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早就落了下去，主城街道上來往做生意的魔人熙熙攘攘。

        此處是東城區，魔域最大的魔物尸體交易市場。

        據女魃說，食腦老人因為修煉的魔法是需要吃人腦的，他現在去不了人間，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吃魔物的大腦。住在東城區是為了方便進行選購大腦。

        “這些真的好吃嗎？”阿滿皺著眉嫌棄看著各個攤子上花花綠綠的大腦，有些小的只有拳頭大小，有些大的堪比一個高大壯的魔人。種類繁多，顏色各異，實在是讓人看了沒有胃口。

        女魃思量半晌回道：“人間不也有腦花這種菜嗎，大概是同樣的口感吧。”

        “我不吃腦花。”

        “不吃那種東西。”

        阿滿和公子郎氏同時表達嫌棄之情，兩人相視一笑，阿滿道：“三郎可會做菜了，他做的每道菜我都能吃完舔盤子，我發誓肯定比腦花好吃！”他炫耀的小表情掩蓋不住，女魃默默離這倆秀恩愛的人遠了幾步。

        “女魃，聽說你一直在主殿里是因為要躲著食腦老人，等我們干掉他，你就不用躲著啦。”阿滿道。

        “也不能算躲吧，上次我押著食腦老人的□□回來就被他的真身給盯上了，他追殺我……還好我跑得快，才撐到圣尊救我。圣尊還處罰了食腦老人，我就順勢留在主殿報恩，圣尊對我的恩情真的是說也說不完。”女魃如此真心實意夸獎，讓阿滿有些意外。

        “從你倆嘴里就聽不到師父的壞話！我也覺得我師父天下第一棒！”阿滿眼睛笑彎，對兩人道。

        “快到了，那座房子就算食腦老人居住之所。現在不是修煉時間，不知道他會不會沒有待在房間里。”女魃往前指，阿滿看到一座尖塔，異于周圍的普通建筑，尖塔上畫滿了血淋淋的符號，阿滿仔細一看，那不是當年在山洞中看到的大腦符號嗎？

        這么明顯，食腦老人這個魔人的品行看起來有些張揚，阿滿暗思。

        “不過我們殺了他會不會讓圣尊為難呢？”女魃道。

        “這個時候你說這還有用嗎？”阿滿笑，“師父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徒弟擦屁股的嘛。”小的時候他常闖禍，都是師父跟在屁股后面幫他解決的。

        如今殺個不遵守魔界規則的魔人，師父最多打罵幾句，不會如何的。

        “走！”

        公子郎氏貼著墻壁聽了會兒，聽到里面有聲音，示意他倆安靜，他輕聲道：“屋里有一個魔人。”

        “那里，有個窗戶，我們爬上去！”阿滿指著尖塔上的天窗，血月升上來后月光會從那個天窗灑進去以供屋內人修煉。

        女魃像看著傻逼一樣看著他，他不明所以看向公子郎氏，三郎也默默看著他。

        怎么了？阿滿疑惑。

        咻。

        女魃飛了上去。

        額……阿滿愣住，他抬手摸摸鼻子，好吧，三個人中大概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是需要爬上去的。

        下一秒，公子郎氏抱著他，騰空飛了上去。

        為掩飾尷尬，阿滿往前走了幾步，環顧四周，周圍靜悄悄的，“咦，好像沒人？”

        “小心！”公子郎氏急道，他傾身而上，和從天花板上落下的黑影搏斗起來。

        阿滿被勁風給推到角落，他焦急看著女魃和三郎與那號稱抽去一半魔力的食腦老人戰得不分上下，“老奸巨猾，居然躲在天花板上。”

        食腦老人漸漸落于下風，他不急不慌，喋喋笑出聲來，面上肌肉猙獰可怖，“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兩個魔人和一個仙人……在我的地盤還想要殺我，真是自不量力！”

        兩個魔人和一個仙人？阿滿眼睛瞇了瞇，什么意思，不應該是一人一仙一魔嗎？這老頭眼睛有問題。

        “躲在旁邊的那個小子，我知道你，之前從我幻境里逃出去的那個，哈哈哈呼哈，這就是老天爺給你的報應啊，從仙人變成魔人，感覺如何？”食腦老人怪笑著擋住公子郎氏的攻擊，一雙血紅精光的眼珠子轉到阿滿身上。

        ……真的眼睛有問題。

        十分清楚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的阿滿往后躲了躲，打算任憑那老魔說什么，他都當看戲。保持平穩的心境才能抵擋住這狡猾魔人設下的環節。

        他心中默念靜心訣，卻見三郎莫名其妙倒地。

        怎么回事兒？

        “沒想到老夫為你設立的幻境你沒進去，這個小仙人倒是比你著急先進去了。”食腦老人滿意大笑。

        場上只剩下女魃一個人能打，可她敵不過食腦老人，不消一會兒就被擒。

        “你什么意思？”阿滿抱著暈倒的公子郎氏冷靜問食腦老人。

        食腦老人看出了阿滿身上蘊含著大量的魔氣，他不敢輕舉妄動，但是阿滿居然也沒有來攻擊他，他一時困惑，“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阿滿冷色謹慎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食腦老人，“你把他放出來！”

        “嚯，看來是真不知道啊。”食腦老人迅速出手擒住阿滿，將阿滿的手捆綁住他才抓住阿滿的脖子，恨恨道：“就是因為你，圣尊那個老家伙才抽了我一半的魔力！”他脖子邊上那個青灰色的頭顱微微顫動，似乎在應和著他，說他說得對。

        就是因為在人間傷害了阿滿，食腦老人回到魔域就被圣尊抽去半身魔力。如此大恨，他打不過圣尊自然報不了仇。不過現在罪魁禍首親自送到了他的手上，而且還傻乎乎地不知道自己身上藏著濃郁純粹的魔力。

        這簡直就是上蒼為了彌補他，賜予他的寶貝啊！食腦老人陰慘看著阿滿，怎么才能把他身上的魔力給全部吸出來呢。

        阿滿被抓住了喉嚨，大力的手掌迫使他向后仰著脖子，脖子的曲線彎到了極限，銳利的線條順著下巴蔓延進白衣內。好痛，真的好痛。

        他忍住喉中嗚咽，頭微微側向倒在地上的公子郎氏，公子郎氏長眸緊閉，劍眉糾纏在一起，樣子看起來很不好受。阿滿眸含水光，細碎的語句被吐了出來，“放、把他從幻境、放出來！”

        食腦老人聽清他的話后想起他上次在山洞中戲弄自己說地上那個仙人是兩位帝君的兒子，想到這兒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右手掐著阿滿的脖子將阿滿凌空托起，他慢步走到公子郎氏身邊，一腳狠狠踩在公子郎氏的左耳上，“放出來？本來是應該你進去的，結果你不進去，他反而著急了呢……”

        阿滿眼睛的余光看到如此羞辱人的一幕，他眼睛猛地瞪大。怎么可以，那是三郎的臉，怎么可以踩上去！他眼中紅血絲開始蔓延，一股瘋狂之色浮現。

        食腦老人沒有注意到，還在自顧自說著，“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魔嗎？看地上這小仙人的反應，他應當知道你是魔人啊，不然為何情緒失控被我拖進了幻境？不過你是怎么從一個仙人變成魔人的……這都不重要了，你身上的魔力，馬上就都是我的了……”

        他怪笑幾聲，手上一用力，阿滿脖子咔咔作響。

        死了吧？食腦老人見阿滿不動了，就把他丟在地上，準備找把刀把他的腦殼撬開來吃他的大腦。至于阿滿體內的魔力，有的是時間慢慢吸收。他心滿意足轉過身去在自己的廚房挑選合適的刀具。

        就在他的身后，緊閉著眼的阿滿突然睜開一雙血紅的眼睛，那眼睛仿佛是天上血月的顏色，他整個人帶著一股瘋狂的神態，臉上的表情可怕得像吃人。他直挺挺從地上立了起來，周身的黑氣化作黑霧快速蔓延整個屋子。

        等食腦老人發現不對的時候，他的脖子已經被阿滿拿著他剛剛挑選好的刀具給分離了。那刀具還是他選來開阿滿腦殼的尖刀。

        尖刀滑進脖子上另外一顆青灰色的頭顱上，一瞬間幾十層青灰色幻境飄過來，食腦老人掉落在地上的腦袋發出尖銳的笑聲，“一起死吧，和我一起死吧。永陷幻境，永遠都走不出來！”他用最后一口氣說完，那黑霧瞬間吞滅他。

        青灰色頭顱就像豆腐一樣被切開來了，阿滿暴躁地看著周圍的場景換了又換，他心底里始終有個聲音在說“三郎……”

        什么三郎？他腦海混沌，總覺得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每換到一個新的場景，他就不耐煩地用黑霧撕碎這場景，每個場景都太過美妙，如果是個正常人進來，都會樂不思蜀。可惜來的是個不正常的魔人。

        阿滿感覺自己越來越暴躁，不對，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又撕碎一個場景。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幻境算什么？

        食腦老人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留下的殺手锏就這么被阿滿被破解掉。阿滿不喜歡那些桃花源，他心中總覺得那些場景缺少點什么，再加上脾氣暴躁，很快境中境就沒了。

        阿滿握緊拳頭往周圍揮了揮，沒有幻境的阻隔感。

        “三郎……”心底的聲音又在喊。

        阿滿一雙血色眼睛在房間里像獵人一樣巡視，他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心底咯噔一下。

        他慢慢走過去，理智壓抑住想要毀掉周圍一切的瘋狂欲望，他直直盯著地上男人俊俏清冷的側顏。

        男人靜靜不動，就好像千萬米高的雪山上孤傲的頂峰，風雪吹動，頂峰巍然；又像是柳梢頭的那只孤鳥，月上柳梢，展翅而飛。

        好眼熟。

        好想占有。

        阿滿撈起他，細細打量著他的臉，他看起來很痛苦。阿滿可不管這些，此刻他只想順著自己的本心做事兒，那股想要毀滅他的欲望被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代替，阿滿愣了愣，沉思，什么叫占有？

        吃了就叫做占有吧？

        阿滿迷離的目光順著公子郎氏完美的臉部下滑至他的脖子，突出的喉結線條優美，阿滿低下頭來舔了舔。

        舔完后他斜斜勾起嘴角，欲望已經被點燃，他舔舔尖銳的虎牙，扒下公子郎氏肩膀上的衣服，一口咬上去。

        血瞬間就冒出來，滋到阿滿的眼睛和鼻子上。

        溫熱，順著睫毛滴落。

        阿滿停下了嘴，摸著胸口，愣神。

        心，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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