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洗澡
阿滿左翻墻,右跳窗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也是沒有侍衛和宮女的宮殿,挑了個房間躲了進去。
他輕微喘著氣,暗惱,自己好歹也是個神仙,就算不隱身也打得過他們,躲什么?況且還隱身了,他們再搜也搜不到,自己一見到侍衛就躲,搞得跟做賊心虛似的。
不過自己挑的這個房間有點奇怪,怎么什么桌子椅子都沒有?面前還有一個長長的甬道。
靜下心來,他隱約聽到房間里面有淅淅瀝瀝的水聲。什么地方啊?
他輕步走了進去,這房間還挺大的,彎彎繞繞拐了幾次才看到前方有燭火。借著光芒,他看到幽暗的宮殿里甚是廣袤。住的房間真大,比自己那個茅廬屋子豪華太多了,該不會又是什么皇子居住的地方吧。
小心地繞過重重帷帳,周身帶著的風將燭火的火焰吹偏,他急忙用手去護住燭火。
等那燭光不再閃動,他才轉身,看到宮殿正中央有個堪比湖泊的水池,白玉石鋪就,因著燭光照耀,池子顯得光亮異常,把池子里洗澡的那個人照得明亮亮的。
而那人此時剛好抬起了頭,眼睛平靜地如砸下一粒石子都不會泛起漣漪的古井一般望著阿滿。
哎呀,這人怎么大白天得洗澡啊!
阿滿對上他的眼神,怔了一怔,驚訝地張開了嘴巴,第一反應是這個人自己見過,這不就是那個扶住了自己蓮花小紙船的男人嘛,原來他是宮里的人。
第二反應是這個人是不是看得到自己啊,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隱身術法中,抬起手看了看,透明的,自己也看不到自己啊,那這個男人干嘛要直勾勾地盯著他?
是不是身后有啥東西?阿滿滿眼疑惑地轉頭望向自己的身后,自己身后有一扇門。那這個男人應該是在看門,阿滿很認同地給自己點點頭。
他轉過頭來,仔細地打量池子中的人,眉目深邃,面色蒼白,瘦削的臉龐上棱骨并不分明,旁人要長著這樣的一張臉那肯定是一個極其俊俏溫柔的人兒,但放在眼前這人身上,無端透露出一股子的生離感。
原因就在他的眼神上,平靜得可怕,像是多年入定的老僧剛剛睜開雙眼。
此時門外有急速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大力地敲打著門:“國師在嗎?微臣奉命搜拿宮中刺客,麻煩國師開一下門。”
阿滿聽到這話,又忘記自己是一個隱身的神仙了,呲溜一下像躲貓的老鼠一樣地藏進了帷帳后面。
那池子里的國師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他從池子里面的臺階一步一步上來,來到帷帳旁的椅子上穿自己的衣物。
被水浸泡過的皮膚白嫩無比,阿滿有意無意地看著他從赤身裸體到一件一件地穿上自己的衣服,里衣、內襯、衣衫、外袍。
距離自己不足兩米遠,肌肉線條的寸厘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都能感受到對方脈搏里血流動的聲音,說心里不緊張那是假的。
他覺得口有點干,回過神來,轉過頭去,將眼珠子閉起來,嘴里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等到國師去開了門,阿滿才心里感慨了一下,看著這人小臉挺蒼白的,衣衫下的身材可沒有臉那么秀氣虛弱,只不過為什么他身上有那么多的傷痕呢,像是被多次用劍劃破的。
那侍衛統領見國師開了門,示意后面的侍衛進去搜尋。國師慢悠悠地走到之前放椅子的旁邊,就勢坐下,剛好把阿滿的藏身之地遮的個嚴嚴實實的。他應該是剛洗完澡受了點風,聲音清冷中帶著點沙啞:“這刺客刺了誰了,要這樣興師動眾?”
“回國師,倒也沒有刺傷誰,但是他把皇上要的丹藥給偷走了,大皇子令小人每一間房間都要搜尋。”
“那你搜完了,賊人在我這里嗎?”國師靜靜地看著侍衛統領,眼珠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如一頭伺機覓食的虎,靜謐得讓人害怕。
一群手下們都沒有搜尋到人,那侍衛統領冷汗流下,道:“國師,賊人不在您這兒,微臣還要到別處搜尋,先行一步。”拜別了一下后,帶著手下去往別的宮殿了。
國師看著他們都走出去后,起身打開了偏房進去。
阿滿看著他進去之后,連門都沒有關,心里暗道:怪不得身上那么多傷口了,一點點安全的意識都沒有,剛剛搜完賊人就敢敞開著門,那剛好給自己機會嘍。
他躡手躡腳地跟著進了房間。這房間是個書房,進去的那國師手里拿著一張圖在看,他摒氣慢步到國師的后面,瞅瞅這人在看什么秘密。
是皇宮的地圖,原來國師還是一個路癡啊,不看地圖還出不了門啊,阿滿勾起了嘴角,心里嗤地笑了。
不過正好方便了自己,這地圖上面赫然標著二皇子居住的宮殿。他粗粗記了一遍地圖后,悄悄往外溜走了。
他身后的國師放下手中的地圖,抬頭望著他隱身的方位,揮了揮衣袖,將他帶來的那一絲血腥兒給揮散。隨后又將目光放在桌上的地圖上,盯著宮門口的點,靜思。
阿滿順著腦海中的地圖,找到了二皇子的住所。來來回回翻找了好多遍,愣是沒有看到一個男子,甚至宦官都沒有瞅見。今兒真奇了怪了,遇到那么多怪事,該找的人找不到,不該遇到的事兒一大堆。
他百無聊賴地在皇宮里亂逛了有一整天,又去傳說中天下第一好吃的御膳房里面偷東西吃。手里拎著個雞腿,一邊啃一邊走,路過的宮女交頭接耳地問:“怎么這里有雞腿味兒?”另一個道:“我怕是餓瘋了,我也聞到了。”
阿滿笑瞇瞇地看著她們,啃完雞腿,揉了揉快撐得走不動道兒的肚子,隨手將雞骨頭往宮墻的另一邊丟。
“啊!”一個青年人的聲音從宮墻另一邊傳來。
一個宦官捏著嗓子尖聲道:“哎呦,二皇子,您這讓什么東西給砸到了呀?雞骨頭!是哪個大膽的,敢丟雞骨頭到二皇子的頭上?千殺的。”
二皇子?阿滿眼睛一亮,騰身站到宮墻上去,隔著夜幕,看到下面站著一個揉著腦袋的青年人,后面跟著兩排宦官。原來這個就是賈姑娘的心上人啊,一股子書生氣,身材看著不太健碩,但至少比大皇子看起來順眼多了。
阿滿尾隨著他,沒來得及跟著進宮殿,就偷偷摸摸爬上了屋頂。他小心地把琉璃瓦片揭開,心里感慨自己今兒做的盡是些賊人做的事兒,又是偷東西又是被迫看別人裸體,現如今又當起了梁上君子,賈姑娘啊,我為了你的幸福犧牲大了。
他手中變幻出一只紙鶴,讓那紙鶴撲騰撲騰地飛向郎云,然后露出滿意的微笑,回去了。
下面的二皇子看到一只自己會飛的紙鶴晃晃悠悠地落在自己的手里,第一次見到這種奇淫異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看到紙鶴上有字,拆開來,上面赫然寫著:“今夜子時,出宮一敘,第七十二橋,賈秋水。”
“賈秋水……”郎云皺著眉頭:“這人是誰?不認識啊。”
有人推開了宮殿的大門,郎云抬頭望去,是國師。
“國師,你來看一下,我剛剛收到一個會飛的紙鶴,上面寫什么賈秋水……”郎云將紙條給國師過目。
國師看完之后將紙條燒了,淡淡道:“應該是會道術的人想把你騙出去要你性命,你不用管這個。今日里,你在朝堂上說的那個賦稅策略不錯,你再和我仔細說說如何實施下去吧。”
郎云望向國師手中的灰燼,點了點頭。
阿滿哼著小歌,晃著腦袋,開開心心地打開女魃房間的門,結果房間里空無一人。
“這人,使喚我去做了一整天的事兒,自己在關鍵時刻又不見蹤影,子夜還要讓她和郎云見面呢。”阿滿瞅了瞅窗外的月亮,哎,眼見就要近子時了,還是自己先去見郎云吧。他給女魃留了一張紙條,希望女魃回來的話可以趕去見一面。
第七十二橋上,一個一身白衣的郎君坐在臺階上,望著夜幕。那是阿滿,他左等右等,等不來人。
不會吧,今晚被女魃給氣到了不說,連她的小郎君也要放自己鴿子?自己看著很柔弱好欺負嗎?時候確實不早了,他站起身來拍打了一下衣服的灰塵,準備回去了。
一轉身,看見在橋的最頂端站著一個人,身高七尺有余,青灰色斗篷下面是一張略帶蒼白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
“國……呃,請問你是?”阿滿捂住自己的嘴巴,尷尬一笑,差點把人家的名字喊出來了。這人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今兒隱身把他身體給看光了,自己可千萬不要自己暴露。
“我是當今國師。”國師靜靜地望著他,雙手垂下,自然地擺在垂下的斗篷里。
這話說得有氣勢啊,不知道的還以為說我是當今皇帝呢,阿滿訕笑:“國師大人好,我是阿滿,滿足的滿。”
“嗯。”他的眼部線條好像柔和了一點,清冷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嗯?就回我一個字?阿滿摸了摸鼻子,疑惑都寫在臉上了。
國師過了一會兒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了。”
還是高冷,阿滿冷靜地對他做出精準的判斷。他回道:“這大晚上的,我出來瞎溜達溜達,國師你也是來散心的嗎?”
“不是。”
大人您說話都是一個詞兒一個詞兒往外蹦嗎?阿滿咬了咬后槽牙,又揚起笑容:“那國師大晚上到這兒來是做什么?”要不是今兒你無意間助我逃脫侍衛的搜查,我決計不會再和你多說一句話!阿滿心里吐槽。
“我來這里見人。”他淡淡回道。
“哎,你說巧了不是,我也是來這里見人。”阿滿拍了一下手。
國師皺了皺眉頭,沉聲道:“那個紙鶴是你寫的?”
“被你發現了,那你是代替郎云來見賈秋水?”阿滿挑了下眉,郎云這家伙見心上人居然找一個冰塊兒來替見,不靠譜啊。
“不是,郎云他并不知道賈秋水這個人,他現在失憶了。我希望你們以后不要來打攪他的生活。”國師平視著阿滿,語氣果決。
“失憶了?好好的人怎么就失憶了呢?”阿滿喃喃。
國師低聲將事情緩緩敘來:“三年前,郎云他因為被陷害,進了天牢,不知怎么地就從天牢里消失了。我找到證據幫他平了冤屈,但是當時已經找不到他的人了。派出的探子說在齊國邊境發現他的蹤跡,我讓探子先把他護到鄉下,等我趕到的時候,賈小姐一家已經全部被殺害。郎云他到了鎮子里,得知這個消息后就悲痛欲絕,非要輕生隨賈小姐去了。我將清塵丹喂他服下,他才能忘記這一段悲痛的回憶,繼續活下去。”
“清塵丹,清除塵世間的最大的悲痛,你怎么忍心讓他忘記他此生的最愛?”阿滿問他。
“這不是忍不忍心的問題,郎國需要他成為皇帝,他不能死。”國師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兒。在他的眼中,兒女情長自然比不過國家大事。
“國師,有沒有人說過你冷血?”阿滿回視他,不出意料,果然沒有看到任何的愧疚之意。
“我希望你們遠離他,不要再喚醒他這段記憶了。”
“國師,你放心,我不會再出現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從橋旁邊的樹下傳來。
阿滿轉頭,看到賈姑娘趕了過來。她從樹下款款走了過來,眼中含著淚光:“我一直以為,以為他是不愛我才不來找我或者已經身首異處無法來找我,原來是失憶了。還好,不是我設想的兩種結果,他是因為太愛我才無法來找我。如果我的出現會讓他再次痛苦的話,如果我的出現阻礙了他成為帝王的話,我選擇永遠消失。”
說完,她抽出了事先藏在懷里的匕首,想要自盡。
“不可!”賈秋水身后傳來一個青年聲。
阿滿和國師應聲望去,是郎云來了。國師低聲呵斥他:“不是叫你不要管這個嗎,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本來沒想來的,看到國師你偷偷出宮了,我想著你可能會有危險,就出來找你的。這位姑娘,我不知道我和你之間有什么淵源瓜葛,我只想告訴你,自己的生命只有自己來珍惜,不要動不動因為情就離開這個世間。”郎云指了指天空中的月亮。
“你看,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悲歡離合。古人都對此事如此的通透了,我們也萬萬不可想不開啊。”
秋水臉頰上還掛著淚水,看著全然陌生的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手里的匕首早已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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