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強烈的刺痛穿心而過,仿佛被利刃破開胸膛,呼吸在剎那稀薄三分。
盛懷昭恍惚地捂著自己的胸口,竟如在須臾間有瀕死的錯覺。
他站在原地恍惚了一會兒,問識海的系統這是怎么回事。
系統:我也不太清楚……但目前你與男主能相互感應到對方的靈核,你會突然難受,可能是男主出什么事了。
盛懷昭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神情冷淡下來。
畢竟陳遷都來親手處理他跟明舜了,延風派肯定要對云諫下手。
天光漸現,盛懷昭這才看清自己的四肢上被剮蹭了多少傷,果然從山崖上掉下來就不可能安然無恙。
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灰頭土臉的明舜剝開灌木出現在他的跟前。
見盛懷昭還活著,明舜如釋重負般長松一口氣,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上。
他似劫后余生般喃喃:“你沒事就好。”
明舜再一次因為自己的草率與愚善而連累盛懷昭,但凡他對那個小修士多一分警惕,多一分懷疑,都不會這么輕易地被推入崖底。
盛懷昭掃他一眼,緩緩站起來輕拍衣袖上的土粒:“雖然佛修講究一心向善,但也不能不懂變通吧。”
明舜微頓。
他向來以善行事,卻直來直去,忘乎為人處世本就沒有那么簡單。以善待人沒有錯,但不該用善束縛自己,若強制著忽略世間惡意,便會一步錯步步錯。
定善惡前,要先懂得判斷是非。
盛懷昭:系統,他怎么一臉頓悟,我說了什么很有道理的話嗎?
系統:……大概,沒有吧?
“我不是要對你的待人處事指指點點,我……”盛懷昭看著小和尚一臉如奉綸音的表情,本能覺得不妙,“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最好還是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明舜鄭重嚴肅地點頭,又問:“那我現在很生氣,我可以對那個修士動怒嗎?”
“……”看著明舜一臉惟命是聽的模樣,盛懷昭無奈回頭,“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不過我是那種比較睚眥必報的人,那個修士推我下山的時候,我就已經忍不住了。”
明舜順著他的視線落下目光,整個人僵在原地。
那個把他們推下來的修士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儼然一副被當了肉墊的模樣。
仇記隔夜的沒意思,都得當下報。
盛懷昭面無表情:“你們修真界的人身體就是結實,墊得不錯,我給五星好評。”
明舜的所有情緒都被眼前的震驚沖散了,甚至覺得這昏迷不醒的修士有些可憐。
盛懷昭不只是不怕云諫……他誰也不怕吧。
明舜雖然才決定以后不可再輕信他人,但還是忍不住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確認他還活著才松了口氣。
盛懷昭偏頭:“不踹兩腳解氣嗎?”
明舜抿唇,搖搖頭:“生死由命。”
盛懷昭看向跟前靈植茂盛的山野:“摘草藥去。”
明舜挑挑揀揀抱了一懷草藥,閑暇下來才問出了心中所想:“你跟云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先前還以為盛懷昭真的是“搶”來的,但云諫又將和離書扔他臉上,顯然不像一廂情愿。而跌入虛潤山之后,盛懷昭卻讓他去找能緩解蠱毒的藥草,顯然也是為了云諫準備的。
“我不能不管他。”盛懷昭長嘆一口氣,有一萬個解釋說不出口。
明舜恍然大悟:“你心里還是有他。”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翻翻找找將近一個時辰,虛潤山忽然顫動,慘叫破天而來,是那個肉墊修士的聲音!
盛懷昭下意識看向明舜,若換做是之前,小和尚估計就得不管不顧地沖去救人了,而現在他卻只是僵在原地,像是克制著自己不去多管閑事。
修士一身帶血沖了出來,雙眸因為巨大的恐懼顫抖緊縮著,在看到兩個人時不顧一切:“救命,救救我!”
話音剛落,一只通體雪白,暗紋纏身的白虎飛撲而來,巨石般的利爪沉重地壓在修士身上,他來不及伸出手,便在下一刻被咬入虎口,鮮血四溢!
白虎猩紅的舌頭舔著利齒,粘稠的唾液混著血跡淌落,口涎橫飛,它龐大的身軀仿佛一座山,橫亙在兩人眼前,肆意用血腥味渲染絕望。
明舜聽師父說過,百年前曾有只惡虎禍世,惡虎已凝出妖丹,殘暴非凡,尋常修士只要靠近便是它的盤中餐,惡虎在南嶼一帶禍害了不少閑散宗門,直到后來被延風派的前任掌門親自捉拿。
但即便是修為已至晝夜明的前任掌門也只是把惡虎擒住,封印與延風派中,以自己的修為削弱惡虎的煞氣,卻在十年前徹底虛空,隕于雷劫中。
顯然,這就是那頭惡虎!
明舜拽著盛懷昭就往林間跑,身后的人卻被拽得踉蹌一步。
明舜只覺得自己呼吸都窒了片刻:“你跑不動嗎?”
盛懷昭的臉上不見絲毫驚惶,甚至似有些遲鈍,他半晌才用空余的右手輕抵自己的腹部:“……突然感覺,好餓啊。”
明舜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人剛剛目睹的分明是白虎吃人,那般血腥恐怖的畫面攪得他胃腹翻騰,盛懷昭卻在這種時候感受到餓?
盛懷昭將小和尚的表情看在眼底,卻并沒有解釋。
若說在世外山時,這種感覺還只是像普通的饑餓,但到方才那一瞬間,盛懷昭感受到了這種饑餓里潛藏的熟悉感。
并非口腹之欲,而是他腹中空虛,要將什么東西吞藏的“餓”。
而他眼下最想吃的……就是身后這只窮追不舍,兇猛殘暴的白虎。
這種感覺,是他穿進這本書前獨有的。
盛懷昭在識海里詢問:系統,你之前說其他東西帶不過來修真界的,對嗎?
識海里突然傳來了電視雪花般的沙沙聲,系統中斷片刻,隨后才有回應:……好像不是。
……好像不是?
盛懷昭回味著系統的反應時,白虎奮力飛撲而來,血盆大口就在身后!
盛懷昭反手一掙,在明舜錯愕的目光下與他分開。
尖銳的虎嘯震得山林都在顫抖,明舜腳下踉蹌,在草叢間滾落三圈,忍著天翻地覆的眩暈感爬起來時,那只白虎已經遠奔而去,只留下一地鮮紅的血液。
“盛懷昭!”明舜奮力地爬起來去追,卻一頭栽入泥土里,右腳的劇痛讓冷汗瞬間洇濕后背,明舜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腿居然折了一道,是剛才滾落的時候摔折的。
“盛懷昭!盛懷昭!”明舜動彈不得,只能撕心裂肺地追喊。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錯信他人,也不至于害盛懷昭陷入這等險境……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明舜抓著地上的碎石狼狽落淚,血腥味如從天而落的牢籠,將他死死地禁錮在內疚自責中。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時,跟前傳來低啞的男音。
“別哭了。”
明舜緩緩回神,先看到兩襲人影栽落在前。
是林掌門跟陳遷。
陳遷披頭散發,渾身刀傷遍布,像是受了一遭凌遲,而趴在隔壁的林掌門也沒好到哪里去,衣衫破碎如乞丐,跪爬的模樣像是跪在明舜跟前。
林掌門吐掉嘴里的泥巴,顫聲道:“他們就在這里,我帶你過來了,不要,不要殺我……”
他怎么都沒想到,云諫看起來弱不禁風,在暗牢里哭哭啼啼,修為卻比他要高一個境界!自己非但被打得落花流水,還得親眼看著他一邊紅著眼一邊把延風派攪了個底朝天!
云諫壓根不是尋常魔修,他簡直是魔頭現世!
云諫一身白袍染血,手中緊攥那襲殘袖,慢慢地將視線轉落到林掌門身上。
只是古井無瀾的一瞥,卻讓林掌門噤聲不敢再說話。
明舜茫然地掉著淚,慢慢才將這兩人的出現與云諫連接起來。
他們是被云諫扔下來的?
尚未干涸的血將云諫哀戚的眸光染得有些冷艷,他垂著眼低聲問:“那個掌門說我娘子跟你在一起,你看到他了嗎?”
明舜這才意識到眼前是云諫白日里的人格,連連點頭:“白虎,他被白虎抓走了,你快去救他……”
云諫頷首,回神啟步前側過眼看著明舜:“我一會兒回來,你別死了。”
雖然他不喜歡小和尚,但這人要是就這么死了,盛懷昭會不高興的。
回頭時,林掌門下意識地避開云諫的目光,瑟縮著沉默,全然沒有在暗牢前的氣焰。
云諫順著空氣中稀薄的血腥味,尋到了一處山谷中,虛潤山靈植遍地,處處葳蕤芬芳,唯獨此處草木枯竭,還有陣陣腐肉的腥臭,顯然就是守山白虎的洞窟。
越靠近地面,云諫的胸口便鈍痛不停,不好的猜想接連冒出腦海,他的劍刃在地面破開一道細長的痕跡。
吼——
沉悶虎嘯從谷底傳來,云諫猝不及防被一道新生的靈力逼退,他持劍刺入地面,生生退了好幾步才緩過神來。
只是嘶吼一聲便有如此強烈的靈力,盛懷昭孤身一人要如何應對那只惡虎?云諫咬著牙,即便雙腿因為過度疲憊而顫抖著,他也要往前更進一步。
云諫散開神識,竭力地搜尋著惡虎的蹤跡,凝神片刻恍惚地睜開眼。
惡虎的氣息消失了?
不對,剛剛分明還聽到他的咆哮,怎么可能一瞬間連殘存的邪氣都消失了?那惡虎仿佛忽然被吞噬殆盡,云諫無處尋覓它的氣息。
白虎沒了,那盛懷昭呢?
云諫不由得一陣心慌,猛然抬頭時卻發現不遠處有一襲身影緩緩靠近。
墨色的眼瞳映清楚盛懷昭的臉,云諫眼眶一紅:“……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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