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林江草
就算是殘疾人也有正常的追求,甚至盡力以不平常的身份來對待這個世界。
但其實這世界上誰不是殘疾呢,只不過有的是在心里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林清雅其實并不是對駱非池有什么企圖,這點倒是唐程昕白白擔心了。
不過因為是她自己當初就是費盡心思、裝作不動聲色靠近駱非池的,她明白那種晦澀的心理,所以現在才會對靠近他的每個女人都如此計較。
只是,雖然駱非池在平日生活里的人品,其實也是很值得相信的,但不知為什么她就是覺得他其實是個冷漠的人,至少他做不到像他父親那樣的付出,所以她才會如此沒有安全感。
而林清雅能成功地將駱非池從宴會上帶走,沒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也就只用了一句話而已——“江成全出事了……”
駱非池就因為那句話,不顧現在趙家的勢力已經可以在國宴上“登堂入室”的博弈重要時刻,也不顧唐程昕威脅他,如果他走了就分手的話--就因為江成全的身份和安全,卻是一句話也沒說的,就跟著林清雅去到江成全生活的國家了。
也是直到那時候,駱非池這才發現,原來五年來,那個讓他一直心里隱隱有些覺得畏敬的人,那個他想象過無數層身份的人,竟然生活得如此不堪。
林清雅是江成全的親妹妹,只不過卻是從沒生活在一起過而已,她真正的名字是林殷雅。
林殷雅是在22歲的時候,才在親子庫里匹配上身份,被她們的父親殷綻放找回來的。
她們的母親林凱晴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影視演員,從小苦慣了的,以前以情婦身份和殷綻放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因為覺得林江草身有殘疾才會覺得沒面子,偷偷謊稱她生的雙胞胎只存活下來一個的。
沒錯,林殷雅和林清雅的身份都是私生女,而且林殷雅還是個身有殘疾的,雖然只是手有六指加上先天心臟病的問題而已。
而被林凱晴留在身邊的林清雅雖然是私生女,可在林凱晴努力坐上殷夫人的位置后,她在她們國的身份可就的確是個名媛了。
殷家是很富庶的商戶之家,雖然家里的人品有待商榷,但殷父的慈父心腸卻還是有的。
所以當他無意中知道,他還有一個命運如此多舛的女兒從小流落在外時,用了各種手段,最后才在國際聯通的基因庫里找到了江成全。
只不過當江成全被找回來時,因為本身自己也曾瘦弱不堪的林凱晴,嫌棄她曾經的殘疾和現在的陰沉,所以她并沒有和她們住在一起,而是一個人住在別的房子,兩個月,最多三個月會在一起吃一下飯。
而這次,她已經整整五個月沒有見過林殷雅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她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總是到處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的,但卻不會這樣,只是發消息說她安好,可卻從來不接電話……”
在林殷雅的房子里,林清雅如是對目光不曾在這房間的一切上移開的駱非池如是說道。
“她個性很直斷的。兩三個月前要家庭聚餐的時候,她就發了消息說她在外地要推遲時間了,我和我父親也沒多想,可后來我覺得有些奇怪,經常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卻仍只是回復我消息而已——她是那種如果嫌我煩,就會一通電話打過來質問的人,不會這樣,所以我在想會不會……”
林清雅皺著眉頭搖頭,抬起眼看向也被她的話語引起重視的駱非池一眼,目光里有些憂慮,
“回復我的那個人不是她——”
這話一出,駱非池也皺眉沉思了起來,只不過不知為什么,在這理應該倉皇的時刻,他卻不知道為什么感到一絲安慰——這是不是可以說,原來江成全,哦,不,是林殷雅沒有回復他的原因,不是因為她對他已經失望到無話可說了,而是因為她沒有辦法回復的原因?
只不過駱非池才剛有些高興的心情,就不免更加擔憂起了她現在的處境開來……一個心臟孱弱的人,如何又能經得起再額外多的打擊呢?
她又是究竟到哪里去了,陷入了哪樣的境地了?
駱非池本有心打算無論如何都要解決完江成全的事情,至少要到找出她為止,才離開她的國家。
卻沒想到,駱非池動用他的力量再怎么查詢,也還是只能查到所有林殷雅從22歲,到現在26歲這四年以來的事情,而她前22年的生活所往,一片空白。
駱非池在江成全所在國住的地方是酒店,雖然林清雅言明這件事的隱秘程度需要他注意,但駱非池還是拒絕了林凱晴邀請他住在她們家的邀約。
而在某天他和林清雅在分析林殷雅留存在她房子里的一些文本的時候——林殷雅是個社會雜志的編輯。
林清雅突然被她的母親林凱晴叫進二樓的房間,而獨在一樓的駱非池在樓下自然糾結于林殷雅的只言片語的札記內容。
而當他突然想到一個什么,急沖沖地想上去問林清雅確認時,卻是聽到了林凱晴的這樣一句。
“我不是叫你好好把握住機會抓住這個人么,他可是高官,你跟他一直說她的事干什么……”
只光聽這一句,駱非池就為林殷雅感到絕望了,她如今還不知道在哪,落入了什么境地里,而她的母親,那個女人,竟然還絲毫不在意地,只想著教她妹妹費盡心思來抓住自己這個來幫助她女兒的男人——從另外一種程度來看,這也算是證明了他這個人的魅力不限國界了吧?
只不過現在這種時候,他還能想到這個,看來也真的是對林殷雅的事情毫無頭緒了吧!
所以基于以上兩個緣由,駱非池反倒覺得還是回自己國家查這件事情的好了,畢竟,他剛剛想向林清雅確認的事情,現在不用確認,也已經清楚了。
駱非池不禁一聲冷笑,眼神卻驀地悲涼起來。
許是見過太多的薄涼了,所以雖然心緒萬千,他的語氣卻也還是稍顯平淡,只是不由地苦笑道。
“江成全,現在可只有我救你了……”
駱非池回國后是在回住處的地方,在半路上被趙家的人給堵截的。
畢竟之前駱非池不顧趙家在國宴上可能向總理“勒索”更多的特權時離開,就是個錯誤。
而現在也果真,總理正要頒布那政策時,趙家為了避免駱非池回來力挽狂瀾,所以才派人攔截住他的。
駱非池彼時正在車上看到林殷雅的札記里寫著的她對宋挽棠死法書籍的批判——“通通都是與司法人員的合影堆砌而已,真是欺騙讀者!”
宋挽棠的書只在這里出售,所以這也是為什么駱非池會回國來查這件事的原因。
因為他直覺林殷雅的前22年歲月,至少是有一段時間在這里待過的,而只要她在這里出現過的話,那么他就說能找到她的,只不過……
駱非池見到那句話時,正第一次為林殷雅的毒舌批判而感到了一絲不贊同時,他卻陡然悲涼地意識到了一點,原來他也是真是個自私的人。
其實他也是如此覺得的,這種完全圖片堆砌的司法書完全毫無意義,若要是其他人的話,他肯定也會贊同林殷雅的話,狠狠批判,可現下他會不認同她的話,完全是因為宋挽棠曾經是他很深愛過的女人而已。
駱非池在他的座駕被趙家人撞擊后開門走了出來。
空無他人的高速路上,劇烈撞擊后的汽車車身凹陷了很深的一角,有劇烈機械磨損的熱氣升騰。
駱非池額頭一縷血跡在連空氣都在漫天飛舞的天空之下,看到了依舊巍然坐在車后座上的趙家家主。
趙承權。
駱非池本來因為林殷雅激起的一些思緒亂套,又被這么突然一擊,自然心情不好。
他恨恨地看著坐在車里,隱于黑暗中的趙承權,又乍然想到這個現在勢力如日中天的男人,就算是在之前勢力弱小,還甚至因為血緣問題而被放逐的男人,以前也搶奪過自己珍愛的人和事務。
年少的時候是宋挽棠,而現在,他卻是又要奪走自己對抗他們的意志了……
駱非池一剎間心緒萬千,卻又轉瞬間惱羞成怒,以前過往的記憶畫面飛逝,駱非池正想上前狠狠地揍一頓趙承權的,卻是突然在未動作前,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
然后在眾人驚詫的眼光里,駱非池急忙轉身回那輛被撞得變形地車上,一把抓起撒落在地的林殷雅的札記,倒回第一頁,仔細地看了下那上面的簽名,然后呆住了。
但他只不過一閃神的功夫就又回復了過來,然后他立馬搶過趙家車隊里的一輛車,飛速地駛回了那個他繼承而來的山頂咖啡廳。
駱非池是一路失魂落魄地爬上山頂咖啡廳的,沒理會上前來關心他的陳穹宇,駱非池直接走進一進門的店門中央有一堵隔墻的收銀臺——收銀臺的隔墻上掛著從他少年時期就掛在墻上的相片,那還是他爺爺在世、他也被叫來店里幫忙時和所有人一起拍的合影。
駱非池伸出臟兮兮破損的手,取下了那相框,從最前面找起,目光快速地飛梭著,最后將目光定格在最左下角的位置,然后拆下來,翻過背面,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簽名當中,最左下角的位置,赫然寫著一個“林江草”的名字!
一時間,所有以前很不想回憶的記憶都洶涌而來,駱非池站在那兒呆呆楞楞,活脫脫像回到第一天被爺爺叫來店鋪幫忙的那樣。
只不過,不知為什么,早就被他去掉了芯不會響的鈴鐺此刻又突然響了起來。
駱非池茫然回頭,卻是發現年少時的林殷雅推開了門,推開了掛著鈴鐺以提醒店員有人來臨的門的小縫,一張恬靜的臉上圓圓的眼睛睜著,像只松鼠般掃了爺爺的咖啡店一眼,然后推開門走了進來……
是的,ann就是江成全,江成全就是林殷雅,而林殷雅,駱非池想起來了,她也就是當初自己曾經同校過的女生,也是曾經在爺爺的咖啡館里打過工的林江草——這也是為什么駱非池和她會有一張大合影,而且也記得她的簽名的原因。
駱非池十年前會來到龐瑟貝爾城,完全是因為他父親當年針對趙家人利用殘疾院而截取政府撥款資金而頒布的政策。
那政策很是針對了趙家人的利益,駱非池的母親怕駱非池被趙家人打上目標,所以駱非池的父親就將他送來了龐瑟貝爾城的爺爺這里。
趙承權也是。
只不過駱非池不愿意來,是因為不愿意離開才追求到的宋挽棠,而趙承權不愿意來這里,則是因為他的突發遺傳疾病,他被他的父親趙家家主,發現了原來他只不過是他母親為了保全地位,而找自己妹妹換了孩子的緣故。
最可笑的是,原先他的妹妹趙賢雅,原先因為是同一個母親的關系,還不敢對她的哥哥表明愛意,這么一來,因為趙承權不是她的親哥哥,哭著鬧著要和他在一起后,就又因此鬧了笑話。
所以當趙父從薛家接回被換了的親生女兒薛質雅后,不想見到這個做了十多年兒子、卻原來只是個妻子的外甥的人,趙父令他改姓為薛承權,把他踢來了這里……
不過雖是流放的性質,但因為薛家和趙母的原因,趙父并沒有苛責什么,所以趙承權還是得以在龐瑟貝爾城最好的國際學院上課。也跟駱非池是同一學校的年段。
彼時避到爺爺家的駱非池,再沒想到,作為意詩頓國總理下一把手官宦子弟的他,就算是躲避趙家,也不必需要這樣落魄來被爺爺叫來當服務生服務他人吧!
而且誰會做這樣的事啊,要是唯一的孫子來了,不說好吃好喝地供著,至少也沒這樣整天對別人就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對自己卻是嚴肅得要命吧!
是以,對于每次下午放學或者周末的時光里,都被迫要在這山頂咖啡店里度過時光,又或者是呆坐在梯田般角落里座位發呆一下午的怔楞的駱非池,感到非常不爽。
駱非池嚴格意義上第一次見到林江草是在那天的下午。
他正被迫守在收銀臺前。
那時的咖啡館只有很小的一個方形屋子,座位是露天的,收銀的窗口也是一個小小的木質形窗口,氣氛什么的都很是壓抑。
林江草推開后門時觸碰到的鈴鐺發出的聲響也只是讓他轉身眼皮抬了抬而已。
不過后來駱非池倒是有些感激她解脫了自己的——“嗯,我是來找老板的……”
林江草有些惶恐地說,駱非池直喊了聲爺爺,就低下頭做自己事沒再看她。
然后他聽到了爺爺的皮鞋聲從墻后轉了過來。
“您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來這里幫忙,因為我……”
接下來的話駱非池沒有聽清,但卻知道大概是之前林江草在一次雨夜幫忙收餐盤,駱非池爺爺所以才想要給予的她這個機會的。
駱非池只知道爺爺好心雇傭了林江草,也就是那個女孩作為收銀員后,駱非池就不必每天守在這里了,而是只要在顧客在窗口點完東西后,把咖啡送到梯田狀態的座位上就好了。
當天就從收銀臺解放了的駱非池,急忙回到爺爺的住處,打給宋挽棠卻總是沒有人接。
一個人坐在黑暗里的少年,對愛情的理解總是自以為是,所以駱非池第一次摒棄一個好孩子的樣子,騎上機車到龐瑟貝爾城最大的黑吧去買醉——也只有哪里是不需要用身份證就可以進的酒吧了。
駱非池的買醉之旅并不順利。
因為當他要從后巷進去酒吧的時候,卻被一群人給吸引住了。
借著后巷昏黃的燈光,一群混混似乎圍著兩個小小臟兮兮的人兒,周圍一片臟亂糜爛的氣息,駱非池正想趕緊離開,但卻聽到那幾個混混戳著那兩個小人的腦袋,語氣無賴。
“呵,你個殘疾人還要身殘志堅來撿垃圾啊!隨便領個救濟,被我們扣了那么多不也還是能活嘛!干嘛要出來丟人現眼又來賣可憐哪……”
幾個人陰陽怪氣地說著,駱非池怒不可遏,卻是認出那些人是□□趙家的手下了。
駱非池正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為了抵抗趙家明目張膽克扣政府對殘疾人士的補助而提出的那些政策,之后怕被報復所以才送駱非池來這里的。
受父親高尚品德的影響,駱非池的三觀還是很正的,所以自然對這樣的現象不可能做到視若無睹。
駱非池不由地上前,狠狠地推開了那些人,解放了那兩個殘疾的小孩。
但他至此可是惹怒了也被“流放”到這兒的趙承權,哦不,是薛承權了。
薛承權自從他的真實身份揭開后,當然這并不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但他并不是趙家家主的后代了,又是因為生病所致的,自然他以前所學的,所擁有的那些,現在看來都變得可笑起來。
所以他的性情有些暴戾恣睢,而駱非池這種他們趙家所列為公敵的官二代,又主動跑去管他們閑事的,自然自此以往都是和駱非池針鋒相對的。
而至于林江草——駱非池除了后面在學校的點滴記憶,就并沒有再多的的對于她的回憶了,因為當時的她對他來說,并不是他那時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這些,關于以前歲月的回憶,還是因為他因為對爺爺的嚴肅印象而根植于心的東西才會想起的。
因為就連駱非池自己也隱隱覺得,他后來為什么會不敢去追尋江成全給予他一起打擊趙家的夢想,就是因為他在那天和那些混混打了那一架,還需要爺爺去保釋他出來時,說的那些話給影響的。
“你父親是個虛偽的人——當然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虛偽的。你父親剛正不阿,可是你母親一有一些小問題他就非常著急,逾越了很多的特權。我并不是說他不對,相反我還很感激他是一個如此有情感的人,只是,每個人物做事都需要衡量自己的力量,否則失去的就不僅僅只是公正……”
駱非池很軟弱地想,可能真的是那些漫不經心的話,那些令人難以場景,那些引起如此場面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印象深刻了,所以他才會記得如此清楚,以至于后來一點也不敢為自己命運的理想而拼搏了,也才會到現在,連江成全這個唯一神交的筆友都失去了……
駱非池不禁悲從中來,但卻也從剛進咖啡廳的回憶中抽離了出來了。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但心中卻無比堅定,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他也定能克服,找到林江草在這個國度上生存過的痕跡的。
他發誓。
只不過比起他想知道的,那些林江草在這個城市度過的過往,真正知道了后,駱非池反倒不是很愿意知道她是那樣活著過去的了。
林江草,也就是在林清雅國家核實上報了失蹤的林殷雅,根據之前駱非池了解的,是一個女星與富商婚外情下的私生女,因為天生六指,加上心臟病而被遺棄。
彼時她的母親林凱晴為了躲避原配的圍堵,來到意詩頓待產,所以生下孩子后,對瞧不上的殘疾小孩,她就直接扔在了龐瑟貝爾的殘疾院里。
林江草的殘疾,在殘疾院里相對于其他人的殘疾來說還算是正常,但她的確又屬于殘疾這個范疇,所以沒有辦法轉交孤兒院令人收養。
那時的龐瑟貝爾人對殘疾孩子的概念還是抵觸的,總想著是些嚇人的小怪物之類的——請原諒這樣的措辭,但很多人就是這樣覺得的,所以他們似乎一直就是活在了那樣的社會邊緣。
林江草還好,除了不能干什么重活,和不敢露出指頭來以外,她一人受教于殘疾院的院長,有了很多常人無法獲得的專注教育和善心,加上隱忍的耐力,以及平日里幫助院長媽媽照顧其他小孩的耐心,所以還是很有成就一番的資本的。
而后來果真機會來了。
以駱家為首的官府政員響應國際上宣揚的人道主義,在一次隨機舉行的篩選測驗中,被挑出的所有學生,只有林江草愿意幫一個老奶奶兢兢業業地發完全部的2000多份試卷,成功地成為了第一個有幸得以進入龐瑟貝爾城最優秀的國際學院里讀書的殘疾人,還有了以后可以更出人頭地的機會。
但是,就如同每個窮苦的人的求學之路并不在于教育本身,而在于兩相對比下的落差和溝壑的那樣。
林江草猶然記得當她得知這個消息時,院長媽媽的雙眼累淚目,和擁抱住自己淳淳囑咐。
林江草是很想融入這里的,沒有很多錢的她甚至還在住進宿舍去報道的第一天買了外面的小禮品送給新舍友,卻沒想到原來那開頭的第一天的其樂融融都只是虛幻而已。
自己只是一個面子工程的用具——那些所謂的舍友在攝像機面前愉快的接受下了自己送的禮物,可待到所有人離開后,卻是嫌棄地都丟掉了。
而且還露出本性來不準林江草碰宿舍里的她們的東西,而且無論林江草碰過什么,她們都會用消毒液再噴一遍。
在經歷過那樣的日子有一段時間后,林江草知道了為什么她們會“選擇”與自己住在一起了。
一是因為她們是這個貴族國際學院里最不起眼的人了,二是這樣可以顯示她們的善心,而且還有學分獎勵,三就是,她們雖然沒辦法控制林江草不要進來,但把她攆出去的本事還是有的。
她們例行的宿舍抬飲用水全都是讓她一個人抬,有一次駱非池還碰見過,只不過他自己記不得了,還是查來的消息上顯示,他當時也同其他人一樣,看著走到一半長樓梯又摔下去的林江草很是愕然。
而后來據說有很男生過去幫忙,她卻揮了開來,只是一個人摔得鼻血橫流又強撐著抱起那桶水,搬回了宿舍……
這說起來也不過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而已,對于已經對她們感到失望的林江草來說也不算什么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正因為林江草表現得如此難啃,接下來才有了那件事,真正觸動林江草的事發生。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林江草躺在宿舍里她的床上,結果不知為什么,其他的人出去吃飯時,卻把門給鎖上了,而之后的電熱棒加熱起火,將無法逃出的林江草困在衛生間里直到消防隊來了以后才得以解脫——其他的人解釋是,因為林江草床簾拉得緊緊得,并不知道她在宿舍才會鎖門的,可誰都知道用電熱棒加水隨時都需要有人在旁的事實--那就已經令她們當時的行為值得令人懷疑了。
只不過那時的情況,是僅把這件事定性為意外事件罷了。
但或許是那時被移入新宿舍的林江草也早就反應過來這件事的原委了,也失了原有的感激和謙卑,只是自己想方設法地要搬出去住了——是啊,任誰待在那種火場里,任恐懼鋪天蓋地地吞噬,再有玻璃炸裂,床架倒塌的聲音,誰也都會害怕的,更何況是置身其中。
雖然沒受什么傷害,但心里的那些陰影是沒有辦法移除的。
駱非池看過手下調查來的資料,和如今所剩的一些林江草的一些札記里知曉,原本她是想先回去殘疾院一趟,把自己存的錢取出來用的——雖然她得來的學習資格是可以免點學雜費和生活費的,但這種出去住的費用可沒有人會給出的。
可惜林江草急匆匆回到殘疾院里,半路上遇到過同班的趙承權從上山的路下來,只不過因為不熟,所以她避開了而已。
后面時隔多年,林江草在后面的筆記里也才猛然意識到,在當時的時候,原來趙承權當時是去收殘疾院的保護費的……那么其實就從那時候起,他們早就已經注定了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的事實了。
話回原路。
林江草當時回去是想要偷偷取出自己存了的錢的,反正她是不可能再和她們那幾個人再在同一個宿舍的。
只可惜當林江草才剛回殘疾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而院長媽媽則坐在無人處哽咽。
她就猜到了,準是院長媽媽的丈夫又來要錢了。
殘疾院和其他的社會福利院一樣,享受政府的資金資助,被如今勢力越大的□□趙家截取一部分保護費也還能勉強維持,雇傭幾個人來照顧小孩。
可現下碰上這種連自家人都來“打劫”、不給還要挨揍的的事情,那可就真是沒有辦法了。
而見此情形的林江草又如何能再了事?
雖然現在看來她是她們殘疾院里“前途”最光明的人了,有一個那么好的出人頭地的機會,無論什么,也應該咬咬牙堅持下來,再好好回饋這個養自己,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殘疾院才是。
林江草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很可惜,生活從來都不是想到就能做的,也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夠做到的。
林江草雖然很想那樣做,做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可她卻不由自主地在那樣的環境中變得更加頹然,激進了起來,只不過她掩飾得很好,沒有人知道她內心深處暴虐涌動的深層力量。
照理說她該感謝他們的慷慨,給予了她一次出人頭地的機會,可現在她一個人在哪里,被當成一個靶子,像個面子工程的背叛者一般,內心卻充斥著痛苦——她倒寧可回到這種沒有天日的日子,至少是和他們一起的,她也不必有這樣的負罪感。
那些事情她沒辦法解決,林江草只能回到學校。
只是林江草想了想,實在還是無法“委屈”自己和她們住在一起,所以才會在回來的那天去找駱非池的爺爺——也就是駱非池對她有第一印象的那個時候。
她去向駱非池的爺爺要一份兼職,可以住在咖啡屋里的兼職。
因為之前林江草周末在外的時候,無處可去的她經常會在這里待一個下午,有幾次還待到很晚,幾次下雨,她實在不忍駱非池的爺爺冒雨收餐盤的樣子,就也幫忙收了。
雖然林江草會這樣做的原因,有很大程度可能因為是駱非池的爺爺是個非常熱愛生活,而且對生活又是個很有自己睿智想法的人吧,但這樣的善心的確也為她謀得了一條出路。
她于是也像其他的走讀生一般,白天上課,放學就呆在這間咖啡屋,連同她其他的空暇時光也是。
思緒抽回到現實。
獨自一人待在咖啡廳里的駱非池不由地撫過著吧臺的一切——
他雖然后來改裝了咖啡廳,但收銀臺窗口后的那堵墻卻是沒拆的,有些地方因為無法改動也還保留著原貌。
原本駱非池還對自己的改動方案感到十分滿意的,只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后悔極了。
這個地方承載著爺爺當初那么多歲月的積淀,就如同現在自己耗在這里的時光一樣。
而且,駱非池也想像不出,就是這個地方,在現實生活中和他做了那么多年志同道合筆友的現在的林殷雅,以前的林江草,竟然在這個地方待了這么久過!
真是很難想象的一件事呢!
可惜他當時卻因為爺爺的管教,還有其他那么些原因,而一心想要逃離這里,而林江草頂替上他坐在收銀臺的位置后,他就更加不耐煩待在咖啡屋里,也對她知之甚少。
駱非池大概能體會到林江草那種身處于惡人之間的生活。畢竟沒有探究,只聽風聞的話。
對于當初為什么林江草這個殘疾生會自討苦吃地搬出去外面住的原因,其他的幾個舍友,竟然都異口同聲是林江草的原因。
她們說她孤僻,又愛偽裝,不喜歡和她們在一起才搬出去的,完全忽略了他們對她所做的事情。
當然也并不是說林江草就是絕對的圣人,可一旦多了解她這個人的話,會很容易發現,其實她這個人很盡力忽視自我,反而很有那種犧牲,飛蛾撲火的追求大我的精神。
這么一來,倒顯得她們幾個,如同是那些不勞而獲的□□趙家人一般欺善怕惡的人一般了。
駱非池從她的札記上能隱約察覺到她對自己的贊賞。
因為為了信息安全,她用的代號是c,是自己英文名的開頭,而其他的事情,都和自己是合得上的。
大概是因為那次在酒吧后巷,她看見了自己對那兩個殘疾小孩的幫忙,和因為自己的身份原因。
林江草才會在后來被她的父親殷綻放帶回去的時候,也仍然遙遠的關注著這邊的一切,甚至還試圖聯合他一起推倒趙家——或許正如她自己也所說的那樣,她很早以前就想這樣做了,所以才會早早地關注了他,也偷偷聯系他。
呵!可惜的是,如此費盡心思取得的自己聯系方式,她是如此信任他,愿意和他一同編織夢想,結果她邀請自己一起去實行這個夢想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駱非池不由地使勁揉了下發疼的眉心,猜到了大概是是當初他沒有去見她的時候,她自己一個人也還是把那些想法實施了。
而她一個人的力量又太弱,即使再警覺也可能還是泄露了,所以這次才失蹤得如此徹底。
但為什么,林江草會被迫離開這個國家,而去投靠她自己也不喜歡的、曾經拋棄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呢?
駱非池很艱難地,才從他查詢來的一切,和林江草的只言片語中,弄明白了一切。
當年,也就在他和趙承權針鋒相對的時候,林江草早已經和趙承權很相熟了。
駱非池再也沒想到,趙承權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人,竟然會因為林江草借傘給別人而自己淋雨的事情,而關注上她一個在班級里面透明一樣存在的人物——因為林江草的身份,他們不可以公然嘲笑她,可要和她在一起的話,又沒有人愿意,所以只能選擇忽視。
然后偶然一次,趙承權發現了林江草內心的陰暗:她一面享受著殘疾身份帶給她的絕佳好處——因為能進這么優越的國際學校,即使是有錢人有的時候也很難進的。
但她在“享受”這一切的同時,內心卻嘲笑這個國家的一切,嘲笑正邪勢力的懸殊,政府和□□趙家的分庭抗禮……以及被當成面子工程,做一個響應國際殘聯精神而推出的“傀儡”。
這些陰暗又偏執到南墻去的心思,因為林江草被迫與人隔絕,加上她自己本身的恒久淡然而無人知曉,但卻被同樣覺得被以往的生活背叛了的趙承權洞悉了個透徹,算是徹底攪在了一起。
林江草和趙承權他們,是很早就交了心的,還是心心相印的那種。
就算駱非池不知,但成全--承權的,早就該想到的。
只不過駱非池倒還是真想不出來,現在叱咤非凡的冷面俊王趙承權,在以前的那段流放、身份不安的歲月里,竟然還會有這樣一段不為人知的愛戀。
駱非池還以為他天生就喜歡像他現在妻子李恩熙那樣,看起來就天生矜貴的人呢!
不過,駱非池的能力也暫時只能到這了,因為那段塵封的往事,涉及現今身份是貴為趙家家主的趙承權本人,沒有人敢多嘴置噱那些事情,所以駱非池對他們的愛情故事無從得知,只能從某些側面的角度,才能窺見他們是如何“勾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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