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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方才還晴空萬里的仙島上忽然凝出了一縷魔氣,    隨后便是重云疊嶂,山雨欲來。

        空氣中凝卷的煞氣不斷攀升,已經讓尋常修士倍感壓抑。

        護城侍衛迅速疏散城民,    徒留不請自來的三人在原地。

        “魔修?”薛亭柏雙眼冒光,    得逞的興奮驅散對劍君的敬怕,    “劍君,    恐怕前日的切磋,    不僅是動作大了些罷。”

        淮御劍君亦沒想到是自己布下的結界內出了異常,他回頭向謝縉奕遞了個眼神,后者瞬間了然,回首迅速進入陣中。

        薛亭柏剛想跟上一睹真相,    驟然而起的結界卻如鐘罩,    將跟前的詭變之地籠蓋其中,不泄絲毫。

        劍君的神識劍落在薛亭柏跟前,    一步不許眼前人靠近。

        他的嗓音漠然孤冷:“興許是先前救江小姐時鎮壓的魔獸躁動罷了,本君處理便是。無關人等,請回。”

        只一句話,讓薛亭柏腳下生寒。

        劍君轉步沉于結界之中,    只剩下江塵纖獨守在前。

        “薛亭柏,”江塵纖執劍而來,    面色凜然,    “滾出去。”

        薛亭柏看著他氣勢洶洶,牙根緊咬。

        魔域魔獸的事情薛亭柏一概不知,他只是聽黑袍人說江塵纖心有魔障,將要走火入魔,    從那個鬼地方走一遭定是神魂盡毀,    這才紆尊降貴跟這姓盛的廢物來冕安“討說法”。

        可眼下看來,    江塵纖哪有半分入魔的跡象?

        薛亭柏再不知好歹也不敢與劍君對峙,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結界成型,冕安的侍衛迅速趕來把守。

        惱然回頭,卻發現先前渾身顫抖如篩糠的盛城已然跌倒在地,似早已喪命。

        那黑袍人果然是用了秘法控制著廢物。

        這等慘樣讓薛亭柏都心底一悸,他下意識回首尋罪魁禍首,卻發現黑袍人早已了無蹤影。

        被利用的憤怒涌上心頭,薛亭柏憤恨地踢了一腳盛城的尸骸。但無論他們目的如何,冕安仙島都已經大亂,他眼下該做的就是置身事外,來日再與四洲八宗一同問責。

        “你也就現在敢逞兇了,”薛亭柏放下狠話,“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你這破島圈養魔獸魔修,七大宗門定會圍剿你們這群偽君子,到時候元星宮都保不住你們!”

        江塵纖雙目猩紅:“滾——”

        將人趕出冕安之后,江塵纖目色擔憂地看向結界內。

        他修為太低,劍君讓他留在此處,必是不想讓他進去拖后腿。

        垂在身側的雙手憤懣握起,他無不唾棄此刻自己的軟弱……人心惶惶,災厄不斷,這便是他執掌的冕安。

        “江少主!”明舜氣喘吁吁地跑到跟前,飛砂走石將他絆倒在地,灰頭土臉渾身狼狽。

        江塵纖迅速將人扶起,迎上小和尚焦急擔憂的目光:“魔修的氣息又現,這是怎么回事,懷昭呢?云諫呢?”

        江塵纖目色愧然:“在陣內,不清楚。”

        明舜嗓音輕顫,回頭看著陰霾遍布的夜穹,心底寂然。

        謝縉奕與淮御劍君趕到陣內時,云諫與盛懷昭毫無蹤影。

        “魔氣殘存,有人來擄走他們。”謝縉奕緊握紫曜劍,下意識想布開神識去搜尋蹤跡。

        淮御劍君右手輕抬:“我布了結界,若未解禁,可入不可出。”

        “那是為何?”謝縉奕回到先前云諫與盛懷昭站的地方,空無一物,“這魔修居然如此強大,能在師父您的陣法中藏人?”

        淮御劍君腰間的照月劍出鞘,劍意破風擊碎眼前所有虛假的幻象。

        被魔氣掃蕩的結界內一片狼藉。

        身著黑袍的男人跪坐在陣芯,跟前放著一個血紅的器皿,而他以斷手為杵,在掌骨中研磨出肉碎,澆在了器皿上。

        器皿注入血氣后隱隱鼓動,吸食了足夠的血肉后更嚴密地合成一團。

        劍君面無表情,照月劍當空而落將黑袍人破開兩半,而側身倒下的軀體里迅速爬出了各種毒蟲,很快只剩一個空殼。

        饒是謝縉奕見過不少魔獸,也因眼前的景象所惡心。

        “竟然是這種傀偶。”謝縉奕面露惡然,“他本體不在此處!”

        傀偶術是器修所研究出來的一種差遣所用的工具,向來是用死物制成,卻從未見過用毒蟲煉制,

        如木頭瓷器之類的死物煉制簡單,而且便于控制,但若是活物,不僅需要凝出外形,則還需要分魂去操控活物的一行一動,否則傀偶將不受控制。

        這黑袍人卻將分魂傀偶這樣棄用,其修為定然不低。

        劍君上前,用劍尖刺入這團如心臟般跳動的邪惡器皿,但上古神劍竟然也無法刺出分毫裂縫。

        “他們在這里面。”謝縉奕看著分毫不動的神劍,牽出一個令他心魂顫抖的器物:“這是禁皿嗎?”

        劍君頷首。

        禁皿是傳言中的邪術之一,是魔修提升自身修為的大補之法。

        練蠱者選擇上萬種毒蟲提煉出噬心蠱,將蠱寄存在活體爐鼎中,再以靈藥仙丹供養培育,至爐鼎達到最高修為后放入禁皿逼其渡劫破鏡。

        渡劫失敗,則先前的所有前功盡棄,但若渡劫成功,也會迅速被這血紅的器皿囚禁煉化,隨著年月凝成神丹。

        吞服之后,一夜之間便能從凡人躍及一界之主。

        但神丹亦非所有人可服用,它的每一步都需要煉丹之人的血液滋養,到最后若是他人所服用,將會爆體而亡,是以那個黑袍魔修敢將此皿放置在此地,除他以外沒人能吞服這顆丹藥。

        “但徒兒聽說禁皿雖然了不得,但無論是毒蟲、還是爐鼎的選擇都相當嚴苛……”

        想一夜得道哪有那么簡單,蠱蟲難找,活人爐鼎更難找,甚至連最后的禁皿都需要上古魔獸的顱骨所制,且期間極容易遭蠱蟲反噬,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淮御劍君嘆道:“如此,足以證明云諫萬年難遇。”

        “師父,可有解救的方法?”

        謝縉奕問得真切,幾乎是將近央求。

        若是以前,淮御劍君當很樂意看到自己的弟子為他人上心著急。

        “禁皿乃上古邪術,無人使用過,亦無人破解。”淮御負劍而立,“為師盡力一試。”

        謝縉奕神色緊繃。

        連劍仙也只能盡力,云諫與盛懷昭……怕是兇多吉少。

        禁皿內

        云諫緊靠在盛懷昭懷里,蠱毒的劇烈疼痛讓他渾身痙攣,清澈的眼淚似失控般接連而落,將盛懷昭的衣襟染濕大片。

        理智在剎那間被人抽空,云諫的一身翎羽像是被利刃折斷,只剩白日里最純粹的軟弱。

        “疼……好疼……”

        似受傷的小獸在黑暗中低嗚,泣音破碎脆弱,仿若天地間獨剩他一人承受痛苦,連細弱的哭聲都像滲著血跡。

        盛懷昭緊緊地抱著他,只覺得胸口被浸濕的地方也有什么跟著在隱隱作痛,他輕柔地撫摸云諫的發頂:“沒關系忍一忍,我在這兒,我陪著你。”

        識海的系統慌張不已:這這這,怎么冰山蠱毒發作是亂殺人,瘋狂打架,而小哭包蠱毒發作只剩眼淚了。

        盛懷昭只嫌系統聒噪,緊抱著懷里的人,慢慢替他揩去眼淚。

        從前也沒覺得云諫哭起來多讓人心疼,眼下怎么連呼吸都隨云諫的哭泣愈發艱難?

        盛懷昭看著眼前云霧迷蒙的結界惴惴不安。

        云諫的異動絕對不小,劍君或者謝縉奕應當是能發現的,可到現在還沒有支援的動靜……怕是出了險惡的意外。

        “娘……”懷里的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先前在發抖的手緊緊攥著盛懷昭的手腕,力道之大,竟連指印都深陷三分,“別走……別拋棄我……”

        盛懷昭低抽了一口氣,壓下嗓音:“我是盛懷昭,云諫你冷靜些。”

        然他的安慰卻不起作用,被痛苦囚困的人似沉靜在某段痛苦至極的回憶里,行不受控。

        “諫兒知錯了……諫兒知錯了……”

        心里有傷。

        盛懷昭先前的急躁難安漸漸沉定下來。

        從一開始他就看出來了,云諫的小哭包人格對他有種病態的依賴,言聽計從,忠貞不渝,分明知道他有所隱瞞也照單全收。

        盛懷昭先前覺得是麻煩,他畢竟是要完成任務離開這本書的人,可如今回想起這個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殘忍。

        要真那么堅定,當初就不應該留出機會被這株菟絲花纏上,導致現在愈發密不可分。

        盛懷昭輕握著小哭包的手,云諫為了不讓夜間的人格覺醒,居然在旁人無所察覺間把手心劃得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那么怕疼,又那么殘忍。

        他長嘆一口氣,像抱孩子般讓云諫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撫著噩夢里的人。

        “我不走,不拋棄你。”

        云諫低淺的聲音遠去,安靜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只是偶爾抽噎著,哭腔未褪。

        “好傷心啊,真讓人心疼。”

        混雜不善笑意的男音從身后傳來,盛懷昭迅速回頭,看到的是一襲被風裹卷獵獵翻飛的黑袍。

        盛懷昭下意識將云諫抱緊在懷里,警惕地看著跟前的人。

        先前這襲黑袍躲在薛亭柏身后時他就意識到這人有些不對勁,但沒想到他能在劍君的眼皮子底下出手。

        “還真是情深意切啊,這樣都緊抱著他。”男人將身上的黑袍輕攏,露出一張正氣凜然的臉,而偏偏伸出黑袍的那雙手卻如被地獄里的惡鬼洗練,枯瘦猙獰。

        貼附在上面的人皮斑駁脫落,露出被惡臭血肉粘附的森森白骨。

        盛懷昭思緒瞬停:“……你才是在冕安附近為非作歹的剝皮魔修。”

        男人將粘在手臂上的一截薄皮撕掉,扔在地上:“腦子倒是不錯,“難怪……”

        他言語稍頓,像是觸及到某種隱秘的禁制,轉而陰邪一笑:“能帶著我的徒兒一躲再躲。”

        這人是云諫的師父。

        放在一開始,盛懷昭大概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能教出原書里絕世天才正道男主的,能是一個魔修。

        盛懷昭與他對視,卻越發覺得有另一雙眼睛,透過了這魔修,在盯著自己。

        當日云諫渡劫失敗靈核盡碎,他也沒見過此人的蹤影,這樣放任不管,怎么可能擔得起“師父”之名?

        系統迅速根據關鍵詞搜尋:這魔修叫莫壬,器修大能,原來也是一方正派人物,但酌月宗滅門之后,他便就此銷聲匿跡,世間層傳言他已經死了。

        但事實自然不是如此,他是受天賦所限,修為到達極端無法突破,在日積月累的嘗試與失敗之后,他終于生出心魔,且受心魔指引墮入魔道,甚至盯上了男主。

        但他在原書里只是作為回憶殺出現,作用是鞏固男主的命途多舛,將他的人設豐富得更加飽滿。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莫壬都不是該存在于現世,且繼續作祟的東西。

        可現在,他卻違背劇情出現了。

        “把他交給我吧,他的噬心蠱已經是第二次發作。”    莫壬露出陰森猙獰的笑容,“此蠱根深心脈,若發作三次便會爆體而亡,即便你仰仗的劍君也救不了他。”

        三次。

        盛懷昭緊抱著懷里的人,心跳提速,面上卻無絲毫改變:“對自己的弟子下如此狠手,你可真是鞠躬盡瘁,德高望重。”

        莫壬輕慢一笑:“不然這樣一個劍修天才,憑什么為我所用呢?”

        見盛懷昭沒有絲毫動搖的意思,莫壬那只枯瘦如爪的手從懷里輕慢地摸出一件法寶。

        煞氣縈繞的黑色古木圓盒,他甫一打開,一只百足長蟲瞬間繞著他的指尖攀爬而行。

        碩大猙獰,細長密集的長足瞬間就讓盛懷昭心沉如冰窖。

        “知道這是什么嗎?”莫壬俯身,靠近盛懷昭跟前,“這便是你懷里的少年體內的蠱。”

        “讓我想想……彼時云諫只有七歲,剛被他的生母所棄,飄搖無依地被我撿走,黏人得不行。”莫壬像是回憶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我說收他為徒,他便跪地朝我磕頭,即便我掐著他的脖子將蠱刺入他的腹中,他也只是低低地哭,反抗都不會。”

        “你說,他多可憐。”

        暴怒從陣痛的胸口蔓延,莫壬尚未反應過來,白虎憑空而現,從身后迅猛地將他攔腰咬斷。

        盛懷昭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收在云諫腰際的手止不住在顫抖。

        他指節輕落,那白虎便如完全掙脫了禁制,咆哮著撕碎跟前的畜生。

        系統是第一次見盛懷昭發怒的樣子,跟想象中的咆哮猙獰青筋滿面截然不同,他的怒火是悄無聲息地達到頂點,隨之瞬間爆發,不會有一絲多余的拖延。

        若非他手無縛雞之力,倒真會令人膽寒。

        莫壬的身軀被惡虎碾碎,它的口涎垂落瞬間將碎骨腐化大片,顯然是沒想給他留個全尸。

        傀偶破碎之際,莫壬有一瞬的意外,他竟然沒想到看起來羸弱無力的少年竟然藏著這一手。

        “——我說了,小瞧他是會丟掉性命的。”

        如命令般的天音落在莫壬耳畔,他瞬間沉下臉色:“是。”

        他確實不該輕視“主人”給他的提示。

        “……呵……呵。”

        低沉的笑從身后傳來,盛懷昭迅速回頭,卻發現空無一物。

        “你難道以為,我會就這么簡單地死去吧?”莫壬的聲音盤旋而落,回蕩在四周。

        系統剛被嚇得瑟瑟發抖,卻本能察覺到一絲異樣。

        系統:宿主,莫壬剛剛靠近的時候,我好像……感受到了其他穿書者?

        但不可能,一本書規定只有一個宿主,若多人穿入將會導致劇情崩塌,會在一切開始之前就被徹底格式化的。

        盛懷昭已經是最大程度地在挑釁這本書的底線了,若還有其他宿主在書里,早就崩了。

        盛懷昭微微瞇眸,雖然系統說的話有些顛三倒四,但他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眼前這個叫“莫壬”的鬼家伙,可能不完全是原書里那個莫壬?

        系統:只是存在這種可能,因為我現在檢測,卻又沒有其他穿書者的活動跡象。

        可目前來說,莫壬的一舉一動都是符合原書里他迫害云諫的劇情線的……

        而且白虎剛剛將他咬碎了,若這“莫壬”也是宿主,那應當也會受到反噬,不會如此悠然從容地繼續作惡。

        或許只是多慮。

        但愿只是多慮。

        莫壬嘶啞的笑聲二度傳來:“我還要活著,取你們二人的性命!”

        “你是器修,不過是將我們困在某種器皿之間。”盛懷昭抱著云諫輕靠在白虎跟前,環視四周。

        如今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去分析莫壬存在的各種疑點,首要是護好懷里的云諫。

        話音剛落,盛懷昭便聽到迷霧四周傳來窸窣的響動。

        身后的白虎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像是遇到了相當棘手的敵人,獠牙盡顯。

        隨后,霧中的魔物緩緩涌出。

        白虎守在跟前,尚未開始反抗抵御,不知從何而來的巨蟒瞬間絞于它的四肢,讓它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悲鳴溢出,盛懷昭當即將它收回手中,卻發現瑩潤的玉齒蔓延出裂痕。

        此地魔物跟白虎顯然不是一個等級的,光是一條蛇就差點將它絞殺。

        巨蟒蛇信輕吐,獠牙間漫出毒霧,在左右兩側凝聚成形,這居然還是三頭巨蟒。

        盛懷昭薄唇輕揚,神色陰戾。

        他本想將眼前的巨蟒吞服御用,但卻沒想到魔獸的數目如此之多。

        識海的系統又在嗷嗷大哭,盛懷昭卻冷靜無比:這里的魔物是從魔域而來?

        系統點頭:是,都是莫壬從魔域中挑選的精銳,個頂個能打。

        盛懷昭收攝心神,覆手凝出了漆黑色的蛋。

        如果自魔域而來,那就有解決的辦法了。

        萬物生落地生根,在魔獸圍剿過來之前迅速凝成蒼天大樹,蔓延橫生的根枝瞬間將盛懷昭與云諫攏在其間。

        此物與白虎不同,它是魔物中更高級的存在,狂躁進攻的魔獸在察覺到古木的神息時瞬間停下了躁動,望著參天古樹止步不前。

        一物降一物。

        然而未等盛懷昭有一瞬喘息,萬物生的枝干迅速將他的四肢絞纏,他和當初的江菀珠一樣被束縛其中。

        他忽視了四肢傳來的痛,下意識去尋受傷的人。

        云諫不知所蹤。

        “……你還敢召我?!”低啞的聲音男女莫辨,竟是萬物生稚嫩的靈識在說話。

        它此前只汲取過江菀珠的靈智,嗓音自然也與她的聲音有三分相似。

        盛懷昭陰郁道:“我是你的主人,為何不敢?”

        萬物生嗓音一滯,無法反駁。

        它甚至連自己為什么會被盛懷昭連根拔起,成為掌中之物都不知道。

        盛懷昭一聲令下:“吞噬地上的尸身。”

        萬物生即便拼命反抗,但卻如受指令般落到地上將莫壬的尸身吸收吞噬。

        這可古樹除了能威懾魔獸,還有探知魂識的作用。

        “他的魂魄可有異樣?”

        “殘魂一縷罷了!”萬物生嫌惡地噦了一口,“還是飽含憎惡,厭棄的殘魂。”

        ——也就是說,莫壬并非“宿主”,他與云諫一樣,是書中的人物。

        盛懷昭顧著分析思索,卻沒想到自己的命令釣起了萬物生的胃口。

        于萬物生來說,世間一切情緒都是最好的食物,憤怒、欲望、仇恨……

        江菀珠的過往里只有江家對她的呵護與寵愛,幾乎沒有什么負面情緒,所需的七情六欲萬物生無法品嘗盡興,所以這么些年一直沒有誕生出完整的魂識。

        但萬物生凝著沉浸于哀戚里的云諫,卻舔了舔嘴唇。

        它有機會能補全所有未品嘗過的愛恨嗔癡。

        “不準動他。”盛懷昭眼睫攏出沉郁的陰影,像是墨色吞噬了所有明光,沉冷得讓人心悸。

        萬物生轉念一想,將枝節落在盛懷昭的額前。

        “……你也一樣。”萬物生愈發興奮,他這位“主人”識海里隱藏的情緒要更加濃烈。

        “做個交易怎么樣,我進入你們二人的識海,汲取我想要的之后,便救你們。”

        盛懷昭側臉避開它的觸碰:“你憑什么與我談條件?”

        “憑我們生死與共,相依為命。”萬物生笑聲清脆,匯集成一團靈光,落入盛懷昭的眉心。

        異物入侵,盛懷昭雙眸緊閉,承受著這等陌生又隱秘的觸覺。

        萬物生的光團穩穩落定,赫然睜開眼想巡視自己新占領的地盤,而下一瞬……卻跟另一團光面對面。

        系統與萬物生兩團靈氣面面廝覷。

        系統:……hi?

        萬物生得意的笑容瞬間凝滯,在瞬間氣得發抖:你識海里居然還藏著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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