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此地是桃源仙境，一見忘俗，如今瞧來不過如此，春歌艷舞哪處沒有，非得跑到這兒來？”

一株花隨風擲下，在半空中打著旋，落進下面的花壇里。

大腹便便的男子雙臂撐著窗，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就這些貨色，還不如月滿樓里的丫鬟，我說你們沒其他能拿得出手的嗎？”

“客人息怒。”

樓中女聲傳來，聲調柔和依舊，“來這兒逍遙過的人，才知其中的滋味與妙處，貴客不妨耐心些，給姑娘一個侍候的機會，如何？”

“行吧。”

男人勉強應和，對底下斥道：“還愣著干嘛，趕緊扶爺回去歇息啊！”

被他丟了花的姑娘早已跪倒在地，聞言顧不得其他，提著裙子趕緊進樓，其他姑娘們依次前去迎客。

“咱們現在怎么辦？”

孟驍千算萬算沒算到，島上竟然是這種光景，腦子一下就不夠用了，眼看著他們左擁右抱的出來，各自選了個方向離開，他只好看向桑桐和樓珩兩人。

“跟上去。”

桑桐比完口型，身形如鬼魅般閃動，悄無聲息的跟上了方才鬧不愉快的男人，等孟驍回過神來，樓珩也不見了。

他連忙追去。

一路上心里都在犯嘀咕，這會跟上去干嘛？

看兩人顛鸞倒鳳，共赴云雨？

這小姑娘到底懂不懂他們要去做什么？她不懂，樓大公子總該明白，怎么也不勸著點，聽到什么不該聽的多尷尬。

那處閣樓位于整個莊子的最中心。

高六層，幾乎可俯瞰全莊。

桑桐三人要小心避開巡邏的守衛，還要留意不暴露視野，免得樓上有人監視，速度當然要慢些，等他們到后墻窗底時，里面已經坐穩。

孟驍輕車熟路的將窗紙戳了一個洞。

借著漏出來的一點光，剛好能看到那姑娘衣衫辦褪，伏跪在男人膝邊，捧著一個琉璃盞往前湊去，“公子請用。”

“這是什么東西？”

男人沒接，蹙眉看著她，此時面具已經摘掉，底下的面孔蹙眉吊眼，滿臉橫肉，難為姑娘還能做出一派柔順欽慕的神情。

“此酒名喚三生，莊內的特色，還請貴客品鑒。”

男人抓過一飲而盡，末了咂嘴道：“滋味一般啊，淡的跟水似的，快把其他的好東西拿上來，或者……你還有什么本事？”

“客人莫急啊。”

女子垂眸一笑，白皙溫柔的面上完全看不出先前被羞辱的尷尬或是惱怒，仿佛全然無事發生過。

她撐地起身，走到旁邊的博山爐前，取過一根香。

點燃插好。

香氣隨著升騰的煙霧逐漸彌散開來，男人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覺得壓在心口的那股惡氣驟然間煙消云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法言喻的輕松和快意。

“好香。”

他撫掌而笑，“現在才算有些意思。”

“酒色輕香，不如顰蘭為客人再舞一曲，助助興？”

“好。”

男人出奇的好說話，顰蘭剛端起架勢，他倏地睜眼，疑道：“我記得管事說過，除過簪花的姑娘，這兒還有其他樂子，問你就行，你趕緊說，是什么？”

女子面色微僵，嬌笑道：“難道顰蘭服侍的不夠好嗎？竟然讓客人這般迫不及待。”

“廢話少說。”

男人的耐心直接告罄，“爺來找樂子，還用得著你教我怎么行事？你不說，那我就去問管事了。”

說著他就要起身，姑娘嚇得臉色一白，忙道。

“別，奴家說還不行嘛。”

她俯身湊近男人耳邊，不知說了什么，那人眼神亮的驚人，“快，快把他們叫來。”

顰蘭屈膝應了句是，倒退出去。

屋內只剩下男人一個，他開始閉目，深深吸著香霧，一派享受的模樣，香味順著那小孔飄到桑桐幾人鼻尖，她看向孟驍，無聲道：“是這個味兒嗎？”

“不是。”

孟驍回的斬釘截鐵。

桑桐和樓珩互看了眼，皆有些意外，她視線再次望向里面，四處掃了掃，落在那琉璃盞上，“會不會和那酒有關？”

幾人心思大動。

很快顰蘭領著兩道人影進了門，起先他們以為是其他姑娘，未加留意，直到那人影徹底出現在眼前，三人看清楚后，孟驍不敢置信，桑桐厭惡蹙眉，樓珩則面色更冷。

原因無他。

那是兩個看起來只有十歲出頭的孿生姐妹。

“這他媽是畜牲吧。”

孟驍不能出聲，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那男人看到她們卻像是狼看到肉，垂涎欲滴，直接一手抱了一個。

顰蘭見狀剛要說話，那男人就像是預料到一般，“不是要跳舞助興嗎？開始吧。”

顰蘭啞然，無奈開始起舞。

而伴隨著她的扭動，腰間的玉珠相互撞擊，發出時急時緩的響聲，如鼓點般，同時還伴隨著裂帛之聲和男人的大笑。

月夜，孤島。

搖曳的燭火映照著顰蘭慘白的臉，還有那每次旋身面墻時才偶爾敢流瀉出來的怨恨絕望。

“無恥之徒。”

孟驍氣極，不忍再聽，一轉頭正對上了桑桐亮得發寒的眼睛，“你看我干什么？”

“能做面具嗎？”

“啊？”

孟驍震驚的看著她，“現在？在這兒？”

桑桐點頭，孟驍為難道：“做倒是可以做，材料我隨身帶著的，就是……”

后面的話桑桐沒耐心聽完，直接掀開窗戶翻身一滾，進了屋，樓珩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急速墜合的窗子，兩人動作默契，熟練得像是商量好的一樣。

孟驍瞠目結舌。

幾人的注意力都在桑桐身上，沒發現正在跳舞的顰蘭一個旋身不經意朝某處掃了眼，瞬間驚恐萬狀的瞪大了眼睛，她沒有停下動作，偶爾不著痕跡的往桑桐藏身的柜子看。

桑桐探頭時正好和她四目相對。

被發現了。

桑桐心里一緊，剛要動作，卻見對方像是沒瞧見一樣，若無其事的扭開頭，桑桐松了口氣，她是看好角度進來的，按理來說不該被察覺，觀察一周后發現對面的梳妝臺上有個銅鏡。

正對著窗戶。

那鏡子角度刁鉆，有隔檔和簾子遮掩，男人看不到，卻正好在顰蘭的視野中。

她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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