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毫不留情地把眾人趕了出來，莊綃只得帶著四個娃回托兒所。

        “小愛同學，楚楚和月老有什么舊怨嗎？”莊綃問。

        龍澈正在辦公，聽到了神識那頭傳來的疑問，思索片刻，“這我沒聽說過，楚楚比較安靜，和人交流不多，她和月老各司其職，工作都很忙，沒什么見面機會。”

        莊綃頭大：“今天我們去找楚楚，她原本都心動了，愿意來兼職，但是一聽要教的學生是月老的女兒，臉色就變了，拒絕了我們。”

        龍澈聽了也是震驚：“還有這種事？不應該啊。”

        莊綃見龍澈這邊也問不出結果，“還有別的擅長做手工的仙子么？”

        “擅長做手工的不少，”龍澈實事求是：“但對娃娃感興趣的，怕是只有楚楚。”

        “等等，”龍澈突然想起一件事：“楚楚一千多年以前因為觸犯天規，被罰下凡歷劫，聽說歷的就是情劫，會不會因為這個所以和月老有了舊怨？”

        “你們說楚楚？”月老剛巧忙完手上的活，“她跟我確實有點舊怨。”

        莊綃和龍澈豎耳傾聽。

        “她歷劫回來后，來找我吵過一架，但我是冤枉的！”月老覺得自己很無辜：“我是被司命星君連累的！”

        云寶瞪大眼睛，期待月老的后音。

        “楚楚那個人，太子也了解吧。”月老隱晦地提了一句：“軸得很，性子也倔。”

        龍澈頷首。

        “她因為那個事，被罰了下凡歷情劫。”

        云寶舉手：“什么事啊？”連龍崽、小鳳凰和揚揚都來了興趣，各個目光灼灼，期待月老的解答。

        月老避而不談：“不重要。”

        龍崽還想繼續問，龍澈輕咳兩聲，催促月老：“繼續往下講吧。”

        月老繼續道：“我雖然也管神仙的紅線，但并不是我想給誰拉就能給誰拉的，更不是我想怎么拉就能怎么拉的，冥冥之中有定數的。”

        “我感應到了，就給他們拉上，我感應不到，自然就不會拉。”

        “問題出在楚楚的紅線上，以往被罰下凡歷情劫的神仙自己是有紅線的，把紅線對象一并封了記憶丟下去，經歷一次戀愛婚姻，也就算了結了。但楚楚不一樣。”

        “她既定的命運里壓根兒就沒有紅線，也就是說她理論上不應該有個對象，更不應該結婚。我的工作簿上沒有她的姓名。那她歷情劫，我上哪找個神仙一起下去？”

        莊綃沒明白：“為什么被罰下凡歷情劫，要自己的對象跟著一起下去啊？情劫不應該是個劫難嗎？比如愛別離求不得之類的。自己命定的愛人下去，這還算劫難嗎？而且愛人沒違反天規，受罰不合適吧？”

        月老用看不懂事小姑娘的眼神看著莊綃：“莊老師，談戀愛結婚哪有天天開心的呢？拈酸吃醋啦，生活習慣磨合啦，婚后那一攤子雞毛蒜皮的事啦，都很煩的，那就是情劫了。咱們天庭都是講連坐的，自己違反了沒有不重要，到了該下去的時候，就得下去。”

        天庭居然還搞連坐……

        莊綃更不明白了，按月老這個說法，除了單身的人，其他凡人都在歷情劫。

        月老看懂她的意思，點頭：“沒錯，在我們神仙眼里，那個都叫苦楚。”

        莊綃：……

        莊綃很快找到了新的不解：“那天庭的神仙談戀愛，難道能避開拈酸吃醋和生活習慣磨合么？難道這個也要叫懲罰？”

        “沒錯，這也是情劫。對神仙來說，歷劫有兩種，一種是日常歷劫，因為神仙壽命過于漫長，但是出生的幼崽也不少，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歷劫一次，控制神仙數量。比如龍族每千年要經歷一次劫難，可能是情劫，也可能是單純的雷劫。具體的你問龍澈，他是雷劫專業戶。”

        龍澈頷首，龍族的雷劫一次比一次能量大，一次比一次狠戾，直到身體承受不住，元神消散，他的祖輩們都是死在雷劫下。

        莊綃還想問情劫怎么控制神仙數量，畢竟聽起來拈酸吃醋也死不了神仙，但月老已經繼續講下去了：“還有一種歷劫，就是違反天規受罰了。”

        月老攤手：“楚楚她沒有紅線，哪還能有情劫可歷呢？”

        “最后我找了司命星君，司命星君查看了工作簿以后說，讓我隨便給她拉一條，不管怎么拉都行，說這本來就是楚楚和另一個神仙命里的劫數。改不了。”

        “司命星君說得輕巧，隨便拉一條，咱們天庭講究1v1，已經有紅線的神仙，當然不能再拉，這就排除了大半。年齡和楚楚相仿的，性格也算匹配的，就更少了。”

        月老犯愁：“我挑來挑去，就合了個新入天庭的小神仙，各方面和楚楚都合得來。我拿著她倆合的結果去問司命星君這個人對不對，司命星君說可以。我就這么拉了。”

        月老慢慢講：“起初也還好，凡人的情劫嘛，也就那點事，愛別離，求不得。理論上歷完劫回來給他們把紅繩解了，這事就算了了。”

        云寶聽出了轉折的意味：“實際上呢？”

        “我剛給他們系好紅線，那個小神仙就出事了，他除了天罰的劫數，還有日常雷劫，按時間順序是先渡雷劫，再去渡情劫，他神力微弱，直接死在雷劫里了。”

        月老給他們分析弊端：“他一死，楚楚的情劫就完不成了。”

        龍澈已經聽出了內涵，按照天庭的規矩，每拖延一年完成劫數，就要受一次雷劫擊身的苦楚。楚楚的處罰是千年之前下的，這么算的話，她得挨了一千多次雷劈。

        月老點頭。

        莊綃無語，怪不得楚楚一聽是月老家閨女就變了臉色，原本最長不過八十年的劫難，生生變成了千年之劫。

        龍崽舉手提問：“那就不能解開紅線嘛？”畢竟揚揚經常把紅線亂纏在一起。

        “人和人的紅線好解。”月老深深看了龍澈一眼：“一旦牽扯到神仙，那就不是我能解開的了，太子對此應該有所體會。”

        龍澈淡淡點了頭。

        云寶托腮：“那怎么辦？一直解不開，難道楚楚仙子就得一直這樣下去嗎？”

        “司命星君說不用急，到時候自然會有解決辦法。”月老老神在在。

        莊綃想起楚楚的態度，艱難地問：“月老，您該不會用這句話回了楚楚仙子吧？”

        月老撫摸著長長的白胡子：“正是此句。”

        莊綃：……

        月老很困惑：“然后她很生氣地走了，還揚言要和我們月老殿老死不相往來。”

        揚揚難得不玩紅線或者娃娃，白了她爹一眼。

        ——————————

        想解開楚楚和月老的舊怨，看來得再去司命星君那里走一圈。

        司命星君的工作遠不如月老忙，平時沒事就喝喝茶，看看話本子，日子悠閑瀟灑。

        “爹！”云寶氣勢洶洶推門進來。

        司命星君頭都不抬，半撩起只眼皮：“臭小子怎么回來了？”

        龍澈和莊綃跟在他身后推門進來，司命星君瞬間直起了身子：“臭小子，你又干什么壞事讓人家找上門了？！”

        司命星君抄起話本子要追著云寶打：“你能不能聽話一天，能不能？！能不能讓你爹少生氣多活兩天？”

        龍澈閃身移到兩人身前：“星君冷靜。”

        司命星君打量著龍澈，估計他就是苦主，“不對呀，太子也沒去凡間歷劫，我家那渾小子改不了你的歷劫經歷啊。”

        莊綃冒出一句：“苦主是楚楚。”

        司命星君面色一僵，不敢再接話，悻悻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半晌才問：“楚楚讓你們來的？”

        司命星君愁眉苦臉：“她就是讓你們來也沒用啊，這事我也沒轍。”

        龍澈舒服地找了個位子坐下，翹起二郎腿：“星君放心，我們剛從月老殿出來，只是來順路看看您。”

        司命星君沖他們丟了本工作簿，“小仙就是個普通打工族，安排不了神仙的命運，小仙只是把從天道那兒預感到的事，寫在工作簿上，讓命運沿著工作簿走。”

        莊綃龍澈和四個娃湊在一起看，工作簿上關于楚楚的信息少得可憐，區區三頁，還撕掉了兩頁半，只剩未撕干凈的崎嶇殘痕，和半張破破爛爛的紙。

        鑒于云寶常年禍害司命星君工作簿的累累前科，龍崽理所當然地以為是云寶干的好事，戳云寶：“你沒事撕楚楚仙子的工作簿干嘛？”

        云寶被他戳得莫名其妙：“不是我。”

        小鳳凰摸著撕扯的邊緣：“為什么要撕掉兩頁半呀？”

        司命星君心頭一跳，正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卻聽龍澈念出僅剩的半頁紙上的話，“和xx仙（死去的小神仙）牽紅線，xx仙撕死，歷劫無法完成，受雷擊苦楚，待有緣人解開紅線。”

        小鳳凰字識得不多，看不懂有緣人是什么意思，但總聽西方那幫光頭和尚說有緣人，八成就是指和尚了：“是要找個和尚解開嗎？我家離西邊近，我去找個和尚來。”

        “非也。”司命星君搖頭晃腦，“天道說時機到了，自然會解開。”

        “給點提示？”龍澈問。

        “比如毀了導致楚楚仙子遭遇此苦楚的罪魁禍首。”司命星君暗示，就是那個倒霉紅線，斷了它！

        云寶若有所思：“那太簡單了。”工作簿本來就在云寶手里，云寶順手就把那半片殘頁撕了下來，拿給莊綃看：“莊老師，我解決好啦！”

        “哎嘿嘿，這個簡單！”云寶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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