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文宇蘭
藍恡鉞一直覺得這樣的事情很不公平。
就像他愛文宇蘭也受了那么多苦,可沐森林那樣欺騙文宇蘭,卻只是在后來醒來的時候,弱弱地說了一句,
“我想你給我一個奇跡,我想知道你能為我做到什么樣……”--就輕易地取得了文宇蘭的原諒。
誠然,沐森林也只有這一次,他也才試探過文宇蘭這一次,可這次的結果他很滿意,所以他也會畢生愛著文宇蘭。
可他不行啊!他似乎永遠無法就那么輕而易舉地獲得了文宇蘭的理解,至少是表面上的諒解,而光這,就已經讓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話分兩頭。
趙熙微知道藍恡鉞愛著文宇蘭,可她的修蘭也愛著藍恡鉞啊,所以,在整理文疏衍遺物的時候,她竟然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雖然她也不想,但無“無奈”之下,趙熙微只好用藍氏家族成員名單上人的安全,來威脅藍恡鉞娶文修蘭。
那本藍氏家族成員名單上有兩萬多人,現在是已經有了正常生活的,而一旦罪證暴露出去,那幾乎他們所有的人都要槍斃,即使是在改好的前提之下,那是他的責任。
所以藍恡鉞沒有辦法地,也早就知道自己的末路一般,只好和文修蘭結婚。
只不過巧就巧在,藍恡鉞結婚之后修了幢城堡,周圍圍著高高的圍墻,房子的四周種著各種各樣的果樹和蔬菜,那房子的模樣,完全都是文宇蘭喜歡的的樣子——而且她還是在他們這一群人最后一次旅游時曾說過的!
有人是隱晦猜到藍恡鉞的心思了,但文宇蘭這個遲鈍到天際的人卻十分不高興了,因為她的創意都被搶走了,那可是她曾經想要努力過的方向,只不過后來沒有辦法達到才放棄的啊!
可再怎么,也不是就這樣用了都不帶說的……
而文修蘭知道這是母親給她要來的幸福,她雖然覺得不恥,但也沒拒絕,只想著可能能用時間感化。
她也“大度”地給藍恡鉞文宇蘭他們獨處的時間,因為這也是母親趙熙微在她婚前囑咐過自己的。
而他們唯一的吵架,就是藍恡鉞在邀請文宇蘭來“討論”一些無關緊要的公事時。
文修蘭為自己辯解說,她是怕有些羞澀又很敏感的文宇蘭,會有些招架不住他,而且也怕文宇蘭因此下次不會再來,所以她才進去的。
但藍恡鉞卻只是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冷冷地看她。
其實說是藍恡鉞結婚,好像也十分順利似的,但過程也是很漫長的。
藍恡鉞自從答應了趙熙微的要求后,答應了自己舍身、救那兩萬個已經開始正常生活的人,就如同他和藍域利一般,已經重新新生的人后,心中卻是被酸澀充滿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新生已經毀滅了,從此,他只是為了別人而活著的象征——--只要他一直和文修蘭一起,那就是他余生不可推卸的責任。
理智上和事實上他都知道,他不會后悔的,因為和那兩萬個家庭的美滿,他的感情實在太過渺小,不可相比。
當然他也可以撒手不管,或者用邪惡的方式對待趙熙微才是,把她殺人滅口,可他此生已經發過誓不再傷人性命,也不想到時總會查清事實的文宇蘭對他失望。
而趙熙微也不是那種愚蠢得任人擺布的人,所以竟然是毫無辦法。
藍恡鉞要娶文修蘭了,要當趙熙微的女婿,文郁蘭和文都蘭的姐夫而基于文宇蘭和文疏衍的關系,他也勉強算是文宇蘭名義上的姐夫。
可他卻一點也不想這樣,因為只要他一想起這個,就渾身冰涼,不能呼吸了。
他想盡辦法想要去找文宇蘭的所在,但現在找到了卻是能做什么?
藍恡鉞站在警局內部的大馬路旁,看著因為手術恢復而無事可做的文宇蘭,蹲在她的山后小屋旁,在處理那些花草,彼時的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她正干的不亦樂乎。
不過就算是那樣,她也還是一下子察覺到了他的視線,然后轉頭看他。
藍恡鉞也不知他是怎么面色如常地笑著走上前的,他只知道他在她的小屋里坐下的時候,她給他端來一杯水,水漾的顏色從透明的玻璃杯里溢了出來,夾雜著縷縷熱氣蒸騰。
藍恡鉞一貫是不喜歡熱水的,端起時手心的溫度微微有些燙人,就像文宇蘭疑惑他為什么會來的目光一樣燙人,他頓時就不太想喝了。
可他還是把它放到嘴邊喝了,沒有吹氣,入唇的溫度有些高,但卻很舒服,藍恡鉞似乎都能感到一股熱流從他的喉管流下,感到它在體內的哄然存在。
他本來以為那只是普通的白開水而已,卻沒想到,而后后突然就有山楂和柑橘的甜味在唇齒間散發開來——就像她那樣,看起來也只是一杯燙人不起眼的純凈水,讓人不想觸碰,飲用,如果不是親自品嘗過后的話,根本不知道她的溫暖芬芳……但如果嘗過那種滋味的話,每個人都會喜歡這種別具一格的味道的,不論長遠或短暫。
可他現在,明明就坐在這里,正坐在那美妙的滋味面前,卻要永遠失去這種追求、甚至擁有這種溫暖的機會了!
藍恡鉞壓下苦澀,只能開口問她要了些她曬的花茶,文宇蘭似乎沒料到他會要,愣了一下,起身給他包了一大包。
只是遞過去的時候囑咐了一句,“你平時隨便喝喝就好,喝太多會膩的”
藍恡鉞不置可否,看上去是沒有聽進去,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文宇蘭也只是挑了挑眉,沒有說什么。
文宇蘭以為自己給了他東西,藍恡鉞又沒什么事,大概就會起身離開了,但他卻沒有,仍是坐著。
文宇蘭也是那種不怎么愛答話的人,至少今天不怎么想,因為藍恡鉞是突然造訪的,她并沒有那種準備,所以后來就是他看電影,文宇蘭在一旁看書,就這么過了一個下午。
快到晚餐的時候,文宇蘭開始焦慮起來,藍恡鉞知道她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留他下來吃晚飯。
畢竟他那么毫無征兆的到來,打亂了她一下午的閑適時光和計劃,而且他肯定從不與人外出的文宇蘭肯定絕對沒有想和他出去外面吃的打算。
但后來文宇蘭還是安定了下來,看上去是打算留他吃飯了,于是直白地問他,“你要吃什么?”
按道理以藍恡鉞的性格,會說隨你方便的,但藍恡鉞知道,文宇蘭是那種直接的人。如果問過你了卻不說,她是真的不會再問你第二遍的。
當然只有一個人,只有一個沐森林,只有當他說隨便或者不吃的時候,文宇蘭才會關心他,再問他,直到沐森林愿意說出他喜歡吃的為止,或者體貼的篡改菜單來符合他的心意,而其他人沒有這個特權。
其實按照藍恡鉞的身份來說,他完全沒有必要費盡心思要讓她關注他,因為那也沒有任何成就感可言,但他就是該死的忘卻不了她那么溫柔的樣子,卻不是對他——這該死的嫉妒心,可真是。
所以藍恡鉞直接說了,他想吃肉羹——因為他知道她是喜歡吃肉的,而且是無骨肉湯,所以他也想和她一樣吃食。
也果真,文宇蘭聽后,眉間不可察地更舒展了些,她轉身進了廚房。
在這種透視性結構的房子里,一個人待著或許才自在些,但藍恡鉞顧不得舍不得她不自在了,他只是想著自己能在他人生最后的自由時光里,以這樣的方式好好擁有她,所以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卻不敢帶上侵略性。
文宇蘭很快將肉羹端了出來,只不過放在桌上的時候,她自己反而愣了一下。
然后略微不好意思地朝他坦白道,“嗯……我不喜歡吃青菜和飯,忘記煮了……”
藍恡鉞抬頭看她,莞爾一笑,不知為什么,有些隨意地柔軟,“我諒解你,以肉為食的強行者”
這話說的不冒犯文宇蘭,所以文宇蘭也還能欣然接受——事實上自從文疏衍以那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后,文宇蘭對一切的事情,其實都很寬容大度的。
然后藍恡鉞拿起湯匙伸進碗里,稍微攪拌了一下,湯底的濃稠的牛肉肉糜翻了上來,經脈寸斷,很是軟糯可口。
藍恡鉞注意到文宇蘭的那碗明顯稀了很多,上面還灑滿了蔥綠欲滴的香菜碎葉,一攪,深褐色和綠色混合,散發出極溫熱的香氣。
藍恡鉞咽了口口水,突然伸手將文宇蘭吃得正歡的碗挪了過來,把自己的推了過去,“我今天也想試試香菜的香味呢!”,他如是解釋道。
文宇蘭的湯匙懸在空中,愣了一下,湯匙底部滴下一滴湯汁,文宇蘭眼疾手快的用另一只手接住,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她用舌頭將那塊湯汁舔了一下,努了努嘴。
“全世界只有15%的人喜歡香菜……”,她想說你其實不喜歡香菜的吧,但她咳了一下,卻又覺得這樣揭穿不好,只好又不說話了,低頭將那碗沒有香菜的肉糜吃得干干凈凈。
向天發誓,文宇蘭吃過的飯碗,是真的和洗過了的一樣。
她就那樣,捏著湯匙的頂端,就像她拿筷子那樣拿在極后端的位置,卻很好的將碗里的一切都取食得一干二凈,大概是因為她以前餓過,所以她一直很珍視食物的原因所致。
吃完飯以后,文宇蘭有些拘束,藍恡鉞也毫無知覺。
夕陽的光輝透過窗緣撒在他們身上,落下空蕩蕩的影子。
藍恡鉞很想認真體會,留住,不,是記住這樣的溫暖,可他的神經線卻像喝醉了酒般地失控,失焦,什么也沒記下。
后來,藍恡鉞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了那間屋子的,但卻知道他一出來就忍不住掩面哭泣,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那樣坐在了地上,縮進文宇蘭剛剛修剪過的草叢里。
天空也應景的下起了雨,陰暗,灰沉,就像他小時候一個人待在無人的角落里,所有的正義之士都來指責他的家族,要將他們趕盡殺絕之時……
文宇蘭在他眼里就像是一件寶貴的文物那樣,沉淀下了美好,純粹,厚重。
他知道她可能慢熱得,要用一輩子才可以融化,可——可他卻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了。
藍恡鉞在結婚前的那天晚上,把所有的花茶都泡了,喝到要吐了,卻沒文宇蘭說的那種厭惡情緒產生。
而文修蘭也以為,藍恡鉞會在第二天婚禮上給她情緒看的,畢竟這婚姻是自己和媽媽一起逼來的。
但卻沒想到沒有,藍恡鉞仿佛還因為和文宇蘭是親戚的份上和她對她好的很多。
文宇蘭被邀請坐在了主桌,趙熙微不敢否決,幸好文宇蘭自己拒絕了,說她要和沐森林坐一塊兒。
而文宇蘭那天也很性情中人,至少裝出來得也像,她就是那種演起戲來能騙到一大片人的那種。
文修蘭不禁想起他們白天所討論的,當然那其實也是她偷聽而來的。
在她眼中,文宇蘭天生仿佛就是有那種好運,也可以說是厄運,沒人當她是女的似的——在他們的婚禮儀式后的宴會,男士聚在一起的談論,反而將本該在女士席位中的文宇蘭囊括進去了。
文修蘭是借故去送水果拼盤要推門而入時,聽到文宇蘭說分那句話的。
“……這不是很矛盾嗎?如果一個人不喜歡一個人,卻發生關系,那么□□的歡愉并不能建立在精神層次的基礎上,那并不算發生關系,只是機械運動。而如果是認識的人,那么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因為在日常的交集,而引發更強烈的快感,這就是所謂的由xing生愛的例子……”
里面的其他聲音,在文宇蘭說完后似乎愣了一瞬,然后沐森林的聲音響起,“額,可是我還是沒聽明白……”
文宇蘭嘖了一聲,“就是,如果是一夜情,那么歡愉最盛,但要是那關系發生在上司和下屬中,認識的人里,那種歡愉會打折扣,因為和社會關系扯上了……不過也是那種關系最危險,因為很容易就會丟了心,愛上那個人罷了,因為你經常和那個人相見,自然會下意識地關注……”
沐森林似乎還想說什么,就是文修蘭推進去的時候。
文宇蘭正朝沐森林擲了一包紙,砸在他的肩上,不屑道。
“哼!你這種初二就看片的人,看得還是gay片,還好意思說聽不懂!”,文宇蘭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這實在是因為文宇蘭待其他人也如同沐森林那般熟稔,也知道他們不會嘲笑自己,而且還會很認真聽她說話,也會從心底尊重她,所以她這才漸漸也放開了些,不怕展現出真正的自己了。
沐森林那時躲了開來,笑嘻嘻。
“我那時候不是也叫你一起看了嗎?是誰當初面不改色地應了,然后到那一天……”
沐森林把臉湊到文宇蘭面前,學做無辜而又震驚的模樣。
“啊?我以為你開玩笑的!嘖……”
沐森林嘆了一口氣后,又恢復他的原本模樣,急匆匆道,“然后你就走了,這樣搞得我很狼狽耶!”
眾人哄堂大笑,這下也知道了文宇蘭才真是這世間真正水性的女子——以前她是因為所有人都對她誤解,所以才如此冷冰冰地對待所有的人,而現在別人理解了她的思維,并不誤解,甚至包容她了一點,她就也如此,更加寬容和睦的對待她人。
只不過她還是有自己的堅持,像比如趙熙微這樣危險的人,她會遠遠避開,而像宋墨揚--也就是欺騙了她多年的李佛松,她也不會原諒。
文修蘭也寄希望于藍恡鉞能和她因xing生情,畢竟鐘淳希是個一點都不睿智的人,到最后不也還是讓文疏衍愛上她了嗎?
自然文修蘭也是希望能夠如此,讓藍恡鉞喜歡上自己的?
沐森林在最初把話題引導到xing愛這個點方面,本沒想到文宇蘭會參與,然而文宇蘭不僅說了,還表達了一定的態度,機會難得,這就值得深入了。
于是他又問到,賊嘻嘻地,“說老實話,你那時候在掃黃組工作的時候有沒有……”,沐森林講到這里,反而不知道要用什么形容詞來措辭,一下子愣住。
文宇蘭皺眉了一下,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了。
剛剛那是在辯論倒還沒有什么,可是現在那種隱私的事情,怎么能這么恬不知恥地宣之于口呢?而且還是在別人的婚禮上,如何能如此低俗呢!
“我要走了”,文宇蘭突然起身說。
沐森林不敢去攔,只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遲秋人。
遲秋人則是一動不動,等她出去了后才看向他,“你不知道她沒有人教導,所以什么也不懂嗎?那些強行懂得的事情是生活逼迫的……她的心理和生理上都早已經被她自己閹割了——她是個性冷淡。所以別再欺負她了”
遲秋人輕蔑地看了一眼沐森林,不知為什么,他就是不喜歡沐森林這樣老拉著文宇蘭“墮落”,又改變了她的樣子。
就是這種做法,讓文宇蘭在這個一向遲鈍,有自己做事一套原則程序慢慢來的人,卻在如此快速變化中,即使茫然也十分盡力地想要跟上他們,所以他徑直拉著孔繁西也跟著走了。
文宇蘭因為文疏衍死前的懺悔,所以也算默認和文氏三姐妹的親緣關系,又加上已經正道昌盛的藍恡鉞的盛情邀請,加上那地方又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修建的,所以她有時會留在他們的城堡里過夜。
藍恡鉞晚上還偷偷進去文宇蘭的房間,有時默默地看著她,親吻她到鎖骨,卻還是忍住。
而且因為知道文宇蘭怕人,白日里的藍恡鉞變得更加溫文爾雅。
文修蘭為藍恡鉞家族事業的漂白身份做的很好,卻還是抵不過文宇蘭為了救藍恡鉞被竹子刺到的痛楚。
藍恡鉞在所有人面前第一次哭,就是看到因為文宇蘭為了救不小心摔倒的他,而傷的血肉模糊的手臂。
那時的文宇蘭終于遲鈍地感覺到了藍恡鉞的愛意,可她沒說什么,只是意有所指,卻并不明顯說,“我這輩子最討厭背叛和打上別人的標簽,連我的媽媽,雖然是不經意,也當了小三,我不可能走她的路”
趙熙微假裝覺察到他們之間的不正常的曖昧,事實上她本來也就知道,這次的表露也只不過是有目的的,而這點藍恡鉞肯定也早已經反應過來了。
趙熙微再一次用那兩萬人的生命,向他們要了孩子,當她好不容易說完的時候,藍恡鉞冰冷地看她一眼。
趙熙微就知道,如果自己再威脅一次的話,絕對會死的很慘。
當然,最后還是如他們所愿的,文修蘭還是生了個女兒。
而之前的文宇蘭,一直因為她為藍恡鉞受得傷而被留下,已經在那里常住一段時間了,那城堡有藍恡鉞特的為她空出的一大塊房間位置,不用見到其他人。
是以到后來也覺得自己人生有些孤單,想要陪伴的文宇蘭,也很是有時,在她不在去沐森林國家的時候找沐森林的時候,就在藍恡鉞的城堡里住著。
而在她空出時間,應沐森林的邀請去沐森林國家玩的時候,藍恡鉞也會去她房間睡,也親自打掃。
經常獨自一人的藍恡鉞知道,以沐老爺子的性子和眼光,他不會讓沐森林娶文宇蘭,所以才在后來急急的叫回沐森林回國。
而沐森林也堅持不娶別人,可能就是等著自己能掌權的那一天,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對文宇蘭好。
而文修蘭的女兒,看得出來也是十分繼承了她們家的睿智傳統,聰明的察覺了父親對文宇蘭的情感,一邊笑吟吟讓文宇蘭陪自己出去莊園城堡玩,卻又一下子在一側湖邊一側樹林的湖緣路口的柳樹下,她變成了文宇蘭最不喜歡的趙熙微的臉。
小小的一個公主女孩,不知為什么卻會有那么多的能量和力量,她不不僅嘲笑文宇蘭矮,丑,還用時下最新款的尖頭皮鞋踢文宇蘭。
她只留下文宇一個人站在湖邊哭泣,卻在回去的時候,又立刻聲明文宇蘭欺負她。
而這么多年過來軟化下來的文宇蘭,因為身體的力不從心,所以也沒有了以前不可一世的凌人傲骨。
要是以前的話,就算她不會做什么報復嘲諷,那也是會說明事實情況的,但這次她可能是覺得那樣說一個小女孩,而且還是藍恡鉞和文修蘭的孩子實在不好,所以誰也沒說,就直接離開了城堡。
文修蘭覺得自己對文宇蘭一向不錯,聽了女兒說的話,只覺得文宇蘭太過分,不時地直罵文宇蘭的虛偽。
藍恡鉞了解后卻是冷笑。
“你是心生不滿了吧,我到寧可宇蘭要是像你這樣無恥才不至于那么可憐--有些人自認為已經救贖,而且毫不愧疚,卻不知道從一開始就錯了的人,就算受再多的不公平,也還是錯的”
藍恡鉞搖了搖頭,一臉嘲諷。
“是你爸爸的事情為什么卻一直要我們承擔,你和你媽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起碼你要夾著點尾巴活才是,你女兒才幼兒園就甩人巴掌,小孩不懂事如果不是大人教她,她怎么敢對文宇蘭說文宇蘭是狐貍精?”
“而且你根本沒和她說過宇蘭為她做過的事吧,她的大腿上本來應該有個傷疤的,要不是文宇蘭為她擋著,她現在能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過得那么肆意?宇蘭那么怕痛,卻硬生生地忍著,什么也沒說過,只是你這樣的母親,和我又能對她有什么奢求呢?別把我對她最后的父女之情磨光了”
藍恡鉞認真地說道。
文修蘭只覺得應付不了藍恡鉞說的話,哭著,“她也是你女兒啊!”
只是藍恡鉞卻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露出痛苦的深色,“她是我的恥辱,這是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你也知道為什么我會有這種想法的原因——但我想你應該為文宇蘭對你表現出如此大的善意而感到感激,她從來不會保留無用的東西,但你看她房間留下的你女兒的所有物品,她都替你完好地保存著……”
藍恡鉞眼眸流轉著,卻還是沒說出剩下的話,因為他看著她那樣覺得不堪屈辱的神色,就知道她聽不進去,而且還會更加在心里針對文宇蘭才是。
這叫他又能如何挽回他們之間本就沒有的情感呢?
可能自私的人就是這樣,總是天經地義地想要享受所有的一切,卻拒絕一丁一點的付出--因為在她們眼里,他是不能怪她們的。
而這次很難得地,藍域利看文宇蘭只有一個人,既沒有待在城堡里,也沒有去沐森林那里,所以才鼓起勇氣,邀請她到處溜達。
心中萬般想法,也自信起來,和文宇蘭說了母親的事,說了那個在他記憶深處并不怎么清晰形象的人,和對她深深地眷戀——藍域利的母親是個小她丈夫很多歲的女學生,當初還沒畢業,就被藍域利的父親娶做了第三任妻子,當然也是唯一生下孩子的妻子,只不過有關于他們是否有真正的愛情,自然態度都是褒貶不一的。
文宇蘭是個對年齡差距很大的人抱有許多看法的,因為她認為人的代溝是很難逾越的,無論方方面面。
她聽完后,冷靜看他,因為知道他們是真正的藍氏掌門人的孩子,也不想去隱瞞什么,只是一聳肩。
“是你要我說的,我認為這是一件非常惡劣的事,男人有錢就可以娶自己小的女人,最可怕的是所有人都認為理所當然……”
藍域利聽了以后自然非常生氣,因為這與對母親的想法是不同。
當初他被鐘木戀害得得了艾滋,才知道哥哥給自己報仇讓鐘木戀身敗名裂,以為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地。誰知道卻遇上了文宇蘭。
其實到了現在,他也沒想奢求什么,他那么喜歡她卻不能和她在一起,即使是最簡單的上床,或只是想過一下正常的生活而已,也是不可能的--哪里想到會在這里也遭到挫折,難道他愛她的心因為年齡的差距也是假的嗎?他一瞬間又羞又怒又傷心。
在藍域利經常和哥哥去的酒吧里,燈光晦暗,藍域利的心思翩然,可能是藍域利看文宇蘭的眼光太過赫然,文宇蘭看清了他眼里的欲望。
心思電轉,卻又最終歸于平靜,文宇蘭一向淡淡地話卻猶如驚雷,因為她說——“藍域利……我不喜歡你,所以也不允許你愛我,那不是我殘忍;就像我,我曾經有想過嫁一個人的,但那個人我不知道是誰”
“因為他有才華,心柔軟,才能寫出〔青山志〕那種宏偉又渺小的作品--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個作者,所以我才心生向往,但我卻不能去打擾。就比如我自己來說,我用了20多年才過上想要的生活,如果有人打擾我,我不會接受——因為我不適合也不能為他帶去幸福,所以只能放棄……而這點你也不能給我,所以請你遙遠的看我,別讓我為難”
藍域利的眼看向他的哥哥,其實早就一直坐在后面的酒吧沙發里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是擔心文宇蘭一個人從城堡里出來危險,偷偷跟著,又因為怕文宇蘭怒氣未消,所以不敢出現--只是,真不知道他聽到文宇蘭曾經想嫁的那個人,就是寫過〔青山志〕的他時,心里是什么想法呢?
哼,被子都快捏碎了吧!
可自己呢,他自己什么也沒有,就算求文宇蘭,文宇蘭也不肯施舍給她,她說了她不會喜歡他的,要他遠遠的看她,別打擾她呢!
藍域利一陣悲涼,起身就要自甘墮落地勾引人上床,文宇蘭無奈,只好起身攔住,“你不要威脅我了”
藍域利就順勢倒在她懷里,“那你要我該如何存在?在我死前都陪著我好不好……”
“我忍受過最不能忍受的孤獨,這是最后一次了,我答應你的請求”
而藍恡鉞自從聽了文宇蘭要嫁的那個人是寫過〔青山志〕的人后,心里不禁一陣心馳蕩漾,但他很分明的知道他們沒有任何重來的可能性了。
他用了半輩子磨平那種想狠狠占有蘭的欲望,不去找到文宇蘭承認他就是那本書的作家,只能在趙熙微死后,才和文修蘭離婚,也沒有讓任何人知道。
而沐森林和藍恡鉞還是沒有達成共識,只是在“追求”文宇蘭的事情上各種各樣的招式層出,沐森林邀請文宇蘭去玩,文宇蘭意思要避嫌,沐森林一句誰會喜歡你啊,文宇蘭相信了。
許久未見她的沐森林卻只能苦笑純良直白的人——“我這個時候寧愿她別那么相信我的話。我這輩子沒想過,我會這么喜歡一個女人,連摸摸手都不敢……還真是純愛,看來一生只有我自己知道了吧”
基于此,所以無論是作為情敵,或者其他方面來說,藍恡鉞都沒把沐森林當成可以和平相處的人,他們只是一個一個幼稚地像個小孩,都使勁想要把文宇蘭拽在自己身邊。
沐森林還是愛和文宇蘭打賭,文宇蘭為了讓沐森林不再喝酒,總是故意輸了,卻在沐森林得意洋洋,她低低一句,喝酒對身體不好——就讓沐森林耷拉著腦袋了。
“我又不是小孩!”沐森林吃癟,不知為什么藍恡鉞就有種得逞地笑了。
也有那么幾次,沐森林對不解風情的文宇蘭很生氣得問,“你這樣的人會有人追過?!”
文宇蘭淡淡的瞥他,“當然有,我曾經被狗追過,攆的我差點半條命都沒了……”
沐森林氣急反笑,“你,能不能不要再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插科打諢”。
文宇蘭認真,“我對別人的眼光從來不屑一顧,但因為是你,所以即使覺得唐突,我也還是不想你覺得我不理你而難堪,既然你覺得這樣更難堪,那么我不說了”
文宇蘭半真半假地說,藍恡鉞突然覺得這樣的生活還算不錯。
所以文都蘭她們請文宇蘭去參加孩子滿月時,藍恡鉞也跟著去了。
大廳里的氣氛還算融洽,沐森林突然的一句,“天哪,都說外甥像舅舅,沒想到也像姨姨,她們的孩子長得居然都像宇蘭耶!”
文宇蘭笑而不語,沒有接話,因為她知道文修蘭她們會不高興或者尷尬。
后來她們三姐妹的表情果真也是,怕是聽到文宇蘭像她們,所以有些不高興吧,于是文宇蘭只好匆匆就離開了。
而后他們那兩人也離開了——這點在其他人的眼中就不尋常了,因為他們兩又不是文宇蘭的保鏢。
連文宇蘭自己都問他們干嘛要圍著自己打轉的原因,沒想到沐森林卻說,他是怕文宇蘭早逝,晚年可能身體不好,到時沒人照顧,而且一生又沒有有人追求過,怎么著也要享受一下被追逐的樂趣才可以吧,風水不還得輪流轉嗎?
藍恡鉞微微頷首,文宇蘭一笑置之,也半真半假地說,“是啊,人生本該如此。可你們呢?不是一個結婚有孩子,一個也要到結婚的年紀了嘛!干嘛這樣?”
兩人笑而不語,竟是拋卻了小時孤獨,想要長大有個美滿家庭的愿望,只純元地想要追求自由的歡樂了。
而在他們的熏陶愛護下,文宇蘭活的越來越回去,幸虧的是身體漸漸好了起來,可她沒辦法當警察,寫文學作品她又很沒耐性,也好像只是過了些碌碌無為,但又很像提前退休的老年生活一般。
而依照她之前的拼命程度來說,這種生活當然是她應得的。
過年的時候,她拒絕藍恡鉞和沐森林陪她過年并過生日的請求,而是自己一個人在萬家團聚的日子里搗鼓起了探案咨詢的工作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她在k城警局的破案名氣太大,探案咨詢的工作開工的第二天的時候,就有一個異國的人來找文宇蘭,請求她幫忙找他一個摯友。
“她的賬號根本不是她了,也不回我,如果只是我跟她吵,她不回我還好,可她以前不支持那個政策的,現在卻支持,她……會不會已經被,或者控制了不過那個用她賬號的人絕不是她--可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她一個人不知道在哪里呢!我擔心……”
那人的言語很是混亂,文宇蘭卻還是有些懂了
只是朦朦朧朧聽著,不由地心想,我也是一個人呢!但她卻還是忍耐下了睡意,在門口和他站著聽著,然后說了一句“半個小時候后到警局旁邊的辦公室找我”后就關門了,就這樣,文宇蘭又成為了一名非正式的警探顧問。
如果按照以前,她肯定會拒絕,因為她從不幫人找人,只是沐森林問她,她不是不幫人找人嗎,文宇蘭卻說了,“別人的痛苦因為對我來說太遙遠,所以我不能體會,但這不能怪我。我曾經是為了感恩,所以把景曉萌的感受看的更重視,所以才能理解,感同身受,才去幫助他找出了陸栗原的”
“但我現在不能不公正,我用我的能力幫助了他,也需要對別人的痛苦負起責任,即使有的時候我根本難以理解那種感覺,而且也很難幫助所有的人”
沐森林很是被她這寬大的胸懷感給無措到,雖然不太理解,畢竟她們的確是不同的,但他還是很支持地笑了一下,“你是還想當警察吧!”
而后來是一向越來越沉默的藍恡鉞,則是說了一句,“不管怎么樣,你覺得好就好”
之后,在文宇蘭新成立的探案咨詢辦公室里,藍恡鉞翻起一本本子,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失蹤檔案》--青山著。
藍恡鉞想起自己寫的青山志,筆名用的還是綠水,和這很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心里不由地一股淡淡的溫暖升起,他頓時忍俊不禁,搖了搖頭卻問道。
“你要把這本本子都寫滿嗎?”
藍恡鉞為什么會這樣問,是因為他看到上面寫了她唯一寫過得失蹤案查詢名字上,就只有一個陸栗原。
而文宇蘭看著他就平柔地笑了笑,“大概100個吧……希望我能活到那個時候!”
文宇蘭低頭,補充了一句。
也不再看辦公室里自己都很隨意坐下了的沐森林和藍恡鉞兩人,而是專注地為檔案提了序:
“就像我對我曾經寫的文章不滿意的那樣,我也知道這是因為我自己性格所造成原因,雖然這種修行對我來說,真是一件既幸運又不幸的事情--但我盡力在我短暫的生命中也努力地完善我自己,更透徹生活。我所寫的青山指的是平民,是從周易里看到,也是我最喜歡的青山志里引申而來的。我也是一個平民,無論以后如何,我注定也只是一個誰誰誰的過路人而已,就像在萬千宇宙中交錯的星辰那樣但謝謝你,愿意傾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暫時走進另一種生活,體味另一種生命的態度。在此,我也衷心地希望你能在此中得到自己對人生的更多感悟,找到自己的幸福,更好的生活”
文宇蘭寫那記錄的時候,是用電腦寫的,書本備案。
因為她是個字體自創,無人看懂的人。不過她不僅霸道、挑食,只穿同一種棉布衣服--可她以前連吃穿都不保,又怎么能關注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世界呢!所以這也不能怪她。
她其實只是一個粗魯的小孩,想要得到別人的關注。但后來卻變得斯文有禮的精神病患者而已。
而她自己是那種到死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也不敢犯什么病的人,不像她以為的文修蘭就可以--因為她覺得文修蘭是有藍恡鉞那樣的丈夫,是有退路的人,就算她老年癡呆全身狼狽如小孩,也還有人疼愛,而她卻沒有。
所以,她才如此一直都很克制,隱忍地生活著,獨立,且不想麻煩任何人,而且還把自己的全身精力全都奉獻給她最鐘愛的公平事業,不讓自己的生命變得虛空——而這一點,因為沐森林和藍恡鉞也都是十分鐘愛她的人,所以也為她提供了很多幫助,至少是讓文宇蘭在最后的生命里,有更好的心情活著,也更有精力,去為這個世界的某些恰到好處需要平衡的地方,做出了貢獻。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環扣一環的,只不過也很容易斷鏈子就是了。時過境遷,很多歲月過去了,但有些事情,有些規律性的東西卻是沒法改變的。
就像春冬一般是人抵抗力最弱的時候,這時候總是有很多白事的時候,也是人是最脆弱的時候。
而一向身體也不怎么樣的文宇蘭,也就是在這個時節沒的。
可能是最后才發現人生空空如也,文宇蘭的那些,也可能是文學般脆弱爆發了出來,她上傳了她查過的那些案子,可能就當做自己的人生回憶了吧!即使死后她也允許其他警察用她的號碼登錄上傳,不過到最后卻是都不用沐森林和藍恡鉞審核了,畢竟那個人不在了,那些真不真實的東西也是很難理解的--因為文宇蘭愿意單方面認為,這是她留下的最后驕傲。
而也因為她一直不喜歡把人說死,如果她認為所有死去的人都失蹤的是最好,因為那代表著還有機會能回來的,而留下的人要為他們回來的時候有一個好的環境——這意味著那所有代表虔誠的愛意、寬容,那讓那令她不安的人,可以再這樣的環境下可以不用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變成她能愛的人。
這也是她在人生最后階段,頓悟的最后準則,聽上去看上去都很想她創造了自己的信仰而已。
而也是直到后來的很久以后,藍恡鉞在收拾文宇蘭的遺物的時候,他的手不禁按在了她手寫的那本失蹤檔案上的青山那兩個字,一動不動,愣了很久。
而在一旁被窗口花香四溢嗆得打噴嚏的沐森林,不禁奇怪地湊過來一看,蹭了蹭鼻子幽怨地道,“你驕傲也不要這么表現出來吧!”
一向反應快的藍恡鉞倒真的不解了,“怎么說?”
沐森林皺眉,上下打量了他很久,確定他是真的不解后,突然露出了有些些幸災樂禍又近乎苦澀的笑容。
“你知道她喜歡的那本書,號稱要嫁給那本青山志的作者,傳聞說是個筆名為綠水的老頭吧”
藍恡鉞點了點頭,仍是不解。
沐森林就一笑,“青山綠水,青山綠水,你以為她那種什么都不說,但卻什么都心知肚明的人,真的不知道綠水是誰嗎?連我都記得了,那次我搬家宴會上,你說你喜歡綠色,又喜歡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你呢……”
沐森林后來說什么藍恡鉞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心在狂跳,頭腦卻一直昏沉。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文宇蘭早就知道他的心意而開心,還是為自己曾經那樣傷她的心而惶恐。
那種茫然,是比他在娶文修蘭時,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毀了的心情更加難受。
他的一顆心不知道該身處何處,只希望下輩子可以不用說出,也不用冒出那種無奈的想法——我想對她好,可我無法做到,她也不要……那我又還能做什么呢?
時光細碎,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會像隕落的星辰那樣,掉落進黑不見底的蟲洞之中,漸漸湮滅不為人知,你會,我亦同。
而文末的最后一句,是文宇蘭的那句--我不需要什么這個世界有什么人記住我,但如果要有的話,那也是我另一種存活的形式所以她依然活著--只不過是活在了那個是時間里,和現在的這個意識的時間里--即使她遺言的最后一句是:“我希望所有人都不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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