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號是翠玉谷違法培育的蟲造蟲中唯一一只活下來的，盡管有一些缺陷，卻一度是帝國權利中心以為的擺脫低生育率的希望。脆弱又頑強的77號無疑是優(yōu)秀的實驗體，普羅費在他身上花費了近百年時間，可惜77號不幸地被第一軍團上將亞力克公爵盯上了。

        成為了皇室的玩物，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喪命。

        ——普羅費是這么以為的。

        雀躍的77號像一只養(yǎng)在實驗室里不諳世事的小白鼠，普羅費衷心地希望這只小白鼠這次也能活下來。

        走在熟悉的通道上，77號期待著與雌蟲見面，連前方普羅費的存在也不那么討厭了。他暗暗想，這次一定不能暈倒，要問雌蟲的名字，或者說，編號。但當他走進最里面的房間時，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可不像能問名字的樣子。

        濃重的血腥味差點讓77號把才吃下去的營養(yǎng)液吐出來。

        凱撒身上到處都是血跡，和那雙警惕的血紅色的眼睛相處得非常融洽，讓蟲安心的是不僅手被鎖住，這次腰也鎖了，雌蟲被腰上的鎖鏈束縛得只能躺在床上。

        但不知道是不是有第一次見面作為基礎，77號好像沒那么害怕……如果雌蟲背后的骨翅沒有突然出現(xiàn)的話。

        77號調(diào)轉(zhuǎn)視線不去看他，才發(fā)現(xiàn)房間里還有另一只雌蟲，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有血跡。難道他的實驗體同伴是在逃走過程中受的傷，最后被這個研究員給抓回來了？

        這只蟲造蟲看見他似乎很驚訝，亞力克心道他也不想出現(xiàn)在這里，發(fā)情期引發(fā)的狂暴期，這么準的預判還正好發(fā)生在戰(zhàn)場上，亞力克直在心底罵蟲。

        其實77號只是在想這個研究員還沒被解雇嗎？

        亞力克看著在凱撒的掙扎下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床，問77號：“他看起來更嚴重了，你到底有沒有給他精神力？”

        77號的臉皺成一團，他知道雌蟲只是掙扎著想過來，因為他讓精神絲過去，精神絲不為所動，怕得不行。

        然后，亞力克就看到77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過去，躺到凱撒旁邊，忍住沒有開口。而凱撒居然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合上背后的骨翅后就不再掙扎。

        為了避免自己被那雙黑色的像巨大手術刀一樣的東西圍住自己，77號抱住雌蟲的腰，把全部精神絲都逼到靠近雌蟲的地方，假裝沒有聞到雌蟲身上濃重的血腥味，熟練地催眠自己，這沒什么，那個黑色的東西沒有那么可怕，上次不也沒把自己怎么樣嗎？難道還能比手術刀或者電擊更可怕？

        在這樣的催眠中，77號居然睡著了。

        身旁一有動靜，77號就醒了，睡意朦朧地問：“怎么了？”他意識到眼前的雌蟲出于不會說話的狀態(tài)，順著凱撒的視線朝亞力克望去。

        亞力克手中的注射器讓77號一個激靈，忍不住問：“那是什么？”雌蟲都這樣了，普羅費還要做什么實驗嗎？但他記起自己其實換過一屆的鄰居，為了不讓重病的實驗體浪費資源，普羅費把上一只雪山鼠安樂死了。

        77號騰地坐起來，大聲說：“我可以救他的。”

        亞力克看到那只看起來即使不折騰也活不了多久的雄蟲展開雙臂，仿佛保護的動作，無語極了，“這是藥，再不打下去你能救他就有鬼了。”說不定自己都要沒命。

        注射器里的合成信息素是亞力克留在這里的原因，他選擇了推薦濃度的上限，希望能起到一點作用。

        亞力克正要過去，便看到77號身后的凱撒坐起來，從背后抱住了77號，如同某種寄生藤蔓，嚴絲合縫地貼在77號身上，骨翅將雄蟲圍住后才抬起頭，直直地盯著亞力克，像是叼著獵物的狼。

        顯然，腰上的鎖鏈斷了。

        77號只露出一雙眼睛在外面，他完全不敢低頭看是什么圍住了自己。

        凱撒恐怖的表情讓亞力克靠近的腳步停下，他懷疑凱撒是否還認識自己。想了想，把注射器丟到骨翅的空隙里，“你來。”反正77號已經(jīng)在危險區(qū)域。

        握住注射器的77號仰頭正好與低頭的凱撒對視，被凱撒紅色的眼睛注視著，他感覺圍著自己的龐然大物好像動了一下，他害怕極了，完全不敢動。

        而亞力克還在事不關己的催促：“快呀。”

        77號舉起注射器，咽一口口水，露出自己滿是針孔的手臂，說：“你看，這沒什么，不要怕。”然后一只手摸到凱撒骨翅下圈著自己腰的手臂，舉著注射器的手慢吞吞地縮回骨翅內(nèi)。

        針尖觸碰到雌蟲的手臂時77號感覺身后的雌蟲動了一下，脖子下方的骨翅閃著寒光，77號閉著眼睛不敢看。

        等77號虛脫地舉起注射器示意成功時，亞力克和他都松了一口氣。

        這一次安撫后，凱撒很久沒來，期間77號經(jīng)歷了三次采血，一次心肌取樣手術。

        77號有點擔心，上一次雌蟲受了很重的傷，他最后又暈過去了，到底有沒有把雌蟲治好他不是很清楚。而且如果雌蟲真的是因為逃跑受了傷，肯定會遭受可怕的懲罰。

        77號下定決心，再等兩天。如果還沒有蟲帶他去見雌蟲，他就要想辦法讓普羅費告訴他。

        所以當普羅費帶他走上熟悉的路時，77號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亞力克與凱撒約好了每周去一次第七研究院，但不久前他發(fā)現(xiàn)凱撒已經(jīng)三周沒去，原因不明。

        “你知道的，第三軍團的反叛武裝最近很活躍。”凱撒是這么說的。

        亞力克莫名其妙地說：“可最近前線都是我和萊德斯輪流去的呀，你一直不接受安撫，是打算再也不上戰(zhàn)場？如果是這樣，你干脆地把第一軍團交給我好了。”

        凱撒捏了捏緊皺的眉心，少有的沒有利用話術把這件事繞過去。

        為了盯著凱撒不中途逃跑，亞力克也跟了過來。

        面無表情的77號從亞力克旁邊擦肩而過，打算進房間的時候亞力克忍不住問：“上次，你們之前也那樣？”

        77號搖頭，亞力克還來不及松一口氣，77號數(shù)著手指頭繼續(xù)說：“第一次他趴在我身上，第二次我坐在他腿上。”

        “……這……這樣嗎？”亞力克替77號捏了一把汗，甚至開始懷疑躺在里面的是不是凱撒，那位對雄蟲避若蛇蝎的兄長。

        自從凱撒在一次戰(zhàn)爭中被一種寄生物的精神力寄居后，就再也不允許雄蟲給他梳理意識海，甚至不容許精神力靠近。但很快，亞力克就想通了，這是一只無法釋放攻擊性精神力的蟲造蟲，說起來，這只蟲還是他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的呢。太好了，說不準哪天，凱撒就愿意梳理意識海。

        這個新來的研究員又跟他講話了，77號覺得這次這個研究員再不被解雇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凱撒能夠信任的蟲只有兩個弟弟，凱倫在翠玉谷的事后很少與他交流，結(jié)婚后更是音信全無。因此，他現(xiàn)在身邊除了亞力克就沒有其他可以信任的蟲了。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狂暴期里不自覺地依賴和信任77號時，第一反應是可怕和逃避。

        但當他看到77號站在門口時，立刻想，他怎么還不過來？

        因為心肌采樣手術的關系，77號的臉有些發(fā)青，并不是很有力氣，但他終于見到凱撒忍不住因為沒有失去這個同伴而開心。

        “精神力。”

        這可能是這只蟲說得最熟練的詞，77號醞釀了一會兒放出精神絲。

        咦？77號看著自己向雌蟲靠近的精神絲，發(fā)現(xiàn)它們不怕蟲了，可能是上次被嚇過頭，再也無所畏懼了吧，77號有理有據(jù)地思考。擺在77號面前有兩個選擇，讓精神絲過去，或者自己過去。77號遲疑了一分鐘，選擇了后者。77號抱住雌蟲的腰，不安地覺得自己像通常不會有好下場的陰險狡詐的配角，但他真的好想要抱抱。

        凱撒咳嗽了兩聲，低頭看著77號的脖子上因為幾乎透明的皮膚而異常顯眼的編號，手僵硬地放在腿邊。

        兩只蟲就這么站著抱了一會兒，77號仰頭看他，“我有點頭暈，我們坐下吧。”

        77號見他沒有反對，便拉住雌蟲的手把他按到床上，然后面對面坐在雌蟲腿上，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后77號猶豫地抬頭看凱撒，心想，這只雌蟲好像不是很聰明，他應該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精神絲不躲他了吧。

        凱撒看著77號幾近透明的灰色眼珠滿滿的警惕：他在勾引我。

        “上次你身上好多血，是不是逃走被抓回來了？”

        凱撒不理他。

        “你應該多說說話。”77號認真地說，“不然有一天去了外面，不會說話可不行。”

        77號樂觀到有些天真。

        精神力的消耗和術后不適讓77號漸漸沒有力氣再說教，感覺忘了什么的他很快就靠著雌蟲脖子睡著了。

        凱倫放下精神力耗盡的77號，站在床邊看了一會，發(fā)青的臉和微弱的呼吸讓凱撒忍不住伸手到他鼻子下探了一下呼吸。卻不想被抓住了手，下面是77號疲憊執(zhí)著的眼睛，“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他差點又忘記了。

        難以相信自己毫無警覺地被一只如此弱小的雄蟲抓住的凱撒皺著眉甩開他的手，77號的手撞到床沿，被撞到地方迅速冒出青色，讓手背上密集的針孔看起來愈發(fā)猙獰。

        有點疼，但77號沒有力氣埋怨了，眼皮不甘心地合上。

        凱撒。

        77號暈過去前聽見雌蟲說了這個詞。

        這個名字和他們不太一樣，77號沿用了來到這里之前的命名，而研究院里其它實驗體都是按物種加數(shù)字的組合來命名的，比如雪山鼠的名字的m223。或許凱撒也是從別的地方轉(zhuǎn)來的，77號在睡夢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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