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急促的櫻花鈴鐺還在響,  其他幾個人的視線于是都落到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身上。

        可惜的是當事人自己也搞不清楚情況。

        就在這個時候，八月敏銳地聽到了房間外面拖拽的腳步聲。

        他當機立斷首先關上了房間的門，其他人被他嚇了一跳,  紛紛投來疑惑的目光。

        “噓。”

        八月聽見那個腳步聲不太對,  “他們”知道那是什么,  腳掌行走的時候沒有離開地面，而是像是拖把拖地一樣在地面上滑行的聲音。

        如月夢游的時候就是那樣走路的。

        正在他們屏息凝神的時候，房門突然被大力碰撞了一下，房門顫抖著抖落下墻灰，隨后是急促的敲門聲音。

        “咚咚咚咚咚！”仿佛在催命一樣。

        “三月？你在里面嗎？”門外傳來如月的聲音詢問著。

        知道如月死訊的幾個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的……

        降谷零反而是準備應聲的樣子,  結果被站在旁邊的八月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巴。

        八月原本想眨眼示意他，但卻突然記起來自己的面具只有一片空白。

        “噓，如月已經死了。”結果還是松田陣平拽了拽降谷零替八月解圍。

        你在說什么鬼話？！降谷零眼睛眨的像是閃光燈,  用摩斯密碼這樣說著。

        存疑！

        松田陣平比劃了一下回應道。

        降谷零一指松田陣平,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萩原研二，意思是他們口袋里的鈴鐺還在響。

        八月松開制住降谷零的手，隨后雙手交叉示意別說話就好。

        果不其然，門外的存在像是聽不到鈴鐺的聲音一樣。

        “松田？是你在里面嗎？三月呢？”門外的人詢問著。

        敲門的聲音越發急促起來。

        “不說這個了,  你們快逃！三月是鬼！千萬別相信他！”

        門外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幾個人湊在一起比劃——。

        “這種情況怎么辦？”

        “如月說的話能信嗎？”

        “門口那個是如月嗎？”

        “如月死了又是什么說法？”

        “有辦法殺死鬼嗎？”

        “和殺人差不多，但要找到鬼的正體，只攻擊“影子”是沒有用的。”八月回答道。

        “三月不可能是鬼吧？不然他剛剛直接動手就好了。”

        “沒規定說鬼一定要攻擊人吧？”降谷零解釋道。

        “叮——”默認設定的手機鈴聲響起來了,  一群人面面相覷之后,  目光停留在了降谷零身上。

        是他的手機響了。

        很明顯，這個手機鈴聲門外的存在是聽得見的。

        敲門的聲音一下子停止了,  屋里屋外都陷入了可怕的寂靜之中。

        “金發混蛋！你真的不是內鬼嗎？！”松田陣平怒罵道。

        “不是啊！”

        降谷零也沒想到這一出,  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是hiro打來的。

        這下別說是鬼在門外了,  就是在他面前，降谷零也非接不可。

        “hiro？”他只來得及說這一句。

        對面相當急迫的樣子，諸伏景光用著極快的語速說著：“zero！馬上帶大家離開三月家！三月是鬼！后院有井……井……！”

        “？？！”

        因為幾個人離得都很近，諸伏景光的聲音又足夠大，這番話不用開電話外放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所以我都說了——為什么不相信我呢？”門外傳來嘆息一般的聲音。

        但是降谷零現在沒心情理會門外的家伙，“hiro！怎么了？！你那邊發生了什么？！”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靜，隨后通話被切斷了。

        降谷零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形如惡鬼。

        “出事了。”

        “三月彌生是鬼？”其實要說的話現在松田陣平的表情比較像鬼，他很難相信這件事。

        “我想就算他是鬼，也不會對你們動手，但是前提是——他的確是三月彌生。”八月聽著門外毫無動靜。

        “感覺上他的確是……但是不好說。”松田陣平一幅頭疼的樣子。

        “鬼裝人可是裝的很像的，甚至很多未覺醒的鬼都意識不到自己是鬼。”八月攤手。

        “我得去找hiro。”降谷零定了定神，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你能夠保證給你打電話的一定是諸伏景光嗎？！”八月試圖阻止他，他懷疑降谷零是鬼也僅僅只是懷疑，如果他不是，夜晚離開屋子太過危險了。

        他本以為只是庭院沒有關系，現在看來后院里有什么東西。

        “不管是不是我都必須去！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只能說hiro出事了！”

        “你后悔讓諸伏警官去找三月了嗎？”

        八月的問題讓降谷零愣了一下。

        “不是。只是我剛剛應該和他一起去的。”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時候吧？就算是后悔也沒有用？我們一起去吧？沒道理讓小降谷一個人去冒險吧？”萩原研二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先想辦法離開吧？”伊達航皺眉，聽見門外已經很久沒有動靜了。

        “如果剛剛打電話的的確是諸伏，那么也就是門口那個家伙的話是可信的？是真的如月？”

        “小心如月。”八月插嘴道，“那個家伙也是高危，尤其是晚上。”

        “他也是鬼？”

        “不知道。”

        放置在書桌上的手機這時候突然發出女鬼的嚎哭，是三月彌生的手機。

        手機震動著，在被接通之前就自動切換到了通話狀態。

        “我知道你們在里面——”如月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為什么——不開門！”

        “你們又要丟下我嗎？！八月！”

        聲音扭曲著，到最后甚至聽不出來到底是誰的聲音。

        “你哪位啊？”八月沒忍住嗆聲了。

        “你們————！”對方惱羞成怒，但是電話立刻就被八月掛斷。

        “不是如月。”他下達判斷。

        萩原研二皺眉，“門口沒有同步的聲音，他不在門外了？”

        “糟糕！他可能從院子繞過來了！”

        “班長！麻煩移一下那邊的書架！”八月指向靠墻的那面書柜。

        “我們走另一條路出去！”

        “密道？”懷疑的眼神一下子落在了八月身上，“他既然不在門口，那我們不是可以走門出去嗎？”松田陣平質疑道。

        “要經過走道，你應該看見過那條走廊的樣子了。”

        伊達航在幾人來回試探質疑的時間里，已經移開了書架，露出墻面上黑黝黝的空洞來。

        尋視一圈房間，降谷零尋找了一下照明工具，發現只有擺在書桌上的那盞臺燈。

        去拿那盞燈的時候，降谷零看到了桌面上攤開的日記本。

        【每個人的生命都至高無上，謹記！】

        降谷零的眼神暗沉，在臺燈的光線下像是染上了一層血色一樣。

        抱歉。

        他做著口型，先前眼中的擔憂、急躁，這時候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

        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狀態。

        隨后他看向八月指出的密道。

        【找到了！找到了！】屋外的鬼怪獰笑著，尖利的指甲劃過墻面，留下深深的爪痕。

        同一時間，走道上睦月的畫像也露出怪異的笑臉。

        但是因為他只能居于平面的畫像中，所以看不到和他平行的墻面上并不是只掛著他一副畫像。

        其余的畫像中畫著千奇百怪的人，或者說那是支離破碎的尸體吧。

        如月的畫像已經掛了上去，嶄新的，畫中人笑著，只是他完全不會動。

        數據被他自己完全銷毀。

        但此時此刻，除他例外，“它”們通通看向對這一切一無所知的畫中人。

        【真好笑，真好笑。】

        真正的鬼怪怕打著雙手，發出嘲諷的聲音，嘲諷著追逐“永生”之人，居然愚蠢到在“地獄”里追求生命。

        只可惜無人聽見亡靈們的低語。

        一個身影從走道里經過，他手里提著沾血的刀，就那樣踩在遍布血跡的走道中，只有他一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boss。”他微微彎下腰對著被注目的那幅畫像行禮。

        “您交代的已經處理好了。”他微微抬起頭，露出一雙玫紅色的眼睛。

        正是先前被波本重傷的“八月”。

        “很好，你想通了我很欣慰。彌生。”畫像中的人用著他們“家人”的臉說著話，卻連三月和八月都分不清。

        “你現在回來了，那么波本打傷了你，就要向你賠禮，把他的朋友給你……所以味道怎么樣？”那張臉上出現一種嫌棄又有些期待的表情。

        他在問“人好不好吃”。

        “當然，那是極品。先生。”“八月”回答道。

        “你滿意就好，我還記得當年你很排斥吃掉‘朋友’。”

        “彌生，你交不到朋友的，你只會害死他們。像以前那些孩子一樣。”對方補充著，一次次試圖擊毀他口中“彌生”的精神防線。

        “當然，你要是想要接著玩朋友游戲，我可以讓波本陪你玩。你想指名其他人也可以。”

        “是嗎？”“八月”側了側腦袋，“可我比較想見先生。我好久沒見先生您了。您最近在哪里？方便我上·門·拜·訪嗎？”

        “這個……等最近的研究成功，我們就會見面的。”畫像中的人臉上露出一種迫不及待卻又帶著一點恐懼的樣子。

        他在恐懼他面前的怪物，作為制造者，他再清楚不過三月彌生是什么樣的存在。

        “這樣啊。”“八月”故作可惜。

        “那我先去執行任務了，先生。那個‘鬼’居然想要洗腦我，要我出賣先生，他一定是公安派來的臥底！”他仿佛是真的在對此感到憤怒。

        “上次給你做檢查的是朗姆那邊的人……嘖，我會找他問清楚的。”因為擔心原先三月彌生策反一整個部門的事情發生，現在他會讓不同部門的負責人派人以“體檢”的名義強化當年就在三月彌生腦子里埋下的暗示，沒想到這次出問題的原因居然是暗示被更改了。

        “先生，您也先出去吧？再待在這里連您的意識也會受影響的。”

        “好吧。好孩子，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好，我們沒有這么生疏吧？”

        “當然。烏丸爺爺。”“八月”微微低頭，原本明亮瞳色發暗，像是陳年的酒釀一樣，眼底透出一種紅到發黑的色彩，還有深藏在眼中的厭惡。

        唯一知情的亡靈們在畫像中哈哈哈大笑。

        畫像中的人變得僵硬，在背后操控著的人離開了。

        畫中人眨了眨眼，看著他面前的“八月”，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臉，他也只有這點反應了。

        【玩得高興？】畫中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不管他有沒有出聲，迎接他的都只有迎面扎進來的刀子。

        “別對著我這樣笑！睦月已經死了！”

        畫中的人還在笑。只是其他畫像也不敢吱聲了。

        “八月”拔出刀，然后轉頭就走。

        “我會把叛徒（鬼）找出來，這場好戲落幕的時候，就是各位的狂歡了。”他叮囑著其他畫像中的存在。

        在開門的時候，發現門被從里面反鎖了，于是他老老實實的從口袋找鑰匙。門面上隱約還可以看見留下的尖銳爪痕。

        ————

        屋子里的八月拉上窗簾，招呼其他人進入密道。

        “降谷警官？”八月喊著還在書桌前的降谷零。

        “就來。”降谷零抄起桌子上的那本日記，然后隨手帶上了燈。

        八月落在最后斷后，他看到透過窗簾布投下來的影子，是個頸椎折斷，腦袋掛在身上的鬼影。

        不是如月。

        如月哪有二米八啊？！

        八月忿忿不平地扒拉著書架歸位。

        他最后看見一張自己的臉，玫紅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地方越發顯得色調明亮，眼底卻是暗沉的。

        對方從走道那扇門闖進來，手里拎著還在滴血的刀，他看著那把刀眼熟，好像是三月剛剛帶出去的那一把。

        話說的確沒有被子彈打傷的疼痛感了，剛剛還在叫囂的餓意仿佛也消退了許多。

        直到凌晨12點的鐘表報時響起，以及從另一個自己手中展示出來的物件。

        一架中間被打穿的手機，甚至連手機上的血跡都沒有擦干凈。

        彈孔手機。諸伏景光！

        要修復傷口就必需進食。

        【你！剛剛吃了什么？！】八月試圖質問對方，卻發現他們之間的鏈接不復存在。

        原本已經壓箱底的記憶這時候開始翻騰起來吞噬他的理智。

        手機、天臺、諸伏景光。

        很好，還差一個萊伊和左輪手·槍就能夠湊齊回憶殺套餐。

        八月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還算是穩定，他知道現實中諸伏景光活了下來，也知道這里是夢，只要醒來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但是……我要怎么醒過來？

        【除了三月彌生以外的腦子不被允許入井。】

        我為什么會在井里？

        八月開始思考，開始質疑，開始動搖。

        一時間他幾乎要不顧窗戶外面開始爬進來的怪物沖出去和另一個自己扭打在一起，直到他問清楚真相。

        不行。會讓大家被發現的。

        他的指甲深深陷入實木的書架中。

        另一個他自己只是對著這邊笑了一下，隨后視線就穩穩當當地一直停留在窗口的位置。

        窗戶玻璃遭受二次打擊的聲音，讓他知道那里有什么東西開始爬進來了。

        緊接著一只手從背后拍了一下八月，他嚇得一個激靈，險些條件反射扭斷對方的脖子。

        還好在身體反應過來之前，八月拉回走神的大腦。

        來的人是降谷零，估計是看八月沒跟上去所以又折回來了。

        不能讓他看到。

        八月想著，拉上了只剩一點縫隙的書架門，帶著滑輪的書架悄無聲息地閉合，幾乎不會引起外面鬼怪的注意力。

        不然降谷零看到那架手機，一定會后悔為什么之前沒有打爆他的腦袋。

        八月又想，不然還是讓他長長教訓，就算是醒來之后無事發生，好歹他潛意識里會留下來“要打頭”的印象。

        想是這樣想，八月還是拽著降谷零離開，外面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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