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正在這時,地上的包裹突然咕嚕了一下,從里面鉆出了一個小腦袋。
剛才那鬼被符咒鎮住,甩開包裹,正好摔松了開口,小鬼頭悄悄透過縫隙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但是,一個危險消除了,還有另一個危險。
她可是眼睜睜見著那個附身的惡鬼被符咒燒得灰飛煙滅,說不定下一個就是她啦!
小鬼頭想起那晚被符咒燒得痛不欲生的感覺,就渾身打顫。
她悄悄從包裹里鉆出來,虛弱的小身子騰空而起,準備趁著前面那兩人沒注意偷偷飄走——
“咳!”
豈料,那個香香的哥哥突然咳了聲,接著揚聲問:“小朋友,你想去哪兒啊?”
小鬼頭小身子嚇得一顫,回過身哆哆嗦嗦地看著對面慢慢走過來的兩人,嘴上連連求饒:“哥哥,姐姐,饒了我吧!我從來沒有害過人!這次也沒想著吸哥哥的精氣,我也是被那個壞鬼抓來吃的,我是無辜的,嗚嗚嗚……”
周莘野看她的反應覺得有趣,揚起眉故作兇惡地威脅她:“你說說是怎么一回事,我們就不殺你!”
一旁的秦三思看不見那小鬼頭,但一瞧周莘野這模樣,就知道是在逗她,于是便扯著背包站在一邊,單看著周莘野,也覺得有意思。
“哥哥,我叫小饅頭。”小鬼頭癟癟嘴,可憐巴巴地開始自我介紹,“我九歲的時候就是鬼魂了。因為不記得自己怎么死的,所以也投不了胎。我常常躲在上次碰到你們的小樹林里玩兒,那里不遠處有一個小學,里面有很多小朋友,我見不了陽光,也怕進屋子會傷害到他們,就常常躲在樹洞里看他們玩兒……”
“前些天,我被,被姐姐的符咒燒傷以后,就逃到回到小樹林里。”小饅頭戰戰兢兢地偷偷瞄了一眼秦三思,見她沒有動作,這才放下心來接著說,“在去那所小學的路上碰到了那個可怕的惡鬼!本來普通的袋子是罩不住我的,可是他用鬼氣壓制住我,我根本逃不了!他今天就是來墓地,也就是最陰之處,把我吃掉,他留在人間的時間就會久一點……”
“為什么把你吃掉,會留在人間久一點?”周莘野疑惑地打斷。
“因為普通的鬼魂,在人間只能存在三年,三年期間如果不能成功投胎,就會灰飛煙滅。”
周莘野了然點頭,又問:“那你還剩幾年?”
-
峪州城幾十公里外,被稱作“孩兒墳”的墓地盡頭,有一道鮮為人知的幽深的小路。
小路中郁郁蔥蔥的藤蔓頑強向上生長,一直攀升到枝葉茂密的老樹上,最終和老樹連成一片,遮蔽住耀眼的天光。
此時此刻的小路中,小饅頭規規矩矩地浮在半空上,乖乖等著周莘野將她的情況盡數傳達給秦三思。
那低眉順眼的模樣,像是等著父母商量怎么挨訓的小搗蛋鬼。
秦三思附耳聽著,眸中漸漸染上笑意,話畢,她好奇地問:“小饅頭長什么模樣?”
“嗯……”周莘野伸出修長的手,對照小饅頭上上下下地比劃著,最后把右手擱在大腿根,“大概這么高。”
“頭上扎了兩個小羊角辮兒。臉蛋嘛,圓圓的,長得有點兒可愛。”
小饅頭好像聽見哥哥夸她,小心翼翼抬起頭,偷瞄他們一眼。
周莘野勾唇一笑,繼續說:“眼睛也挺大的,圓溜溜的,看著就很調皮。”
果然是在夸她,小饅頭彎起眼睛,討好地“嘿嘿”一笑,然后試探著問:“哥哥,你們是不是不殺我啦?”
“原本我們也沒打算殺你,只要你乖乖做個好孩子,哥哥會找個高人助你投胎。”
這小家伙兒已經在人間游蕩了一年多,還好遇到了他們,不然直到灰飛煙滅,估計也找不到投胎的門路。
小饅頭聞言,眼睛一亮,興奮地飄到他們面前:“真噠?”
“真的。”周莘野點點頭,眼神真誠,“那位高人是我爺爺,他已經幫助過很多游魂,他也會幫助你的。”
“太好啦!”小饅頭激動地一躍而起,“蹭”地浮現在他們面前。
一旁的秦三思忽地看見眼前多了個小孩兒,嚇得往后撤了一步:“你……”
“姐姐別怕!”小饅頭圍著兩人轉了幾圈,笑瞇瞇地解答道,“鬼魂想現形的時候,人類是可以看到的。”
秦三思點點頭,想起她確實在書上看到過這種說法。
兩人聊天之際,周莘野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已經四點多了,便提醒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沒買上東西,先離開這里吧。”
“哎哎哎!哥哥,那我怎么辦,我不能見陽光!”小饅頭立刻激動起來,生怕他們不帶她走。
周莘野看著她圓圓的臉蛋上滿是驚慌,不由地笑了,故意詢問道:“那我們還用那個包裹把你裝起來?”
“不不不!”小饅頭“蹭”地飛出兩米開外,嚇得原地亂轉,嘴里念叨著,“我討厭那個袋子,太黑了,太黑了!”
“你別逗她啦。”秦三思想了想,遲疑著說“我記得,鬼魂是可以變化大小的……”
“對對對!”小饅頭又一溜煙兒飛回他們身邊,大聲提議,“我可以變小一點,藏到……哥哥的帽子里。”
周莘野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連帽衫上的帽子,勾唇揶揄她一句:“您倒是挺會藏。”
小饅頭揚起小臉蛋一笑:“嘿嘿!”
于是,兩人一鬼就踏上了去城里的路,好在走了不到五分鐘,就又過來一輛城際公交。
周莘野和秦三思招招手,上了公交車,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坐下。
小饅頭悄悄從帽子中探出頭,興奮地小聲嘀咕:“哥哥你好香啊,待在你身邊,我之前的傷都好了許多……”
聞言,周莘野眉心一揚。
兩人齊齊側過頭,盯著那個小鬼頭,只聽周莘野幽幽地問:“你不會趁我不注意,吃了我吧?”
“不不不!”小饅頭仰頭看了看對面二人,一個豐神俊逸,一個顧盼生姿,樣貌都好看得很,只不過,他們此刻的表情要是和善一點就更好了……
“嘿嘿嘿……”小饅頭訕訕地笑,“你們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小饅頭雖然不是什么厲害鬼,但是我還是很有良心噠!”
兩人對視一眼,嘴角帶笑地回過頭去。
末了,秦三思又溫溫柔柔補了一刀:“小饅頭很乖啦,沒事的,畢竟……我的符咒也不是吃素的。”
“嗝!”小饅頭嚇得打了一個嗝兒,“跐溜”一下,又躲回到帽子里。
-
公交車很快到站,兩人一下車,就小跑著趕到離站點最近最大的連鎖超市。
商場里人不多。
一進門,秦三思就把周莘野推到食品區里亂轉,自己迅速跑到內衣區,試了幾件,讓服務員打包裝好。
東西都買齊了,兩人并著肩,在零食區買了些好吃的,又給老爺子帶了一件按摩墊。
小饅頭非鬧著想吃旺仔小饅頭,周莘野無奈,扯了兩包,準備回去燒給她吃。
不多時,兩人人手拎著幾袋子購物成果慢慢悠悠地散著步,往站點走去。
他們一邊閑聊著,一邊往前走。
路過一家冰淇淋店,周莘野問:“想吃甜筒嗎?”
小饅頭悶在帽子里插話:“想吃想吃!”
周莘野迅速拒絕一句:“甜筒可沒法燒。”然后邁步走進冰淇淋店。
店里的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當地新聞,新聞中的情感調解節目已經播放到尾聲,調解的大姐一口一個俏皮話,逗得店員小姑娘們一邊制作著甜筒,一邊跟著“咯咯”地笑。
周莘野百無聊賴地瞄了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手機屏幕上,修長的手指輕敲鍵盤,回復爺爺詢問的微信:好的,已經買完了,馬上回家。
出來的時候,見著秦三思站在門口的報亭后面,正盯著一張紙若有所思。
周莘野三兩步走到她身邊,將冰淇淋遞到她手上,問:“怎么了?”
秦三思接過,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說是尋找虐待兒童的人販子呢,這種禽獸,也不知道抓到沒有,害死這么多小孩子……”
周莘野側身,順著她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張通緝令。
紙張頁面已經有些發黃,估計貼了一段時間。內容大致是說這個人涉嫌虐/殺兒童,畏罪潛逃,警方懸賞20萬通緝。
內容旁邊貼了一張泛灰的圖片,是那個罪犯的證件照。
周莘野看著,眉心不覺微微收攏,這個人……竟看著眼熟的很。
電光火石間,一張兇神惡煞的臉龐在他腦海中閃過,那張面孔的長相普通,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道從眉心蔓延到對側嘴角的長疤……
周莘野眉頭一展,回過頭,驚愕地看向秦三思:“這圖片上的通緝犯,就是你剛才滅的那個惡鬼!”
秦三思聞言也是一愣:“居然是他?”
帽子里的小饅頭突然發出聲音:“我就是三天前被姐姐傷了之后,逃跑路上被他抓的!這么看,那人是剛死,還死性不改,連小孩鬼也抓!”
她話音剛落,幾步之外的那家冰淇淋店電視屏幕上的情感節目環節已經結束,此時正插播一條當地的新聞,介紹著本地一起虐待兒童事件。據悉,那人在逃跑途中失足墜落,已經死亡。
兩人情緒復雜地對視了一眼。
死亡時間,恰好是三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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