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回 不能緩
「這么威脅周延儒,會不會招致他的仇恨,而趁機對殿下在江南的產業報復。」
黃宗羲不無擔心的說道。
畢竟那些產業都在江南一帶,楊承應目前管不到。
「不用擔心。周延儒剛東山再起,還沒有能量對付我在江南的那些產業。」
楊承應話鋒一轉,「你想過為什么周延儒派陳名夏,而不是張溥來遼東‘勸進?」
周延儒是張溥奔走呼號下,終于被起用,重回內閣。
兩人還有另一層關系——張溥中舉時,周延儒剛好主持科舉。也就是說,周延儒是張溥的座師。
按照人之常情,周延儒應該和張溥關系最近才對。「勸進」這種大事,也應該是張溥出面。
「會不會是因為天如先生反對,周延儒才派的陳名夏?」黃宗羲猜測道。
「不可能。‘勸進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以周延儒之狡詐是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找到張溥。」
「連天如先生都不知道,那就意味著……不好!周延儒要對復社動手!」
黃宗羲一拍腦袋,終于反應過來。
勸進的事成與不成,陳名夏都被迫站到周延儒一邊。
陳名夏文章練達,在復社中頗有聲名。
他的投靠,意味著周延儒成功分化了復社。
當內部產生分歧,周延儒就有文章可做。
「所以您才威脅周延儒,讓他們對自身安危產生危機,從而讓周延儒放過復社。」
黃宗羲恍然大悟。
農民軍要他們的命,楊承應也說要他們的命。生存危機面前,或許可以放下成見,一致對外。
楊承應嘆息一聲,說道:「希望這次做‘惡人,能夠起到一點點作用吧。」
「但愿天如先生能及時看出周延儒的險惡!」
黃宗羲也不禁嘆息。
如果大地主、大官僚階層還能一致對外,那么楊承應就有必要調整策略,對他們進行分化瓦解。
但是,倘若連這個都做不到,那么就沒有忌憚的必要。
熟讀歷史的楊承應,相信那些廢物做不到。
陳名夏回到京師,把楊承應和黃宗羲的話稟報給周延儒。
他隨后說道:「楊承應當真歹毒。居然想等賊軍攻下京師,他再以為大明復仇的旗號入關,奪取天下!」
周延儒倒不在乎,輕飄飄的說道:「這才是真正的謀略。和太祖皇帝開國時采取的策略一樣——‘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
「首輔大人,如果您這樣想,就小瞧了楊承應。他是想借賊軍的手,消滅和打壓我們。然后以‘救世的姿態出現,利用我們的感恩戴德,趁機沒收我們的土地和家奴。」
「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周延儒終于有了一絲慌張。
「學生也不知道。不過學生沿途打聽得知,楊承應治下所有土地嚴禁買賣。百姓家絕戶,土地收歸王府,重新分給無地或少地。」
「他這一招太狠了吧。」周延儒徹底不淡定了。
以當前的信息傳遞的條件,無法做到朝發夕至。也就是說,土地分配權只落在地方官府。
楊承應就可以把這個當做考核官員和部門能力的一種方法,借此不斷整頓官員。
這不就是張居正執行的考成法嗎?
唯一的區別,張居正只是一個臣子,官員即便不遵守,心里還有一個理由。楊承應卻是開創之主,他制定的規矩,誰要是不遵守,就會成為過街老鼠。
這招明擺著沖周延儒這一類人來的。
「除此之外,他還說什么?」
周延儒穩住心態,問道。
「還說……還說……」
「你只管說!」
「他說……說讓您洗干凈脖子等著,楊承應要親自上門取您的項上人頭。」
啪!
周延儒捏碎了手里的茶盞。
湯湯水水撒在他衣服上,也顧不得。
這下已經不是暗示,而是明示要針對他們。
周延儒氣惱:「你瞧瞧,多少人巴不得我們死。我們卻還在做著安定天下的迷夢!」
「大人別氣惱。」陳名夏道,「大人奏明陛下,直接宣布楊承應是叛國者,撕下他的偽裝。」
「然后我的頭就被掛在旗桿上!」
「大人,學生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周延儒長吁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百史,我一直很看好你,認為我走之后,下一任首輔就該你這樣的人做。」
陳名夏一愣,心中竟泛起一絲渴望。
周延儒看在眼里,進一步攻心:「黃宗羲、顧繼坤等輩,都太血氣方剛。張溥、張采也不合時宜,只有你,能順應大勢。」
「學生明白。」陳名夏作揖,「學生唯大人馬首是瞻,不敢有二心。」
「聽聞張溥即將南下,與張采等***。」周延儒道,「你可以此為由設宴,為他踐行。」
陳名夏又是一愣,還沒想明白,就聽周延儒小聲說幾句話。
他聽了之后,整個人都驚呆。
原來自己落入了周延儒的陷阱,成了他害人的工具。
周延儒見狀,淡淡地說道:「你也可以不做。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對楊承應說的話傳出去。」
「大人,學生答應您!」陳名夏垂頭喪氣的說道。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親自動手。吳昌時會代你下手,你只管宴請即可。」周延儒安慰他。
陳名夏聽了,更加難受。
事情一旦做成,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剛才,陳名夏認真想過為什么周延儒要對張溥下手。
周延儒的「東山再起」是有條件的。
張溥給了他一個冊子,上面寫滿了人名——有的要大用,有的要罷官。
這本冊子的內容,周延儒都要照辦。
兩人正密會,猛然見到管家快步進來。
周延儒眼神一凜。
如果不是發生大事,管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闖進書房。
管家看了陳名夏一眼,來到周延儒耳邊,小聲道:
「兵部緊急奏疏,闖賊和羅賊拿下洛陽后南下,直奔襄陽。」
「賊軍直奔襄陽?不好!萬一襄陽被攻破,那么距離承天府就不遠了,那里可有興獻王的陵寢!」
周延儒嚇得心驚膽裂。
剛一上臺,就發生興獻王陵寢被挖的事,那么他的首輔位置可能不保。
一想到這個,周延儒趕忙起身,要去值班房。
「大人,那件事是不是可以暫時緩一緩?」陳名夏忐忑地問。
「不能緩!」
周延儒毫不猶豫的拒絕。
對于權臣來說,威脅到生存的事必須優先鏟除。
興獻王的陵寢被毀還有轉圜余地,周延儒完全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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