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盛懷昭輕揉抵在自己肩上的腦袋, 猶豫了片刻:“不好。”
跟前的人環在他腰上的手幾乎是瞬間縮緊,力道一點一點加重,像是將要失控, 可即將到達頂端時卻又緩緩松懈失力。
云諫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 只能短暫地用屬于他的味道安撫自己:“……為什么。”
“因為這聽起來很像flag, ”盛懷昭抬手順著他的后頸輕輕撫摸, 像捏某種小動物, “類似于我打完這仗就回來跟你成親的感覺。”
云諫眉頭微蹙,疑惑地抬起眼看著他。
盛懷昭看著他眼尾殘余的惶惑不安,憐惜地抬起手輕撫著:“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那么惶恐,但我會一直在的。”
他從前不認為自己是有歸所的那個, 但從跟云諫在一起之后, 他已經將這個人的身邊默認為自己的歸宿。
盛懷昭想了想,將云諫推到床邊, 攏在床里側的輕紗倏然隔開兩人的距離,視線變得朦朧。
“我也不知道新娘子的蓋頭是什么樣的,或許這個將就一下?”他的笑容落在輕紗之外,變得柔軟卻模糊, “或許用這個暫時頂替一下?”
明明只是這樣隔開,但他的輪廓卻像跟云諫置在夢深處的幻想一樣。
盛懷昭緩緩做好, 偏了下腦袋:“來吧, 把它撩開,就當掀蓋頭。”
隔著床紗,盛懷昭看不清云諫的眼底晃過模糊的愛意,還有稍縱即逝的遺憾。
可他卻還是將格擋兩人最后的垂簾撩開, 俯身湊近, 吻上了眼前人。
比以往要更加熱烈, 盛懷昭終于明白到他的不安。
發絲凌亂地躺落在床間時,他抬手撐了一下身后:“等等。”
云諫氣息微急,頗有種箭在弦上的既視感。
盛懷昭沒忍住輕笑,落在他身后的指尖還使壞地往他后脊輕撫,感受著他背脊的肌肉緩緩緊繃。
云諫垂著眼將他作壞的手腕緩緩抓住,啞聲道:“懷昭,別這樣。”
盛懷昭便順著他的力道將自己的手放到頭頂,漫然揚起眼尾:“但我們還沒喝合巹酒。”
跟前的人頓了一下,顯然是將這一步忘了。
盛懷昭樂得逗他:“還是說你不想喝?”
“喝。”云諫立刻應道,隨后才羞惱地垂下眼睫,嗓音放輕,“當然是要喝的。”
他起身去桌面取了兩個杯子,一只遞到盛懷昭跟前,手輕繞過他的臂彎。
水澤潤過唇瓣,杯最后落到床下,淺淡的酒香溢滿床間。
沉浸入夜,盛懷昭又做了噩夢。
是續上了之前原主經歷的夢境,他好像又沉入了一個不見天日的密閉空間里,任由他無論如何搜尋出路都無從下手。
腳下平實的地面忽然如浪般起伏不斷,他回過神時已經發現自己的雙腳深陷其間,不知從何而來的枷鎖瞬間束縛他的雙手雙腳,似要將他往泥濘中帶。
然后他看到另一條與原劇情截然不同的路。
有個被風裹卷得獵獵的人影站在眼前,他的外袍明明比跟前的景象要更加陰沉深邃,卻成了唯一能夠仰望的存在。
盛懷昭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像被一雙手扼住,發不出絲毫聲音。
莫壬。
像極了莫壬。
而最為詭異的是,他卻朝自己緩緩伸出了手。
像是知道他陷于絕望,企圖當打救他的救世主。
盛懷昭抬手猛地揮開聚攏在眼前的暗霧,惡狠狠瞪著眼前人時,卻發現他像被自己驟然揮開。
莫壬的黑袍……倒不如說他整個人像沉在了地上的黑色泥潭里,消散離去。
然后,盛懷昭看到了躲在那黑袍身后的另一雙眼睛。
“懷昭。”
分明該是陌生的男音,卻透著一陣讓他心悸的熟悉。
仿佛是從他的識海里傳出來的,他早已聽過千百遍卻不再記得的聲音。
男音帶著陰邪的繾綣,猶如夢魘:“懷昭。”
盛懷昭猛地睜開了眼睛,冷汗從他的眼睫垂落,他失神地凝著眼前的床紗錦被。
心跳很快,但他渾身都動不了,連嗓子都發不出聲音。
久違地魘著了,而且遲遲不醒。
盛懷昭嘗試掙扎了一下,無果便垂下眼,打算等自己的軀體慢慢蘇醒。
剛剛那場夢,分明沒有可怖的場景,卻比上一次還要駭人。
……有人透過莫壬在凝他。
若這是真的,足以證明為何在原書里沒有多少戲份的莫壬會不斷作惡,甚至有種縱觀全局,將他的一言一行掌握其間的感覺。
但那人是誰?
想到這里,盛懷昭便覺得頭疼欲裂,像是識海深處的禁制被突然觸動,連他自己都被反噬。
識海。
他睜開眼:系統?
識海里一片寂靜,沒有絲毫回應。
之前也有系統失聯的時候,但后來系統卻是穩定存于他的腦海,盛懷昭便只以為是因為自己違背了原書劇情受到的懲罰,系統給他的解釋也足夠合理。
但現在看來,原因壓根不止這一個。
“懷昭。”身后的人低聲叫他的名字,似乎是在試探他醒了還是沒有。
盛懷昭被他的輕喚打斷了思路,像是中斷的夢,一下就續不上。
朦朦朧朧之際,剛剛的景象在眼前又亂作一團,溫熱的靈力落進眉心,他此時才真正睜開眼。
“懷昭。”云諫蹙眉站在他之前,“醒了嗎?”
盛懷昭沒想到這夢魘的余韻那么聊得,咳嗽了一下:“嗯。”
云諫抱著他,輕撥開被寒濕的落發,安撫地吻他:“我已經點上安神香了。”
“謝謝,”盛懷昭牽強地挽唇笑了下,“可能我真的需要。”
“夢見什么,與我說說吧。”云諫柔聲道,溫順得近乎懇求。
他是真的擔心。
可那個夢連盛懷昭自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
“或許是這幾日思慮太多了,”盛懷昭抿唇,“我夢見莫壬了。”
云諫緊繃的唇角緩緩松落些許:“他要傷你,除非我死。”
盛懷昭施施然輕笑,輕咳兩下:“我想喝水。”
“我給你倒。”云諫掀開簾子下床的時候,才發現昨天用的杯子碎在了床沿。
他皺了皺眉,床側的人又聲:“還想吃東西。”
“好,都給你拿,先去洗漱。”
“嗯。”盛懷昭看著云諫換衣梳整,賴了會兒床才道,“快點回來哦。”
聽到他的溫升應好和推門而出,盛懷昭才起身下床。
床邊的碎瓷片已經被云諫處理干凈,盛懷昭全然無覺,赤腳走到殿內找到靈劍一柄。
系統還沒連接上,現在他唯一能問的就只有劍靈老頭。
盛懷昭雙手合十,誠懇道:“劍靈老人家,您在嗎?”
老頭冷哼一聲,抄著手紆尊降貴般出現:“怎么,有事?”
少年衣衫不整,但卻笑容燦爛:“為您之前所說的靈氣紊亂。”
老頭瞥他一眼,心說你原來是惜命的啊,先前分明看著那么囂張。
“我探過你的體內,你的修行之法與本修真界截然不同。”老頭道,“你的靈氣亂,不像凡間修士走火入魔,也不像得道破鏡,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很亂。”
各種靈氣交雜在一起,甚至還有一種他所未見過,源源不斷的貪婪。
“你這種情況,很像凡人被奪舍后,自體的修為與軀體沖撞所致,但又不盡相同……”
盛懷昭的指節悄無聲息地扣入掌心。
劍靈猜得不錯,他就是奪了原主的舍才來到這個世界,但他想不明白的唯一原因……劍靈老頭壽命至此,可能從來沒想過除了這是世界之外,還有更高維度的人存在。
所以他才會說自己的靈氣亂。
而那不絕的“貪婪”,則是盛懷昭的異能。
“你這樣下去,遲早會等到自體相斥的那天,你會死于非命。”劍靈嘆氣,“畢竟這是別人的軀體,不是你的。”
說出這話時,劍靈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也是我近幾日才發現的,而薛崇禮給你修復靈核時應該就發現了。”
但那人并無言說,想來兒子的魂魄去了哪里于他來說,比不上讓霄姬在世間有個寄托來的重要。
盛懷昭猜到了,畢竟當初薛崇禮說他是“命盤中人”。
難怪這些日子噩夢不斷,原來是死亡預警啊。
“那要如何才能活下去?”盛懷昭問道。
劍靈微頓,盛懷昭的這句請問相當真摯,是真的有要活下去的意思。
“……你可知自古奪舍的人,皆沒有好下場么?”劍靈道。
奪舍大多是因為殘愿未了,這些人在完成執念前都只能苦心積慮蝸居在一個不適合他的軀殼當中,而當心愿了解后大多從何處來,歸何處去。
盛懷昭看著劍靈老頭小心翼翼的模樣,慢慢拖長了尾音:“哦,這樣啊。”
劍靈還行說什么,卻見他握住了劍柄:“原來如此,謝謝老人家答疑解惑。”
說完,啪地一聲又將劍合了回去。
劍靈:……你下次再這樣我真的不出來了。
將劍歸于原位,盛懷昭站起來時,忽然嗅到風中參雜的一縷邪氣。
他迅速蹙眉,回頭時門外已經落了一道人影。
被腰斬的段清帶著一臉絕望,血染的雙手抓著門檻:“……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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