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寧南雨
“阿福姐姐?”
陳蔚聽出這話里的不一樣來,這三木似乎和寧妃身邊的那個阿福還有些交情的樣子。
她當(dāng)然知道那個阿福可不是一般的侍女,就從上次在湖心亭中就可以看出,這個阿福或許還有那么些身手,當(dāng)時對方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黑暗中,整個人就好似融入黑夜的樣子,如果不是當(dāng)時寧妃喊阿福過來燃爐子,她估計都不會發(fā)現(xiàn)還有這么一個人,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對啊,阿福姐姐也不常出來,奴婢剛到宮里來的時候有一次被幾個小太監(jiān)欺負(fù),阿福姐姐當(dāng)時正好要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月份,在路上碰見了,就出手幫了奴婢一把,教訓(xùn)了那幾個小太監(jiān),阿福姐姐人挺好的。”
三木說著,一雙干凈的眸子中露出星星點點的崇拜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蔚本就猜出那個阿福身手不一般,如今更是能直接確定了。
寧妃身邊應(yīng)該是有自己的人手,這么多年在宮里不聲不響的也沒有表露出目的來,目前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路的。
在宮內(nèi)無樹敵,無子嗣,書中前期對其也沒有太多描寫,陳蔚對這樣不知底細(xì)的人很忌憚,直覺認(rèn)為,寧妃并不是什么好人。
她看了一眼三木,微垂的眸子斂下眼中看不明的情緒,聲音平靜地問道:“那你為什么認(rèn)為寧妃人很好呢。”
雖是一句問句,聲音中卻聽不出一絲疑問來。
“因為寧妃娘娘喜歡侍弄花草呀,喜歡花草而且能精心養(yǎng)好花草的人應(yīng)該都是溫柔善良的,就像韻貴妃娘娘一樣,韻貴妃娘娘對我們這些下人都很好。”三木揚起一張白凈的小臉沖陳蔚甜甜一笑。
“殿下也是極好的人。”
陳蔚看著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心不由得軟了軟。她自認(rèn)為不是什么好人,雖然不做惡事,卻也從不會向外人釋放自己的好意,活了二十多年,人生守則就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這么多年來從沒有行差踏錯過,原世界里,多數(shù)人習(xí)慣了冷漠,她也一樣。
她不喜歡自己善良,因為她認(rèn)為善良不是一件好事,但她卻喜歡天真善良的三木,想要留在身邊。
有時候會因為三木的天真善良而感到有一絲生氣,但她原本就是因為三木天真善良而選擇的對方,又有什么理由去因此而埋怨對方呢?
陳蔚深深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看著三木那雙純真的眼睛,心底想說的話忍了又忍,只是說道:“有些事情,并不是像表面看到的這般……”
“嗯?殿下……”
三木話還沒有說完,院門口走進(jìn)來一位背著包袱的年輕女子,女子身形修長,大概有一米七的模樣。很年輕,看上去十六七歲,長得很清秀,只是面無表情,稍微有一些冷漠。
她身后還有一人,陳蔚見過,是韻貴妃身邊的人,記得是叫張嬤嬤。
張嬤嬤從女子身后走上前來,面色似乎有些不好,經(jīng)過女子身旁時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有些許不滿,待面向陳蔚時,已經(jīng)是臉笑容了。
“老奴給殿下請安,殿下,這是貴妃娘娘給您送來的侍女,喚作時青,今后就是您的貼身侍女了。貴妃娘娘說剩下的一批人待過些時日送過來。”
陳蔚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后,那張嬤嬤走了。
這時院子里只剩下她們?nèi)耍愇悼聪蚰菃咀鲿r青的女子,她仍然是面無表情的一張臉,進(jìn)了院子里只是跟在張嬤嬤身邊行了個禮,那動作還有些生澀,看樣子像是剛學(xué)不久。
按理說,她應(yīng)該算是韻貴妃很信任的人,但方才張嬤嬤提起韻貴妃的時候,她表情冷漠,就跟說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一樣。
“叫時青是嗎?好名字。”
陳蔚隨意地夸了一句,她不清楚這人是怎么回事,但是韻貴妃送來的人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她用不習(xí)慣侍女,反正收下也只是應(yīng)了韻貴妃的心意。
“謝殿下夸獎。”時青福了福身,面上沒有什么表情。
或許是她太過冷淡,三木此刻也沒敢湊上去說話。
“你安排一下時青的住處去吧,讓她先安頓下來。”陳蔚隨口對著三木說道。
三木福了福身,把人帶下去了。
陳蔚繼續(xù)躺回椅子上,今天天氣陰沉,方才還見到的太陽,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被一片烏云掩住了,灰蒙蒙一片。
一般來說,這樣的日子最是適合睡覺的。
陳蔚將椅子搬回了屋內(nèi),就對著大門口,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躺在椅子上繼續(xù)望天。
有時候一直望著天會生出一種錯覺,就仿佛她在原世界一樣,而這種錯覺,只要她不抬頭不看到周圍,就不會被打破。
陳蔚這樣躺著躺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來后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仍然還是很灰暗,并且下起了雨,起了陣風(fēng)。風(fēng)卷著樹葉嘩啦啦地響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傳入耳中。
陳蔚感受著鼻尖濕漉漉的空氣,夾著泥土的氣息。
她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晃了晃身子,腦子一瞬間有些發(fā)暈,這是睡久了的癥狀,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灰蒙蒙的天氣讓人看不出時間的流逝。
陳蔚眨了眨眼,適應(yīng)了一下,驀然看見屋內(nèi)還坐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明黃色金龍服,頭戴圓頂帽子,帽子中間鑲著一顆翠綠翠綠的寶石。
對方原先看著手中的一本書,見她醒了之后便一直看著她。
陳蔚一眼便知曉眼前這人的身份了,也沒慌亂,上前行了禮,借著行禮的功夫仔細(xì)看了一眼大朝國皇帝。
看著很年輕的樣子,但眼角的細(xì)紋和周身沉穩(wěn)的氣質(zhì)出賣了他,這種氣質(zhì)是需要時間沉淀的,看得出是久居高位的人。
陳蔚只覺得他和陳述特別像,雖然陳述生的比較精致些,但兩人眉眼間有個七八分相似。
就連氣質(zhì)也很像,都是沉穩(wěn)又溫潤的氣質(zhì)。
“怎么了?幾日不見諾兒就認(rèn)不得君父了嗎?還是在埋怨君父沒有早些來看諾兒?”陳之乾笑了笑,滿眼慈愛地看著陳蔚。
他抬手摸了摸陳蔚額前裹著的白布,眸中略有些沉痛。
“傷可好些了?”
陳蔚收斂眼底不明的情緒,一抬頭就是一副乖順的樣子,“回君父,好多了,君父來了怎么不叫醒諾兒,白讓君父在這無聊了好久。”
“看諾兒睡得香,不忍打擾,君父在諾兒這坐著不無聊。”陳之乾嘴角掛著一抹淡笑,儒雅的面容十分和藹可親,沒有半分上位者的距離感。
“可怪君父這幾日沒來看諾兒?昨日晚些聽到諾兒醒來的消息,君父今日就立刻過來看諾兒了。”陳之乾眼底有些落寞。
“哪里敢,”陳蔚沖陳之乾笑笑,心底有些尬住,忙轉(zhuǎn)移話題道:“當(dāng)然知道君父的心意,聽聞今日君父抱病未上朝,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看著陳之乾略有些蒼白的臉,眸中浮現(xiàn)一抹擔(dān)心之色。
陳之乾聽到陳蔚關(guān)心自己的話,心里舒暢了一些,故意搞怪沖陳蔚眨眨眼,說道:“君父今日不樂意見到朝堂上那些老頑固,只想來看看諾兒,且當(dāng)君父偷了個懶吧。”
陳蔚仔細(xì)看了看陳之乾的臉色,聽得出他話里的幾分勉強,也沒有拆穿,只是掩過了這個話題,隨便和陳之乾聊了聊。
她大概是知道陳之乾性格的,也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疼愛這個小女兒。她知道一些原主的事情,和陳之乾相處起來也不是那么困難。
或許她天生就是一個演員吧,明明內(nèi)心毫無波動卻仍然能夠演出那種樣子來,她可以演十六公主的樣子,只是取決于她想不想演。
不知道為什么,陳之乾也算是原主親近的人了,但陳蔚卻對他沒有多少觸動。
兩人聊了許久,多是陳之乾在說,陳蔚在一旁靜靜聽著,偶爾答上幾句,氣氛倒也融洽。
天逐漸暗沉,一時間倒也沒人發(fā)現(xiàn)。
等陳蔚回過神時,屋子里已經(jīng)暗了下來,消失了一下午沒見的三木畏畏縮縮地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拿著什么東西,想進(jìn)來又一副不敢的樣子。
這時正好陳之乾也沒有說話了,或許是說得渴了,在喝茶。
陳蔚便喚了三木進(jìn)來。
三木進(jìn)來行禮后便燃了屋子里的燈,又換了一壺?zé)岵枭蟻恚愎Ь吹赝肆顺鋈ァ?
陳之乾看著屋內(nèi)燃著地?zé)簦行@訝,“已經(jīng)這么晚了么?”
陳蔚不可置否,“既然已經(jīng)這個時候了,君父不如吃過晚飯再走?”
“好吧。”陳之乾爽快地答應(yīng)了。
陳蔚見他答應(yīng)了,便傳了膳來。
陳蔚的小廚房雖然比不上御膳房的那些大廚,但也是不差的,只是人數(shù)不多,時間上要慢些。
外面還在下著雨,不見有消停的意思。
三木今日種下的花被打落了好些,殘敗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一派凄涼蕭瑟之景。
雨聲漸漸,連帶著陳蔚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寧南的雨不停,又正是秋收的時節(jié),唉。”陳之乾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面上染上一絲愁容。
這話輕輕淺淺,裹挾在這風(fēng)雨聲中,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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