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孩子們走干凈，莊綃盤腿坐在地上欣賞揚揚的作品，雖然很明顯是個新手作品，翻糖娃娃很多地方處理得比較粗糙，但娃娃很有靈魂，活靈活現(xiàn)，有神氣在。

        特別是龍崽和小鳳凰打架的那組娃娃，揚揚用了夸張的手法，重點突出了萌萌的大腦袋，作品顯得詼諧又生動。

        這等天賦，不能浪費啊。

        莊綃尋思是得把揚揚的特長給撿起來，以后可以當(dāng)個愛好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不必成日盯著紅線。

        莊綃掏出平板，輕車熟路上了個直播軟件，找到了教制作翻糖娃娃的直播。

        莊綃目前仍住在龍族的客房里，托兒所平時五點放學(xué)，莊綃會帶著龍崽一起回去。這次莊綃把龍崽送回去，又獨自返回了托兒所。

        晚上八點，到了龍族的晚餐時間——準(zhǔn)確來說龍族是不需要進食的，在寶石堆上躺一會兒能量就恢復(fù)了，但龍澈在凡間游歷多過年，對美食無比熱愛，每天早中晚定時做飯，帶著龍崽吃飯。

        現(xiàn)在又加了個莊綃。

        今晚龍澈做了錫紙鱸魚和毛血旺，菜都上了，只看到龍崽一個崽，“你們莊老師呢？”

        龍崽眼巴巴看著毛血旺：“莊老師說今晚有事，晚點回來。”

        龍澈聽說凡人一頓飯不吃就會很餓，聞言把菜單獨留出來一部分，盛在飯盒里，叮囑龍崽：“你先吃，哥哥去給你們莊老師送飯。”

        龍澈走了兩步，退回來，問：“會吃魚吧，慢點吃，魚刺要吐出來的。”

        “知道知道。”龍崽齜牙咧嘴。

        龍澈想了想，拍拍龍崽的腦袋：“化原型。”

        “嗯？要干什么？”龍崽不明所以，變成了一條胖龍崽。

        龍澈放心了：“就這么吃吧。”龍原型的牙齒比人形鋒利，能直接嚼碎骨頭。

        龍澈來的時候，莊綃正對著翻糖娃娃愁眉苦臉。

        她面前擺著個奇形怪狀的娃娃，勉強看得出是個女孩，看女孩的服飾隱約像跳舞的服裝，興許是個舞娘，但身材屬實難以言喻，像個葫蘆，不難猜出她先是捏了個球，然后當(dāng)中掐一道痕跡，充當(dāng)舞娘的腰。

        舞娘的頭發(fā)東一撮西一撮，上面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細線，龍澈看了半天沒看懂那是什么玩意兒。

        舞娘的臉是重災(zāi)區(qū)，和掛在墻上那副云寶的大作很有一拼，臥龍鳳雛。

        “干嘛呢？”龍澈不理解：“不下班在這兒研究娃娃？”

        莊綃冷不丁被人嚇一跳：“太子，你怎么來了？”

        龍澈抬抬下巴，示意她看時間：“飯點到了。”

        “嗷嗷。”莊綃性趣平平，她有個很不好的壞毛病，心里只要裝著事，就吃不下去飯。

        龍澈毫不客氣地提溜起娃娃：“這是云寶做的？是不大好看。在發(fā)愁怎么教他？”

        莊綃：……

        我要如何告訴你，這是我的大作。

        龍澈點評：“還湊合吧，你上次不還說不要對小孩子要求太高么？”龍澈放下娃娃，把飯盒打開，拿出筷子和碗，遞給莊綃，“吃吧，別愁了。”

        “云寶沒畫畫天賦，可以干點別的嘛。”龍澈哂笑：“他爹審美就堪憂，我們一同在凡間歷劫的時候，他最愛穿紅配綠，走出門，街上的人都愛看他。”

        莊綃幽幽看了龍澈一眼，沉默扒飯。

        龍澈準(zhǔn)備給她盛碗湯，一回頭，看到正在直播中的平板，直播中主播在做九天仙女翻糖娃娃，看著很眼熟。

        九天仙女穿著黃藍綠三色系的敦煌風(fēng)舞裙，龍澈隱隱聯(lián)想到了什么，低頭看那個丑娃娃，雖然胖成了葫蘆，但身體確實是黃藍綠三色……

        龍澈小心翼翼覷莊綃的神色。

        莊綃郁郁。

        龍澈艱難地把娃娃和莊綃聯(lián)系在一起，想起自己剛剛說了什么，整個龍仿佛被雷劈了。

        龍澈盛湯的手一頓：“那什么，我方才胡咧咧的，我剛剛細看了看，這娃娃憨態(tài)可掬，很討人喜歡。”

        莊綃伸出一只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可以了，不用安慰我。”

        龍澈環(huán)顧四周，瞥見教室最后面有個展覽柜，最右邊有三組活靈活現(xiàn)的翻糖娃娃，龍澈盯著那個龍崽和小鳳凰打架的娃娃，笑得前仰后合，“這是揚揚做的？”

        “是的。”

        龍澈把娃娃托出來，“是不錯。揚揚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你在發(fā)愁怎么教她？”

        “對，我從凡間再找個老師行嗎？”莊綃頭大，“找個會做翻糖娃娃的。”

        “怕是不行。”龍澈笑夠了，把娃娃放回原處：“原來他倆打架是這個樣子，小孩子過家家。”

        “你能來已經(jīng)是走了特批手續(xù)，托兒所急缺工作人員，而且天庭對身體的壓力負擔(dān)比較大，你身體素質(zhì)很好，還有其他神仙給你注了神力，所以能行走自如。其他人怕是過不了身體素質(zhì)的考核。”

        莊綃托著下巴：“那怎么辦？”

        龍澈提建議：“在天庭找一個老師吧，讓她跟著直播學(xué)，回頭教給揚揚。”

        “能行嗎？”莊綃眼睛發(fā)亮。

        龍澈失笑：“你不也是先學(xué)再教揚揚么？換個人而已。”

        莊綃不怎么了解天庭的神仙，“有推薦么？”

        龍澈想了想：“織女楚楚應(yīng)該可以，她擅長做這些。”

        莊綃頓了頓：“牛郎織女的那個織女？”

        “另一個，織女是一種工種，天庭有很多織女。和牛郎在一起的是其他織女。”

        第三日，莊綃帶著四個娃去找織女楚楚。

        莊綃特意看了看日歷，這天是5月22日，周日，織女不上班。

        “織女是住這里么？”莊綃困惑，按照龍澈給的地圖，莊綃走到了一處荒園，諾大一片空地，雜草叢生，一派荒涼，荒園中間立著間茅草屋。

        荒園左右是其他織女的住所，算不上金碧輝煌，但也裝修得十分精致，園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晾著織好的仙布。

        對比之下，楚楚的園子荒蕪的近乎詭異。

        “沒錯，就是這里。”龍崽識路。

        “有人嗎？”莊綃敲門。

        荒園內(nèi)安安靜靜，沒人回應(yīng)。

        “楚楚在嗎？”莊綃提高音量，對著園子喊。

        莊綃的聲音在荒園中回響，那間茅草屋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yīng)。

        “你們找楚楚？”隔壁園子里出來另一位織女。

        “對，她在家嗎？”

        另一位織女手里捧著剛剛織好的布匹，熟練無比地搭在園子里，一邊干活一邊回她：“她今天休息，出去了。”

        織女看了看天色：“你們稍微等一等吧，這個點了，估計馬上就回來了。”

        “好嘞，謝謝您。”

        對話剛結(jié)束，小鳳凰便指著遠處：“回來了。”

        莊綃定睛望去，路盡頭有位素白色長裙曳地的仙女，長發(fā)瀑布般鋪在身后，天庭的神仙大多愛飛，腳下時刻仙氣彌漫，這位楚楚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她脊背挺直，長裙和長發(fā)被風(fēng)吹動，反倒比旁的神仙更有仙氣。

        楚楚徐徐走來，莊綃聞到一股上香的味道，近看，莊綃才發(fā)現(xiàn)她胳膊上還挽著個籃子，空空如也。

        莊綃那一瞬間幾乎要以為楚楚是去祭拜什么人。

        轉(zhuǎn)念反駁自己想東想西，神仙需要祭拜什么人？神仙壽命漫長悠久，去世的實屬不多，若是祭拜凡人，那更用不著，去地府溜達一圈，也就見到了。

        莊綃正要開口，瞥見楚楚衣袂間有未燃盡的仙幣，還真是去祭拜啊。

        莊綃收回心神：“楚楚仙子好。”

        楚楚眼角隱隱有紅意，約莫是哭過，聲音泠泠：“你是？”楚楚微微凝起眉：“你這眉眼……”

        “我是新來的托兒所老師，我叫莊綃。”莊綃被楚楚說得情不自禁摸了摸眼角，問：“我的眉眼，是有什么臟東西么？”

        “沒什么。”楚楚聽到她是莊綃，那個考上天庭公務(wù)員的凡人，明白完全是自己想多了，在心底自嘲，一到祭日，她就敏感，逮著誰都覺得像那人。

        “你找我什么事？”楚楚今天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人。

        “楚楚仙子，我聽說您的手工技術(shù)在天庭數(shù)一數(shù)二，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兼職？”莊綃看出楚楚的不開心，不再繞彎子，打直球。

        “沒興趣。”楚楚越過莊綃。

        “等一等”，莊綃小跑幾步，跟上楚楚，“您看看這個。”莊綃從包里拿出精心裝在透明保護罩里的翻糖娃娃。

        楚楚本想徑直離開，長腿都已經(jīng)伸了出去，見到娃娃，腳步一頓，不著痕跡地縮了回來，“這是什么？”

        “翻糖娃娃。”

        天庭做娃娃的材料十分單一，只有泥土，而天庭的泥土顏色只有五種，制作方式也比較單一，捏到一起就就可以了。

        楚楚一直嫌棄天庭娃娃丑，苦于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只得忍了。

        楚楚來了興趣，“竟還有這種東西，有點意思。”

        楚楚心癢癢。

        莊綃趁機跟著楚楚往院子中走：“只要您來我們托兒所兼職，我可以把翻糖娃娃的制作方式全部給您。”

        在天庭，一項手工品的制作技術(shù)是絕密，非得傳人才能學(xué)習(xí)。

        楚楚吃驚：“你在開玩笑嗎？”

        “不，我認真的。”莊綃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多大的誘惑，在凡間這些視頻直播到處都是，很少有人藏著掖著。

        “那可以。”楚楚一口答應(yīng)，她對這種栩栩如生的糖娃娃的確瘋狂心動，天上掉餡餅的事，沒什么不同意的。

        “讓我教誰？”楚楚問。

        莊綃把揚揚推到前面：“她。”

        楚楚臉色驟變：“月老家閨女？”

        莊綃一愣：“對。”

        楚楚長袖一甩：“不教。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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