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瓔珞
猝不及防聽到‘白岑’叫出這個名字,少年瞳孔縮成野獸一般的豎線,兇光凜凜,看過來的眼神簡直要擇人而噬。
“惱羞成怒了?”‘白岑’謫仙般俊美絕倫的容顏上掛著嘲諷的笑意,并不為對方吃人一樣恐怖的眼神有半點動容,道,
“你一點沒變呢,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樣自私、虛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自以為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眼底彌漫著毫不掩飾的憎恨與厭惡,兇煞之氣不下于對方。
少年的失控只不過須臾,很快就冷靜下來,一邊向榻上的人靠近,一邊慢慢變幻為自己的本來面貌。
流光浮動,顯露出他的真面目:璀璨而柔順的金發及膝,一襲繡有龍紋的華服加身,通體尊貴無匹,容貌英俊奪目,但第一眼看過去,人們大多會被其過盛的氣勢和無邊的威嚴震懾,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位三界之主的相貌。
他手輕輕一揮,繁復詭譎的禁陣便消散干凈,站定腳步后,他深深注視著面前之人淡若琉璃的眼睛,像是要通過白岑的表象,看透隱藏于其下的那個人。
“瓔珞。”元鴻輕聲念出對方的名字,“很久不見了,你可還好?”
“難為你還記得我。”白岑——或者說瓔珞,冷冷地道,“拜你所賜,好得很。”
“這數千年來,我一直很想念你。”元鴻好似沒聽出瓔珞的譏誚之意,淺淺笑道。
此刻他收斂了那份無上威嚴,看起來如同一個想討心上人喜歡的普通男子,聲音帶著無限柔情。
“收起你那副故作深情的嘴臉吧。”瓔珞起身,拉開和元鴻的距離,在偌大的含霜殿內與其對峙,意有所指道,“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喪心病狂了。”
元鴻唇邊笑意一僵,道:“我并非是要殺他,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不是么。”
“我也想知道,你為什么非要殺他不可。”瓔珞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元鴻,自顧自道,
“你這些禁陣沒用的,破不了我的護身禁咒,畢竟,它用了我一縷神魂。”
元鴻定定看著瓔珞,眸帶思索。
“你現在是不是在想,把我附在吾兒心玉石之上的這縷神魂打散了,禁咒也就不攻自破了?”瓔珞聲音冷得似淬了冰一般,語氣卻有些漫不經心,
“白費力氣,這縷神魂早已煉化為禁咒的一部分,我現在能跟你對話,不過是因為殘存的神識罷了。說起來,要不是你這么不留余力地攻擊吾兒的心玉石,我還沒辦法凝聚起神識呢。”
元鴻道:“我知道,你的本體定然還在葬魘谷。”
“是啊,破解吾兒護身禁咒的唯一方法,就是來葬魘谷海底殺了我,可……你敢來嗎?”
“唉,我們之間,非要這樣么。”元鴻輕嘆一聲,“當初是我不對,但是當著天界眾神的面,我是迫不得已才……”
“別假惺惺了!!”瓔珞受不了他這幅裝模作樣的面孔,“你還不知道吧,我早就恢復記憶了,就在,你把我扔進封魔圖的那天。”
也是元鴻把魔族全族封印的那天,殺死魔尊的那天。
瓔珞目光晦澀幽暗,被她輕描淡寫地斂去,道:“這還多虧了你的好朋友姬軒呢。”
“姬軒?!!”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無人說起,久遠得仿佛未曾存在過一樣,但元鴻從未忘卻,一經提及,便深刻清晰起來,連同與這個名字共同塵封的那些禁忌往事,也一并真切起來。
“姬軒,姬軒,姬軒!他竟然、竟然……”元鴻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面色沉得能滴出墨來,眼底風暴肆虐,充滿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這么說,你知道了啊。”元鴻斂眸,長長的金發遮住半邊臉頰,明明靈力純正完美,所散發的‘氣’卻帶著無窮惡念,整個人不似神界至尊,反倒如同地獄兇煞。
“鏡幻術雖可以操控他人記憶,卻不能左右人心,連姬軒都會背叛我,還有什么可信的?瓔珞啊瓔珞……”
看著對方朝自己走來的元鴻,瓔珞簡直有些啼笑皆非:背叛?他有什么資格談這兩個字?!
“本來,我想留下你的,只要你肯乖乖聽我話,我甚至可以許你神后之位。”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需要仰仗于其他神族的青年神君了,他現在是天界神尊,位居三界之主,神力無邊,威勢如海,神界無人敢違抗。
“可惜……”元鴻身影消失在原地,再出現便是瓔珞的身后,出手如疾電,在其后頸處一抓一握,從白岑身體里抽出了那一小團泛著白光的神識。
瓔珞也沒有反抗,或者說現在的她也反抗不了。
元鴻輕輕一捏,殘存的神識便迅速潰散了。
瓔珞最后用微弱聲音道,“元鴻,我會繼續在葬魘谷等著你,憎恨你,詛咒你,總有一天,我們會真正見面——”
元鴻接過白岑軟倒下去的身體,輕聲道:“那么……我期待著。”
與此同時,北海絕境海底,玉棺之下,葬魘谷深處。
空曠破敗的殿內處散落著積了灰的珍奇法寶,破損的神兵利器,還有白森森的尸骨……而殿宇之外,不計其數的石像矗立著,像是無聲地捍衛著這座宮殿。
無形的結界把這片海域同海水隔絕開來。
一名躺臥于圓臺之上的絕艷女子猛地睜眼,目光射出懾人的狠厲,里面滔天的恨意經久不絕。
良久,才平息下來。
“幾千年了。”瓔珞揉了揉眉心,因為神識離體后凝聚又被打散,她不可避免帶有一分疲憊,但那雙惑人的眸子卻亮得驚人,“果然,一見到他就無法保持平靜啊。”
她微微抬起頭,穿過層層幽藍海水,看向將他們鎮壓于海底的玉棺中人。
“狐帝姬軒,你看,他還是那副樣子,從不認為自己是錯的,從來只為自身利益考慮,自己謊話連篇,卻不允許他人有一絲欺騙,真是……”
“令人作嘔。”
知曉得不到半點回應,瓔珞垂下頭,“可惜,我受困于此,力量被封印得厲害,無法給吾兒更多幫助……”
“吾兒,快些吧,快些來吧,讓我族重現于世,讓我族大仇得報……”
“娘親,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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