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

        冰涼的手，被王明軒暖著，掌心微微汗濕。

        不舒服地動了動，覺察她排斥地厲害，他也不強迫，輕輕地松開了她。

        慢慢來吧，都等了那么久，何必逞這一時之快！

        “總裁。”于灝身處一側，打開了車門。

        “上車吧。”王明軒對他身側的女孩子說。

        親和的語氣，表現出對對方的尊重。

        于灝出神，聯想到王明軒曾經站在懂事會上，面對那些高層侃侃而談，言辭狂肆而冷傲。

        想來都是由他發號施令，斥責起人來從不留情面，可對這女孩兒不知溫和了多少。

        骨節分明地手撐在車門頂上，處處護著，只怕女孩兒撞了頭。

        而此時，上了車的小棠，見王明軒跟著上來坐在她身邊，擰眉，“你，離我遠點兒。”

        她說，“你，離我遠點兒。”

        語氣一頓一挫，淡靜卻微微透出命令。

        于灝震驚，這小姑娘竟然敢命令王明軒，這語氣還帶著明顯的嫌棄，太了不得！

        自知今晚抽了不少煙，她不喜煙草味，王明軒靠車窗一側靠了靠，問，“如此，可好？”

        這是在征求小姑娘的意見？

        深灰色的圍巾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小棠瞥了他一眼，說了句，“還行。”

        還行。

        這評價，實在牽強。

        于灝驚愕地扯了扯嘴角，不得不欽佩起小棠來。

        車子駛進雨霧中。

        因為開著暖氣，車內并不冷。

        握著方向盤，于灝感覺封閉的車內空間似是涌起一陣清雅的芬香，淺淡，宜人，這香很奇異，不及花香的濃郁，似是帶著天然的藥草的清爽。

        車內無人用香，剛才也沒有，怎么突然就..

        于灝一時覺得驚奇無比。

        察覺此異香的，不單單是于灝，坐在小棠身邊的王明軒早有所感。

        扭頭，雖然帶了圍巾只露出一雙眸，他還是注意到她白希的額上染了淺淡的暈色。

        “熱？”他問。

        “還好。”

        小棠生下來就體寒，即便發了汗，其實手腳卻是還冷的。

        見她不說不舒服，他便不再問。

        封閉的空間內，香氣愈發濃郁。

        王明軒靠在背椅上，黑眸微闔，呼吸間的異香似是漾出了花，在空氣中寧靜地綻放。

        別人不知，他自然知曉是怎么回事。

        方家三小姐蘇小棠，幼年體弱多病差點致死，方文彬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托朋友找到了一個老中醫，不知用了什么偏方就那么給小棠吊著藥，不想三個月后，小女孩竟然慢慢恢復了過來。

        只是，老先生用藥用的奇特，自好了之后，方三小姐發汗時身上便有一股淺淡的香。

        這香奇異，雅致，似幽蘭又不是，清爽，似草本卻非草本。平時不易被人覺察。

        闔著眼，呼吸著身邊人兒的清芬。

        王明軒只覺不夠，遠遠不夠。

        這香，可是魂牽夢索了他太多孤然一身的時光。

        他對這香有執念！對有這香的人有欲念。

        車內溫度越來越高，小棠索性將圍巾扯掉。

        王明軒側目，睜眼的剎那剛好瞥見她白皙修長的脖頸，因為帶了圍巾很熱，此時凝脂般的瑩白暈起桃麗的艷色，幾縷發絲散亂，旖旎，撩人心神。

        他說，“熱出汗了。”

        小棠點頭。

        九月天，即便夜里有寒雨，可車內呆著就不必捂得如此嚴實。

        發汗太多，身上的味道就愈發濃郁，她不想引人側目。

        “擦擦手。”

        一旁的人，將濕紙巾遞給了她。

        小棠垂眸，不覺得手上有什么，只是微微汗濕用濕紙巾還不至于。可，身邊的人強勢，將紙巾拆了，突然唇角微揚，“小棠，這是要我動手幫你？”

        他笑了？

        小棠沒反應過來，王明軒的薄唇就收了剛才的弧度，眉眼間一如既往的清俊森冷。

        王明軒這樣冷漠的人，會笑？

        怕是她看錯了。

        晃神的同時，就被王明軒握住了手。也許思緒飛遠了，小棠竟忘了掙扎。

        王明軒黑眸暗沉，拿著那張消毒濕紙巾擦拭女孩兒纖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極其仔細，似是上面有什么不潔凈的東西。

        指骨修長，和他的手相比起來，蜷縮在他掌心的手小巧卻好看至極，手背滑膩宛若初生嬰兒的肌膚一樣。

        “不用了。”

        小棠擰眉，急忙排斥的抽出手。

        白皙的肌膚微微泛紅，這人不像是在給她擦手，倒像在她手上發泄什么情緒。

        眼眸太深，暗沉中波濤洶涌，她抵觸他那樣的眼神。

        就像是她這手犯了錯！

        薄唇緊抿，王明軒也不強迫，他說，“小棠在外面這么久，知道這手上沾染了多少臟東西么？尤其是這左手。”

        這話說得不清不楚，開車的于灝無意間聽到。

        話中話，方先生說話太有學問。

        即便跟隨他多年，于灝也摸不透這男人的脾性，更弄不懂他言語里的玄機。

        只是，總裁對小姐說的這話，讓他不由自主想到送到王明軒手里的照片，第三張照片中，寧家大少緊緊握著的可不就是小姐的左手！

        微微驚愕。

        這男人竟然占有欲如此強烈！

        他可是王明軒，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會對侄女...

        也許是他想太多了，于灝收了思緒。

        車內的人，還在說教，“小棠知道嗎，科學研究表明，一雙外出歸來未洗過的手上可有八萬多的細菌。”

        明知她略有潔癖，王明軒說這話膈應她，故意的。

        小棠沉默，望著身旁一臉清俊的人，只覺得他性情惡劣的很。

        每次都是他在強迫人，卻因為拿捏好了對方的弱點，便做得不動聲色，理所應當。

        這種話語權被對方剝奪的沒有絲毫余地的文字游戲，讓小棠討厭。

        她本就不是巧言令色的人，和方先生這樣狡猾的商人過招，十有九輸。

        憤惱地拿著濕紙巾擦手，手指被她一根根擦過。

        王明軒側目，見女孩兒不甘愿得擦著左手，薄唇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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