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尾音還沒送出去，電話就掉在地上。

        白凡實在是太慌張了，那男人就在后頭緊追不舍，而吳染染今非昔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他的對手。

        由于著急，下樓梯時，不小心踩在自己滑掉的手機(jī)上，“咔嚓”一聲，他心碎成渣，新買的手機(jī)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殞命，還舍身成了他的絆腳石，讓他往下連滑三級臺階，一屁股摔坐在地。

        他忍不住吐槽：“你在我江哥家，不是挺厲害的嗎？”

        吳染染不甘示弱：“你把他手里那東西弄走，我還能給你厲害一回看看。”

        白凡心心說，行啊，還能懟，可嘴上卻勸她：“姐姐，都這樣了，咱就別窩里橫了。”

        吳染染傷的很重，不過從出血量來看，她在好轉(zhuǎn)，體力也在變好，從剛才她站都站不起來，到現(xiàn)在，這么慌張地跑了一段距離后，她都不帶喘粗氣的。

        妖怪就是妖怪，就是比普通人厲害。

        咻——

        有什么東西從頭頂擦過去，白凡嚇得嚎叫一聲，迅速矮下身子，吳染染徒手攥住那把飛來的東西，應(yīng)該是刀片之類的，白凡被擠到墻上的一瞬間，感覺有溫?zé)嵴衬伒闹�液灑在臉上�?

        那個叫李興的男人大跨步過來，一把攥住吳染染的手腕，將她騰空拎起，朝旁邊樓梯的護(hù)欄上摔打。

        砰砰砰——

        轟隆隆——

        這一切發(fā)生的太快。

        黑暗里，白凡緊閉雙眼，身體下意識蜷縮，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從聲音判斷，吳染染應(yīng)該是撞飛護(hù)欄掉到下頭了。

        那個男人也追下去了。

        耳邊越來越安靜，安靜的可怕，他心里很慌，心跳也很快，天知道他有不希望吳染染掉下去。

        就在恐懼到極限的時候，他陡然睜開眼，手機(jī)的光亮已經(jīng)暗滅了，周遭伸手不見五指。

        他喘著粗氣，手哆哆嗦嗦往地上摸找，動作不敢太大，也不敢發(fā)出太多聲音，這樓梯應(yīng)該太久沒打掃，厚厚的一層灰，還夾雜著硌手的小石子粒，他摸不到自己想找的東西，只能略微起身，往上頭的臺階找，好在老天開眼，讓他終于摸到那部明不太好的手機(jī)。

        這手機(jī)似乎還能茍延殘喘地再用最后一回，他憑著手感找到那個最大的按鈕，不停地按，屏幕居然真被他按亮了，只是接打電話已經(jīng)不可能，這東西徹底淪為一次性手電筒。

        他趕緊往下照。

        細(xì)小的煙塵在微弱的光里翻飛，他扒著欄桿仔細(xì)往下頭看——層層疊疊的樓梯攏成一條黑漆漆的縫隙，圍欄都是好的，但卻沒有那兩個人身影。

        這時候，手機(jī)突然殘廢，僅有的亮光熄滅。

        白凡木訥地把手收回，坐好。他感覺自己很茫然，不知道應(yīng)該再去干什么，身處異鄉(xiāng)，身邊都是各種怪人，一種恐懼感冒出頭，他忽然感覺周圍天旋地轉(zhuǎn)，心口突突直跳。黑暗里，脆弱最容易冒頭，他抱住屈起的雙腿，臉埋在膝蓋上。

        他決定了，如果能活著離開，他一定去自首，至少還能喝杯熱水。

        現(xiàn)在這都叫什么事兒啊？

        然后嗚嗚哭起來。

        吳染染被李興擒住，注射了麻藥，拖著從三樓到地下停車場，她頭很暈，四肢僵硬，似乎有意識，又似乎沒有意識。

        她記得自己睜開過幾次眼，看到的都是車頂和貼了紙的車窗，外頭似乎亮過，也暗過，她聽到過嘈雜的車鳴聲，也聽到過潺潺的流水聲。

        等她再次醒來，是在一間屋子里。

        很干凈的屋子，水泥地，刷了膩子的白墻，一張軟床，一張掉了漆皮的褐色桌子。

        她手腳被捆住，靠在床邊。

        地上冰冰涼，也硬邦邦的，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傷口，沒被人處理過，已經(jīng)自己慢慢愈合上了。

        這也太慘了。

        她添了下嘴唇，應(yīng)該好幾天沒喝過水，嘴上都是翹起的皮，想說話，可聲帶一震動，嗓子就疼的要命。

        她轉(zhuǎn)過頭，看了眼身后，狐尾處有整整齊齊的橫切面，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傷疤丑陋難看，她無聲地笑了一下，真是禍不單行，自己余下的“狐尾“全都被砍下來了。

        屋子里有扇窗戶，應(yīng)該很久沒打開過，窗框上都是斑駁銹跡，還有厚灰。

        窗子掛著鎖鏈，報紙嚴(yán)絲合縫的貼在玻璃上，看不到外頭。

        頭頂有燈泡，應(yīng)該也是很久沒換過，燈泡里沉積著黑黑的污漬。

        好在光線黯淡，還算適合休息。

        那幫王八蛋還算有點(diǎn)人性。吳染染閉上眼，打算再休息一下，最好長眠不醒，不再人世間遭罪。

        可就在她合眼的那一瞬間，木門的鎖被人取下，她立馬又睜開眼，警惕地盯向門口。

        過了幾秒，才有人推門進(jìn)來。

        還是李興。

        他也變樣了，比之前邋遢，下巴的胡渣冒出了許多，看著怪老的。身上還是那一身黑衣服，頭上帶著棒球帽，手里拎著一瓶礦泉水。

        他習(xí)慣性地扶住帽檐：“醒了？”

        吳染染嗓子疼，不想說話。但為了表示自己聽到，她一耷拉眼皮，往旁邊冷冷一瞥。

        李興也不在乎她什么態(tài)度，自顧自擰開水瓶，仰起頭，懸在嘴邊，沒接觸，就這么直接往嘴里灌了兩口。

        “沒毒，你喝點(diǎn)吧，別置這個氣。”

        他一邊擦嘴角淌下的水漬，一邊把水瓶遞給她。

        吳染染抬起被傅住的雙手接過礦泉水，放到嘴邊后，用手略微拱起瓶身，一點(diǎn)一點(diǎn)啜飲。

        等嗓子那股火辣辣的痛感下去，她才開口說話：“你們就這么忌憚我嗎？”

        李興知道她在說自己“狐尾“的事兒，但這也沒辦法。

        他說：“博遠(yuǎn)被警察抄了。”

        吳染染一皺眉，隨便哼了聲。

        李興讀懂了她的意思：“是只抄了個空殼，還有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核心的科研人員都已經(jīng)提前轉(zhuǎn)移了，我們沒什么損失。”

        我們？

        吳染染敏銳地看著他，李興不是博遠(yuǎn)的人，他是博遠(yuǎn)那個幕后人的打手。

        ——當(dāng)初蔣川提出“靈狐計劃”，入股c實驗室，之后沒過幾天甩手不干，去外頭的博遠(yuǎn)入了職。

        ——他當(dāng)年狼子野心，又有實力，基因改造計劃可以說是他畢生追求，然而他卻屈居博遠(yuǎn)，一干就是幾十年。

        ——當(dāng)時博遠(yuǎn)還沒有現(xiàn)在這個規(guī)模，給的工資也低，可他寧愿忍受貧苦，只當(dāng)一個世俗中的普通人，這不對，蔣川不是這種人。

        所以，能讓他甘心放棄自己的“宏圖偉業(yè)”，一定有其他隱情。

        ——實驗室查過博遠(yuǎn)，博遠(yuǎn)是個清白企業(yè)，做的項目都能見光，什么問題也沒有，可實驗室的頭頭對他們的領(lǐng)導(dǎo)人恨之入骨，頭頭恨得不是博遠(yuǎn)挖人，而是指使博遠(yuǎn)的幕后人。

        幕后人厲害得很，實驗室動不了他。

        現(xiàn)在白嘯出逃，實驗室c被重創(chuàng)，當(dāng)年的元老蔣川生死未卜，博遠(yuǎn)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被警方抄了，他幕后那幫搞事的人該有大動作了。

        吳染染又瞥了李興一眼。

        李興不是實驗室的人，卻一直蟄伏在實驗室內(nèi)當(dāng)線人，吳染染又想起了陸有為，當(dāng)初他也是混在實驗室出資打造的“獵妖組織”里當(dāng)線人，最后在摩非放了把大火，想把一切都燒干凈。

        要是真燒干凈倒也好了。

        如今局勢晦暗不清，博遠(yuǎn)已經(jīng)成了無足輕重的空殼，它背后那個真正操控手是誰，吳染染……突然垂下眼，把手里的水瓶放下，問：“博遠(yuǎn)有錢，想出資恢復(fù)獵妖組織，但這世上有錢的企業(yè)多了去了，不是誰都能接觸到獵妖組織的。”

        李興“嗯”了聲。

        “兩次。”吳染染說，“兩次大動作都沒有殃及我性命，都是朝著我的狐尾去的。”她牽起嘴角，笑得十分詭異，李興被她這笑弄得后背汗毛都立起來了。

        她說：“你們……是真不知道，狐尾的身世么？”

        李興語塞，外界傳聞，說吳染染是蔣川教授這么多年來，唯一成功活下的實驗品，她在業(yè)內(nèi)很寶貝，只要得到她，就能繼承基因改造的成果。

        她外邊和人無異，據(jù)說成為“現(xiàn)代妖物”之前，也是個普通人，唯一的寶貝之處，就在于她身后異變出來的“狐尾”。

        李興看她這副模樣，警覺地站起，離她一段距離后，才問：“你什么意思？”

        吳染染：“你怕我？”

        李興沉默。

        吳染染：“我有什么好怕的，一管麻藥，就夠我睡到現(xiàn)在，狐尾攔腰斬斷，我也沒和你計較啊。”

        李興說：“博遠(yuǎn)一直保存了一條你的狐尾，前些日子，被人用火燒焦了。”

        哦，這是原因。

        他抓她，又動手割她狐尾，就是因為這個。

        吳染染嘆口氣，“我怎么說，也算是摩非的人，你現(xiàn)在好歹還在編。”舔了下后槽牙，“你也知道，頭頭他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他要是氣炸了，肯定會要你的命。”

        李興點(diǎn)點(diǎn)頭：“這我知道。”

        “真知道？”

        李興說：“嗯，真知道。”他走過來，蹲在吳染染身邊，抬手拍了拍她的臉蛋，“長這么漂亮，怎么腦袋里都是水？”

        看吳染染皺眉，他解釋：“白嘯一跑，摩非那邊連最后的人情面就都沒了，你還留在那，那就就是活靶子，頭頭又不傻，肯定要立馬把你扔出去，讓覬覦這個基因改造項目的人，在外頭為你爭個頭破血流，他好有時間休養(yǎng)生息。”

        “你真以為你很重要嗎？他那都是為了保住實驗室，摩非那個地方，冷，偏，沒有大量資金入注，本來就活不長的。”

        ——基因改造計劃，是一個諱莫如深的宏偉想法，有利有弊，但目前來看，弊端多于利，且違背倫理，所以不被人類社會接受。

        最早提出這個項目的元老，因為各自際遇，最后都分散到各處。而最重要的兩人，白嘯，選擇留在摩非的c實驗室，蔣川則去了江城的博遠(yuǎn)。

        這項目是地下項目，一直在偷偷進(jìn)行，實驗室占據(jù)先機(jī)，能繼續(xù)，而博遠(yuǎn)雖然有心，卻沒正式的由頭，只能私底下搞些小動作。

        這么些年來，這項目沒掀起軒然大波，一是實驗沒有完結(jié)，二是，摩非和博遠(yuǎn)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可幾十年的平靜時光，對這個計劃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如今，隨著白嘯的出逃，這微妙的平衡已經(jīng)被打破。

        博遠(yuǎn)內(nèi)部本身暗流涌動，c實驗室又遭到巨大重創(chuàng)，就在這個時間點(diǎn)上，有個想要坐收漁翁之利的“幕后人”卻突然出現(xiàn)了。

        他帶著過去那個所謂的“獵妖組織”趟進(jìn)這趟渾水里，讓當(dāng)年唯一留下來的實驗品吳染染成了眾矢之的。

        吳染染不禁哀嘆：“我怎么這么倒霉啊。”

        李興說：“這才哪到哪。”

        吳染染：“？”

        李興：“你不知道嗎？博遠(yuǎn)換殼重生，卻在私底下轉(zhuǎn)移人才的時候出了事。還有外人介入。”

        吳染染腦子不夠用。

        李興起身：“你跟著我，興許還能安全點(diǎn)。”

        吳染染不敢想象她和李興相依為命的畫面，誰知道李興專打擊她。

        他掏出手機(jī)，打開記本，說：“在我上司沒發(fā)話錢，你都得跟著我了，說說，你……想吃點(diǎn)什么，平常要用什么日用品，我一會兒出去一趟，給你買回來。”

        吳染染睜大眼睛：“我們要一直住這個破地？“

        “嗯。是這意思。”

        吳染染：“那我是真的有點(diǎn)兒倒霉了。”


　　(https://www.dzxsw.cc/book/83448549/3331330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