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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叮鈴鈴,  叮鈴鈴……
  
  紅云公社唯一的一臺電話響起,秘書小李連忙接起電話:“喂,你好,  這里是紅云公社,  請問你哪里……孟部長,  好,  你稍等,  我去叫馮書記。”
  
  將電話放到一邊,  小李飛快地跑到隔壁的書記辦公室:“馮書記,  縣委宣傳部的孟部長打電話過來找你。”
  
  “好,他說什么事了嗎?”馮書記放下鋼筆,  邊起身邊問道。
  
  小李搖頭:“沒有,  不過孟部長語氣挺興奮的,  應該是好事。”
  
  好事?莫非是上面出了什么新的文件,  馮書記不敢怠慢,快步走到電話機旁,拿起了電話:“喂,  孟部長,你好,我是馮成,什么?真的,那可真是給咱們縣長臉啊,  沒錯,  好,我知道了,  好……”
  
  小李看到馮書記接了電話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等電話一掛斷,他就笑嘻嘻地說:“馮書記,是好消息吧。”
  
  “你個滑頭,確實是個好消息,咱們公社長臉了。”馮書記一臉興奮,“前兩天的省城日報送來了嗎?”
  
  “郵局還沒送來,應該要晚一點。”小李說道。
  
  馮書記等不了,大手一揮:“你去郵局把最近的省城日報全都拿過來。”
  
  公社比較偏遠,消息有滯后性,報紙往往要發(fā)行好幾天后才能到他們手里。
  
  小李趕緊應聲:“好嘞。”
  
  他蹬蹬蹬地跑出公社,跑到斜對面的郵局拿了省城日報又飛快地跑了回來。
  
  馮書記就站在辦公室里等他,見報紙拿來,立即接過來攤開掃了一圈,又翻過去,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翻到第二份的時候,馮書記停了下來,目光激動,食指顫抖,指著一行黑色的標題興奮地說:“果然是咱們公社的同志!”
  
  小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篇文章的標題叫《一封烈屬的來信》,下面的署名:辰山縣紅云公社,余思雅!
  
  這是他們公社投的稿?難怪馮書記這么激動呢,不過余思雅是誰?
  
  馮書記也問了這個問題:“余思雅這個同志是哪個大隊的,下鄉(xiāng)的知青嗎?”
  
  不怪馮書記會這么想,鄉(xiāng)下有文化的人不多,基本都有公職在身,大家都認識,這個余思雅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似的。她寫的稿子能在省報上發(fā)表,引起孟部長的重視,可以說比公社里很多干部都要老練了。畢竟他們公社還沒在省報上落過名呢。
  
  小李也不清楚:“馮書記,我去知青辦打聽打聽。”
  
  知青辦那里有下鄉(xiāng)的名單,把名單一對就知道了。
  
  馮書記點頭:“嗯,找到人帶過來見我,這是一把好筆桿子。”
  
  小李點頭,趕緊出去辦事。結果卻讓他失望了,知青辦的名單上沒有叫余思雅的,那這人是誰?
  
  小李不禁有些頭痛,他們公社下面八個村子,每個村子有十來個小隊,總共一萬多人,上哪兒找余思雅去?大隊長估計都不一定知道這號人。
  
  書記還在等著他的回話呢,小李急上了火,走到院子里看到民兵們在訓練,忽地想到了主意。民兵都是從下面各個村推薦來的,幾乎每個小隊都有,只要余思雅是他們紅云公社的人,那總有民兵認識。
  
  他趕緊跑過去對周武說:“周部長,耽誤你們一會兒,我跟民兵們打聽個事。”
  
  “成,休息五分鐘。”周部長叫停了訓練,問小李,“你要打聽什么,問吧。”
  
  小李謝過周部長,大聲說:“咱們公社有個叫余思雅的同志,你們有人認識嗎?”
  
  “你找余思雅?”周武狐疑地看著小李,“你找她做什么?”
  
  小李聽出來了:“周部長,你認識余思雅?”
  
  周武點頭:“她是清河村一隊的社員,是烈屬,男人一個多月前犧牲了。你找她做什么?”
  
  總算找到這個人了,小李笑著解釋道:“烈屬啊,那就沒錯,她寫了一封稿子被省報刊登了,縣委的孟部長特意打電話來說這個事,馮書記要見她,我讓人去叫她過來。”
  
  周武很是意外:“真的假的?”
  
  余思雅不是才初中畢業(yè)嗎?公社多少高中畢業(yè)的,甚至還有大學生,都沒在省報上發(fā)表過文章。
  
  “我親眼看到了報紙,這還能有假啊。周部長,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清河村了。”小李著急地說。
  
  “等一下。”周武叫住了他,“你去過清河村嗎?人都不認識你,怎么可能跟你走,我叫個他們本村的民兵騎自行車回去找他們大隊長,把人給你帶來。”
  
  小李不是本公社的人,是去年調過來的,對公社的村子也不是很熟,周武愿意幫忙,他求之不得:“謝謝周部長。”
  
  周武叫了個清河村的民兵回去送信,小李趕緊回去把這個事給馮書記說了。
  
  馮書記聽后非常詫異:“不是知青?是咱們公社自己人?不錯,不錯,誰說咱鄉(xiāng)下的娃讀書就不如城里的?”
  
  馮書記心情大好,拿著報紙,逐字逐句地讀了起來,讀完一遍又讀第二遍,等周部長來,他還在念。
  
  “讀啥呢,這么認真,上面的文件?”周部長明知故問。
  
  馮書記心情好,不計較,指著報紙贊不絕口地說:“我看余思雅同志的文章呢,寫得真好,充滿了真情實感,后面還寫了你呢,原來咱們那天加餐的那只雞是你掏的錢啊。好你個老周,風頭都被你出了,這下全省都知道咱們紅云公社有個周部長。”
  
  周部長接過報紙一看,還真是。周部長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什么辭藻、什么修飾,但他政治覺悟高,一看就明白余思雅的這個文章為什么會被省報錄用了。
  
  這篇文章開頭寫了丈夫去世后,家里遇到的困難,然后寫公社干部主動幫忙照顧,要回撫恤金和糧食,最后表明態(tài)度說自己不改嫁要留在夫家?guī)兔Π逊蚣业膬蓚弟妹撫養(yǎng)長大。
  
  前略后詳,整篇文章反應了一定的問題,但整體的基調是積極的,向上的,對廣大的基層干部的所作所為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贊揚,同時不著痕跡地自夸了一把。這樣積極正面向上的烈屬軍嫂也是值得拿出來作為典型人物宣傳的。
  
  這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
  
  “確實挺好。”周部長贊同馮書記的看法。
  
  馮書記拿回報紙:“而且孟部長打電話來說,這篇文章被新華社看中了,可能要到更高的平臺發(fā)表,咱們紅云公社在全國都要出名了。”
  
  “全國?”周部長這會兒是真嚇得不輕,“小余這篇文章真寫得這么好?”
  
  馮書記知道的內情多一些,他按下報紙:“應該是跟上個月鄰省扒出的一起陳年舊事有關。有個犧牲同志的撫恤金被人冒領了,沒有到他父母妻兒手里,而且在他死后,還被人霸占了人家的自留地,妻兒在村里也經(jīng)常受欺負。他的兒子長大后,跟這些人發(fā)生了流血沖突,鬧得很大,造成了一死兩傷。”
  
  這樣的惡行事件不會輕易報出來,但馮書記去縣里面開會的時候聽人提起過。估計上面也要整頓這個事,畢竟后方不穩(wěn),前方就要亂。
  
  但為了更好的輿論導向,在報道負面新聞的時候也要適時地報道相應的正面新聞,免得引起恐慌和不滿。
  
  沒有人比一個愿意留在夫家撫養(yǎng)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弟妹的烈屬親自現(xiàn)身說法更有說服力了。余思雅的這篇文章可以說是恰逢其會,早兩個月,晚幾個月都趕不上。只能說運氣太好了,剛剛恰在這個點上。
  
  周部長聽說了緣由后很高興:“早該整頓了,別人拿命換回來的錢,這些人也好意思貪,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老子有時候都想一槍崩了這些家伙!”
  
  “確實,有些人太不像話了,是要整頓,不過老周你可不能胡來。對了,老周,我有個想法,咱們咱們要對烈士的父母妻兒多照顧一些,這不八一建軍節(jié)快到了嗎?回頭你們武裝部統(tǒng)計一下,咱們公社雖然窮,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但也要表示表示。我提議咱們下鄉(xiāng)給這些烈屬一家發(fā)五斤大米,一斤豬肉做慰問。”馮書記輕輕敲著桌子說。
  
  周部長自然沒意見:“行,那我就替烈屬們謝謝馮書記了。”
  
  “謝我做什么?要謝就謝國家和黨,對了,小李呢,讓他去喊個人,怎么這么久還不回來?”馮書記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再不來,就要下班了。
  
  小李其實已經(jīng)來了好幾分鐘了,聽到馮書記提起他,只得畏畏縮縮地敲了敲門:“馮書記,周部長,出事了,余思雅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會不見,怎么回事,你說清楚。”周武火大。
  
  小李只得將清河村發(fā)生的事?lián)熘攸c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的,余思雅被沈家人給趕走了,但她沒回娘家,不知道去了哪里。清河村的大隊長已經(jīng)帶著村里的青壯年出去找人了。”
  
  “好個沈家,能耐了,公然趕人,誰給他們的權利?他們沈家的規(guī)矩比國家律法都還大是吧?”周武火冒三丈,氣沖沖地出去,點上民兵,“走,去清河村,老子去會會這些姓沈的。”
  
  馮書記也氣得不輕,上面才要重點整頓這個,沈家人就往槍口上撞,得虧是余思雅寫了篇文章出名了,他恰好讓小李去找人,不然這事他一點都不知道,最后還成了他的過失。
  
  “這個事得嚴肅處置。”馮書記跟著出來,“我也與你一道去看看,這沈家好大的排場,連別人正兒八經(jīng)娶回家的媳婦兒也能趕走,誰給他們的膽子?”
  
  公社一把手二把手帶著幾十號民兵浩浩湯湯地直奔清河村。
  
  ***  
  
  余思雅完全不知道,她還沒告狀公社就要來給她撐腰了。
  
  出了清河村,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去哪里,余家肯定不能回,這鄉(xiāng)下也沒招待所,即便有也要大隊開證明,不然不能住。
  
  好像現(xiàn)在也只能去找周部長了,可老是為了同一件事去找對方,周部長不煩,她都覺得煩。
  
  余思雅琢磨了一下,干脆拐了個彎,沒去公社,而是打算去隔壁村找原主的一個初中同學,兩人很要好。那個女同學家里人都是憨厚的農民,她去住個一兩天應該不成問題。
  
  她得好好想想,有沒有什么法子好好收拾一頓姓沈的,省得他們再生事。
  
  “余……余思雅,你要不去我姑姑家暫住?”楚玉濤一直遠遠地跟在余思雅后面,見她拐彎就知道她不會回娘家。可她一個姑娘家,不回娘家,能去哪兒呢?
  
  余思雅回頭看是他,有點意外:“不用了,我去找小芬。”
  
  楚玉濤跟原主以前的關系本來就挺敏感的,她再去他姑姑家住著,被人看到還不知道怎么傳呢。余思雅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平白惹一身腥。
  
  “小芬要結婚了,恐怕不方便招待你。”猶豫了一下,楚玉濤說道。
  
  余思雅一聽就明白了,原主跟小芬的友情沒想象中的那么靠譜,不然要結婚了,沒道理不通知好朋友。當然也可能是鄉(xiāng)下人忌諱她寡婦的身份,但不管是哪一種,她現(xiàn)在都不好去打擾對方。
  
  “走吧,我姑姑家在公社,他們家房子多,有空的。”楚玉濤再次邀請道。
  
  余思雅思忖片刻:“謝謝你楚同志,不過借住就免了,你姑姑家的房子能出租嗎?”
  
  經(jīng)過今天這個事,余思雅是想明白了,在鄉(xiāng)下人眼里,余家、沈家的房子都沒她的份,也不是她的家,所以隨時都能被他們找個借口趕出去。她得有個自己的房子,這樣就沒人能趕她了,現(xiàn)在她口袋里窮,買不起就租嘛,而且公社的治安更好,也比鄉(xiāng)下要開化一些,呆著都比村里舒服。
  
  短短的接觸,楚玉濤已經(jīng)意識到余思雅是個極有主見,不愿欠人人情的人,遂答應了:“我?guī)氵^去,你問問她吧。”
  
  “成,那麻煩楚同志了。”余思雅琢磨著,要是他姑姑不肯租,那就再找找,公社有幾十戶人家,就不信沒人出租房子。
  
  不過余思雅多慮了,楚玉濤姑姑聽說她要租房子,很痛快的答應了。
  
  楚玉濤姑姑的房子確實很多,一排七八間瓦房都是他們家的,余思雅租了最邊上的那間,房子很舊很簡陋,里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其他什么都沒了,而且?guī)撕嫌茫鲲堃仓荒苣脗爐子在屋檐下炒菜。但相應的房租也相當便宜,一個月只要兩塊錢。
  
  付了一個月的租金,余思雅就暫時有了落腳的地方。想到這個地方完全屬于自己,余思雅心情就非常好,她問楚姑姑借了桶,打水清理屋子,忙到快天黑總算弄完了,看著整潔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余思雅多了一份歸屬感。她決定了,除了找工作,考大學,她還要努力攢錢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  
  
  成功趕走余思雅,沈家人沒來得及享受勝利的果實就被大隊長突如其來的話給砸懵了。
  
  “不可能,余思雅就初中文化,成績也不怎么樣,跟個悶葫蘆一樣,她寫的文章怎么可能登報!”朱愛華第一個反駁。
  
  她娘家侄女就是小學老師,算是村里有文化的人,尚且做不到,更逞論余思雅了。
  
  大隊長暴跳如雷:“馮書記親自派人來通知我的,還能有假。行了,你們這話對著馮書記說去吧。”
  
  哪怕大隊長沒多少文化也知道,余思雅這是入了馮書記的眼,以后大有造化了。他懶得理這些愚蠢的沈家人,趕緊叫了幾個村民去找余思雅。
  
  看大隊長說得篤定,而且還安排人去找余思雅,沈家人慌了。他們之所以敢這么欺負余思雅不就是仗著沒人給她撐腰,連娘家都不幫她,甚至站在他們這邊嗎?
  
  可現(xiàn)在大隊長告訴他們,余思雅以后的靠山是馮書記。馮書記是什么人,那可是他們紅云公社的一把手,吃國家糧的。
  
  怎么辦?早知道余思雅有這造化,他們就該跟她打好關系的。沈家人懊惱不已,沈大江比較機靈,掃了一眼焦急的大隊長,趕緊表示:“大隊長,我們也去幫著找思雅,多個人多份力量,早點找到她,免得馮書記等得著急了。”
  
  大隊長知道沈大江的心思,但他說得也沒錯,早點找到人才能早點交差,便由著他去了。
  
  沈老三看到沈大江這副殷勤的樣子,撇了撇嘴,沒有動。
  
  村里的青壯年都發(fā)動了,把村子里,山上田里,余家,還有通往余家村的那條路都找了個遍,結果還是沒找到余思雅,她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般。
  
  派出去的人都空手而歸,大隊長氣得臉都青了,渾身籠罩著一層低氣壓,恨恨地指著沈大江他們:“看看你們干的好事,你們自己去公社給馮書記交……馮書記,周部長,你們來了!”
  
  真是說什么來什么,剛念叨人就來了,大隊長在心里把沈大江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周部長來就直接問:“余思雅呢,找到人了嗎?”
  
  大隊長硬著頭皮搖頭:“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找到人,村民們還在繼續(xù)找。”
  
  聽到這個答案,周部長就來氣,直接大手一揮:“把今天鬧事的沈家男人都給綁起來,吊在樹上,余思雅什么時候找回來,就什么時候把他們放下來!”
  
  沈家人聽到這話嚇壞了,沈老三直接嚇得兩腿顫抖,一股黃色的液體打濕了他的褲子,流到地上,空氣中散發(fā)著一股尿騷味。
  
  看到這一幕,周武更是鄙夷:“出息,都綁起來,速度!”
  
  “周部長,我們知道錯了,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把思雅找回來,你讓我們將功折罪去把思雅找回來吧。”沈大江趕緊求饒。
  
  周武冷笑:“找人跟把你們吊起來不沖突。我上次說的話,你們都當放屁是吧。”
  
  才多久,就又惦記上別人家的東西了,看來是他上次處罰太輕了。
  
  身強力壯的民兵們迅速出動,飛快地將人吊了起來,沒幾分鐘,沈家十來個男丁都被綁在了樹上,很是難看。
  
  見好說都說盡了,周武還是這么不給面子,沈大江很是窩火,綁在樹上,惱怒地說:“周部長,這是我們沈家的家務事,你們武裝部是不是管太多了?”
  
  “管太多?撫恤金是誰發(fā)的?你們家的事,你們家能大過公社,大過國家,大過法律?老子再說一遍,撫恤金是國家發(fā)放給犧牲戰(zhàn)士的家屬的,是他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里壯年勞動力收入銳減的補償。有資格拿撫恤金的包括烈士的父母妻兒、未成年弟妹。別說叔伯、同宗親戚了,就是成年的兄弟姐妹都沒份。這筆錢是國家發(fā)的,你們不服氣可以去縣里面告老子,看看是老子有理還是你們有理!”周部長大聲說道,既是說給沈家人聽的,也是說給其他村民聽的。
  
  等他說完,馮書記接著說:“周部長說的都是國家政策,這是國家規(guī)定的,你們敢違背,就是跟國家對著干,跟人民對著干……”
  
  最后這句話一出,沈家人都嚇傻了,這頂帽子可不能扣,不然一句“反人民”他們就吃不了兜著走。
  
  “周部長,馮書記,我們知道錯了。本來我們也不想這樣做的,是沈大江兄弟倆三番兩次找上門游說我們,說什么咱們老沈家的東西,沒道理讓個外姓人把著,回頭傳出去,別的人都要笑話咱們老沈家。我們一時受了他們的蠱惑才來的。”
  
  “是啊,我們跟余思雅又沒什么過節(jié),還不是沈老三許諾,要是我們能幫著他把余思雅趕走,就分我們一家五塊錢。”
  
  “馮書記,我們知道錯了,我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
  
  見勢不妙,本家人一股腦地將沈大江兄弟倆給賣了。
  
  周部長鄙夷不已,都是些什么東西!
  
  他懶得搭理這群狗咬狗的沈家人,當務之急是找到余思雅,不然天黑了,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周部長親自帶著人,分成好幾隊出去找余思雅。但到了天黑都還是沒找到人。
  
  這下大家更擔心了,就連馮書記也沒回去,留在一隊等消息。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更苦逼的是沈大江等人,他們被捆綁在樹上三個多小時了,期間只喝了一杯水,又累又渴,渾身的血脈不暢,而且很多蚊蟲叮咬他們,又癢又疼,難受得緊。
  
  眼看遲遲找不到余思雅,這種酷刑也沒法結束,沈老三一個大男人直接苦了:“馮書記,你饒了我們這一回吧,我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看到余思雅就繞道走。”
  
  朱愛華和吳月等女眷心疼男人和兒子,也紛紛向馮書記求情:“馮書記,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們這一次吧。你看我們家老三被蚊子叮了滿頭的包,渾身都痛……”
  
  “你們的男人、兒子吃的苦是看得到的,可余思雅吃的苦呢?你們心疼你們的男人,那就沒想過余思雅一個年輕姑娘被你們趕走,無家可歸,這天黑了,她怎么辦?鄉(xiāng)親們,咱們做人得將心比心,講良心。周部長給你們講了律法,我跟你們講講道義。你們說自家兄弟死了,侄子也死了,就留下兩個小的,你們當叔叔伯伯的不幫著照應照應,還整天想著怎么把侄子的家給吞了,像話嗎?還有點做叔叔伯伯的樣子嗎?對得起你們埋在地下的兄弟嗎?”別看馮書記脾氣比周武好,但他說起話來也相當不客氣。
  
  沈家人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一個個垂著頭:“馮書記,你說得對,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不對,我們以后改。”
  
  “知道改就對了。你們不是過意不去嗎?那好好掛在樹上反省,免得下次又犯。”馮書記一錘定音,擋回了沈家人的求情。
  
  沈家叔伯整整被綁在樹上十幾個小時,直到清晨,周部長才派人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余思雅。
  
  聽到這個消息,哭了一夜的吳月和朱愛華為了讓自己男人和兒子少遭罪,立馬趕去公社找余思雅求情。周部長可是發(fā)話了,要余思雅回去,他們男人和兒子才能放下來。
  
  早上,余思雅醒來,拿起盆子準備去打水洗臉,剛打開門,吳月和朱愛華就撲通一聲齊齊跪在了她面前:“思雅,思雅,我們知道錯了,我們這是來請你回家的……”
  
  余思雅一臉茫然,咋回事,一個晚上過去了,囂張貪婪的沈家人就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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