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禮物的參差，返程
桑桐一個念頭這樣滑過。
很快又消弭于無形。
一面之緣的交情，簡不簡單關(guān)她什么事呢？
她將這些拋于腦后，隨意溜達(dá)了兩圈，晚飯就做好了，魚湯奶白，上面飄著蔥花，惹得人食指大動，談老先生連喝了兩碗，要喝第三碗的時候被樓珩攔住。
“老師腸胃不好，不宜多飲。”
老先生只好悻悻作罷。
談檀經(jīng)過一下午的‘休養(yǎng)’，又恢復(fù)了斗志，夾了片竹筍細(xì)嚼慢咽完，笑問道：“溪白哥哥，你打算什么時候回鄴京。”
“我領(lǐng)軍戍邊，非詔不得擅離南境。”
樓珩神色如常的回道，談檀疑道：“那你這次……”
“奉旨辦公，不會久留。”
“這樣啊。”
她失望的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飯，喃喃自語，“我還以為你能陪我去鄴京呢。”
“你要去鄴京？”
樓珩語調(diào)有了一絲變化，停筷看她。
“是啊，這棲霞林呆膩了，正好我父親交好的一家人準(zhǔn)備去鄴京安家，我打算跟著去呆一段時間。”
“老師不去嗎？”
樓珩對談老先生問道，談卿沉默片刻緩緩搖頭，“我這把老骨頭受不了顛簸，還是不遭這罪了，她一個姑娘家跟著我和松杉整日呆在山里也不是個事兒，去鄴京長長見識也好。”
說完他似是無意的掃了眼談檀。
后者埋頭吃飯。
樓珩道：“她一個人在鄴京老師和兄長難以安心，不如我修書一封，讓樓氏那邊照看一二。”
談檀剛抬頭準(zhǔn)備答應(yīng)，談卿就一口回絕了，“不用麻煩，談氏在鄴京有親戚，能幫忙照看她的，你忙你自己的就好。”
“是啊溪白哥哥，我可以。”
談檀改了口。
棲霞林離涇州城說遠(yuǎn)不遠(yuǎn)，說近也不近，到了傍晚開始刮大風(fēng)，卷的砂石草屑滿天飛則，談氏父子留他們住一晚再走，樓珩詢問過桑桐的意見后，欣然答應(yīng)。
這宅子不大。
除過他們自己住的，還有六間客舍，足夠住下。
桑桐選好地方就回房歇息了，樓珩和談松杉去下棋，整個主屋就剩下談氏祖孫，談卿的目光讓談檀如芒在背，她腳底抹油打算溜之大吉，“我想起來還有書沒看完，孫兒告退。”
她剛一轉(zhuǎn)身，身后就傳來淡淡兩個字，“站住。”
談檀不敢再抬腳，磨磨蹭蹭的重新站端正，“爺爺……”
“你還知道我是你爺爺。”
談卿面色鐵青，“去鄴京的事為何不與我和父親商議就擅自決定。”
“吃飯的時候不是商議過了嗎？”
“你那是商議？分明就是通知。”
當(dāng)著溪白他們的面兒直接說出來，連拒絕的余地都沒留，談卿越想越氣，拍桌道：“你看不出來嗎，樓溪白對你沒那份心思，你去也只會是自取其辱。”
“爺爺終于承認(rèn)了？”
談檀抿唇，談卿一愣：“承認(rèn)什么？”
“樓溪白往后會長留鄴京。”
談卿太吃驚，以至于沒留意到她直呼樓珩的名字，“你怎么知道？”
“我聽到你和父親說話了。”
談卿怒不可遏，“你一個大家閨秀，竟然做偷聽的事，你的規(guī)矩都學(xué)到哪兒去了？看來平日我和你父親真是太過縱容你。”
談檀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他的話，“南境安穩(wěn)，邊關(guān)不需要他坐鎮(zhèn)，朝廷未免邊軍將領(lǐng)擁兵自重，必然召他回京。您和父親不是想讓我嫁人嗎？我看他就很好。”
“他不喜歡你。”
“那又怎么樣，世家大族的婚姻從來講究利弊，不計(jì)感情，他娶我是娶，娶別人一樣是娶，我和他也算青梅竹馬，自幼相識，不比外人更合適？”
“溪白那樣的人，怎么會容忍別人算計(jì)他的婚事。”
談卿看著自家孫女兒，語重心長道：“檀兒，你聽話，我與你父親定會為你挑個如意郎君，讓你這后半生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蹅儾蝗?zhí)拗好不好。”
“不好。”
談檀不肯退讓，對他屈膝行禮道：“話我已經(jīng)說出去了，鄴京我一定要去，時辰不早了，檀兒不打擾祖父歇息，您早點(diǎn)睡吧。”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談卿僵硬的枯坐許久，門扇被風(fēng)吹的哐哐拍響，他憋了很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直到房中的燈吹滅，談檀站得僵硬的腿才挪了下。
一步一步回了房中。
夜已經(jīng)很深了，她卻無心睡眠，反而坐到了書案旁，隨手拿起白日里樓珩送她的那支筆反復(fù)摩挲，筆桿是紫竹做的，觸手溫涼，邊緣打磨的很光滑，比她所有的筆都要好。
她愛不釋手。
全然沒有在他們面前時的失落，她閨房的角落有個大紅木箱子，里面裝著的都是逢年過節(jié)旁人送給她的禮物，有胭脂水粉，簪子釵環(huán)，還有些手工做的小物件，鎖進(jìn)去后就再沒有拿出來過。
竟也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
但如果他們肯仔細(xì)來她房中看一看，這桌上的雕花竹筆筒，陳年老墨，還有旁邊放著的宣紙，都是樓溪白送她的。
她對他，可真是情深義重。
談檀無聲的扯了下嘴角，自嘲的笑了笑。
反正要走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翌日，天氣持續(xù)狂風(fēng)大作，陰云壓頂，樓珩婉拒了談氏父子還要留人的提議，用過早飯后準(zhǔn)備按時出發(fā)。
談檀來送他們，望著樓珩滿臉不舍。
“溪白哥哥，真的不再留兩天嘛，看這樣子快下雪了，無回谷那段路不好走，你們何必冒險(xiǎn)呢。”
“無事。”
樓珩仍舊對她不假辭色，與談老先生話別后，一行人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回去的路確實(shí)不太好走。
飛沙走石，天地間灰蒙蒙一片，桑桐冷的厲害，不顧形象的將自己縮成一團(tuán)，伏在馬背上僅能看到拱起的一個球，一個時辰后，樓珩勒馬停了下來，與她并行，風(fēng)聲將他的聲音割成碎片，“要不要找個地方歇會。”
“不用。”
桑桐一張嘴，風(fēng)沙全部灌了進(jìn)來，她趕忙閉上嘴，對樓珩搖了搖頭，又指了指下涇州城的方向，意思是回到城里再說。
樓珩點(diǎn)頭。
借著風(fēng)沙和大氅的掩飾，對她迅速比了個手勢，桑桐愣了下，控制住視線，默默一點(diǎn)頭，鵪鶉般把腦袋縮回大氅里，繼續(xù)控馬向前走。
天地浩大，風(fēng)沙作伴。
將他們的身影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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