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始料未及
日頭正毒的午后,蓮湘閣后巷口一個衣衫襤褸,面色慘白的女子跪倒在巷子口,太久沒有進食喝水的她雙目有些迷離,似乎已經神志不清,不知身在何處。
“劉媽媽,昨天真是晦氣死了,你也是,怎么人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趙老鴇罵罵咧咧走來,步子有些踉蹌。
劉老鴇哪里能她讓錯處歸在自己身上,“這能怪我嗎?還不是你,明明已經要到了接客時間還在訓人,我知道那丫頭不老實,可是你也太不會……啊!”
她忽然尖聲叫了起來。
一只不知從哪里伸出來的手抓住她的腳腕,啞著嗓子說:“行行好吧,行行好。我……”
后面的聲音太小已經聽不見她在說什么了。
“哪里來的瘋婆子,去去去。”趙老鴇今天本來就不痛快,又碰上個乞丐,只覺得最近是十分晦氣。
劉老鴇本也是十分不難煩,但出于職業本能,略略瞧了眼這叫花子,卻是停下了邁步腳。
“哎,趙媽媽你瞧。”她抬手撥開那女乞丐面上的碎發,這張臉雖然臟污不堪,但是仍能看出是張長相上乘,不似街上的普通女子。
趙老鴇看見這女乞丐的模樣也是十分驚訝,蹲下身來細細,瞧了瞧,“真是不錯呢。”說著她上手淺淺摸了把女子的腰身,“不錯,我看行。”
劉老鴇確實猶豫起來,“可她這身份不清不楚,咱們要是貿然撿回去恐怕……”
“哎呦喂,”趙老鴇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當初我撿那夭闕蹄子的時候,你也攔著,現如今給咱們賺了多少銀子。”
一聽這話,劉老鴇頓時啞了聲音。
自從之前趙老鴇撿回來那個夭闕,就沒有一天不是騎在自己頭上,話里話外都在擠兌自己,如今……
她咬咬牙,“這丫頭可是算在咱倆頭上。”
“行行行,夭闕已經夠我賺的了,搞得好像我多怕你搶似的,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
趙老鴇說著已經抬腳朝蓮湘閣走去,招呼屋里麝伶將這乞丐拉進去。
劉老鴇狠狠白了前者一眼,啐了一口,也趕緊跟上。
待到她們回了蓮湘閣,兩個小腦瓜從巷子口探出來,觀察這巷子內的人。
“小姐,你這方法能行嗎?”說話正是越瀾清的丫鬟,銀燭。
越瀾清聚精會神地看著巷子里的女乞丐,直到那個女乞丐翻身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豎起三根手指。
“我們撤。”越瀾清了然一笑,拉著銀燭就走。
“小姐,輕羅這么演她們真的會信?”銀燭有些放心不下,小姐的想法實在是有些異想天開,可她又說的頭頭是道,讓自己無法辯駁。
越瀾清握緊她的手,“凡事都有風險的不是,況且咱們這也不算是鋌而走險。”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蓮湘閣正門對面的茶攤,裝模作樣地開始喝茶閑聊。
沒兩盞茶左右的功夫,街頭隱隱有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最后停在蓮湘閣門口。
白天的蓮湘閣門可羅雀,只有稀稀拉拉幾個小廝在門口打掃臺階,見到這陣仗均是愣在門口,好一會才有一個緩過神來的進去喊頭頭。
為首的男子穿著尋常衙役頭子的衣服,以越瀾清的角度看不清他的樣貌,但是打眼一瞧便覺這人氣度非凡,肯定不是好惹的善茬。
“誰呀,敢在我蓮湘閣門前……”出來的正是剛才在后巷撿人的趙老鴇,她本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但是看見來人又一下子閉了嘴,臉上掛起諂媚的笑容。
一張臉上的色彩變化簡直比調色盤還精彩。
越瀾清對著趙老鴇的印象實在差勁,典型的欺軟怕硬小人嘴臉,今天有她受得了。
“小姐,小姐。那個人……”銀燭拉了拉越瀾清的衣袖,聲音不知為何竟然有些走調。
越瀾清疑惑,轉頭就看見銀燭臉色難看,伸手指向人群。
越瀾清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人群中那為首的男子側身正在與趙老鴇說著什么,側過身避開她抓過來的手。
這一側身不要緊,越瀾清驚得直接站了起來。
怎么會是紀恒?
裴玉成去哪了?該來的人不是他嗎?
為了救出夭闕,名正言順地拿回賣身契,越瀾清聯合裴玉成設計這出戲。
她打聽了夭闕來到蓮湘閣的前因后果,于是按照相同的套路設計了一出戲。
先是安排輕羅扮演女乞丐被老鴇撿回蓮湘閣,后裴玉成以追查要犯家屬為由搜查蓮湘閣,其中“正巧”遇到在樓中走動的夭闕,給她一個虛假案子家屬的身份,連賣身契一并帶回牢中,正好可以救夭闕出來。
卻沒想到最關鍵的一環出了問題,來的人竟然不是裴玉成。
越瀾清差點沒有控制住自己沖過去,好在被銀燭死死攔住,她也已經認出為首的人正是當今萬歲爺。
“小姐,你現在就是去了也不一定能解決事情,不如靜觀其變。萬一一會裴大人來了,一切都好商量。”
越瀾清別無他法只能又坐回凳子上,握著茶杯的指尖微微發白。
不知道幾人說了什么,只聽見趙老鴇撕心裂肺的嚎叫求饒,但是絲毫沒有耽擱紀恒派人搜查的腳步。
不一會,輕羅便被人帶出來,依舊是那副打扮好的半死不活乞丐樣子,看上去并無大礙。
只是,紀恒會把夭闕帶出來嗎?
銀燭逐一辨認,已經了然跟來的這群人還是裴玉成的人,便稍稍安心,出言安慰越瀾清,“小姐,雖不知為何萬歲爺回來,但是這群手下依舊是裴大人的手下,應該不會有事的。”
越瀾清沒有銀燭的好記性,她心中卻有個不好的預感。
夭闕之前是朝中大官的女兒,雖然現在家被抄了,但是以她們家之前的地位,未必不會進宮,只要進宮就有可能見到紀恒。
而紀恒天資過人,極有可能認出夭闕。
不一會,夭闕也被人帶出來,推到紀恒面前,與輕羅并排站著。
旁邊的衙役走了個過場,簡單問了幾句,就要兩人帶走。
紀恒一個抬手,阻止了幾人離開的步伐。
果然是想什么來什么。
越瀾清氣的咬牙,看了眼空曠的街口,實在是忍不住了,拉著銀燭躋身進入圍觀的人群中。
“你是江永斌的女兒?”紀恒目光銳利,準確地說出了夭闕的身份。
夭闕的臉瞬間白了下來,可偏偏她被抓來的理由不是因為自己的父親,眼下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
紀恒坐在高頭大馬上睥睨著站在一邊的夭闕,目光像一把銳利的刀子,直直剖開人的偽裝,好像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無處遁形。
見夭闕不說話,他轉手從腰間抽出長劍抵在夭闕的脖子上,眸子里的冷厲比劍光還要寒上三分。
“你的父親是不是江永斌?”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看到開始動刀動槍,本來議論紛紛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生怕這官爺一個不順眼砍到自己頭上。
越瀾清站在一旁,一股寒氣從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想到穿越過來的第一個晚上,也是這么一把長劍貫穿了那個刺客胸口,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消失自己眼前。
如今還是一把長劍,對準自己的好友。
越瀾清定了定心神,松開銀燭的手一下子沖了出去,站到了夭闕的身邊,大有對峙之勢。
【提示:攻略對象好感度降低預警!攻略對象好感度降低預警!】
“紀大人。”聲音不大但是堅定異常,越瀾清抬頭直直迎上紀恒的視線。
越瀾清之前拍過很多戲,見過很多人,演過許多角色,學表演的時候老師告訴他要在對手演員的眼中找情緒。
可她在紀恒眼中找不到任何情緒,那里面像極了一潭死水。
又或者是蟄伏深處的野獸,安靜地等待獵物的上鉤。
越瀾清死死攥住拳頭,任由指甲刺入掌心,引來陣陣劇痛,
“小姐,小姐!”癱倒在地上的趙老鴇認出了越瀾清就是昨天的那個公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匍匐著爬向她。
越瀾清沒有理她,依舊直視著紀恒,“上京大街之上,官差無緣無故拔刀相向,是何律法?”
紀恒眼中出現一絲裂縫,可是舉刀手卻沒有半絲顫抖。
趙老鴇眼見越瀾清為了保夭闕出言緩和局勢,趕緊為自己豎功德,“姑娘,夭闕是我撿來的,是我養著她的。要是沒有我,她早就死了,你看在我救過她一命的份上……”
她的手大幅度的抖動著,拉著越瀾清腰間的衣衫,“您行行好……”
越瀾清本就心緒不寧,看她如此不知道局勢,便狠狠給了她一腳。
“她是我的朋友,清兒愿用一切換她一命。”越瀾清此時也顧不上演戲,心中一門心思在想怎么救下夭闕。
夭闕的臉已經看不出任何顏色,白的近乎透明,身體抖如篩糠,貝齒緊緊咬住下唇,隱隱有血滲出。
她認出來,這是當今圣上,自己父親臨死前一直磕頭認罪的人,喊著愧對的人。
架在夭闕脖子上的劍倏然一動,折射出的陽光映在越瀾清眼中,破碎得五彩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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