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榆正心急火燎，趕緊放低姿態虛心請求。

        陳嶼安有心要賣關子，先問她好好的要空教室干什么。

        沈家榆心急，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三言兩語給他說了說自己的狀況。

        陳嶼安的眼神馬上變得很不一樣，上上下下打量她一輪，說：“沒看出來呀，原來你這么能干！”

        又說：“一樣拿課酬，費這勁兒干嘛，直接上門輔導多好�！�

        “你不懂！”沈家榆壓住急躁，解釋道：“我不想做家教了，不能總這么小打小鬧，我準備發展小班教學，雖然多出了場地費用，但能省下交通費，還有時間和精力，教學效果也會更好，我還打算,算了，你不用知道這些�！�

        “不不不，你說說看。”

        陳嶼安雙眼炯炯，明顯來了興致。

        “五個人的小班只是暫時的，我打算先拿他們打響我的招牌，下一批可能就是十個，十五個，或者二三個五人班”

        “挺有抱負啊，收那么多學生你教得過來嗎？”

        “聘人啊，我身邊全都是潛在的專業人才，點撥點撥就能上崗。甭說這些廢話了，你到底有沒有辦法？”

        沈家榆有些不耐煩了。

        陳嶼安見好就收，說：“你跟我來�！�

        沈家榆跟他走到走廊盡頭，指著一個上鎖的教室給她看，扒著窗戶可以看到教室面積不大，里面胡亂堆著寫桌椅板凳，落了厚厚一層灰，費點勁兒倒是能收拾出來，黑板講臺都好好的。

        “這個行，這個行！”

        沈家榆非常興奮，緊接著又發愁了，說：“怎么才能把它要過來�。俊�

        “找后勤處，分配教室全由一個姓劉的老師負責。”

        陳嶼安說，他倒真的什么都知道。

        “太好了，我這就去！”

        沈家榆拔腿就跑，唯恐晚一秒就會失去這塊來之不易的風水寶地。

        “你慌什么？你知道”

        陳嶼安無奈又模糊的聲音從后面追過來，到底沒追上，沈家榆跑得飛快，胸膛里仿佛揣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把，炙烤催促著她。

        這會兒正值出國熱潮，有點條件的家庭都正緊鑼密鼓地讓孩子準備托福和雅思，俞洪敏的新東方差不多就在這個時間段發展起來的，她自然不敢企望能和人家巨頭比肩，但這個行業正在風頭上，又是她擅長的，如果不抓住機會做出點眉目就對不起她重生的身份。

        可惜夢想豐滿，現實卻總是骨感的，她熱血沸騰而去，課沒一會兒就鎩羽回來了。

        后勤處的劉老師四十來歲，微微顛著肚子，權不大，架子卻十足，對著熱騰騰的水杯吹了半天茶葉末，眼睛瞄都不瞄沈家榆一下。

        沈家榆說明來意后一直在等他開金口，等得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劉老師終于響亮地哧溜了兩口茶水，說話了：“你說你是哪個學院的？外語的？”

        “對對對！”

        沈家榆點頭如搗蒜。

        啪，劉老師把茶杯蓋子蓋上了，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咱是正經單位，做什么都講程序。這樣，你如果有正當理由，先寫個申請書給你輔導員，通過了再找你們系主任和院長簽字，然后遞交教務處，最后才能轉到我這里。不過丑話先說到前頭，到我這里也得排隊，別催，有空教室時自然會通知你�！�

        沈家榆聽得一顆心直往下沉，這套官腔打的，租個空教室只怕比去西天取經都難。

        “劉老師，我不會白用教室的，我會支付費用的�！�

        她不死心，干巴巴地爭取。

        劉老師搖頭，揮揮手讓她出去，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愿再和她說。

        沈家榆碰了一鼻子灰，蔫巴了好幾天，陳嶼安不知道打哪兒知道了，冒出來教育她：“找人辦事哪能這么直不楞登！”

        “那得怎么辦？”

        沈家榆聽這話里有縫兒，趕緊請教。

        “你這是求人的事，姿態要低�！�

        “我已經很低了好嗎？”

        一股委屈之情噌地從沈家榆得心底躥了出來，她不知道多低眉順眼，就差給他當孫子了。

        “姿態低不是讓你低三下四，是得把好處給到位，你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陳嶼安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像在看一段朽木。

        “你是說送禮？”

        沈家榆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又將信將疑：“不能吧？那個劉老師很正派的，我剛去他就給我說了，說他從不做徇私舞弊的事。”

        “你這人”

        陳嶼安不知道是被她氣到還是噎到了，半天說不出話，一雙眼睛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她，良久幽幽地嘆了口氣，說：“罷了，這也是你的好處，永遠都那么單純。要我說別瞎張羅了，搞好學習比啥都強�！�

        這話聽上去像罵人，又像朝她當頭潑一盆冰水，尤其當她正雄心勃勃想做番事業時，什么叫單純？就是蠢，傻，無能唄！

        更讓她覺得刺眼的是他說這話時的神態，蹙著眉尖，薄唇帶著似有若無的笑，和上世那個時常帶著不動聲色傲慢的他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多讓人討厭？”

        新仇舊恨的沖擊刺激下，這句心里話忽地從沈家榆的嘴里沖了出來，摻了辣椒粉似的，火辣辣的。

        陳嶼安猛地一頓，明顯嚇了一跳，沈家榆的語氣和表情都激烈得異常。

        “我是為你好，想讓你少走點彎路�！�

        他壓住脾氣，耐著性子給她解釋，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沈家榆心里更加煩躁，說：“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為我好。陳嶼安，以后別用這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不是你的手下，更不是你的學生和孩子，我和你是平等的�！�

        “我居高臨下？難道不是你太敏感？”

        陳嶼安聲音易英，明顯也不愉快起來

        這話誅心，沈家榆哆嗦起來，邊神經質般地點頭邊恨恨道：“對，你一點錯都沒有，是我自己敏感，是我自卑，是我矯情，好了吧？”

        “沈家榆，我在幫你解決問題，你突然鬧哪門子情緒？”

        “謝謝，不用！求求你了，千萬別幫我！”

        沈家榆掉頭就走，一陣熟悉的無力感涌上了心頭，上一世就這樣，他倆永遠雞同鴨講，永遠不在一個頻道上。

        租教室的事只能暫時擱置，沈家榆開始打聽學校附近的房子，準備退而求其次在租一套居民樓，略微布置裝修下也能上課，但到底不盡人意——a大的名頭，校園和教室，會是她后面招生的耀眼招牌和巨大助力。

        情緒一沮喪，和唐遠山通電話時不免就露出來一些。

        唐遠山去省隊集訓了，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計算機大賽，當初老師找他時他死活不肯去，還是沈家榆聽說后無意中提了一句，說：“唐遠山，你不要總這么恃才傲物？”

        “我恃才傲物了嗎？”

        唐遠山很意外。

        “我是說在專業方面，我知道你很牛，比一般人都牛，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太孤傲了也不好？”

        沈家榆不過話趕話提了這么一嘴，但唐遠山明顯被擊中了，第二天他就回復老師同意入隊了。

        比賽在即，全省的精英擊中在一個訓練營苦訓，紀律非常嚴格，每個周六才允許往外打一次電話。唐遠山每次都第一個打給沈家榆，說說自己枯燥的集訓生活，也問問她的近況。

        這天明顯聽著她的語氣不對勁，提著一口氣追問，知道是因為她租教室未遂后明顯松了口氣，安慰她：“別急，天無絕人之路，說不準突然就峰回路轉了�！�

        “算了，我已經放棄了�！�

        沈家榆懨懨的，出師未捷的滋味并不好受，太挫她的銳氣了。

        唐遠山當時沒再往下說，但隔了一天沈家榆就接到了后勤處劉老師的電話，語氣非常和善，讓她抽空去他辦公室一趟，說上次的事情還可以再談談。

        沈家榆的眼睛驀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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