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檸是很久以后才知道，這段時間只要祝瀟玄與她單獨相處，手機處于靜音狀態。他的失意風平浪靜，她慶幸自己陪同著他。

        原檸是和祝瀟玄一起到醫院的，祝乃衡站在病房門外，攔住祝瀟玄：“醫生說現在不要打擾她休息。”

        祝瀟玄頓住腳步，沉著聲問：“究竟怎么了？”

        “你媽媽已經半個多月沒好好吃飯了，加上思慮過重，今天突然暈倒。”祝乃衡嘆氣，“她之前就看過幾次心理醫生，你偏要惹她傷心。”

        其實站在祝乃衡的角度，他是難辦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孔青因是完全偏重祝瀟玄的，他這個當父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好做決定。很難說他不聰明，意識到這一點后，他更多時候是讓兩個兒子自由發展和做決定，優勝劣汰。

        孔青因就不同了，隨著祝沂一步步占領優勢，她越來越著急，最終導致心理和身體都不適。

        祝瀟玄在門外的長椅上坐下，看起來是一貫的冷靜自持。可原檸設身處地的想，這分明是死局。

        陸續有人得到消息過來，朋友和生意上的，不管懷著真心還是假意，都趕來看望。

        原檸覺得自己不適合再待下去，跟祝瀟玄輕聲說：“那我先回去了。”

        祝瀟玄作勢要起身，原檸按了按他的肩膀：“不用送，我打車回去。”

        祝瀟玄的雙眼盡顯疲色，他喉結滾了滾，一個字也沒說，點了下頭。

        原檸走出醫院大門時，看到一輛保姆車剛剛停下，穿著一襲長款晚禮服的周格菲匆匆下來，提著裙擺，神情緊張，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往里走。看樣子是正在參加什么重要場合，臨時得到消息過來的。

        兩人擦肩而過，周格菲的高跟鞋聲停了一瞬，隨即繼續往前。

        原檸沒有回家，在醫院對面的路邊綠化處坐了下來，她留在那兒像個透明人，卻也無法就這么留下祝瀟玄獨自離開。

        盡管現在正在聚集越來越多的人，可就是覺得他是寂寥的，他曾說過：“所以你也認為我應該聯姻，和周格菲，或者別人？”

        一個“也”字，道盡了所有。

        大約一個小時后，先前那些進了醫院的人陸續離開。祝瀟玄在這個時候給她發來微信：【到家了？】

        原檸搓搓冷冰冰的手，回復：【剛到，阿姨怎么樣了？】

        祝瀟玄：【剛才醒過來了，情緒比較激動，醫生說不能再受刺激。】

        原檸舉著手機，不知對話該怎么往下進行，最后說：【你也照顧好自己。】

        這句往后沒了回復，她把手機裝進口袋，頭靠在旁邊的柱子上，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犯起瞌睡。

        這種環境下當然是不可能睡的，困意來來去去，看了一晚上醫院外的夜景。住院部的很多窗戶徹夜亮著，幾個小時的時間，救護車烏拉烏拉拉了好幾個急救病人。這里的人要比別處的更清醒，好像黑夜不是黑夜。

        天色將亮未亮時分，原檸實在冷的不行，看到一個小早餐店開了門，進去要了碗熱餛飩。老板在醫院附近見多了生老病死，以為她也是個病人家屬，給她煮的餛飩實實在在。

        吃完餛飩，身上也熱了，原檸買了一杯熱豆漿權當暖手。她捧著豆漿杯出了早餐店，恰好遠遠看見祝瀟玄和周格菲剛出醫院大門。

        彼時醫院來來去去的人很多，奈何兩人就是比普通人惹眼的多，周格菲不知何時已經換下那套晚禮服，穿著淺紫色的衛衣休閑裝，戴著黑色鴨舌帽。兩人一邊走路一邊交流，過了馬路往這邊來。

        原檸下意識別過臉轉身遠離，一個出租車路過朝她按了聲喇叭，她攔下來。

        上出租車前，她最后扭頭看了眼，周格菲似乎被人認了出來，幾個女孩圍著她似乎想拍照，她躲在祝瀟玄身側，抓著他的衣袖。

        這一眼，是接下來幾個月最后一次見到祝瀟玄。

        孔青因住院一周后，網上忽然有了鋪天蓋地的輿論，說周格菲和祝瀟玄的戀情曝光，已經不止一次被狗仔拍到一起吃飯，以及疑似進酒店的照片。

        隨之而來的就是關于戀情背后的家族利益分析。祝家是國內數一數二的企業，而周家的產業主要分布在國外，兩家一旦聯姻融匯，便是強強聯合。

        這陣風頭壓過了祝沂與金子瑩即將訂婚的消息。

        柳嫣嫣，秦芩和原檸小聚時，帶來了內部消息：“我專門問了問我爸，說是祝瀟玄和周格菲的新聞曝出來后，祝氏那些已經決定支持祝沂的人開始動搖了。畢竟論能力，祝瀟玄肯定是在祝沂之上，接下來就看誰能獲得更大贏面了。”

        秦芩：“他之前不是不愿意聯姻么，現在怎么妥協了？”

        “被他媽逼的唄。”柳嫣嫣說，“那可是他親媽，他又不是冷血動物。”

        秦芩擔憂的看了眼默默喝奶茶的原檸，柳嫣嫣說：“姐妹們還記得我以前那句定論吧，看，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毫無驚喜。”

        以前柳嫣嫣說，如果有一天祝瀟玄和祝沂的戰爭進入白熱化，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聯姻，她說不論過程怎樣，未來祝瀟玄和周格菲一定是夫妻關系。

        事情發展到這里，愛不愛的，跟笑話沒什么分別。

        柳嫣嫣攪動奶茶：“祝瀟玄更不是神，他再怎么厲害，又能扭轉多少呢。只要他媽媽鬧一天，他就無可奈何，因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媽媽出人命。”

        比起這些，秦芩比較關心原檸的狀態，示意柳嫣嫣換個話題。

        柳嫣嫣這才注意到原檸不高的情緒：“不是吧姐妹，你不會還惦記著他呢吧？”

        原檸因著這句話鼻子一下子酸了：“我就是覺得他特難。”

        他那個人，根本不會跟別人傾訴什么，被牽絆著，要自己權衡，做不喜歡的決定，心情不好也只能嚼碎了咽下去。

        “哎，也別想的那么嚴重，等他和周格菲相處久了，說不定會產生愛情呢。客觀來說，周格菲也不差，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樣有模樣，關鍵還對祝瀟玄死心塌地這么多年，這姻緣挺好的了。”柳嫣嫣拍著原檸的背，“他是個男人，這點事不算什么的。”

        原檸擦了擦剛出來的淚，低著頭小聲說：“怎么能不算什么，他不開心啊。”

        這話若是讓祝瀟玄那個圈子的人聽到，大抵是會笑的。開心這個東西太虛幻了，它真的沒那么重要。

        秦芩心想，愛到無可救藥是什么表現呢，是心疼，像原檸心疼祝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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