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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經過余思雅的調查,  辰山縣發現了兩起私藏考生錄取通知書,準備李代桃僵的案件。
  
  相較楚玉濤的隨機性,杜鋒年則顯然是對方精挑細選的針對對象。一是因為他跟公社的個別干部有過節,  二來則是因為北丘公社主管教育的主任眼光比較高,  對外面的大學也知道一些,  清楚北大是個好學校,  所以生了貪婪,  就把錄取書藏了起來,  想借著這錄取通知書送他兒子去上好大學。
  
  當然,  兩者也都有共同點,那就是在當地,  無論是楚玉濤還是杜鋒年都處于孤立無援的位置。一個是成分略有瑕疵,  戰戰兢兢,  家中壯年已逝,  只有一個老人的本地小伙,一個是外來的知青,上面隨隨便便一句政審沒通過就能糊弄過去。
  
  從這個角度來說,  其實這兩人又都是精挑細選的,都是那種好拿捏,又無力反抗的對象。
  
  要不是中途竄出來一個較真的余思雅,這個事他們還真得逞了。
  
  查明真相后,梅書記特批,  讓涉案人員統一關押,  等調查小組來審查后再說。
  
  調查小組來的那天,也是省報特刊發行的那一天。當天,  很多省城的單位都收到了省報特刊,不少人奔走相告,  相互借閱查詢,查自己的孩子,查親戚朋友家的子侄輩。而調查小組的消息更靈通,他們上了汽車都人手一份特刊,從上車看到下車。
  
  因為余思雅在這個事涉入較深,加之又好幾次在省報亮相,尤其是清河鴨還出錢贊助省報出特刊,算是在某種程度上挽回了辰山縣的印象分。故而,梅書記讓余思雅也加入到迎接調查小組的隊伍中,美其名曰,縣里的兩起案子都是她查出來的,她最了解情況。
  
  于是,余思雅一大早又從鄉下趕到縣城,然后與胡秘書一起在大門口迎接調查小組。
  
  大約中午十一點的時候,調查小組的車子開進了縣政府。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除了司機,還坐了四名調查人員,為首的是教育廳的干部,姓顧。
  
  車子一停下,胡秘書立即上前拉開門,微微弓著身,熱情地說:“歡迎顧主任一行到我們辰山縣調查,梅書記有個會議,還沒開完,你們辛苦,先隨我去食堂吃午飯吧!”
  
  這位顧主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皮膚很白,很斯文的樣子,一雙手也很白,估計是天生膚色白,因為他的手指上有不少老繭并不是五體不勤。
  
  這種場合,胡秘書發揮比較好,余思雅沉默地當背景板。
  
  兩人一起將領導帶去了食堂招待客人的包間。
  
  食堂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和酒水,在上東西的時候,梅書記匆匆趕來,先說了一番賠禮道歉解釋的話,然后坐下自我檢討了一番:“我們縣竟然出了兩起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痛心,這是我治下不嚴,回頭我就給市里寫檢討信。請調查組的同志們一定要徹查此事,還廣大考生一個公平。目前查到的兩起高考錄取通知書盜用的相關人員已經都被抓了,只待審理。”
  
  這話說得漂亮,顧主任斯斯文文地說:“梅書記言重了,我們在來的路上已經了解了辰山縣對此事的處理態度,非常及時有效,而且還促成了高考信息的公開化,是一種極大的進步。”
  
  話很委婉,但說明辰山縣的動作領導看在眼里,是滿意的。梅書記松了口氣,謙虛地又檢討了幾句,說起了辰山縣的特產和風土人情。
  
  吃過飯后,胡秘書和余思雅以及教育局的干部將調查小組的同志領去了教育局,將他們所調查到的兩起案子,還有縣里這一屆考生的情況,招生處的名冊等等,全部移交給了調查小組。
  
  因為隨身攜帶著直接從教育廳調來的辰山縣錄取名單,調查小組的調查非常方便,核對一遍兩地的錄取名單,就能知道教育局這邊還沒有遺漏掉的錄取通知書。
  
  經查實,只有楚玉濤的錄取通知書被盜,其他的錄取通知書都如實記錄在教育局的名冊上。但這并不能保證就沒有意外了,杜鋒年的案子就是一個非常顯著的案例,公社干部也能攔住,盜用公社成員的錄取通知書。
  
  如果一個公社一個公社的調查,效率太低了,因為基本上每個公社都只有幾個人考上大學,加上公社之間都是鄉間小路,汽車不一定能通過,得繞路。浪費汽油不說,三五天根本跑不完這么多的公社。
  
  對于這件事,調查小組借鑒了余思雅貼紅榜的做法,讓教育局印刷了一份全縣的考中名單,蓋上鋼印,每個公社發一份,縣城各單位也發一份,要求張貼在告示欄里,長期保存。最后還在下面加了一行備注:但凡在此名單上,卻未收到錄取通知書的考生,請到教育局或縣政府反應此情況,長期有效!
  
  這樣一來,口口相傳,即便考生沒看到,他的親戚朋友同學老師都可能會看到這張告示,進而通知他。
  
  這比省報特刊還直接,但凡對自己成績存疑的,隨便到縣城某個單位門口的告示欄瞄兩眼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考上。
  
  不過這個需要等待發酵,畢竟這會兒信息的傳播沒那么快,如何招待顧主任他們就成了問題。
  
  帶他們去吃喝玩樂吧,不符合這個時代的主題,而且縣城里除了電影院,也沒任何的娛樂場所。那地方大多是小青年談戀愛,家長帶著小孩去長見識的地方,請領導看電影,不合適。
  
  那就只剩下吃飯喝酒,但也不可能頓頓都喝啊,一頓飯只能吃那么久。而且顧主任他們還堅持要在食堂吃飯,吃過還留下了糧票和肉票。
  
  這搞得小胡也不好安排太好的伙食,不然領導留的糧票和肉票更多,這不是坑領導嗎?
  
  小胡那個愁啊,頭發都快拔下來兩撮,正當他愁眉苦臉的時候,顧主任他們卻主動提出來了一件事:他們想去清河鴨養殖場參觀參觀!
  
  “清河鴨養殖場?現在養殖場已經停工了,那地方比較偏僻,恐怕會招待不周。”小胡含蓄地說。
  
  顧主任擺手:“沒關系,我們就是想去看看大手筆的清河鴨長什么樣子。”
  
  一直當背景板的余思雅適時地插了一句:“既然顧主任不嫌棄,想去咱們紅云公社參觀,那就去吧。胡秘書,你安排一下車子,我去打個電話,讓廠子里先準備好。”
  
  顧主任四人側目看余思雅:“這位小同志是?”
  
  顯然,省城的領導并不了解清河鴨的狀況。哪怕這家廠子如今在全省快家喻戶曉了,但到底是一家鄉下的小廠子,世人對其所知有限。
  
  胡秘書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腦門:“瞧我這記性,顧主任,余思雅同志就是我們清河鴨養殖場的廠長。清河鴨養殖場是兩年半以前,由余思雅同志從郵電局借了三百塊錢創辦起來的。”
  
  提起這個,胡秘書就自豪得很。
  
  顧主任顯然很意外,看著余思雅嫩生生的臉蛋,隔了幾秒才說了一句:“余……廠長真是英雄出少年!”
  
  余思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顧主任過譽了,這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績。”
  
  “既然余廠長不嫌棄,咱們就直接去吧,也不用打電話通知了,我們就隨便看看。不過車子坐不下,得麻煩胡秘書再找一輛車了。”顧主任興致勃勃地說道。
  
  胡秘書趕緊說:“好,那顧主任你們稍等一會兒,我去安排司機和車子。”
  
  辰山縣很窮,就一輛車,還是用了十幾年的,平時領導要出行,或是去市里開會才會開。
  
  胡秘書去申請了以后,當天上午他們就出發了。不過人員稍微換了一下,余思雅和胡秘書各坐在兩輛車的副駕駛座上,充當陪同人員的角色,除了他們倆,還有兩位司機,總計八人一起下鄉。
  
  車子駛出縣城,一路向南,都是差不多能容兩輛小汽車的瀝青路。冬天天氣冷,瀝青凝固,路面平坦。
  
  顧主任看著窗外說道:“你們這里的路很不錯,比咱們從省城下來那一段還要好走。”
  
  余思雅笑著解釋:“這是我們縣去年修的公路,公社出資一部分,縣財政撥了一部分的款子,公社社員們義務勞動,大家勒緊褲腰帶,齊心協力鋪的路。這路修好了,大家去縣里面也方便。”
  
  “確實好走許多,都說你們辰山縣窮,我看發展得不錯嘛。我們每年都要去好些地方,你們的路算是很好走的了。”顧主任心有感慨的說。雖然他們每次下鄉都是坐小汽車,但架不住路上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要是碰上下雨天,那車子陷進爛泥里是常有的事。
  
  前一句話余思雅不贊同:“顧主任,我們縣是真的窮,全村都找不出幾家磚瓦房。你看到的這條路,造價非常便宜,除了瀝青花了錢,其他很多材料和人工幾乎沒花什么成本。”
  
  開車的是顧主任他們帶來的司機同志,一位退伍小伙子。他插了一句嘴:“你們這路是真的好走,能不能推廣出去?每次開到不好走的路,咱們這老伙計都要遭罪啊。”
  
  余思雅不大看好這個計劃,主要是現在全國許多農民連飯都還吃不飽,你讓他們節衣縮食修路?而且農村很多地方不發達,沒有工業,來往的車輛也很少,其實他們對修路的需求沒那么迫切,尤其是偏遠鄉村,哪怕改革,也發展不到他們那里。
  
  不過要是能將路修好也是一件好事,余思雅笑笑說:“那這個你得向上面的領導反應。如果有其他地方的想修路,想借鑒咱們的經驗,我們非常歡迎。”
  
  說話間,車子開到了紅云公社,司機師傅說:“前面的車子停下來了,是這里嗎?”
  
  余思雅點頭:“對,到我們公社了,離養殖場還有兩三里地,有條路能直接到。”
  
  看著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和鑼鼓喧天的吵嚷聲,后排的顧主任好奇地問:“余廠長,你們公社在搞什么活動嗎?這么熱鬧!”
  
  余思雅已經想起是怎么回事了:“這是我們公社搞的文藝表演活動,召集了一些以前唱大戲的同志,學習社會主義先進思想,編排了一系列具有新時代風尚的戲劇,娛樂社員的同時,也希望能給大家普及法律知識,讓大家知法守法。”
  
  顧主任頭一次聽到這樣的名詞,覺得很新鮮:“我們也下去看看。”
  
  那邊,小李也帶著另外兩名調查組的干部過來。他用手遮住眉毛,抬頭眺望了一下,問余思雅:“余廠長,你們公社搞什么呢,這么熱鬧?”
  
  余思雅又說了一遍:“年底文藝表演活動,王書記組織搞的,大家一起去看看?”
  
  司機去停車了,他們六個人一起從側面擠了過去,那一片小孩子居多,吵吵嚷嚷的,所以人相對少一點。他們總算能看到舞臺了。
  
  用柱子和木板搭建的舞臺,就在小學操場上,兩邊各掛了一條陳舊的紅綢,非常簡陋。
  
  舞臺上的演員很多沒化妝,連戲服都沒有,穿的要么是自己的舊衣服,要么是借的,看起來非常不規范,但看戲的百姓卻跟著群情激憤。
  
  余思雅低下頭對前面這幾十個小蘿卜頭說:“噓,好好看戲,不要說話了,你們要是能保證都不講話,待會兒我給你們一人發一顆水果糖,好不好?”
  
  聽到能有糖吃,小孩子們高興了,趕緊閉上了嘴巴。
  
  “真乖,看完了戲,你們去找那個哥哥,就說姐姐讓他帶你們去供銷社買水果糖。”余思雅指了指人群外圍兜售瓜子炒花生之類零食的沈建東。
  
  看到她,沈建東立馬揮了揮手,小孩子見他們真認識,再也不吭聲。
  
  總算清凈了下來,顧主任他們也聽到了臺上的聲音,一個穿著打滿補丁,兩鬢斑白的老婦人抱著個年輕人的腿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啊,兒啊,你好好的人不做,做什么賊啊,是媽害了你啊……”
  
  旁邊一個老婆婆看了氣得牙癢癢的,咒罵道:“老娘要生了這么個玩意兒,我打死他,不成器的東西!”
  
  “就是,活該,只是苦了蔡婆婆啊,年紀輕輕守寡,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結果兒子卻不爭氣。”
  
  ……
  
  中途插.進來的顧主任他們一頭霧水。胡秘書摸了摸鼻子,代表大家問出了心里的疑惑:“余廠長,這演的是什么啊?”
  
  余思雅也不清楚,她只是提了個雛形,后面都是王書記弄的,具體搞了些什么,她也沒空關心。但看都演了二十幾天,還人山人海的情況來看,顯然這戲很成功。
  
  “王書記搞的,我幫你們問問啊。”余思雅挑了一個看起來潑辣利索,講話雙利的中老年婦女,笑著問道,“嬸子,這臺上演的是什么啊?”
  
  大媽瞅了余思雅一眼,覺得有點眼生,一臉恍然地說:“閨女,就是其他公社的,特意跑到咱們這兒來看戲的吧?咱們公社的戲編得好吧?聽說是咱們養殖場出的錢,王書記親自找縣里面的老師戲劇團的人,還有公安給幫忙排的。”
  
  好家伙,來頭不小啊。余思雅憋著笑問:“怎么,這么遠,還有不少外公社的社員來看戲嗎?”
  
  大媽踮起腳尖,掃了一圈,指著西北邊,東邊靠后的位置:“那……這些都是其他公社的,為了看戲,好些人天不亮就趕來占位置呢。但他們離得遠,十幾里地,哪比得過咱們本公社的人啊!”
  
  看來王書記這工作干得不錯嘛,都出圈了,估計錢書記又要在背后喋喋不休了。
  
  余思雅含笑點頭:“這樣啊,嬸子,我們第一次來,看了個沒頭沒尾,不知道上面演的是什么。你能給咱們簡單地說一下嗎?”
  
  大媽一口答應了,指著臺上的演員說:“這個戲叫《蔡安勞改記》,講的是蔡婆婆早年守寡,一個人辛辛苦苦,受盡屈辱,將一兒一女養大。本來以為女兒長大了嫁了人,兒子也要娶媳婦了,總算是苦盡甘來了,誰想到啊,她就這么一個命根子,從小寵慣了,養成了偷雞摸狗的毛病。每次偷了鄰居家的雞啊,雞蛋,糧食臘肉什么的,蔡婆婆都去賠禮道歉,節衣縮食補上蔡安的窟窿,大家看她一個女人不容易,就原諒了蔡安。”
  
  “誰知道本村人不跟他計較,這蔡安不但沒收斂,而且越來越猖狂。有一天,這一輛大貨車路過,發生了故障,停在了路邊,蔡安就伙同跟他一起玩的二流子晚上將車子里運的面粉大米都給偷走了。司機阻攔,他們還打了司機一頓。司機后來去公安局報了案,就把他們給抓了起來,這不,要判刑勞改了,蔡婆婆后悔了!”
  
  故事非常簡單,但勝在通俗易懂,而且貼近村民的生活。他們每個人都能從身邊找到“蔡婆婆”和“蔡安”這樣的人,所以才會引起社員們的共鳴。加上這演員表演得非常具有張力,尤其是演蔡婆婆的老人,哭戲非常具有感染力,很容易將人的情緒帶進去。
  
  所以能贏得社員的喜愛就不稀奇了。
  
  顧主任幾個聽完了故事的梗要,再看臺上的蔡安以故意傷害罪和盜賊罪被判了15年有期徒刑,覺得非常有意思:“余廠長,你們公社這個辦法好,既教育了百姓不要偷竊和打人,這些都是犯法的,又給大家灌輸了一個觀念,慣子如殺子,確實具有很強的教育作用!”
  
  “是王書記安排得好。”余思雅贊許地說。
  
  這部戲確實很成功,尤其是蔡婆婆最后的“幡然醒悟”更能引人深思,正是因為蔡婆婆一次又一次縱容,導致兒子的膽子越來越大,無法無天。蔡婆婆可憐嗎?可憐亦可恨。
  
  這個時代,因為重男輕女的緣故,貧家養嬌兒的事時常有發生,尤其是那種生了一連串女兒就只為追生一個兒子的家庭,千求萬求來的寶貝兒子那還不得縱著啊。這種情況男孩長大了要么作奸犯科,要么就是廢物,鮮少有例外者,她上輩子的那個弟弟余標就是后者。
  
  看完這個戲,幾人還舍不得離場,見人群沒散去的跡象,余思雅又問大媽:“還有嗎?”
  
  “有,還有一場呢,本來是下午演的。可不少離公社遠的社員們來一趟不容易,得走一二十里地,來回就得三四十里了,中午回去哪還有功夫再來看啊。所以就跟公社提議,一上午演完算了,大家下午還能回家吃飯干點活,這樣晚上才有空去看電影啊。”大媽一臉驕傲地說。
  
  顧主任覺得很新鮮:“你們晚上還放電影?”
  
  大媽估計是把他們這幾個新面孔當成外鄉人了,得意洋洋地說:“那是,去年咱們就開始放電影了,每天晚上一場,整個臘月除非下雨,不然一天不落。咱們公社十個大隊,每個大隊播放三場,可好看了,好多你們這種外公社的人晚上打著火把來看電影。”
  
  那這娛樂生活還真是豐富,就是城里人也沒誰家能一連看三十天的電影。
  
  顧主任誠心實意地說:“你們公社真好。”
  
  大媽來勁兒了:“你這老哥子眼光好。這附近十里八鄉,哪個不眼紅羨慕咱們公社啊,咱們公社是第一個建養殖場的,也是唯一一個全村通了電的。現在你們這些公社的大閨女都想嫁到咱們公社享福呢!說起來啊,這些多虧了余廠長搞的養殖場,養殖場掙錢,咱們也跟著樂呵,我兒子就在養殖場上班,不但每個月有工資拿,過年還發獎金呢。這唱戲的錢,放電影的錢,都是咱們養殖場出的。”
  
  余思雅有點臉紅,嬸子你眼神不好啊,你兒子就在養殖場上班,你認不出他的老大?
  
  胡秘書看了一眼顧主任他們驚愕的眼神,趕緊笑道:“那確實,余廠長真是個干實事,干大事的人。”
  
  “可不是,我聽說她還在幫忙查廠子里一個工人同志的錄取通知書丟失的事。我兒子說,為了這個,余廠長都找到省里去了,前兩天還上了報紙,余廠長真是沒話說。”大媽簡直把余思雅夸成了一朵花。
  
  頂著顧主任和胡秘書他們戲謔的目光,余思雅有點臉紅,咳嗽了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嬸子,接下來這個戲演什么?”
  
  大媽興致勃勃地介紹:“這個戲也很好看,演了九場,我場場不落,這個戲演的是……”
  
  “大嫂,開演了,我們是第一次看,你先別說,讓我們看看。”顧主任打斷了她。
  
  余思雅明白了,顧主任這是不想被劇透,連忙說:“謝謝嬸子你給我們介紹這么多,咱們一會兒有不懂的再問你啊。”
  
  大媽便安靜了下來,大家站了一個多小時,從頭到尾將這場戲給看完了。
  
  第二場戲也非常典型,而且在這個時代有些超前,講述的是一個女孩子小玉被同村的一個混混調戲了,父母和村里的人都覺得她不清白了,讓她嫁給混混,她不愿意,但拗不過父母長輩。然后就這么嫁給了混混,婚后,婆婆虐待,混混一旦喝醉酒就對她拳打腳踢。十冬臘月,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衣做飯喂養牲畜,還要上工干活掙工分,真是干得比牛還多,吃得比雞少。
  
  直到婦聯的同志走訪發現了這種狀況,批評了她的家人。但沒用,等婦聯的同志走后,她迎來了更多的拳頭腳踢和責罵。后來婦聯的一個小干事第二次來走訪,知道這個情況后,向她普及了婚姻自由的法律,并且說她的婚姻屬于包辦婚姻,本來就不合法,鼓勵她離婚擺脫掉這個惡魔一樣的家庭。
  
  最終小玉在小干事的幫助下,終于鼓起了勇氣,提出了離婚,總算擺脫了混混,過上了新生活。而混混也在一次偷雞摸狗中被人打斷了腿,成為了殘廢。
  
  看完這場戲,余思雅有點佩服王書記了,他膽子可真大。這個故事稍微不注意就會引來社員們的反彈,畢竟這會兒大家的觀念就是,媳婦就該伺候公婆男人,生兒育女,傳宗接代。估計是這出戲將小玉演得太慘了,生了女兒,躺在床上,沒人搭理她,更別提做月子了,還得她從床上爬起來,自己收拾床鋪,喂養孩子。生完女兒的第二天就被罵賠錢貨,然后被趕下床干活。
  
  她的凄慘遭遇,引起了不少婦女的共鳴,同時混混不做人,是個好吃懶做,偷雞摸狗的酒鬼,兼之他是用不正當的手段得到的小玉,所以從一定程度上抵消了大家對離婚這件事的反感,讓大家對混混一家的惡有惡報喜聞樂見。
  
  只能說,寫這個劇本的人拿捏得非常好,既科普了結婚自愿,離婚自由這個法律,又沒引起村民們的反彈。
  
  顧主任一行跟村民們一樣看得意猶未盡,感概地說:“余廠長,你們公社的節目做得很精彩嘛。”比他在省城大劇院看的戲都有意思。
  
  余思雅笑著說:“全賴王書記組織得好。”
  
  說曹操,曹操就到。
  
  王書記跑從人群中跑了過來,目光在顧主任四人身上滑過,笑著打招呼:“胡秘書,余廠長,這幾位同志是?”
  
  其實他早接到了風聲。畢竟鄉下小地方,來兩輛小汽車,那可是新鮮事,早有人通知王書記了,王書記也打聽清楚了,對方是余思雅和胡秘書親自陪同過來的客人,正在看戲呢。
  
  為了不打擾對方看戲的雅興,他特意拖到戲演完了才過來的。
  
  胡秘書遂即給王書記介紹雙方。
  
  “原來是顧主任,劉科長……你們好,歡迎你們來咱們紅云公社參觀。”王書記熱情地說。
  
  握完手,顧主任真心實意地夸贊道:“王書記,你們公社編排的戲劇非常有意思啊,既通俗易懂,又有很深的教育意義,值得提倡。”
  
  王書記笑了笑:“這都是同志們努力的結果。說起來啊,這個事還是余廠長起的頭,只是她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弄這個,就出了錢給我提供了一些建議。”
  
  顧主任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這個公社的干部很團結啊,講到成績的時候,都不搶功,還相互夸獎對方。余思雅是這樣,這個王書記也這樣,有意思,他們這趟沒白來。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余思雅問道:“余廠長怎么會想到排這些戲?”
  
  余思雅實話實說:“前陣子咱們養殖場出了……后來我就想,咱們不光是孩子需要接受教育,大人也一樣需要接受教育。尤其是法律方面的教育,如何做一個知法守法的人,不求對社會一定要有大貢獻,但求不要成為一個對社會有害的人!我覺得這點非常重要,也能避免很多悲劇的發生。”
  
  “說得好,聽說你們總共編排了六場戲,還有四唱戲什么時候演啊?”顧主任欣賞地看著余思雅。這姑娘年紀不大,想法挺多的,剛開始他還以為這是個關系戶,來鍍金的呢,現在想來是自己小瞧人了。
  
  王書記聽到這個立馬說:“顧主任你們難得來一趟,要是感興趣,下午咱們再接著看戲?”
  
  顧主任已經從大媽口中得知,一天就兩場,今天的份額已經演完了,遂笑著說:“不用了,我們下午還得去參觀養殖場呢。不過我對你們的另外四唱戲挺感興趣的,能不能把劇本給我看看?你們這劇本挺有教育意義的,回頭我向上面反映一下,看能不能推廣下去。余廠長說得對,咱們的不少成年人也需要接受教育。”
  
  聽到這個消息,王書記欣喜若狂:“當然可以,一會兒我讓人謄抄一份,送給顧主任。”
  
  要是這戲能推廣出去,那他們紅云公社就出名了,說不定還會被立為標兵,成為全省精神文化生活宣傳的正面例子。他本來以為今年要敗給錢書記他們的,沒想到臨近過年了,竟然反轉了。
  
  胡秘書聽到這個消息也非常高興,這下能幫他們辰山縣挽回不少名聲。他們辰山縣是出了些問題,但也做出了不少貢獻啊,成績也是實打實,有目共睹的。
  
  “好,那就謝謝王書記了。”顧主任客客氣氣地說。
  
  王書記按捺著心里的喜色:“不客氣,已經快一點了,我已經讓食堂做好了飯,咱們去食堂吃飯吧。”
  
  飯都備好了,沒不去吃的道理,一行人轉而去了食堂。好在鄉下條件比較有限,雖然飯菜比平時豐盛了不少,但到底也沒多夸張。
  
  吃過飯,顧主任幾個又把糧票留下了,王書記本來不想收的,胡秘書給他使了個眼色,他才趕緊收下。
  
  飯后,大家一起去了養殖場。
  
  因為放假,養殖場非常安靜,只有飼養員和孵化員以及值班的人員和小李在。
  
  聽到聲音,小李出來,見一堆領導,趕緊招呼:“余廠長,王書記,你們回來,里面請,我給你們倒茶!”
  
  顧主任擺手:“不用了,小伙子,我們剛吃完飯走走路,消化消化。”
  
  余思雅沖他擺手:“你去忙吧,我來帶顧主任他們參觀參觀廠子。”
  
  小李退回了辦公室,余思雅挨著給他們介紹:“這邊是生產車間,主要生產火腿腸和清河鴨一些列產品,還有咸鴨蛋、皮蛋之類的。后期,我們還準備多開發一些產品。這里是辦公區域……”
  
  等到了孵化工作間,大家看到七八臺機器發著紅光,里面全是一只只的鴨蛋,加起來得有上萬只。
  
  “挺壯觀的!”顧主任評價。
  
  余思雅笑了笑說:“我們縣準備建養殖基地,全縣總共計劃建23個養殖場,光這些機器遠遠不能滿足全縣養殖業的需求,過完年還得采購一批機器。”
  
  看得出來,顧主任他們對經濟不是很感興趣,余思雅一筆帶過,領著他們去了飼養區。
  
  飼養員劉大姐坐在一個小凳子上,忙里偷閑在看書,冷不防這么多領導冒了出來,她趕緊將書藏了起來。
  
  顧主任幾個都被逗笑了:“大姐,你看什么書呢?別害怕,咱們就問問。”
  
  余思雅也鼓勵地說:“劉大姐,把書給顧主任他們瞧瞧,沒關系的。”
  
  劉大姐怯生生地將書從背后拿了出來,看著封面上的《養鴨技術指南》,顧主任幾個都覺得有點新鮮。這個劉大姐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局促不安,很緊張,說話也帶著濃重的口音,不像是有文化的。
  
  “你平時喜歡看這個?”顧主任問。
  
  劉大姐點了點頭:“她們好多人都會了,就我,就我還不大會,上面好多字不認識,我就利用空閑時間看一看,不會地再問問人。”
  
  “不錯,大姐很上進。”顧主任評價道。
  
  劉大姐很不好意思:“我不行,春花以前跟我一樣不識字呢,現在這本書都能看懂了。”
  
  顧主任這才知道,劉大姐她們這些飼養員都是不識字的婦女,是進了養殖場之后才開始念書識字的。
  
  王書記看出來了,顧主任感興趣的還是教育方面的事,跟著說道:“我們公社有統計數據,這兩年學生的入學率一直在提高,尤其是今年九月份,較之去年九月,小學和初中的入學率都增加了三分之一,校長還跟我抱怨,這么下去,明年校舍恐怕不夠用了。”
  
  顧主任贊道:“這是好事啊,既然大家愿意上學,咱們要盡可能地滿足孩子們上學的愿望。”
  
  余思雅也適時地表態:“明年養殖場出一筆資金再建一排教室吧,咱們再窮也不能窮了教育!”
  
  顧主任扭頭看余思雅:“余廠長很熱心教育啊,有沒有意向畢業后來咱們單位工作啊?”
  
  “顧主任,你可不能挖咱們的墻角啊,我們公社可離不開余廠長。”王書記趕緊說。他現在也意識到了余思雅是塊寶,有本事人脈廣,公社公共支出一缺錢,人家就主動給錢,還出錢搞各種活動,上哪兒找這么貼心的搭檔去?
  
  顧主任被逗笑了:“王書記別著急,我就說說,這不還得看余廠長的意思嗎?”
  
  余思雅笑笑不說話,顧主任就隨便說說,一時興起而已。她畢業還有三四年呢,誰知道三四年后是什么光景,所以這個事壓根兒不需要她表態。
  
  這趟養殖場參觀,顧主任非常滿意,臨走時,還說他們公社對教育的重視值得其他公社借鑒和學習。并且準備回去就此開個會,打算成立一個研究小組,明年到紅云公社來調研考察一番。
  
  對于這個意外之喜,王書記特別興奮,激動得臉都紅了。
  
  不過余思雅反映平平,因為明年她就去上大學了,工作重心轉移到省城,考察什么的,跟她沒什么關系。
  
  顧主任一行,本來是來問罪的,但辰山縣對高考錄取書失蹤一案處理得太利索,沒他們多少發揮的余地,而且還見識了紅云公社一個全村都找不出幾間磚瓦房的窮公社如此重視教育,更是心潮澎湃,有許多想法和計劃。
  
  隨后兩天,都窩在教育局查看辰山縣的教育水平,不等他們失望,更大的風暴席卷而來了。
  
  隨著省報特刊在全省的擴散,越來越多的人了解到了今年全省的高考錄取名單,很多得到消息的考生通過各種途徑查看省報特刊。緊接著多地暴雷,短短兩天內,全省出現了二十幾起錄取通知書失蹤案,涉及全省二十幾個縣市。
  
  領導震怒,迅速將顧主任一行召了回去,責令教育廳和各地公安嚴查這些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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