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大概真的算是要吊死在一棵樹上了。

        但，只要她沒有再告白——

        她和這顆樹就不會有變化。

        樹永遠是樹，而她也只是掛在上面的一根繩子。

        將相機里的照片翻到最后一張，是影山飛雄興奮握拳揮動手臂的照片。

        黑發少年臉上是自然流露的笑容，是少年人獨有的清爽與活力。

        花野桃專注地看著照片，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從看到照片起就一直沒放下，露在外面的眼睛也笑得都彎成一輪月牙了。

        如果不是體育館里重新開始的擊球聲和腳步聲拉回她的注意力，她大概可以一直看下去，不嫌膩。

        賽場上，兩邊的分數差距逐漸被拉近。

        剛才的速攻就像是曇花一現，好幾次速攻不是打到了日向桑的臉就是日向桑的身體，或者直接飛出場。

        嘶——

        感覺好疼。

        花野桃感覺自己也渾身酸疼，她動了動身子，發現那不是錯覺——

        屁股坐久了硌得慌，盤腿的原因剛想換姿勢就發現雙腿發麻；怕被發現故意彎腰駝背，手臂也由于一直保持一個姿勢，抬起來伸腰都怕抽筋。

        不過好在很快第一局比賽賽點到了。

        那時靈時不靈的速攻成功率像是火箭一樣飛速提升著。

        變成了大部分都很靈的速攻。

        25-23。

        以平頭男生的強力扣球下，第一局比賽結束。

        她也可以從柜子上下來了！

        為了避免磕到相機，跟上來時一樣，花野桃先將相機從身體前面轉到后面，雖然有點勒脖子，但安心。

        花野桃才剛剛踩上柜子的一個格子內，一抬頭就看著影山飛雄站在了窗戶前，和她四目相視。

        “噗。”

        影山飛雄身體一僵，拿著水壺的手猛地用力一捏，水一下子從壺嘴處噴出，然后滋到了他的衣服上。

        “哈哈，影山你在干嘛？”

        日向翔陽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笑話影山飛雄的機會，只是在順著影山飛雄的視線看過去之后，他的表現不比對方好。

        剛喝一口的水一下子噴了出來。

        噴出的水形成一片水霧，這要是在室外，和陽光合作一下說不定能看見彩虹。

        “喂喂喂，你們兩個人在干什么呢！”田中龍之介嫌棄地退后兩步，避免自己被噴到。

        日向翔陽像機器人一般僵硬地轉動脖子，一臉驚恐：“窗外有人！”

        “有人不是很正常……”田中龍之介抱胸，他無所謂地看了一眼窗戶，然后愣住：“這個窗戶？！”

        這么高的窗戶？！

        雖然呆在體育館里看這個窗戶不算高，但從外面看，本身的高度加上體育館地基就很高了。

        外面倒是有個柜子可供攀爬，但一般人誰會爬柜子啊？

        “不會吧……”田中龍之介靠過來看的時候，花野桃已經爬下去了，所以現在窗口空無一人。

        他下意識松了一口氣，然后又欲蓋彌彰地挺直胸膛：“是不是看錯了？日向你累了吧？現在好好休息，還有一局比賽呢。”

        月島螢聽到這句話，暗暗嘖了一聲。

        這不就是在說下一局也是他們贏，比賽2:0結束嗎？

        真敢這么說呢——

        讓人不爽。

        “發生什么了？”澤村大地作為隊長，看見有異常理所當然地來詢問。

        “日向說看見窗外有人，但這個高度怎么會有人呢。”田中龍之介解釋道。

        “我真的看到了！”日向翔陽夸張地張大雙臂比劃著，“那個人穿的好奇怪的，戴著黑色的帽子，還有白色的口罩……對了眼睛還紅紅的！”

        日向翔陽想了一下所有的怪談，更加驚恐：“就像是繃帶怪人……難道是裂口女？！完了完了我剛剛是不是說她怪了！”

        “冷靜！”

        “對了！影山先看到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可信度，日向翔陽拉出了第一目擊人——影山飛雄。

        “是吧！影山！”

        日向翔陽拽了拽影山飛雄的袖子，影山飛雄看向他，突然問道：“你看見眼睛紅色的？”

        “看吧看吧，影山也看到了！”

        日向翔陽大喜過望。

        還不等他再說些什么，影山飛雄已經越過他，大步走向體育館門口，“唰”的一聲大門被拉開，門口站著一個人。

        黑色帽子，白色口罩。

        正是日向翔陽說的那樣。

        而帽子下面的長發顯示這是一位女生。

        “裂口女！”

        日向翔陽和田中龍之介異口同聲地說道。

        “裂口女”花野桃看著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沉默了三秒，然后抬手揮了揮：“早上好，今天天氣真好啊。”

        眾人看了看外面的陽光，贊同地點了點頭，但是看著全副武裝、捂得嚴嚴實實的少女，怎么看這句話也不該從你嘴里說出來吧？

        “生病了？”影山飛雄聽到少女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再加上這幅裝扮，很是順理成章地認為是生病了，但聲音也有可能是被口罩悶出來的。

        花野桃聽了一愣，該說不說，影山這么一問成功把話題從裂口女轉到了她的生理狀態上。

        “唔……”她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好在這時候日向翔陽忍不住開口：“這聲音……是花野桑嗎？”

        花野桃立刻看過去，眉眼彎彎，笑著說道：“嗯。早上好，日向桑。”

        接著她向前走了走，和影山飛雄并肩同行，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花野桃。剛剛嚇到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

        澤村大地擺手：“不，沒事沒事。”

        他覺得對方穿著只是嚴實了一些，奇怪倒也算不上多奇怪，而且看著被嚇到的兩人和對方認識，自然是沒什么感覺。

        只不過，“花野同學，可以問一下那個相機？”

        “啊，對。”花野桃目光停在澤村大地身上一下，又轉到站在后排的銀灰色頭發的男生身上，禮貌問道：“您好，請問您是排球部的隊長嗎？”

        “誒？！啊……怎么說呢……”

        被突然點名的菅原孝支看得出少女的窘迫，即使表面上很淡定，但她的手指正在一圈一圈的纏繞著外套下面的拉繩。

        如果這時候直白地說自己不是隊長，想必對方會更加不好意思吧。

        于是菅原孝支視線幾次飄向澤村大地，澤村大地也看了過去，隊友默契讓他知道對方心中所想，也就沒有開口。

        花野桃覺得做記者需要會察言觀色，即使有不足，也可以后期培養，但好在她現在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能接到到了菅原孝支的暗示。

        于是她重新將視線放回澤村大地上。

        雖然臉上一大半被口罩擋住，但是從眼睛里還能看出歉意和求助。

        “對，我是隊長澤村大地。”

        三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來回不過幾秒鐘，幾個單細胞的人自然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聰明的人也不會說出來，這件烏龍事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

        花野桃立刻街上澤村大地的話：“澤村學長好，我是剛進新聞部的一年級新生。初中的時候也是新聞部的，有和排球部一直合作出一些文章然后刊登一些報刊上，所以升入高中也希望能和烏野的排球部合作。如果您同意，也希望能允許我進行一些拍照，照片都會經過您同意再加入文章；如果需要拍攝比賽視頻，我也可以幫忙。”

        “這可是好事啊！”田中龍之介表示第一個贊成。

        日向翔陽也很興奮，哇真的是他想的那樣，真的會上報紙的！

        只是他現在都還沒贏入部比賽，要是贏不了，可能都沒有機會參加正式的比賽，他想一直站在球場上。

        “誒——”月島螢拖長了語調，“真的不是來偷拍的嗎？”

        氣氛急轉直下。

        “不是。”影山飛雄往前一步，站在花野桃身前。臉上大多時候他都沒什么表情，尤其是注意力集中的時候，還會顯露出不一般的氣勢。

        那股氣勢現在直直地沖向月島螢。

        嘖。

        “怎么？這又是國王大人的獨斷嗎？”

        花野桃聽了眉頭一皺，這個人……

        她剛想說些什么，影山飛雄先一步開口：“我和花野是一個初中，初中的時候就……”

        “好了好了，暫停一下，”澤村大地打斷兩人的對話，和菅原孝支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面帶微笑看著花野桃答應了她的提議：“當然可以了。現在正好比賽，如果花野同學有需要可以隨意拍照。”

        花野桃雀躍：“謝謝。”

        澤村大地拍拍手：“再休息一會兒，開始第二局比賽。”

        這只是休息中發生的小插曲，解決完了，該干的事還是要繼續。

        花野桃跟著影山飛雄來到他們那隊的休息處，剛站定日向翔陽就湊上來安慰：“花野桑不要在意，月島那家伙嘴很毒，沒有一句話是好話，我就被嘲諷了好幾次！”

        看著日向翔陽憤憤不平的樣子，花野桃憋不住笑了一聲。

        日向翔陽呆呆地摸了摸后腦勺，心想：咦？花野桑笑了，應該是好事吧？

        但是他說的是自己的糗事。

        花野桑……嗚嗚。

        “我不是在笑日向桑啦！”

        看著日向翔陽兩眼水汪汪，花野桃清了清嗓子，靠近了些輕聲說道：“我當然不在意，到時候拍照的時候也不會拍他，多浪費呀。”

        日向翔陽眼睛里的水一下子消失，也不由跟著偷笑起來。

        影山飛雄看著這一幕，眉頭皺的好像能把蚊子夾死一樣緊，然后他向兩個人的方向伸出手——

        一把拽住日向翔陽的衣領子，把人拖走。

        “開始比賽了！”

        有時間嬉嬉笑笑，不如趕快贏下這場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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