
而現在她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所以才這樣不余余力、費盡心思做到了甚至比沫蘭還要出色的工作。
晚會舉行到一半又是從前那個出現過的占卜師,這次她倒是對自己很友善,友善到讓朱鬼柳覺得她們這樣對自己好,不過是因為有要對自己做什么壞事前的愧疚心作祟--完全沒意識到,她之前那樣被拋棄到一個戰亂國家,現在又在晚會上“強顏歡笑”的行為本來就讓人可憐。
好在這次,朱鬼柳抽了一張骨牌后,那個占卜師的卦言說了些好話。
“如果你再婚會很幸福,因為你的丈夫會服服帖帖,很寵你;而你如果不婚,余生……平時的大病沒有,小病倒是不斷……”,占卜師猶豫著,好像沒說出很多話,朱鬼柳倒沒想到可能真是她鬼節出生,命太兇了的緣故。
要真按她來說的,這算是那些言論影響心境,而心境影響,自然很多事情也就變得“神明化”了
朱鬼柳只是看那個占卜師說不出話,還以為她沒話編出來了--她并不覺得這是沫蘭會做的事情,卻是覺得前王后吩咐給她的下馬威而已--就像幾年前的晚會上說她感情路不好的那樣……
朱鬼柳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有影響到她,但她現在心情有些不好卻是真的。
因為朱鬼柳是從小被寵溺長大的人,后來才突然遭受生活的種種打擊、被迫學會成長的,雖然她本心不壞,但那并不代表她愿意如此。
或許家里的長輩其實也知道這樣寵溺她,會給她以后的生活帶來不好的影響。可能他們的想法是也許再大一點,他們就會教她的,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來不及被授予一些生活準則的朱鬼柳,才會因為不懂人情世故,或者說是不曾做過那樣的事,而又重回自閉的模樣。
最后變成現在這樣--有的時候,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明明她自己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別人都為她著急了,她卻幾乎沒當什么,也并不想去動。
她很喜歡親近的人讓她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但卻不敢對這世界上任何其他的人奢想,所以也只好省略所有的感覺,偶爾才會在這種突如其來的極度難受時,這才會為她的悲哀,而真的更悲傷起來。
朱鬼柳不知道前王后在沫蘭王后的掌管下到底過得好不好,但想來卻是好的吧,不然也不至于在不參加宮廷晚會的情況下,還給她和百味送了見面禮物,還托人和她說了一些很溫和的話語。
而完全不知道前王后是在沫蘭身旁過了那么多年后,才意識到朱鬼柳的好的朱鬼柳,怕百味去前王后處致謝的話會被留下,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絕了這個提議。
就像當初她心心念念想真的侍奉她為媽媽的時候,當時還是王后的前王后,不也是因為誤認為她是地下皇帝的孫女,也才接納她嫁給理間深秀,卻是也沒給她好臉色過嗎?
即使后來知道她不是的時候,也就那樣,理間深秀就和沫蘭在一起,看起來像是拉攏華國唯一的皇室國家x國監視華國似的,為的不過是s國在西國最優地位而已……所以她實在無法相信他們的人品。
他們這樣號稱世界上最注重禮節和品行的神明統治國,其實都一個樣,總是猝不及防地做出最壞的事情,表面上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就好像是他們引發了噴氣飛機造成人工降雨,可他們卻獨善其身,看著沒有準備的人們,被雨淋得捂著頭頂四處奔忙。
替百味拒絕了去見他心知肚明、是他真正奶奶的朱鬼柳,絲毫沒覺得愧疚,而在晚會安然結束,她們回到華國大使館后,才終于舒了一口氣。
至于為什么他們的房間還是以前朱鬼柳在大使館里住的,那間靠近街道的房間,他們都心知肚明。
朱鬼柳還特地規整了一下方位,將房間里不需要的東西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一張大床,兩個辦公桌,一個衣柜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按照她那樣以一頂三的物品利用法,即將在這里生活起碼一年的兩母子,東西看上去竟異常的少。
大使館也不是沒房間,只是朱鬼柳現在像只護崽心奇強的母豹一般迅猛,誰也奈何不了她,所以她和張百味睡在一間--這在很早獨立,在富人家房間多的情況下絕不可能合住的情況,在她這里也就莫名合理了。
她也照舊和以往的一樣,到張百味上學的地方任職。
只不過這次,她的資格證倒是不太行得通,所以她是以志愿者的身份進學校打掃的。她也不奢求別的,只是每次在打掃張百味教室外的能抬頭一眼看得到他,讓他知道她在旁邊就夠。
朱鬼柳不是不知道,她應聘不上教師是有人吩咐過的,因為剛開始的招收時校長吃驚的表情就已經告訴她答案了--她簡直不明白,在招收人員的情況下,她一個學歷如此高,又有那么多年執教經驗的人,最后卻要倒貼當打掃工才能進來張百味的學校。
其實以她的身體,對這樣的勞動是有些負荷不來的。不過就像當初理間深秀想逼迫她住進宮里,吩咐給她煮她吃不下的東西又延遲她的包裹的那樣。她受到的這些苦楚,就像百味被欺負了也不告訴自己那樣,她也不會讓百味知道。
她們兩個都是很堅持自我,也允許對方堅持自我的人,雖然這種允許其實有些冷漠,等于你不要管我,我也不會干涉你的那樣。但其實也比那些嘴上說愛你,但其實卻親手將你推進他制造的陷阱的人,強的多的多。
在西國最初的生活也就這樣過了下來,有些讓朱鬼柳無可奈何,但也還算過得下去。
她和理間深奈、明斯特還有繆辰是在到達西國當夜參加宮廷晚會后就見到的。只不過因為她那像是改了名字似的,所有人都認得她,卻又好像必須得都不知道她的樣子實在令人尷尬,所以竟是什么也沒說,只是打了個照面似的。
朱鬼柳向百味介紹了一下,“這是西國s國的大王子,和明斯特叔叔……”
只不過當要介紹到繆辰的時候,朱鬼柳就不由地遲了一下,然后明顯笑了一下,“這還是讓你自己問他是誰吧!百味。免得你說我”
百味在聽到繆辰說完他的名字后,突然就明顯激動了起來,雖然他抑制得很好,可他這短短不到十年的人生里,這為數不多的激動就給了一個給繆辰,卻還是讓作為媽媽的朱鬼柳都有些嫉妒了,所以,幾乎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張百味,在和郭斯嘉通完電話后,也很是喜歡和繆辰在一起。
“畢竟我們在一起聊電話那么多年了耶!得得會理解的”,張百味是這樣反駁朱鬼柳笑說他見異思遷的。
同在華國的那樣,繆辰也經常會到百味的學校接送他,甚至還很多次地站在外面,看朱鬼柳一個人掃地。
“你不覺得你這樣不是陪我,反而像是監工嗎?”,朱鬼柳忍受不了繆辰高高挺立,站在一旁就像一株蘭花般看著她穿著橙紅色志愿者服掃地的樣子。
不喜歡的衣服顏色,不干凈的地板,再加上繆辰不說話時那老是靜靜看著她的深邃眉眼,幾乎就是直勾勾的了,所以她才有一次奮起,扔了掃把,皺著眉,噘著嘴,朝繆辰大喊。
當然,朱鬼柳心里不為人道的想法其實是很愧疚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大概是因為來了西國這么久,卻始終沒怎么見到理間深秀而不舒服才朝繆辰吼的,總覺得理間深秀在醞釀什么陰謀--也有些莫名的想念。
但其實如果頻繁見到理間深秀的話,朱鬼柳她又可能想著他很煩,肯定是又覺得有什么企圖。
朱鬼柳也不知道,自己其實是想見還是不想見理間深秀,不過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的任何想法,理間深秀的行蹤都不是她能左右和影響的了。
白天在學校,繆辰單方面和朱鬼柳的爭吵沒有影響繆辰的好心情,事實上朱鬼柳其實也很疑惑,難道繆辰就真的那么閑嗎?
這么地幾乎每天來這里溜達轉,晚上還要帶她們母子出去玩--朱鬼柳總覺得他這樣,不像她和明斯特們的那樣平淡、卻超乎友誼的關心實在不對。
可繆辰每次處理得非常好,連朱鬼柳這種吃軟不吃硬的人每次都無法拒絕,張百味也是很挺繆辰的,所以晚上也只好一起去他家了。
剛開始繆辰興致勃勃地帶著他們參觀了一圈他的房子,不過因為朱鬼柳沒什么興致,后來也就張百味玩了一會,夜深就睡去了。
不過朱鬼柳是沒那么早睡的,所以繆辰說要帶她給他的寵物龜換水。
朱鬼柳本不想去的,可繆辰硬是拉著她去,還非要將她的寵物龜放在茫茫然然站在一旁的朱鬼柳的手上。
朱鬼柳本來對動物也是還好的,既不親近,也不是不喜歡的,多數還都是友善的。只不過這次那只寵物龜明顯一副想要轉頭咬她的樣子,四肢爪伸了出來,黏答答嚇了朱鬼柳一跳,她就不由地松了手,甩了出去。
幸好是甩回了缸里,只是殼的邊緣敲出了一些白色磨痕,可就算是這,也讓朱鬼柳嚇到了。
因為她聽說過繆辰有多在乎這只從小就陪著他的寵物龜,不僅是最好的照料,甚至他還說它是他的后人--那么無論是誰,只要是他的仆人,就得在他死去后,替他繼續照顧這只寵物龜下去--即使繆辰稱呼他的寵物龜的名號變來變去,隨他心情,但她曾經見過繆辰發火的樣子的,漫不經心地笑,卻最是冷酷的報復。
朱鬼柳渾身有些被霜降了地冰涼,恍惚地腳步不由地往后一退,但瞬間又一個念頭升起,“明明我說了不要放在我手上的,現在我卻什么都不能辯解了……”,朱鬼柳這樣想著,唇抿了抿,想說什么,卻一句也沒說出口。
只是瞬間害怕減退了很多,心想著,反正最差也不過像在戰亂國那般,任人打罵也不為所動就是了。
卻沒想到繆辰小心地給他的寵物龜加好水后,就走到朱鬼柳面前,面色嚴肅地,“我跟你說,你得賠償我……”
朱鬼柳剛聽見開頭,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的眼睛瞬間就冷靜了下來,略帶嘲諷的,只不過低頭,沒讓人看見。
繆辰的手向她伸了過來,朱鬼柳本想控制住的,任他發火的,卻還是不由地退后一步,結果沒想到,繆辰一下子用更加迅猛地速度將她的腰攬了回來,緊緊地扣住了她的身體。
朱鬼柳被繆辰生氣地在頭頂喊了句,“你干嘛,我只不過想假裝生氣要些好處罷了……怎么都不看在什么地方,你身后是泳池,掉下去了可怎么辦!”
然后繆辰看著沒動靜地朱鬼柳眼睛,就不禁瞇了起來,“喂,我說什么你有在認真聽嗎,嚇到了?”,他有些急了。
朱鬼柳的確是有一點被嚇到了,但卻沒不是因為其他的事,而是她剛剛感覺到,她好像無意中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
她第一次忍不住抑制不住她的好奇心,忍不住又摸了兩下繆辰的肚子。
“你的肚子吃了石頭對吧?”,朱鬼柳抬頭笑的很是歡快,眼睛晶亮,泛著盈盈笑意,再配上她一襲碎紋長裙,裙擺搖曳,竟是讓一向自制力甚好的繆辰起了某些特殊的化學反應!
繆辰也不是最近才喜歡她的,不知道為什么以前都能在她面前得體,今天卻是克制不住,所以尷尬地別開了頭。
朱鬼柳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眼睛眨了眨,不禁有些責怪地看繆辰一眼,離開了他的懷抱。
繆辰被她那一瞥激起了某些尷尬,又羞又惱,一下子就脫口而出了,“每個男人都需要,女人也是,難道你沒有嗎?”
繆辰一開口就知道話不好了,有些后悔,但又挺期待她的回答的--這都怪她穿了長裙的緣故吧……不,其實她那樣的情性,無論是坐著、站著,還是蹲著,對他的效果都是一樣的,怎么能怪她呢?
朱鬼柳驀地就尷尬了,但是那個……朱鬼柳在腦海里想,卻始終想象不出郭斯嘉需要的樣子,或者她干爹需要的樣子--或許是他們在自己面前都很謙和像天使、神明那般,但誰知道呢?
這世界上很多東西其實她都沒興趣知道的,可能以前有,但至少在她漸漸明白事情之后是沒有的,而就算現在有興趣了解什么,她也就沒有那個精力去做了,所以她笑了笑,沒有說話,蹲下池子邊撩著水玩。
繆辰看懂了朱鬼柳的回避,也沒說什么,拉著朱鬼柳一起在泳池邊坐下,腳劃撥著水,看著繆辰別墅外對面的海景霓虹和泛著星星點點光彩的海天交接。
繆辰低頭瞥了一眼朱鬼柳露在外的潤澤的肩頭,總記得以前還有些肉的,現在卻是一點也沒有了。
然后繆辰心里就嘆了口氣,感到一陣悲涼,不知為什么地,他就問,“你,有沒有什么時候很想死過嗎?”--我就有,在怎么也得不到你時候。
繆辰自己在心里回答了自己一下,扭頭看向遠方邊間有些漆黑的水面。
朱鬼柳頓了一下,本來還以為繆辰會同以往那樣和自己開玩笑說話絲毫都不費勁呢,卻沒想到一開口就是這個。
她猶豫了一下,一笑了才道,“可能,是我第一次被打耳光的時候吧……”
繆辰立馬就想問一句是什么時候的事了,但想想以前朱鬼柳那種不容任何人冒犯的尊嚴,連她都沒辦法的事,大概是在戰亂國家才有的經歷吧!所以他就只好吞了吞口水,不言不語地表示自己在聽。
“我當時很想一巴掌打還回去,可卻沒有,因為看到其他的人也是那樣,坐著等死去,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就不禁在想,他們在這世界上尋求的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尋求的是什么,難道要忍下來嗎?”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隱約覺得不想過得像他們那樣,看起來很無知的感覺,但因為我的確看到了這黑暗,所以我心生膽怯,連為自己反駁一句都不敢地蹲下了……”
朱鬼柳搖了搖頭,突然間有些疲憊地笑著。
“……其實我最不喜歡和人這樣,沒有目的說話的聊天了,因為,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么,總是說奇怪的話,講話也啰嗦;我想這世界上沒人喜歡聽那種整天訴苦的、人生一點都不干凈利索的人……所以其實以前我很奇怪你這么沒耐性的人是怎么會聽我語無倫次地長篇大論的,但不管啦,反正現在我不會了,你不必擔心……”
朱鬼柳說到這,又想起以前的事好笑著,側頭看著坐在一旁把腰彎得厲害和她視線齊平的繆辰。
卻是不想,繆辰也認真地看著她,斜過身子,用他那認真的眼,認真的嘴,認真的神情對她柔聲說道。
“我會聽,我愿意只要你說的我都會認真聽……”,繆辰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朱鬼柳卻是心沒由來的一顫抖,感覺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所以她眼神一慌亂了閃開了一下,就突然笑著開口。
“呵,你都不知道!其實我有的時候感覺自己還挺文藝又浪漫的,甚至有的時候覺得自己也很漂亮呢!”
朱鬼柳用很大的笑容掩飾了這有些尷尬的話,一邊的酒窩顯露出來。
她的聲調有些詭異地高,但又急急忙調整了怕繆辰說話地繼續了,“當我以前默默無聞地行走在莫城的小道上時,誰也不認識我--這種情況看上去有些悲涼,有時我想,我就這樣看著天空上傳說四百年前閃耀的光,又有誰知道我在關心著他們,這似乎本不該的是我這種普通人操心的,因為我連自己都打理不好……但誰知道呢?沒想到我這種人也能到頭來一天到晚坐在一個地方做枯燥的思考呢,其實那種痛苦像貓爪子在心上那樣,又像鋸肉一般,只不過過去了就好了”
朱鬼柳眼一低,看向繆辰有一絲羞澀,“嗨,你看,我又顛三倒四了……”
繆辰但笑不語,朱鬼柳就不禁想起剛剛被她磕到的他的那只寵物龜,就不禁開口。
“你怎么這么大了還沒找個人安定下來呢?難不成真的要和那只小龜過一輩子啊?你別覺得我說的話不好聽,不過要是你是別人的話,我也不冒犯了……”
朱鬼柳邊說著,邊想著怎么措辭才好一些。
“安穩?”,繆辰似乎一聽這個詞就覺得好笑,然后反問了一句。
“那你知道什么事有世界上最大的風險嗎?”,朱鬼柳老實地搖了搖頭。
繆辰就不由地嗤笑一聲,“人生最大的冒險是愛上一個人,我,已經在這巨大的冒險當中了,又如何安穩下來?”
繆辰一說完那話,就突然猛的一下子翻身跪坐在朱鬼柳的身側,聲聲懇切地訴說著愛慕,和喜歡,還有他想要一直在一起的意味。
朱鬼柳本來還暈乎乎地搞不清楚狀況,只聽得他最后那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后,就一下子清醒,縮回自己被緊握著的手,卻沒能成功地收回。
“我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我?因為我弄壞了你的小龜?”,朱鬼柳不禁有些訥訥,但后來自己也覺得不可能。
繆辰想要報復她也不需要如此紆尊降貴,所以她的眼睛只好在繆辰熱切而又直接的目光下不停地躲閃著,然后似乎覺得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畢竟繆辰又那么抓著她的手不放。
“其實,有你這么帥氣的人說喜歡我,我其實竟然很開心,我以前沒人喜歡,看到別人有漂亮的東西或者男朋友也會嫉妒……但,我可能是太反骨了,其實對于有那么點喜歡的人,我恰恰不需要別人尊重我,因為我不會主動,可要是把選擇權交給我的話,我會說不,我是個固執到不計較生死的人,而這個時候,你再強迫我做什么就沒意思……對吧?”
朱鬼柳不動聲色說著這話,自己覺得沒什么,卻不禁將繆辰打入地獄。
他一直以來都是肆意妄為的人,按照朱鬼柳所說的,只要漂亮美好的,如果在她迷糊的時候替她先決定好了一切,讓她不得不走,縱使覺得為難,她也還是愿意去做的,因為她是為了名譽而生的人。
可,天知道,他那一向是對待無足輕重之人才有的做法,那么多年以來,他因為尊重愛護朱鬼柳,所以以禮相待,結果,卻還是一場空嗎?
而且還是他自己剛剛把這一切搞砸的!他怎么就忘記了朱鬼柳是個不懂名堂時,就戰戰兢兢的人,而一旦主動權握在手上就不知道自己多么傷人地絲毫不顧忌了呢?
她是那么犯賤,明明喜歡吃糖,卻因為她現在覺得年齡大了,要自尊,要準備,要考慮的多了,所以這么堂皇地被問,在所有人面前拒絕他,當然是必然--她怕別人說她再婚的可恥吧?
雖然其實沒有人會說,就是她自己覺得罷了。
不過,說起來是他自己犯賤才是,明明是個喜歡什么都會掠奪過來的小孩,從小到大都是,只不過方法手段變了的人,到現在被她的正直勾起了體內的溫和,竟然在她面前要來裝作謙謙君子,自討苦吃了吧!
哈哈。
繆辰心知道朱鬼柳這種做了決定的人說出來后,是寧愿遍體鱗傷也絕對不會把話吞回去的人。她也懼怕改變,所以至少很長時間內,他再沒有任何一絲可能了。
而如果他還像個娘們一樣,糾纏不休,肯定會招朱鬼柳厭煩,所以他粲然一笑,雖然那笑讓他的心劇烈地疼著。
可他也是慣常隱忍的人,一下子跳進泳池里,又朝朱鬼柳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有安撫能力,至少讓朱鬼柳目前為止都沒有奪路而逃,而是依舊兩條腿仍伸在泳池里。
分不清臉上到底是池水還是淚水的繆辰在水下褪了衣物,穿著底褲地滿是星空下的海闊天空的海景房里游泳,腦袋卻像是被無形的水牢束縛住胸腔那樣的難受。
而坐在泳池邊上的朱鬼柳,心也莫名其妙堵得難受。
其實,其實算起來郭斯嘉和繆辰,不管是那類人,其實都比理間深秀要好的多的多,不,其實是適合的多的多。
而她最多也只是外表看起來溫柔嫻靜,如何有那種驕傲能肆意踐踏他們,作為求愛男人的被求愛女人來說么?這在其他人那里可能還可以用,但在她的那里卻不可以。
她的人生對于她自己,卻是沒有那么準確的、認為自己是個女人的意識,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呢!只不過她不是同性戀而已……不,如果她真的認為自己的內心住著一個男人的話,那她其實不也是個象征意義上的同性戀了。
只不過還是算了,她還是認為自己是個女漢子好一點罷,畢竟她也是一個孩子的媽了,沒能給百味一個完整的家庭,幸福的童年,她還是別再有那么驚世駭俗的想法了吧!
朱鬼柳這么想著,不經意地回頭一看,身子卻像是突然僵硬住了一般。
因為她在這廣袤無垠的天空下,花園林景月明的燈光沫影里,一眼就看到了穿著睡衣站在花叢底下的百味,和百味身后的理間深秀。
他那兒的位置燈光晦暗不明,朱鬼柳就那么直愣愣地看著,卻不過一眨眼的瞬間,他就消失了蹤影,徒留空氣中的一絲海風苦澀的味道。
不知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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