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直接等到了子時。

和桑桐原本計劃的時間遲了兩個時辰，但里面寂靜若死，誰也不知道什么情況，不敢貿(mào)然闖進(jìn)去。

苗默的臉色從最初的紅，轉(zhuǎn)成了鐵青，最后開始泛著白，血色逐漸退了個干凈。

孟驍讓人準(zhǔn)備了些飯食，端到院中的石桌上，離氏兄弟和林周他們坐下來安靜的吃飯，玉娘猶豫了下，還是對苗默道：“還不知道里面要忙到什么時候，先吃點東西墊墊吧。”

苗默背對著她，沒有說話。

離溟道：“你管他做什么？愛吃不吃。”

說完他招呼玉娘拿筷子。

玉娘看了他幾眼，夜里廊廡下的風(fēng)燈亮著的光豆米大小，隨著寒風(fēng)幽幽搖晃著，照見他眼底的陰影如同鬼魅，她無聲的嘆了口氣，走到了石桌旁。

苗默一言不發(fā)。

這時只聽到門吱呀一聲開了，眾人剛拿起的筷子立馬放下，而站在臺階前的苗默三兩步快速走了上去，就好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終于到了要行刑的那一刻。

“怎么樣？”

出來的是離罡。

他直接反手將門關(guān)上，隔絕了外面窺探的目光。

“活著。”

離罡知道眾人最關(guān)心的是什么，直接說出了答案，不光是苗默，孟驍幾人互相看了眼，也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喜色。

離溟看到他臉上不好，低道：“你沒事吧？”

離罡無聲的搖搖頭，朝著里面看了眼，他倒是沒事，只是被那場面震懾，之后精神又一直處于高度的緊繃中，生怕出錯導(dǎo)致功敗垂成。

幸好有驚無險的扛下來了。

“既然人活下來了，怎么就你一個人出來，姑娘呢？她一整日水米未進(jìn)，我得趕緊讓人準(zhǔn)備些餐食，讓她好好歇歇。”

玉娘剛說完，離罡道：“里面還要收尾，姑娘怕你們擔(dān)心，所以先讓我出來說一聲。”

“你們沒事的話，就各自散了吧。”

“飯菜那些讓廚房熱著，先準(zhǔn)備些熱水，送去她房間。”

沒人比離罡更清楚里面發(fā)生過什么，連他一個旁觀者都是身心俱疲，更遑論負(fù)責(zé)主刀的姑娘，她一連站了幾個時辰，做的又都是絲毫不能出錯的精細(xì)活。

這會恐怕什么都吃不下去。

好好解乏才是最要緊的。

玉娘沒多問，直接讓人去準(zhǔn)備。

苗默啞聲道：“還要多久？”

“不知道。”

離罡素來沒有太多表情，說完直接走了，留下苗默繼續(xù)在外面守著，又過了大半個時辰，桑桐捏著手腕推開房門，正對上他的臉。

愣了下，隨即說到。

“人還在昏睡著，藥效沒過，醒來須得明天早上了。”

苗默定定的看她半響，桑桐一直揉捏著手腕，垂著眸子，沒有看他，苗默試探的問道：“我可以進(jìn)去看看她嗎？”

“可以。”

桑桐直接點頭，苗默喜不自勝，抬腳立馬往里面走，手剛挨到門板，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道：“我答應(yīng)你們的自會辦到，但是要等到我眼前看到小玲醒過來，確定她沒事才能隨你們離開。”

“好。”

桑桐沒有多作糾纏。

苗默推門走了進(jìn)去。

其他幾人看到桑桐齊刷刷圍了上來，桑桐笑著同他們說了幾句，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將整個人泡在浴桶里，緊繃的神經(jīng)才悄然放松下來，累了一天，直接睡了過去。

等到半夜時分，她被水冷醒。

模模糊糊的裹著衣裳爬起來，倒在了床上，繼續(xù)睡去……

一覺睡到了正中午。

而此時，苗玲已經(jīng)醒了。

她看著面容憔悴的苗默，輕輕笑了下，“對不起，又讓大哥你擔(dān)心了。”

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趟，醒來的第一句就是道歉，苗默心里無端一酸，揉了揉她散亂的鬢發(fā)，“兄妹之間，說什么對不起，你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

苗玲抬起手，渾身雖然依舊酸軟無力，心口也像是撕裂一樣的疼痛，她從苗默的口中大概知道這些是為了給她治病，因此沒多想，在苗默面前，她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粉飾太平。

最關(guān)鍵的是，現(xiàn)在她真的覺得身體還好。

疼痛很真實，但比起那些昏沉和刺痛，已經(jīng)好了太多。

“這次的大夫很厲害，我沒事，真的，大哥你不要擔(dān)心……”

“還是再讓人給你看看。”

一大早，苗默就讓人去找州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來，人一直候在外面，苗默起身將人叫進(jìn)來，讓他給苗玲把脈，老大夫先前就替苗玲看過，此刻手一搭上脈，枯槁面容當(dāng)即一抽，露出些許嚴(yán)肅的表情來。

苗默壓抑著焦急，等他看完才問。

“怎么樣？”

“太奇怪了……”

老大夫不停的搖頭，眉頭緊鎖，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把了好幾次脈，最終在苗默逐漸不耐煩的表情中，沉沉的吐出一句話，“這位姑娘的脈象雖然還是很虛弱，但卻有了些活力，速緩而穩(wěn)，沒事了！”

“你確定？”

“確定！”

老大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自顧自的說道：“這不可能啊，我先前切脈的時候，明明都是絕脈，怎么就幾日功夫，人就好了……她的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的問題沒人回答。

苗默此刻的所有心思全部放在苗玲身上，一寸也不肯移開，“小玲你聽到了嗎？大夫說你沒事了，從今往后，你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再也不用躺在床上，被圈在這個院子里。”

苗玲情緒受他感染，也不禁笑了起來。

“這都是大哥的功勞，要不是你，我恐怕早就……”

喪氣的話到底沒說出來。

苗默卻知道她的意思，神情溫柔得替她整理著堆滿褶皺的衣袖，“以后我們小玲會平平安安的，都過去了。”

“嗯。”

苗玲重重的一點頭，“等我好了，我們一起回老宅去，把屋子收拾出來，大哥你也別再出去亂跑了，好好找個姑娘安定下來，咱們好好過日子。”

“爹娘的墓也要重新整理下了，以前我身體不好，都是你一個人弄這些，以后我就能和你一起做，也給爹娘盡一份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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