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Step.5
林半月覺得,這件事吧,是有點尷尬在身上的。原本吧心想著,要是不睡覺,那肯定不會做夢啊。
為了防止自己蓬頭垢面穿著皮卡丘睡衣半夜三更出現在別人家里,她穿著叮當貓t恤,穿著殺人放火必備深圳校服大短褲,帶著藍牙耳機,拆了兩包干脆面抱著ipad看《甄嬛傳》。
結果人來了,叮當貓和大短褲來了,藍牙耳機來了,《甄嬛傳》也來了。
就是那兩包剛拆隨手放在枕頭上的兩包魔法士干脆面沒來,還是巴西烤肉味的。要是放到明早上,就深圳那鬼天氣,一準潮了。
“今天不是皮卡丘了?”殷志源打量了一眼林半月身上的叮當貓,鎖上門走了進去,伸手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腦袋。
“lucy啊,今天有沒有乖乖吃飯啊?”
“應該吧,食盆是空了,木拉,”林半月摘下耳機,把lucy遞給了殷志源。
“那個,殷志源xi,要不然,咱倆聊聊唄?”
“call!我去洗把臉,餐桌等我。”殷志源把狗子放在地板上讓它自己撒歡玩去,卻不想lucy直奔林半月腳邊,亦步亦趨的像個小跟班。
嚯!閨女你真是能傷殷阿爸的心哈,叛變的也太早了吧!
林半月百無聊賴,干脆坐在飯桌旁開始看《甄嬛傳》,正當齊妃高喊著“翠嘴,打爛她的果!”殷志源擦著頭發從洗手間走出來了。
他抬眸看了一眼盤腿坐在凳子上的笑的花枝亂顫的林半月,可ipad正在播放著中國古裝電視劇——喜劇嗎?笑的這么開心?
“吃零食嗎?道賢好像今天早上的時候給我家補充了余糧,”殷志源晃晃悠悠的走到廚房打開零食柜,看了眼滿滿當當的膨化食品,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想吃什么林半月xi?”
“綠色的胡子老爺爺薯片謝謝,”林半月眼尖,一下子瞧中了柜子最里頭的那桶薯片,絲毫不顧及殷志源不舍得的小眼神。
“還有那個威化餅干,不要花生味的,要草莓味!”
“下次來記得帶錢包,”殷志源沒好氣的把林半月的點單抱在懷里,又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
“你喝什么?啤酒還是——”
“礦泉水,我戒酒了志源xi!”林半月目不轉睛的盯著平板電腦,心里卻想甄嬛真是大清又當又立第一人。
一面說著愿得一心人,一面隨波逐流和后宮所有人爭的頭破血流。到頭來還要扒拉著皇上換一句你哪里比得上純元皇后,真是有意思。
不過吃著碗里瞧著鍋里,又要白月光又要朱砂痣,本來就是男人的通病,更何況是一百多年前的皇權社會?
殷志源發現這人簡直表情管理第一名,任憑電視劇里的女人又哭又鬧,林半月只是面無表情的審視著,活像小學班主任。他拿著零食和飲料回到飯桌,坐到她對面繼續觀察著。
半晌,林半月拿起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礦泉水,一個用力過猛,瓶蓋飛了出去,把lucy嚇了一跳。
殷志源望著林半月盡力克制已經到嘴邊臟話,改用眼神罵人:您有事嗎?您是土匪嗎?您¥……?您禮貌嗎?
林半月吞了口口水,不解的看向手里的礦泉水:韓國的塑料瓶這么不經造的嗎?那是否應該夸一句農x山泉質量真好?
“那個,您坐,”林半月不敢看殷志源的眼神,立馬關掉電視劇,從凳子上跳下來把蓋子撿起,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
“那個,正式認識一下唄。我叫林半月,職業是——”
“青年鋼琴家?我以為你只是一個普通的鋼琴老師來著,”殷志源掏出手機,劃拉的找著剛剛在車上找到的新聞。
“不過,為什么明明走到柴可夫斯基國際音樂節的總決賽了,你卻退賽了啊?”
“我也看了有關于殷志源xi的所有新聞,”林半月抱著手挑了挑眉,試圖從ipad里找出之前的新聞截圖。
“我以為您只是一個演藝人和歌手呢,不過,為什么sechkies只活動了三年就解散了啊?”
“你說話——挺不客氣的哈。”殷志源氣結,真是好久沒人敢和他這么說話了,結果活著活著,遇到這么個臭丫頭。
“就解散了啊,嘩的一下。反正,抬頭不見低頭見,遲早會回來的嘛。”
“那我就是退賽了啊,都不用嘩的一下,拖上行李箱跑就行了,”林半月哼了一聲,撕開了薯片桶的包裝紙。
“反正,又不是養不活自己,換一種活法也挺好的。”
接下來就是長時間的靜默,廚房的溫度仿佛將至冰點,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對峙著。就像小學生之間的冷戰,要是誰先吭聲就能被對方抓著小辮子嘲笑半年。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客廳飄來的一股若有若無的奇怪味道,殷志源順著味道的源頭看過去——
lucy啊,你真是阿爸好崽,干啥啥不行,吃喝拉撒第一名。
“狗糧該換了吧,我看你買的狗糧還是幼犬食用的,”林半月一只手把干了壞事的小朋友抱起來,一只手抽了兩張廚房用紙把客廳正中央帶著味道的不明味道包起來扔進垃圾桶,
“幼犬糧比較好消化,所以她吃多拉多。話說,她叫lucy啊?”
“嗯,我曾經有只狗也叫lucy,后來她走了,這只剛好來了,所以繼續叫lucy,”殷志源從房里拿出除味劑往肇事地點噴了噴,蹲在地上默默收拾著閨女的殘局。
“剛剛——咳,我只是看到了有關于你的新聞,對不起了哈。”
“是我語氣太沖了,沒事,”林半月扯了個笑容,舉起lucy仔細看了看它的爪爪,“還好啊,挺乖的,沒有蹭一腳粑粑到處跑。”
“你家也養狗嗎?”殷志源看著林半月熟稔的動作,干脆把手里的寵物零食遞了出去。
“小學的時候養過,十幾年前了吧,我爸從他朋友那里抱來的,叫豆豆,”林半月從殷志源手里接過磨牙棒,把lucy抱到懷里逗弄著。
“黑色的貴賓犬,少見吧?后來我上了中學,爸媽也沒時間照顧小動物了,就送回它原來的主人家了。吶,不說這個,說正事。”
“內,”殷志源答應了一聲,從她懷里接過小狗,倆人重新坐回到飯廳的椅子上,“所以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林小姐,有什么想法嗎?”
“沒有啊,我是藝術生,十幾年沒翻過物理課本了,”林半月看出了某人極力隱藏的對零食渴望的眼神,干脆把薯片桶推到殷志源面前。
“不過,建國之后堅決打倒牛鬼蛇神,科學才是第一生產力。我們可以做個實驗,對照試驗。”
“例如?”殷志源也沒有客氣,抱著薯片桶大嚼特嚼起來,那幫人一練起來沒日沒夜的,害得他沒吃完就回來了。
就算是為了恢復愛豆的帥氣,也不能這么餓啊。
“打個比方哈,上小學的時候都做過種豆芽的實驗吧?找哦媽要一把黃豆,五顆適量水適量光照作為對照組,剩下的豆子對他們一一改變變量。要么不放水,要么把水接滿,要么放到沒太陽的地方,要么讓它暴曬——總而言之,我們總能找到一切的源頭,我到底是怎么來你家的。”
林半月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默默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我——不過好像韓語還不是很熟悉,對方聽得懂嗎?
殷志源覺得假如自己打一段beat,林半月能送他一段rap。他連蒙帶猜的好像理解了她的意思,于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所以林半月xi,昨晚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雖然很抱歉,但是我還是想確定,這一切,和你的身體有關嗎?就是退賽的真正原因?”
“在我還是一個單純的一天到晚除了練琴就是吃飯的小女孩的時候,”林半月沉默半晌,故作深沉的說道。
“小看了世界的險惡,一不小心——從垃圾堆里撿了個前男友。”
“哦——他把你甩了?”殷志源斟酌著用詞,“就是分的很不愉快的意思?”
“何止是不愉快啊,你知道青春疼痛文學嗎?小時代?郭敬明?就是那種,失憶,出軌,絕癥,墮胎,車禍——”林半月悄悄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收回到殷志源看不見的地方,最起碼這個時候,她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無法自控的顫抖的右手。
這種關鍵詞怎么聽上去有點耳熟?殷志源瞇了瞇眼睛,終于沿著記憶曲線順藤摸瓜的找到了十幾年前自己主演的一部電影。好家伙啊,有點東西。
他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所以你也失憶出軌絕癥墮胎車禍了?”
“沒有啊,就是打個比方,”林半月佯裝輕松的聳了聳肩膀,拆開了那包草莓味的威化餅干,摸出了一塊小心翼翼的抑制住喉嚨處不該出現的哽咽。
“就怎么說呢,反正過程吧,也不是很復雜,就是那個垃圾人呢,也確實做了一些垃圾事。所以我在一段時間里,情緒特別糟糕。”
“可以理解,我離婚之后也是,”殷志源理解的點了點頭。
“就覺得很煩,不想出門,不想跟人說話,就想一個人呆著。所以我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干脆躲起來打游戲了,打了兩年,才慢慢回來。”
“是吧?您也這樣覺得吧?”像是有一股溫柔的力量,林半月心里那顆搖擺不定的石頭終于kisslanding(軟著陸)。
有些事情,不是過去了就會被時間抹平。哪怕可以在朋友親人還有醫生的呼喚中慢慢走回到人群,但還是會慌張的把自己裹起來,生怕別人知道你的過去,你的傷心。
而比起知道,更害怕的是別人會在知道后漫不經心的切一聲,然后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對你品頭論足,多大點事啊,現在的人真是沒有一顆強心臟。
林半月知道殷志源也曾經歷過情感上的波折,以為會收到一大段來自過來人的建議。但是對方只是輕描淡寫的點了點頭,就好像自己說的不過是今晚忘了吃飯這樣的小事。
“內,然后呢?”殷志源看見了林半月惶恐的情緒,不知怎么的心里也突然升騰起一抹感同身受的酸澀來。
“一直很努力走出來嗎?”
“內,一直很努力,”林半月趁他不注意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花,意識到不妥后連忙笑了出來。
“但是大概好像一個人走得太遠了吧,所以去找醫生幫忙了。最開始的時候實在是太難了,就吃了一些控制情緒的藥物,但是半年前已經停藥了,副作用——沒有那么持久。所以應該是沒關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來這里。”
“什么時候睡的覺啊?昨天,你不是以為在做夢嗎?”殷志源忽然想起昨晚兩個人站在客廳雞同鴨講的帕布樣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甚至來不及擋住真實的門牙。
“我看你還挺享受的,把我可給嚇壞了。”
“因為昨晚我給一個學生上完課,回去就洗洗睡了。應該是晚上11點左右,”林半月先是認真的回答了他的問題,然后佯裝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
“是挺享受的,大房子,有狗子,游戲機,還有按摩浴缸,人生追求也不過如此了。不過,你當時喊著哦媽走進來,我差點以為你是我的便宜兒子。”
“要死啊林半月,”殷志源切了一聲,“我大你一輪哎,你該喊歐巴。”
“好的阿扎西,”林半月輕輕搖著身子,遠遠看去像是植物大戰僵尸里的一棵豌豆射手。
“大概是12點整就會發生奇怪的事情我就來到這里了吧?今天我正看電視劇看得起勁呢,結果我帶著電視劇一起來了。”
“呀!說了是歐巴呀,歐巴,”殷志源瞪著眼睛試圖恐嚇,這一招在綜藝里狙擊虎東哥屢試不爽,但是林半月好像根本全方面免疫。
“你再叫阿扎西信不信我把你從34樓扔下去?”
“莫?謀殺?”林半月揶揄地笑著,心安理得的盤腿坐在椅子上,學著殷志源的樣子把礦泉水像啤酒一樣倒進玻璃杯里。
“不過話說,這都快三點了,你不困嗎?”
“我的作息是早上七點上床晚上七點起床,二十年來從未改變,”殷志源理不直氣也壯,復又抱怨道。
“說起這個,你知道嗎,你昨天睡著睡著人不見了,嚇得我差點原地報警。后來想了想,就當是一場夢吧,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也覺得不是真的,我跟我閨蜜講了這個事,她讓我今晚努力夢到邊伯賢,最差也得是厲旭或者金希澈,”林半月看著他皺著眉頭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小時候自家花園里那只又懶又話癆的花貓,只好笑瞇瞇的哄著他。
“哎一古呀,wuli殷哥呀,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不過,是幾點發現我不見的?”
“木拉,反正天還沒亮,月亮都沒沉下去,還能看到星星呢,”殷志源哼了一聲,“不好意思啊還是我,不是邊伯賢不是厲旭也不是金希澈。”
“沒沒沒,您言重了,”林半月趕忙順毛捋,把威化餅干用雙手遞到人面前,“不過我有個問題哦,雖然咱們倆領域不同,但是你也算是舞臺上的前輩嘛。”
“什么呀?”殷志源接過了那包餅干,算是暫時原諒了林半月。
“就是——哎咦,就是我閨蜜說讓我備賽,然后復出。但是怎么說呢,我蹉跎了兩年,”林半月猶豫著說道。
“就可能聽起來很奇怪,但是兩年對于我們這一行來說,足夠讓超多的年輕演奏家出來冒頭了。我怕我回不去,更害怕回去了——就那樣了。”
“《奇異人生》,你打出來的,是哪個結局?”殷志源沒有回答,喝了一口啤酒問道。
“犧牲了自己,還是犧牲了小鎮?”
“犧牲了小鎮——”林半月突然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還是誠實的回答了殷志源的問題,就是那一瞬間,她從對方的眼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嚯,還真是前輩呢。”
“問之前就有的答案,何必再問呢。”殷志源輕笑了出來,果然是闖進柴賽決賽的人,響鼓都不用重錘敲。
“回來吧,半月xi,兩年半算什么啊。哥蹉跎了十六年呢。”
“啊啦索,那你還回來嗎?”林半月也跟著笑了出來,帶著一股子傻勁兒。“帶著他們?”
“吃魷魚干嗎?虎東哥送我的,據說是岳母大人親手做的,”殷志源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去冰箱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零食掏出來。
“明晚你還來嗎?對照試驗怎么開始?”
半晌沒人答話,殷志源一抬頭看到掛鐘正好指在早晨六點整。他后知后覺的轉身看向餐桌,那里除了零食殘骸和剩下的半杯礦泉水,林半月又不見了。
殷志源把剛掏出來的魷魚干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不知為何望著薄霧迷蒙的窗外笑了出來,眉眼之間盡是十幾年來從未改變的少年意氣。
“當然會回來啊,開什么玩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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