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檸，好巧！”周格菲是個氣質大氣的姑娘，從她臉上看不到什么別扭的心思，而是一種看到認識的人，自然而然的欣喜和意外。

        這是原檸第一次見到祝瀟玄跟別的女生結伴，還是來咖啡廳這種休閑的地方，也說不上什么感覺，反正心里就是有點堵。

        “好巧。”她回了句，從店員手里接過咖啡，“那我就先走……”

        “去哪兒？”祝瀟玄牽起她的手，帶頭往二樓走。

        原檸看著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跟上來的周格菲自然跟祝瀟玄講話的樣子，又愧疚自己想的太多了。

        二樓靜謐，獨立隔間。

        這里處在祝氏附近，周格菲路過，臨時起意給祝瀟玄打了個電話，問他有沒有空一起坐一下，于是兩人來了這兒。兩人太久沒見了，祝瀟玄出于禮貌赴約，真正見了面并沒有什么好聊的話題。周格菲很活躍，從小時候的事情到詢問他最近的發展，你來我往，倒也不尷尬。

        原檸坐在祝瀟玄身邊，他應付著話題，拉著她的手放在膝蓋上，有意無意的把玩她的手指，細軟白嫩，比眼前的甜品讓人有食欲的多。

        有一下他捏重了，原檸“嘶”了聲，縮了回去，祝瀟玄笑得明媚。

        周格菲停下還沒說完的話，在兩人臉上轉了圈，嘆氣：“瀟玄，過分了啊，我在跟你說正事呢。”

        祝瀟玄：“什么，再說一遍。”

        周格菲：“……”

        原檸回答：“格菲說她父母約你去她家一起吃飯。”

        周格菲笑道：“他倆回國這段時間沒工作傍身，清閑的很，老愛叫以前的老朋友吃飯，也不管人家忙不忙。但你確實得找空去一趟，之前你不是跟我爸請教什么問題么，他之前太忙沒顧上，說是這次正好找你聊一聊。”

        祝瀟玄點頭：“行，我改天拜訪。”

        周格菲看看時間：“中間不早了，我中午還有約，先走了。”

        說完朝原檸擺擺手，“有時間一起玩啊。”

        兩人起身送了送，目送周格菲離開后，原檸冷不防問：“你未婚妻啊？”

        祝瀟玄彈她的腦門，還挺重：“胡說什么。”

        知道她還惦記著那點事，主動交代，“都是很久以前長輩們的玩笑話，當不了真。”

        原檸想起那天周父說話時認真的樣子，不像是隨便說說。祝瀟玄攬住她，垂頭親一下她額頭：“吃醋？”

        旁邊有人路過，原檸掙脫：“你干嘛呀，這么多人呢。”

        祝瀟玄把她帶回隔間里，抵在落地窗上，霸道的吻上來。原檸掙了兩下，力氣漸漸沒了，眨巴著眼盯著他的眉眼瞧。

        周格菲先在一樓去了趟衛生間，走出咖啡廳在路上等車時，扭頭看，看到二樓落地窗兩個人影。

        她收回目光。

        ——

        如果說之前原檸跟孔青因出去是懷著被正視善待的心情，并自認為擔任緩解祝瀟玄母子之間矛盾潤滑劑的職責，那么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跟孔青因接觸，不自覺的帶了了一層觀察和探究。或許見的多了，也就敏銳了，現實里很多事情和心思都是不明說的，全藏在暗河里。

        周格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孔青因又唯獨在周家面前，刻意淡化原檸和祝瀟玄的關系。

        原檸不得不注意起來，至少要了解到她的真實想法。

        八月中旬，幾家人結伴去野餐，在較為遠的郊外，開車需要一個多小時。女人多的地方，哪怕都是富太太，同樣吵鬧，一共開了三輛商務車，原檸和周格菲兩個小輩并排坐在后面。

        周格菲穿的清涼簡單，上身明黃色t恤，顯得她更加白，下身是超短褲。

        “劉叔，還是熱，把溫度再調低點唄。”告訴完司機，周格菲壓低聲音跟原檸說，“我一點都不喜歡參加這些中年人的聚會，可我媽非拉著我來，我心想也成吧，反正你也會來，有個伴兒。”

        周格菲態度一直都很好，原檸經常糾結，一方面覺得自己草木皆兵太敏感，一方面又天性般的想要維護自己，準確來說，是守好祝瀟玄。

        路途遠，在得到一個舒服的溫度后，周格菲睡著了，手機滑落到地上。

        原檸俯身去撿，無意中掃到亮起的屏幕，愣了愣。

        五點多，眾人到了一個湖邊，太陽還沒下去，余暉晃落在樹林間，湖上方不時有蜻蜓飛過。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五六個年輕人在燒烤，看不仔細。

        司機負責一些重活，例如架爐子之類的，女人們分工合作，原檸兩人分配到的任務是把食材從箱子里整理出來。

        富太太們從生活閑聊到家庭事業，大家并非這么閑，男人有男人的戰場，女人有女人的輔助方式，若是有一個脫群的人，她的丈夫也未必能在商場上如魚得水。一句話，都不是簡單主兒。

        原檸和周格菲對這些不感興趣，坐在一旁時不時聊幾句，大多數時候各自玩手機。

        祝瀟玄發微信問她什么時候回去，原檸看看眼下情況，回復：【不確定，應該挺晚了。】

        卻發生了意外情況，將近十點時，有人提議散場，大家把東西都收拾好裝車，原檸乘坐的這輛車發動不了。

        三個司機湊在一起研究了十幾分鐘，沒個結果。

        孔青因提議：“要不擠一擠，三輛車咱坐的寬敞，兩輛車能擠的下。”

        卻忽略了剛才燒烤時富太太們都多多少少喝了酒，有三個醉的厲害，上車就懶懶散散迷糊過去，很難騰出空位。周格菲好不容易擠了上去，原檸無奈的看著幾乎半躺在座位上祁夫人，任憑車里的人怎么拉扯都無濟于事。

        這些人都金貴，終于有人不耐煩起來：“行了，別擠了，趕緊再打個電話派輛車，剩下一兩個人等等吧。”

        周格菲下了車：“這樣吧，阿姨們先走，我和原檸留下，我們坐在車里等。”

        “格菲，你媽媽喝了不少，你還是跟著回去比較好。”有人開口。

        周母也從車內適時出聲：“是啊，格菲，媽媽有些不舒服。”

        如果周格菲這個小輩不留下，那讓誰留下都不合適。

        原檸跟孔青因說：“阿姨，我留下吧，你們先走。”

        孔青因面露難色：“可是……”

        “沒關系的，就是多等一會兒。”

        車里的人不斷催促：“快點青因，我已經打了電話了，司機已經在路上了。”

        而原本負責開原檸所在這輛車的司機也收到自家夫人的指示，需要一同回市里，還有事情要辦，壞掉的車子明天再來開。這樣一來，真就剩下原檸一個人，連個伴兒都沒有。

        “我寧愿讓你一個人留下，真跟個男人獨處，讓人不放心。”孔青因低聲說完，轉身從司機手里接過鑰匙給原檸：“到底是荒郊野嶺的，你就待在車里等，千萬不要亂跑。”

        原檸乖巧點頭：“放心吧阿姨。”

        兩輛車漸行漸遠，周圍陷入黑暗中，遠處另一批燒烤的年輕人還沒離去，彈著吉他，有人唱歌。

        原檸坐在副駕駛上，遠遠看著，倒不覺得害怕，手機被玩的快沒電了，只能百無聊賴坐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

        原檸是被敲車窗驚醒的，猛地睜眼，有個黑漆漆的人影站在外面，說了句什么。

        她本能是害怕，隨即想到或許是派來的司機，想降下車窗，才想起車子壞了，只能把車門推開一條縫，警惕的問：“你是……”

        對方的聲音意外熟悉：“原檸？真的是你！”

        “蔣懷卓？”

        蔣懷卓是原檸的初中同學，是她情竇初開，悄悄暗戀過一段時間的人。

        “是我。”蔣懷卓把手電光照了照自己，又指指那邊，“我和朋友在那邊燒烤，下午你們來的時候我就看著有個人像你，但怕你不方便就沒過來打招呼。這不是準備離開了，又看到你們有輛車沒走，就過來看看。”

        蔣懷卓猜到應該是車子出了故障，多了條心過來看看，卻發現還有人在這里。

        “是出了點問題，發動不了。”原檸說，“她們先回去了，說是已經另外派了車在來的路上。”

        蔣懷卓看看手機：“可是已經快十二點了，該到了。”

        原檸詫異竟然已經這么晚了，決定給孔青因打電話問一下，結果打了好幾個都沒人接。她又給周格菲發了條微信，想讓她幫忙問一下，也是沒有回復。

        手機提示還有百分之一的電量，她抓緊給祝瀟玄打，沒人接。

        蔣懷卓看著她自動關機黑掉的手機屏幕，揚聲朝朋友那邊喊了一聲：“涂子！過來一下！”

        然后跟原檸解釋，“我哥們兒對車很有研究，讓他過來看看。”

        名叫涂子的男人在檢查車子的時候，原檸和蔣懷卓站在一邊說話，蔣懷卓問為什么留下她一個人，多危險。原檸說大多是長輩，而且喝了酒，當然是她留下來比較好。

        “那也應該是男人，我看著有幾個像司機的人吶。”

        原檸被問住了，一時回答不上來。這時車子傳出聲音，旋即車燈亮了，涂子降下駕駛位玻璃，笑得很得意：“妥了。”

        “厲害。”蔣懷卓夸完問原檸，“你會開車嗎？”

        原檸搖頭，他又說：“我半個月前剛把駕照拿出來，如果信我的話，我開這個車把你送回去。放心，我開慢點，這邊路好走，晚上車也少。”

        涂子說：“或者我開車送她也行，懷卓，你跟他們一道回。”

        涂子是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右臂上布滿紋身，左臉有一小塊被燒傷的痕跡，面相自帶煞氣。原檸默默看了他一眼，婉言拒絕：“不好麻煩你，還是讓蔣懷卓送我回吧。”

        蔣懷卓和涂子都笑了。

        說是剛拿駕照沒多久，但蔣懷卓開車很穩，速度也不慢。

        初中時兩個人一個班，成績都很好，除去原檸某段時間少女不可明說的情愫，兩人接觸很多，分到一個小組時，經常一起討論數學題。后來畢業，就跟大多數人一樣，自然而然斷了聯系。

        “我聽說了你家里發生的事情，本來想聯系你一下的，又覺得唐突。”蔣懷卓聊道。

        原檸：“都已經過去了，人要往前看嘛。”

        “是啊，要往前看，志愿報的哪兒？離遠一點挺好的，適合成長。”

        任誰家破人亡也不會想要留在本地，至少要先出去療傷，卻沒想到原檸回答：“報了濱市大學。”

        蔣懷卓驚訝的差點沒握穩方向盤，隨即改了口風：“也好也好，畢竟從小在濱市長大，又是女孩子，跑太遠挺讓人憂心的。原檸，你很勇敢。”

        勇敢嗎？原檸覺得自己的勇氣是靠著祝瀟玄滋長的。

        早已進了市區，再過一個路口就到了，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下，原檸剛剛想到祝瀟玄，就看見窗外并排停下一輛車。

        兩輛車都降著車窗，夜深，夏風也透著涼意，祝瀟玄鷹一樣的目光和原檸對視一秒，看向蔣懷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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