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Step.19
林光明坐在半躺在床上看電視,是最近的體育新聞,中國女排時隔12年后再度奪冠。像是被這個好消息所振奮,終于拋開公司的煩心事漸漸舒展了眉頭。
遠遠聽見門響,林馀年背著吉他從門外走了進來,吸了吸鼻子聞見一陣好聞的味道,于是踢掉了球鞋光著腳對著廚房喊道。
“媽,做飯呢嗎?”
“哎,做飯呢,今天你姐來,我們包餃子,”錢芳瑾從廚房探出頭來,看著兒子笑了笑,“跟你爸看看電視,過一會兒吃飯了。”
“喲,今天什么好日子,大小姐肯賞光回來?媽,我先上去了,一會兒吃飯叫我哈,餓!”
林馀年嘻嘻哈哈的應了一聲,抬頭看見林光明從臥室走出來站在樓梯口,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背著吉他試圖默不作聲的上樓。
“上哪去?回家了也不知道跟爸爸問聲好嗎?”林光明冷哼了一聲,目光卻落到了兒子背后的吉他上。
“還要說你多少回,現在是搞這些玩意的時候嗎?”
“爸,我不愿意跟你打招呼,不就是因為你總是老生常談,”林馀年停下腳步,側過身說道。
“一番話翻來覆去的說了多少遍,你這是嘮叨不到林半月,兩人份的啰嗦一起砸我頭上是吧?”
“你這是什么話?那是你姐姐,誰教你的直呼姓名沒大沒小?”林光明忽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站到林馀年面前。
“還不上去寫作業,以后別讓我看見你背著這破玩意到處走。”
“叫住我就是發脾氣,還不如當我不存在,”林馀年沒再犟嘴,哼了一聲繼續走上了二樓,一面嘀嘀咕咕的吐槽。
“就會欺軟怕硬,見到林半月還不是要看她臉色……”
“你給我下來!”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落進林光明的耳朵里,原本要去客廳的他徑直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瞪著樓梯上的林馀年。
“下來!你跟我解釋解釋,剛剛的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林馀年站在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林光明,臉上盡是不忿。
“本來就是,林半月回來一次,你就跟供佛似的,打不得罵不得;我回來,不是打就是罵,我是你和媽親生的嗎?”
“小兔崽子你還敢跟我吼!”林光明三步并兩步沖上樓梯,拉著他的胳膊把林馀年往下扯。
“你姐從小到大,哪哪都不用我操心,自己一個人去比賽,去考大學,用得著我連打帶罵嗎?倒是你,爛泥扶不上墻,從小到大輔導班沒少上,怎么就考那么點破成績?你姐就是個藝術生,當年的成績都能甩你兩條街!”
“那你跟她過好了,管我干什么!”林馀年正是叛逆的時候,狠狠甩開了林光明的手,瞪著眼睛沖他喊道:
“反正,我就是跑到天上去當神仙,都比不過林半月!她要去干什么,你就讓她去干,到了我這里,就是什么都不行!”
“你想干什么?去當練習生?去當明星?我告訴你,除非老子死了,要不然你就把你這點破心思給我收拾好,聽到沒有?”
林光明氣笑了,一把搶過林馀年的吉他從樓梯上扔了下去,巨大的響聲嚇得錢芳瑾連忙從廚房里跑出來,目瞪口呆的看著樓梯上劍拔弩張的兩父子。
“年年,你這是做什么?怎么還跟你爸吵上了?還不快回屋看書去!”
“我不回,這個家沒法呆了!”林馀年沖著他媽吼了一句,氣勢洶洶的越過林光明,撿起底板上的吉他背在身上。
“看什么書啊?我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都要吐了,不是這塊料還非要學,有什么意義呢?”
“那你滾蛋,不學就給我滾蛋!”林光明插著腰從樓梯上飛速走了下來,一把抓住了林馀年的領口,“你沖你媽吼什么?大男子漢的你沖你媽吼什么?”
“哎呀老林,你就少說兩句吧,年年,快回來,一會兒就吃飯了!”錢芳瑾又要擋著發怒的林光明,又要去拉要去在門口換鞋的林馀年。
“好好的周末,吵什么呢,多大點事啊!”
“你別管他!大小伙子長本事了,敢和他爸吵架了!真是蒼天有眼,老子就養了這么個白眼狼,”林光明氣急了,指著林馀年的身后大聲吼道。
“你要是出了這個門,就別回來!”
“林馀年,快給你爸道歉,說爸爸我錯了,以后肯定好好讀書,”錢芳瑾拉住林馀年的胳膊,不讓他離開。
“快道歉,說以后不會了,快說呀!”
“我不說,我憑什么道歉!我做錯什么了?追求自己的夢想有什么錯?”林馀年脖子上的青筋乍起,用力從母親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
“我巴不得不回來!我終于知道姐為什么不回家了,有你這樣的爸,誰想回來!”
“你再說一遍!”
林光明原本已經冷靜了一點,被林馀年這么一說,無數的火苗從丹田處升騰起來,抄起墻角的掃帚大步地向他沖了過去,絲毫不管橫在中間的錢芳瑾。
“你是我兒子!有兒子這么說父親的嗎?”
“老林,老林,先放下,有話好好說,”錢芳瑾見狀連忙抓住林光明手上高舉的掃帚,另一只手護住身后的兒子。
“林馀年,快跟你爸道歉!”
“我不,憑什么!媽,你別攔著他,讓他打!反正他是我爸,我欠他的!”林馀年又梗著脖子吼了一聲,卻聽見沒有關嚴的門響了一聲。
“發生什么了?”
林半月從老遠就聽見了打鬧聲,連忙加快腳步往林家走。院子門也沒關,任誰都聽得見的雞飛狗跳,走近推開了房門,卻看見了這么一場鬧劇。
“不關你的事,進去坐著!我今天不收拾這小兔崽子一頓,這房子的天花板都要給他掀咯!”林光明看到女兒到來,火氣也弱了三分。
“沒大沒小的,跟誰學的臭毛病!”
“好了——算了吧,”林半月眼瞧著林光明又要揮起掃帚,連忙有些為難的勸了一聲,轉過身把林馀年拉到一邊。
“先進去吧,都圍在門口像什么樣子,咱們有事進去再說。”
“看在你姐的份上,晚點再收拾你,”林光明像是熄了火,板著臉把掃帚遞給錢芳瑾,又瞪了一眼林馀年,這才徑自大步流星的走回二樓書房。
“芳瑾姨,您擦擦臉吧,”等聽到了父親狠狠的關門聲,林半月才從掏出一包紙巾遞給眼眶紅紅的錢芳瑾,轉身抬起手輕輕敲了敲林馀年的腦瓜。
“他就是這一點就著的脾氣,何必跟你爸吵架呢。”
“謝謝——半月啊,我,哎,”錢芳瑾接過紙巾,手足無措的隨便擦了擦眼睛,看了看因為父子倆來回推搡而變得混亂的大廳,輕聲說道。
“你們姐弟倆好好說說話吧,我收拾收拾上去看看你們爸。謝謝你啊,半月。”
“是他先招惹我的……”
林馀年把琴包從肩上卸下來,小心翼翼的拉開拉鏈,卻發現琴頸整個從中折斷,吉他變成慘不忍睹的殘骸。忍了好久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他跪在地板上緊攥著琴鈕試圖把它們安回去。
“起來吧,我到時候去琴行里問問你星嵐姐,看看有沒有師傅能修,”林半月嘆了一口氣蹲了下來,幫著林馀年把琴包收好拎了起來。
“走吧回屋吧,姐姐陪你。”
林馀年吸了吸鼻子,趕忙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帶著林半月走回到自己的臥室,打開門側了側身請姐姐先進,“那個,吉他先放到墻角吧。”
“內,”林半月點了點頭,走進房間把吉他放在了墻角。
大致打量了一下林馀年的房間——獨屬于少年的小小天地,淺藍色的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海報,有周杰倫,有林俊杰,有五月天,也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東方神起和superjunior。不大的單人床上胡亂堆著專輯和筆記本,還有一些不知道胡亂畫著什么的素描。
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林半月大步走到林馀年的書桌前,抓起那個已經被用的有些掉漆的cd隨身聽。
“你怎么還留著這個,這不是我小學的時候用的嗎?每天都要聽各種各樣的古典音樂的碟片呢,都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嗯,我用來聽專輯的,”林馀年蹲下來,把書架下方的抽屜拉開,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專輯。
“左邊是國語,右邊是韓語的,歐美的我收的不多,就是初一的時候最喜歡霉霉,買了幾張。”
“我還以為現在的年輕人都用手機和電腦聽了,沒想到你還這么復古,樂童的專輯你也有啊?他們的《200》確實很好聽呢!”
林半月也跟著蹲了下來,她頭一次知道原來林馀年還有這樣的愛好,隨手抽出好幾張,卻發現他對于音樂的涉獵還是滿廣泛的。
“他們的歌很棒,可惜目前就出了兩張專輯,《play》和《思春記上》我都買了,”林馀年從抽屜里面扒拉出另外一張碟片,頗有些得意洋洋。
\"二代團,要命的問題來了,更喜歡□□的司機還是yg的大棒?\"林半月又拿起兩張碟片,盤腿坐在地板上,笑著問道。
“姐你還知道幾代團啊——我還以為你只知道巴洛克時期和古典主義時期呢!”林馀年沖她豎起大拇指,“完全大發事件。”
“林馀年!”
“阿拉搜——其實挺難分的,他們的歌我也不都全喜歡,”林馀年沉吟一會兒,煞有其事的點評道:
“□□實力沒的說,曝光率也高,風格整體比較向上,封神的就不提了,但總覺得有點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感覺;yg好像每個人都是仙氣飄飄的藝術家,專注于個人音樂風格,質量沒的說,不過空窗期太長了,我總害怕哪天這家公司集體立地成佛。”
“所以呢?”林半月有點驚訝,看來這家伙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
“還是jyp吧,從god就開始喜歡了,”林馀年笑了笑轉身從床上拿出了一盒磁帶。
“鏘!一輯,1997年發布的我找了好久,最后托了有姐姐在韓國留學的朋友才從二手市場買到的,很珍貴呢!”
“打咩,”林半月冷哼一聲,在身前雙手畫叉,“一代團的話,還是水晶男孩吧,黃家yyds!”
“搞沒搞錯,說起一代團那應該是hot吧?”林馀年又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兩盒磁帶,塞到林半月手里,“喏,《candy》好聽。”
“好的對家,再見對家,”林半月把那兩盒磁帶放回到抽屜里,站起身徑自走到了門口,這才轉身沖他挑了挑眉,“喂,開心了的話一會兒吃飯態度就好點吧?”
“別的就算了,他摔壞了我的琴,”林馀年低著頭把他收集的寶貝專輯和磁帶又擺了回去,“那是把好琴呢,布魯克s25,六年級買的,這么多年我都舍不得換。”
“是啊,我看琴頸都包漿了,”林半月嘖了一聲,“那也沒辦法啊,已經摔成那樣了,就算修好了音色也不比從前。我有空了給你買把新的吧,更好一點的。”
“call,”林馀年點了點頭,“但還是讓星嵐姐請師傅看一下吧——”
還想再說些什么,卻發現門一下子被推開,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飯做好了,下來吃飯,”林光明的表情還有點不自然,看著姐弟倆像是有些局促,很快轉身走了,還一面說道。
“下來吧,晚了餃子就涼了。”
“哦,好,馬上,”林半月趕忙應了一聲,推了推一旁默不作聲的林馀年。
“我不去!不餓!”
“下來吃飯,”林半月沖林馀年的后腦勺拍了一巴掌,扯著他就往外走,“你爸和你道歉呢,這還聽不懂?”
“莫呀?”林馀年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
“你真指望著你爸跟你說對不起啊,”林半月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戳了戳林馀年的腦袋。
“就這么點眼力見兒,還進娛樂圈呢,沒看到你爸都親自叫你吃飯了?”
“那也是你爸啊,指不定叫你呢!”
林馀年切了一聲,到底乖乖跟著林半月下樓去了。
水晶男孩大勢回歸,算是彌補了十六年前粉絲們的遺憾,加上簽約yg,話題熱度有增不減。
jekki的vlive,巡演,拍攝各種各樣的物料,準備回歸歌曲和專輯,還有一些訪談類的節目綜藝,繁忙的日程不斷接踵而來。隊員們有時候感嘆,仿佛又回到了世紀末一樣,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殷志源除了是jekki的隊長,還是活躍了十幾年的綜藝人,雖說回歸了就要以團隊活動為主,但是還有一些早就安排好的綜藝。
既要在隊內當好老大哥,防止這幫散漫了十多年的弟弟們把yg的房子給點了,又要擔當好對外的初丁形象,最近正好和姜虎東拍《天下壯士》,是正兒八經的國民mc狙擊手。
今天好不容易結束拍攝的時候,天已經黑透。殷志源這才后知后覺的看了眼手機,才發現原來一天這么快就要過去了。
因為長時間等待,道賢買的星爸爸家卡布奇諾被放置的太久,里面的冰塊早都化完了,喝起來味道有點像加了過多糖的隔夜速溶咖啡,于是他有些嫌棄的把裝著咖啡的紙杯推遠了一點。
“哥直接回家嗎?要不要吃了飯再回家?”道賢坐在前排,仔細看了看手機上公司新發來的日程表,“明天沒有什么行程,吃點東西再回家也沒關系的。”
“那就吃點吧,隨便什么吧,三明治什么的,走不動,不想下車,拜托買給我吧!”
殷志源嘆了口氣,自從林半月要復學后他們的見面時間就直線減少,本來剛開始還小心眼的記著天數,到了后來干脆倆人誰都想不起來。
游戲機不知道多久沒打開過,lucy又再次拜托了母親大人。殷志源本來行程就繁忙,林半月更是北京深圳來回飛,偶爾在房子里遇到,親熱不了兩句就各自睡覺去了。
雖然有手機聯系,但更多時候只是發短信問候一聲,極少數兩人都有些閑暇,語音時剛剛冒起粉紅泡泡,就會又被新的事情催著匆匆撂下電話。
殷志源發呆時想起這個事情,瞧了眼通話記錄——好家伙,最長的一次才9分58秒。
這叫什么事啊?你見過熱戀不到三個月最長通話時間不到十分鐘的情侶嗎!
最可氣的是張水院,殷志源一想起這事就恨得牙癢癢。這小子的女朋友也是演員,好幾次都能在趕通告的路上或者電視臺遇到,兩個人見縫插針的喝一杯咖啡或者膩膩歪歪的在待機室卿卿我我。
“哥,羨慕吧?異地戀很辛苦吧,我們殷哥?”
某次張水院挑著眉在jekki面前嘚瑟的時候,其他幾個哥終于看不下去,結結實實的把上天的忙內收拾了一頓。
殷志源心里的這通火氣終于疏散,可就算是這樣,他總是心里有些隱隱約約的遺憾,或許是走在哪,或許是在哪里打歌,哪怕自己看不見,要是林半月早一點來首爾就好了。
“假如以后小嫂子來看我們演唱會的話,”金在德抱著手饒有興致的和李宰鎮說道,“舞臺會被哥跳塌吧?”
“那我們都圍過去看一遍好了,”李宰鎮默默點頭,卻被當事人報以眼神警告,于是連忙躲到姜成勛身后。
“咦,好兇!”
“托半月xi的福,你們沒發現最近殷哥的酒局變少了嗎?”姜成勛笑嘻嘻的抱了抱正要發火的殷志源,后者果然消了火。
“雖然喝酒很開心,但是每次都要想辦法把你弄走,很累的!”
“哥,三明治,你喜歡的口味,”道賢拎著兩個紙袋從汝矣島街邊的速食店走了出來,打開車窗把它們放在殷志源身旁的座椅上。
“買了兩個,另一個明天睡起來了吃,不然哥總是說胃不舒服。”
“內,辛苦了道賢xi,”殷志源揉了揉太陽穴,這才從發呆中脫身,揮了揮手讓他趕緊上車,“下個禮拜忙嗎?”
“還好,主要是今天《天下壯士》的拍攝結束了,主要是要準備九月份的演唱會排演,會稍微好一點點吧,”道賢微微嘆了口氣,自從志源哥重新變成了jekki里兜,行程簡直多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不過下周末有團的vlive,哥有什么事嗎?”
“有很重要的事,”殷志源點了點頭,連忙看向窗外遮掩自己有些興奮的小心思,卻發現快到小區門口了,“女朋友要常住首爾了,說是給她辦一個搬家宴呢。”
“哦,要請很多人嗎?”道賢指揮著司機師傅開到殷志源家樓下的停車場里,一邊回答道。
“需要準備喬遷禮嗎,不過我也不太清楚,要問問水院哥嗎?不過一般都是送卷紙,洗衣粉之類比較實在的東西。”
“就我們倆,上次生日的時候麻煩她招待了那幫家伙,這次,我多陪陪她吧?”殷志源隨意應了一聲,“她初來乍到,想來也沒有什么在韓國的朋友吧?”
“唔,這樣啊,那她很厲害啊,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因為哥來韓國工作了嗎?”
道賢有些驚訝,倏而又放下心來,果然是志源哥喜歡的女人啊,從里到外聽起來都不像是一般人呢。
“讀書,碩士,首爾大學,”殷志源有些驕傲的沖道賢炫耀著,戴上口罩拎起兩袋三明治說道,“早點回家,拜拜,哥走了。”
“好家伙啊,奇怪了嘿,”道賢望著殷志源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的電梯間,這才喃喃說道,“哥是怎么做到考著年級倒數,可喜歡他的女人不是年級第一就是名校畢業呢?”
“只是長得帥而已啦,”司機師傅把保姆車的車鑰匙交還到道賢的手里,深沉的感嘆了一句,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班愉快啊兄弟。”
“內,辛苦你了!”
殷志源打開指紋鎖,卻發現玄關的燈亮著,可是客廳和臥室的房間卻沒有亮,想來是睡了吧?呼,這兩天半月是回深圳了嗎?
不過要忙著留學的事情,應該很累吧?正想輕手輕腳的走進去看看林半月睡在哪里,卻聽見客廳傳來了輕微的響聲。
“咦,歐巴回來了?”林半月坐在客廳飄窗前的窗臺,聽到響聲連忙回過頭,放下手里的拉面碗迎了上去,“拍攝結束了嗎?”
“還沒睡啊,怎么不開燈?”殷志源換上拖鞋,正想抬手打開客廳的燈,卻被林半月攔住了,“怎么了,太累了嗎?”
“說什么呢哪有歐巴累啊,”林半月捉住殷志源想要開燈的手,緩緩拉下來與他十指相扣,黑暗中卻瞥見了他另一只手上的紙袋。
“還沒吃飯嗎?”
“嗯,今天《天下壯士》最后一天拍攝,所以沒有時間吃飯,挺趕的,”殷志源點了點頭,拉著林半月走到了客廳,借著窗外的城市燈光看見了窗臺上還冒著熱氣的拉面。
“你怎么也這么晚吃東西?別吃那個了,剛好道賢多買了一份三明治。”
“阿尼呀,吃過了,這是夜宵,不過我都吃了一半了,”林半月笑著搖了搖頭,徑自走回到窗臺前坐下來重新端起那碗拉面。
“反正我又不用控制身材,吃什么都可以,大勢愛豆就乖乖啃三明治吧。”
“哎西,林半月!你竟然還喝燒酒?!”殷志源眼尖,一眼看到了窗臺上熟悉的玻璃酒瓶,于是生氣的喊了一聲。
“明明知道我在減肥,簡直就是引人犯罪!嚴正警告啊林半月!”
“沒事的,只給歐巴勻一口,不會長胖,”林半月偷笑著向殷志源眨眨眼,伸手把他拉了過來坐在窗臺另一邊的坐墊上,掏出另一只塑料杯往里面倒了大概兩口的程度。
“喏,夏季大減價,買一口贈一口。”
“內,謝謝老板,會好好喝的。”
殷志源笑著從她手里接過那一杯燒酒,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來,剛剛還以為林半月又有什么煩心難過的事情才坐在窗臺上發懵,年初的那一場情緒爆發,現在想起來心里都一陣揪疼。
就著三明治抿了一小口燒酒,這才饜足的問道,“怎么坐在這吃拉面?首爾燈火明亮的,看不見月亮或星星吧?”
“看得見漢江啊,視野好,”林半月拿起自己的半杯酒碰了碰殷志源,笑著說道,“zzang!”
“東西都收拾好了吧,有沒有寄過來?”殷志源啃了一口三明治,面不改色的把里面的彩椒絲都挑出來擺在包裝紙上,這才繼續說道,“是周三的飛機吧?我到時候去接你。”
“沒事,要是忙的話我自己打車也可以,”林半月端起拉面碗,因為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面條已經有些坨了,“哎一古,明明想著偷懶一下,不想開火的,早知道就煮袋裝的了。”
“今天忙什么呢?總覺得情緒不高,”殷志源抬手摸了摸林半月的頭,“不好吃就不吃吧,我們去沙發上?”
“阿尼,想再看一會兒,”林半月搖了搖頭,轉而望向窗外的漢江,沉默半晌到底忍不住有些慚愧笑了出來。
“歐巴就是歐巴啊,什么都瞞不住,不是什么大事啦,我今天回我爸家了,跟他說留學的事情。”
“吵架了嗎?”殷志源放下三明治,把窗臺上的食物都推到一邊,坐近一點伸手把人拉到懷里。
“我就說嘛,要不然怎么一個人坐在這里吃拉面喝燒酒,也不好好開燈,幸好我今天回來了哎,好啦別傷心,抱抱。”
“沒有吵架,就是因為沒吵架才覺得有些不適應,”林半月埋在殷志源的頸窩,抬手回摟住他的腰。
“就覺得挺遺憾的。”
“什么呢?”殷志源低下頭在林半月額頭上印下一個吻,“和父親的關系嗎?”
“大概是我今天去的時候正好撞見他和林馀年吵架吧,所以沒有力氣再和我吵一架了。”
林半月從殷志源懷里鉆出來,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像是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殷志源,撒嬌似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就喝這一次,不要瞪著眼睛啦歐巴。”
“call,那你再講講吧,我聽聽值不值得你喝酒,”殷志源像是被林半月這一吻取悅,挑了挑眉悄悄把剩下的燒酒瓶移到自己身后,這才繼續說道:
“值得我再倒,不然就去睡覺。”
“半月你要去留學啊?怎么這么晚才說呢?”錢芳瑾有些吃驚的看了一眼丈夫和兒子,倆人的臉在聽到這個消息后不約而同的變得難看。
“哎喲你看看這,阿姨應該做的再豐盛一點的。”
“沒關系的,芳瑾姨您費心了,”林半月放下筷子,右手再一次因為這里的氣氛不自覺的微微顫抖,她不自覺的摸了摸褲子說道。
“去韓國,鋼琴表演專業碩士,是央音院和首爾大學的合作培育人才項目。學費在很大程度上減免了,也有拿獎學金的機會。拜托熟識的朋友已經在首爾租了房子,如果我抽空帶一兩個學生的話,加上我這幾年攢下的存款,應該可以順利讀完碩士學位的。”
“去多久啊?”林光明也放下了筷子,沉聲問道,“韓國的碩士也是三年嗎?”
“不知道,因為如果成績優異的話,研二有機會去法國進修,因為我一直在準備后年的英國利茲鋼琴大賽,”林半月抬眸,看向餐桌對面的林光明。
“這個機會很難得,我不想放棄。”
“知道了,去吧,”林光明點了點頭,端起高腳杯把里面的紅酒一飲而盡,站起身說道。
“你們好好吃,我吃飽了。”
“老林,你才吃了幾口菜啊,再吃點餃子吧?”錢芳瑾也放下了筷子,連忙勸道,“半月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這又要出國,不留下來跟孩子多說說話嗎?”
“說什么啊,有什么好說的,”林光明背著手嘆了口氣,在這聲長嘆里,比起后知后覺的氣氛,更多的是對兩人疏離關系的無奈與懊喪。
“孩子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吧。”
“這不是順利解決了嗎,我以為你父親是很倔強的人,不會那么容易同意的,”殷志源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林半月松軟的長發。
“還有些擔心來著,要是家人反對的很厲害,你會很難過吧?”
“會難過,會生氣,但不會像現在這樣,這心里啊,就是怪難受的——說不出來的那總難受,”林半月躺在殷志源的大腿上,怔怔望著天花板的吊燈發呆,卻不忘抬手把玩著殷志源脖子上戴著的項鏈。
“我和我爸的關系就那樣,他要是沖我發脾氣,我大不了一走了之,畢竟我只是來通知一聲,他同不同意我都會來首爾。”
“既然這樣還有什么好說的呀,月月呀,歐巴想和你喝酒,但不是現在,”殷志源把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感受到她因為情緒波動而無法控制的顫抖。
“喝酒要開心啊,開心才可以。喝悶酒對肝臟不好。”
“阿拉搜,”林半月抿著嘴笑了,輕輕拍了一下殷志源的胳膊,“阿尼呀,歐巴,喝什么酒都對肝臟不好的。”
“阿尼呀!有權威人士表明,開心的喝酒更有利于酒精的分解,喏,你開心的時候喝酒,不太會喝醉,但是一個人喝悶酒的話很快就醉了,難道不是這樣嗎?”殷志源一本正經的糾正道。
“這跟熬夜是一個道理呀,干自己喜歡的事不叫熬夜,只是度過了一個快樂的夜晚,不是你跟我說的嗎?”
“whybabywhy,don\''ttellmelie,哦哦哦哦哦~\''”林半月最后忍不住嗤笑出來,挑了挑眉問道,“那權威人士到底是誰?”
“當然是歐巴我了,殷專業!搞什么啊干嘛突然唱我的歌?”殷志源傲嬌的拍了拍胸脯。
“內,我是說真的啊,以后遇到這種事情了,不要一個人喝酒,和我喝吧,如果我不在的話,找親故說說話吧。”
“真的嗎?那是找danny歐巴還是在德歐巴呢?”林半月掰著手指頭認認真真思考起來,“他們大概會很忙吧,志源xi還認識別的帥氣的歐巴嗎?”
“你覺得有可能嗎?都不行,全部西嘍,好好說話啊半月呀,”殷志源輕輕點了點林半月的鼻子,佯裝嚴肅的說道。
“警告一次,嚴正警告哦!”
“內內內,錯了錯了,”林半月這才輕聲笑了起來,“困了吧?去睡吧?”
“安對,要一起,”殷志源一把抱起林半月往屋里走去,忽略掉懷里的人小小聲的驚呼,反而抱的更緊,“歐巴可是成年愛豆,怎么可能再讓你一個人睡沙發?”
哎咦,這人啊!
林半月偷笑一聲,算啦,三十九歲,也正是愛撒嬌和虛勢的年紀呢。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就是周三。林半月的飛機是在中午,因為出國有些繁瑣,早早就起了床。
頭天晚上去江星嵐家喝了最后一頓告別酒,頭還有點暈暈的,連忙走到衛生間洗漱,還化了一個淡妝。
一切收拾妥當,林半月最后環視了一遍已經被收拾的好好的老屋,鼻頭一酸——
最終還是熬過來了啊,一切好像都在向更好的地方發展。
她戀戀不舍的給院門掛上鎖,這才拖著行李箱走到小區門口,卻看見一輛眼熟的黑色路虎。
“上車吧,爸送你去,”林光明開了雙閃,下車打開了后備箱,看著有些詫異的林半月不禁皺了皺眉。
“發什么愣?還不把行禮放上來?小區門口不能停太久你不知道嗎?”
“啊?哦!”林半月回過神,趕忙拉著箱子走了過去,幫著林光明一起把沉重的行李箱放進去,“您怎么來了,我自己打車或者坐地鐵去機場就可以了。”
“爸去機場那邊有點事,順路送送你,”林光明砰的合上后備箱,徑自走到前面去吧,“坐副駕駛吧,后座上放了年年的吉他。”
“哦,拿去修嗎?”林半月答應了一聲,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一面系好安全帶。
“很難修好了吧,等我有空拜托星嵐給他買個新的。”
“試試吧,他還挺喜歡的,你別操心他了,管好自己就行,”林光明一打方向盤,點點頭說道,“住在首爾哪里,周圍安全嗎?”
“還好,看了照片,離大學城三站的距離,在老城區,”林半月低下頭,輕輕咳了一聲,“面積比較小的獨棟,帶一個小花園,交通什么的都挺方便。”
“那就好,租房合同什么的,多長點心思,你臉皮薄,不要因為是朋友介紹就湊合住,知道了嗎?”林光明看了眼交通指示牌,打了右轉燈。
“快沒油了,前面有個加油站。”
“內,沒事,時間還很充裕,”林半月只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尷尬,只好轉頭看向窗外,“哇,勒杜鵑開的真好哎。”
“嗯,是不錯,”林光明也沉默了下來,直到把車開進了加油站,這才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信用卡放到林半月手里,“去幫爸結賬吧。”
“好,”林半月接過卡片,連忙解開安全帶走了下去,這才松了一口氣。
林光明目送著女兒,直到她完全進入到結賬的便利店,這才又從錢包里抽出了另外一張卡,小心翼翼的塞到林半月隨身包的最里面。
又原封不動的把拉鏈拉好,這才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
“油價又漲了啊,”林半月結完賬,把信用卡交還給父親,“走吧,都好了。”
“好了就行,”林光明點了點頭,慢慢駛出了加油站。
狹小的車上空間里彌漫著無法言說的尷尬氣氛,林半月沉默的看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高樓大廈,林光明開的不算快,還想再叮囑些什么,但是到了還是保持了靜默。好在西麗離深圳寶安機場不算遠,將將半個小時就到了航站樓前。
“去韓國好好讀書,時不時給林馀年打個電話,那小子嘴上不說,心里頭舍不得你,”林光明把林半月的箱子放在她推來的行李車上。
“注意安全,別太累,身體也要注意,我聽說那邊的人愛喝酒,你別跟著出去胡鬧,知道嗎?”
“嗯,好,”林半月笑了笑,勉強點了點頭,“好了,我自己進去就行。這里停太久要記違章的。”
“行,爸走了,”林光明嘆了口氣,把要替她推車的手收了回來,拿著車鑰匙慢慢走回到前排駕駛座,打開窗戶叫住了正要推著行李車離開的林半月。
“哎,月月啊。”
“怎么了?”
“爸給你包里塞了張卡,密碼是你生日,零用錢,”林光明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女孩子家家的,過的好一點,想買什么就買什么。不夠了,爸再給你打。”
“不用,我有錢——”林半月急忙拉開包想要把卡還回去。
“我都26了,還要什么零用錢啊——”
“收著吧,說不定呢,進去吧,時間不早了,”林光明連忙發動車子,沖她揮了揮手,“26歲怎么了,還是小姑娘呢,進去吧進去吧。”
“爸!”林半月趕忙喊了一聲,只覺得有些哽咽,也連忙沖他揮了揮手,“爸,注意身體,別喝太多酒,別老是出去應酬,也別老是和林馀年發火了。”
“哎,”林光明有些驚詫的點了點頭,半晌忍不住沖女兒笑著點點頭。
“爸聽到了,爸以后注意。行了,爸走了。”
林半月目送著那輛黑色路虎慢慢消失在機場高架的彎角,和父親較勁了二十年,好像終于感知到了一種小小的放松。
雖然只有那么小小的一點,但也足夠讓她心里小小的一角得到一絲溫暖和治愈。可是更多的,還是兩人之間無法跨越的溝壑和無法避免的疏離。
為什么大家都活得那么擰巴呢?把自己的愛意和關心都放在親人看不見的地方,然后日復一日的自我感動。
父母把辛苦得來的梨毫無保留的送給兒女,卻不知道兒女其實想要的是蘋果。兒女拼盡一切想要獨立想要生活的更好,不叫父母擔心,卻不知道父母心里最懷念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就這樣你瞞我瞞,可最后的結局卻通常是一家人關系的漸行漸遠。得來的是什么呢?得來的是抱怨,是懷恨在心,是不滿和憤怒。
中國的父母,一輩子都在等著子女感激,而中國的子女,一輩子都在等著父母道歉……原來不僅是愛情里,在家里說一句“我愛你”,都要用盡全部力氣。
“尊敬的旅客,歡迎乘坐韓亞航空的oz5123次航班,由中國深圳飛往韓國首爾。現在飛機已經關閉艙門,很快就要起飛了,請您系好好安全帶,收好小桌板……”
在飛機引擎巨大的轟鳴聲中,林半月望著狹小窗外漸漸變小的城市高樓,飛向遙遠的異國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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