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嫣這么一鬧，讓她家里人知曉了情況的嚴重性。愛女心切，柳家父母很慶幸這個緊要關頭原檸回來了，至少能多陪陪，多開導開導她。

        原檸在醫院陪著柳嫣嫣的幾天，順便在千鳥區里找了一個合適的房子租了下來。秦芩在得知她不走了之后，立刻跟公司請假來找原檸。

        三個女孩坐在病房里聊天，柳嫣嫣和秦芩很快熟絡起來，一起幫原檸出謀劃策。

        “要不開服裝店？”柳嫣嫣起色好了很多，跟朋友在一起，暫時把不愉快的事情放到一邊，“我可以幫你聯系渠道，以最低價進貨。”

        秦芩也發動腦袋瓜：“我來醫院之前又去那兒逛了一圈，周圍干餐飲的多，一到飯點客人扎堆往那兒跑，如果小檸也開餐飲，首先得想想賣什么，還得找個很棒的廚師……”

        對于這一點，原檸已經初步有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開個面店。”

        “面店？”柳嫣嫣搖頭，“太單一了吧，而且那玩意能掙多少錢，要開就開高端餐飲！”

        “可是在那個地方，不好開高端餐飲，再說高端的投資也大。”原檸說，“走平民路線最保險，到了中午，附近商場的工作人員都會下班吃便餐，只要我們的面味道好，翻桌率也會高。”

        秦芩贊同：“對哦，咱們這邊的人還是很喜歡面食的，可是大大小小的面食店也非常多，就怕開起來競爭也激烈。”

        “不怕，我有秘方。”原檸從包里拿出筆記本，翻開，“是我爸爸老家的一種面，我覺得只要稍加改良，也會非常符合濱市人的口味。”

        柳嫣嫣看了遍菜譜，想起什么：“我好像吃過，初二去你家那次，你爸爸做的？”

        原檸笑著點頭：“對，你覺得怎么樣？”

        “可行！”柳嫣嫣說的是真心話，“那次吃了我還懷念了好久呢！”

        原檸是近日才明白的，父親當時給了她那道面的制作方法，她權當是紀念和思念意味，現在看來并不是。他留了秘方，留了一處店面，絕不是巧合。

        他沒有給她規定以后走的路，而是留了一條保證生存的路。世事無常，如果有朝一日，她自己飛累了，遇到困難了，還有一條算是“捷徑”的路可以走，要么自己經營，要么賣掉獲得一筆錢。

        她冥冥之中踩著父親安排的路。

        ——

        柳嫣嫣出院后，原檸回了一趟古南和過去的工作做一個告別。

        本來公司是打算在她實習期過后盡快給她轉正的，她突然離職，同事都沒想到，可又知道挽回不了。一起工作這段時間，她平易近人，不爭不搶，從未見過這么堅定的樣子。

        “現在的年輕人都愛創業，盡管舍不得你，但也只能祝福你。”女上司周琦一直看重她，“改天我去濱市出差，一定去你的店里瞧瞧。”

        原檸點點頭，上前一步抱了抱她：“周姐，這段時間謝謝您。”

        周琦愣了愣，拍拍她的背：“你這個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安分，我真心希望你能發展的好。”

        辦完離職手續，又辦了退房手續，原檸本著輕裝上陣的原則，舍掉了很多行李，卻還是收拾了兩大箱。

        第二次抵達濱市，柳嫣嫣開著車來接她：“我已經叫保潔把你租的那個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掃好了，基本用品也買了，今晚就能住下。都說不叫你租房了，我在那兒附近也有公寓啊。”

        “不用啦，親姐妹也要明算賬嘛。”原檸從包里翻出一張紙條，遞給她，“喏，欠條。”

        雖然最大的房租問題不用考慮，可店鋪裝修等等也需要一筆不小的數目。原檸工作時間并不久，盡管在校期間一直在兼職，身上也存了一些錢，但想要創業遠遠不夠。她從柳嫣嫣那兒借了一些錢，足夠進行不繁復的裝修以及其他情況。

        “跟我這么生分干什么。”柳嫣嫣不以為然說完，側頭見那欠條還舉著并且不打算放下的樣子，只好接過來，“好好好，我就收下，并且作為你的債主還要你保證，好好經營，好好盈利，爭取年底還清ok？”

        原檸喜笑顏開：“遵命！”

        柳嫣嫣清清嗓子，瞄了她好幾眼，忍不住問：“祝瀟玄真成過去式了？”

        原檸點頭：“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沒那么長情的好吧。”

        “那我就放心了，能跟你聊聊八卦。”柳嫣嫣嘆氣，“祝氏不太平，祝乃衡有退的意思，祝沂和祝瀟玄這倆兄弟爭的挺厲害的，誰也不讓誰。”

        原檸不是很理解：“那么大的家業，誰多一些誰少一些真的那么重要嗎？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吧。”

        “擱在哪個旁觀者身上都是這么說，可當事人就不這么想了。諸如此類的例子在這個圈子里太多了，勝者為王，敗者為臣。”

        “那……”原檸問，“誰更勝一籌？”

        柳嫣嫣搖頭：“不好說，表面來看，祝瀟玄贏面大，但祝沂也不是吃素的，性子雖然討人厭，但不得不承認他也很有手段。祝瀟玄吧，不動聲色，好像不把祝沂放在眼里的樣子，實則在我看來沒少下功夫，偶爾幾次在飯局上見過他，喝起酒沒有度，回回醉。”

        原檸與他在一起那段日子，也是他剛剛開始應酬，開始喝酒的時期。他學著喝酒，卻給自己下了原則，喝可以，但要有度有量，不能醉，他本身也不太喜歡酒。現在卻是不同了。

        “外人看起來多光鮮亮麗啊。”柳嫣嫣太明白這個圈子的冷暖，“其實跟普通人一樣，有很多無奈。誰能想到一個有身價，有地位的天之驕子，也會為了跟他哥爭一塊地皮，喝那么多酒。”

        說著說著，柳嫣嫣聯想到自己身上，苦笑：“又有誰能想到，我欸，正梵集團的獨生女，會為了一個全家擠在幾十平房子里，身無分文的男人自殺呢？”

        “哦不，人家現在可不是身無分文，而是新貴呢。”

        原檸不想讓她陷入不好的情緒中，正想著安慰的話，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柳嫣嫣握住她的手，眼眶很紅：“總之，你能回來我特別特別開心，已經很久沒這么開心過了。小檸，有時候真不想回憶，因為一想起來，就覺得那些外人羨慕的生活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就有種不想活下去的念頭。”

        誰又沒有過這樣的念頭呢。原檸想抱抱她，傾身時忘了安全帶固著，拉著她無法靠近，抱的姿勢也停在半空中。

        后面催促的喇叭聲此起彼伏，兩人都“撲哧”笑了。

        ——

        原檸積極開始為開店而做準備，她先是調研了一番，進一步確認了自己開面店的可行性。隨后找了施工隊開始裝修，在此期間，也在同時進行另一項重要任務——與柳嫣嫣幫忙找來的廚師一起改良那款面的味道。

        孫師傅在頂尖酒店里擔任中式料理的廚師長，看在柳嫣嫣的面子上才同意指導。柳嫣嫣本來是想把他直接挖過來的，但實在大材小用，孫師傅很樂意推薦一個自己的徒弟過來，完全夠用了。

        改良是一個很麻煩的過程，以至于一個月后店裝修好了，其余的菜譜都擬定好了，偏偏招牌面的配方還沒出來。

        后廚，幾次孫師傅都覺得完全可以了，原檸卻總覺得差點什么，最后兩人只好一起熬夜。孫師傅一遍遍做，原檸一次次嘗，最后舌頭都麻痹了，味覺越來越失真。

        凌晨，天蒙蒙亮，孫師傅很欣賞她的執著，但也扛不住了，決定先回去休息一下：“這樣，我們都緩一緩再嘗試，可能就醍醐灌頂了呢，對吧？”

        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還站在鍋前的原檸忽然出聲：“我知道了！”

        孫師傅回頭，看到她一副缺覺的狀態，眼睛依然很亮：“我們的湯頭已經很好了，既保留了原本的特色，還加入濱市口味的特征，問題出在面條上。”

        她忽然想起十八歲那年，跟祝瀟玄去超市里一起買面的那個檔口，一位大姐自己做的手工面，是濱市幾幾代代的傳統味道。

        很難說原檸執著的那口面條就是大眾所喜歡的，帶給她美好味蕾回憶的究竟是面，還是人。

        她去了當年那個窗口，慶幸的是那位大姐還在。聽她道明來意，大姐恍惚想起來，那夜很晚了，她正在收拾準備離開，來了一對兒年輕小情侶，買走最后一點面。可能兩人形象太過養眼，所以到現在還能想起來。

        最難能可貴的是得到別人的肯定，大姐并沒有考慮太長時間，很快決定去面店上班。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她家也住在千鳥區，上班很方便。

        一切解決了，一家名為獨當一“面”的店開張了。后廚暫時有兩人，一位廚師，一位大姐，店前有三人，原檸和她的兩位好朋友，預料到新開張的生意不會那么快進入紅火期，幾人綽綽有余。

        秦芩還有工作，飯點時間能趕過來。柳嫣嫣則無心工作，整日與原檸混在店里，對于“服務員”這份工作樂此不疲，沒客人的時候，就和原檸一起鼓搗手機，進行線上宣傳。

        兩個月后，在經過一次發放優惠券的活動后，生意漸漸好轉，附近商場等地方的工作人員逐漸get到這種特別且價格實惠的味道，客源漸漸多了，回頭率很高。

        幾人忙不過來，多招了四個人，兩個在后廚，兩個服務員。原檸干收銀的活兒，柳嫣嫣忙的時候幫忙叫號端面，不忙的時候跟原檸在柜臺后嗑瓜子聊天。

        這一算，不知不覺過去有段日子，秋天來了。

        中午飯點，客人絡繹不絕，原檸正在給兩位客人結賬，聽到懸掛在一旁的電視機里，記者正在播放一則消息。

        “播放一則最新消息，昨夜祝氏集團次子祝瀟玄在飯局上忽然昏倒，疑似與過度飲酒有關，據說這場飯局從下午七點進行到十一點，當時……”

        原檸按錯鍵，客人掃碼付款時，發現多付了一個零出去，當即驚了：“你們菜單上可不是這么標的！”

        “對不起對不起，按錯了。”

        柳嫣嫣把原檸拉到一邊，跟客人道歉，趕緊退了款，緊接著又過來幾個人結賬，等操作完已經幾分鐘以后了。

        柳嫣嫣尋了空回頭，看到原檸還在抬著頭，愣愣看著電視，那則新聞經過簡單的介紹，早就過了。

        原檸看向柳嫣嫣，柳嫣嫣先一步掏出手機：“我給你打聽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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