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溫御出現(xiàn)在宮中, 誰也不會感到意外。他是陛下的親外甥,亦是宮里的?。他今晚也進了宮,原打算宴散之后同葉娉一起回府,不想聽到侍衛(wèi)來報, 說是昭德宮出了事。
他一進殿, 先向顧皇后行禮。
顧皇后面色稍顯難看, 眼中略有愧疚之色。她是后宮之主,在她的千秋宴上出了這樣的事, 是她的疏忽。
她這愧疚是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是做給溫御看的。
正是因為她是皇后,所以她比誰都知道陛下有多看重這個外甥。哪怕她沒有拉攏溫御的心,卻也絕不可能得罪溫御。
為了此次千秋宴, 昭德宮上下準備多日。一應(yīng)安排打理, 皆是她得用的心腹。且不說那貓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單說那道菜明顯就是被人動了手腳。
如果溫御因此記恨于她, 她真是有苦說不出。她受些委屈倒能忍受, 她怕的是會影響皇兒的將來。畢竟以陛下對這位外甥的器重, 將來皇兒還要倚仗對方。
所以她不得不表明態(tài)度, 以此換得對方的理解。
這深宮大內(nèi)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風(fēng)平浪靜, 方才她是想將事情暫時先壓下去, 不想有人一再阻撓。既然如此, 她還不如索性將此事攤開了查。
她示意溫御平身, 然后將這事托付出去。
“郡王來得正好,本宮已是嚇得不輕,想來郡王妃也是嚇著了。好端端的冒出來一只貓, 這事一定得好好查查。”
她既賣了好, 又送了人情。
事情出了, 她有責(zé)任。所以她把事情交由溫御自己查,那么無論結(jié)果如何溫御都不會怪到她頭上。
不得不說,她的確是個聰明人。
葉娉很贊同錦恭人的話,這位皇后娘娘當真是個有心人。
所謂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么一個有心的人,難怪這些年能穩(wěn)坐皇后之位。無論底下的妃嬪和皇子們?nèi)绾危矡o人能動搖她和太子的地位。
一聽顧皇后把事情交給了溫御,眾人心思各異。
溫御的手段,誰不知道。
這事只要是落在他手上,怕是不能善了。
眾人心中忐忑,生怕自己會被問到,也生怕溫御像審犯人一樣審訊她們,她們一個個下意識地往后縮。
溫御一雙冷目看向璋王妃,“王妃還未回答本郡王的問題!
饒是璋王妃是他的長輩,還是他的舅母,依然被他漠然的眼神給驚得心口發(fā)涼。這個外甥,不僅油鹽不進,且太過不通人情。
初入京時,他們便有意拉攏此人。論血親,王爺是他的舅舅,哪怕因著這個緣故,他也不能和他們生分。什么計策他們都用了,然而不論王爺如何示好,此人皆一副六親不認,不為所動的樣子。
“郡王說笑了,我哪里敢處置郡王。不過是方才有人說圣貓通靈,最能感知到煞氣,從而警醒世人。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千秋宴,宴席之上出了這樣的事,大家難免會有諸多猜測。”
溫御冷哼一聲,沉聲命人去請?zhí)t(yī)。太醫(yī)很快趕來,先是驗了那道菜的殘留,然后稟報說是菜中無毒。
菜無毒,那貓為何死了?
蹊蹺的是,貓的口中無白沫血跡,也不是中毒而亡。
結(jié)論一出,殿中的夫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葉娉方才就想過了,這些人選擇在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動手,手段當然不可能像表面上的這般淺顯。她早就猜到菜里肯定不會有毒,那奇怪的氣味應(yīng)該是荊芥汁。至于那腥氣,或是是魚本身腐壞所至,也或者是其它的東西,但一定不會是毒。
她再次看向?qū)γ,發(fā)現(xiàn)慶陽郡主正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神盯著溫御。像是崇拜欣賞,又像是很不甘。
璋王妃是個攪屎棍,慶陽郡主應(yīng)該也不是指使之人。
葉娉這般想著,視線移到溫夫人那邊。溫夫人的神色同旁人一樣,恰當好處的忐忑,也有著合時宜的擔(dān)心。
不管背后之人是誰,這些人的最終的目的是其它,而非人命。
顧皇后若有所思,看向自己的心腹。那嬤嬤已經(jīng)重新站在她身后,小聲低語了幾句,她眉心微不可見地蹙了蹙。
這時璋王妃又開口了,“皇后娘娘,既然菜無毒,貓也不是中毒死的。依臣婦看,一切都是意外。”
阻攔的人是她,疑神疑鬼的人是她,現(xiàn)在說意外的人還是她。
顧皇后眼里的不喜一閃而過,“郡王怎么看?”
她都把事情交給溫御處置了,當然要問一問溫御的意見。
人沒事,也沒有人下毒,看似一切都只是意外。然而這意外好巧不巧,偏偏出現(xiàn)在她的千秋宴上。如果之前郡王妃沒有察覺到菜的氣味不對,那么白貓竄出來的正好撲在郡王妃的桌上。一旦郡王妃受到驚嚇出事,她如何對郡王交待,又如何向陛下交待。
如此處心積慮,既害了郡王妃,又離間了她和皇兒與郡王之間的關(guān)系,且還讓陛下因此厭棄于她。
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當真是高。
所有人都看向溫御,想知道他經(jīng)如何繼續(xù)。
“昭德殿無人養(yǎng)貓,臣想知道這貓從何而來?”
“宮中常有野貓出沒,想來是誤闖而已!闭f這話的是一個妃子。
宮中確實常有野貓出沒,但那些野貓一般都在冷宮附近出沒,不太可能出現(xiàn)在后妃們的宮殿,更何況是皇后娘娘的昭德宮。
這貓是白貓,且從毛色上看并不像野貓。
“臣記得宮里的野貓皆為雜色,多年不曾有過白色。”
他在宮里住了多年,又是宮里的?,他說宮里的野貓沒有白色,那就一定沒有。
若說宮里的白貓,也只有王惠妃宮里那只有美人品階的御貓。但那只貓毛長而體大,絕不會是眼前的這一只。
王惠妃為了自證清白,讓人回去將那只御貓抱了過來。
葉娉早就聽過這只御貓,畢竟有品階的貓在盛朝還是頭一份。那貓被一個宮女抱著,瞪著琉璃色的眼睛,一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傲慢模樣。宮里的人大多都見過它,哪怕王惠妃不把它抱來,也沒有人會懷疑死了的白貓會是它。
它體型碩大,毛色油亮,被王惠妃抱在懷里時像一個聽話的孩子,當年王惠妃可是憑著它爭了不少的寵愛。
“喵嗚!彼鼪_著地上的死貓叫了一聲。
沒有人在意它的叫聲。
王惠妃順著它的毛,道:“溫郡王,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一個意外而已,實在不必要鬧得人心惶惶。”
不少人和她一樣都希望溫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身為臣婦,所有人都不希望在宮里出事,更不想被牽扯其中。
葉娉摸著肚子,一下一下地安撫著肚子里的孩子。因為不遠處那個似乎與所有人格格不入的男人,讓她突然覺得莫名難受。
世人皆懼他煞名,哪怕他是受顧皇后之命受理此事,這些人卻只會記得他的不討喜,計較他的不近人情。
他不在意,可是她在意。
“惠妃娘娘此言差矣,方才若不是臣婦聞不得那味,恐怕這貓竄出來時定會被嚇出個好歹。臣婦受些驚嚇倒也無事,怕就怕這貓驚擾了皇后娘娘和眾位娘娘。事關(guān)皇后娘娘和眾位娘娘的安危,理應(yīng)慎之又慎。這貓即非宮中野貓,自然是要查清它從何而來。否則今日是一只貓,明日恐怕就是人了。真等出了大事,到時候何人能承擔(dān)后果!”
“郡王妃說得好生嚇人,本宮也是不想掃了皇后娘娘的興致。既然郡王和郡王妃執(zhí)意如此,本宮也不好再說什么。”
話里話外,竟是將葉娉和溫御夫婦當成了惡人。
葉娉冷冷一笑,“惠妃娘娘,倒顯得臣婦和郡王多事。孰不知方才險些受到驚嚇的是臣婦,臣婦不想再有人遭受同樣的事,卻不想在娘娘看來居然是我們一意孤行。若人人都像娘娘這般一旦有事便想著獨善其身,那何人來守護我們盛朝疆土,何人能在敵國來犯時舍身而出?”
論嘴皮子功夫,她還真沒怕過誰。
這樣的大帽子扣下去,就不信王惠妃還能坐得住。
王惠妃暗暗磨牙,后悔自己沒能沉住氣。
“郡王妃好利的嘴,本宮實在是說不過!
“有理則無懼,沒理則無言。并非臣婦能言善辯,而是惠妃娘娘您理虧。”
敢在宮里說一個妃子理虧,葉娉還是第一人。
葉娉最是不喜王家人,勢微時尚且不會給王家人面子,何況現(xiàn)在正是得勢之時。她不僅不會給王惠妃面子,若對方再敢逼逼,她還有更厲害的話等著。
王惠妃手下的勁道又了些,懷里的貓掙扎了一下。
“你放肆!”
“臣婦若有失言之處,還請娘娘指出。若有錯,必定悔改。若臣婦無錯,何來放肆一說。陛下治國寬仁,最是倡議朝臣們直抒意見。怎么到了娘娘這里,明明是有理之言,為何會換來娘娘的斥責(zé)?”
王惠妃險些破功,她實在是忍不了。這個郡王妃哪里是說理,分明是踩她的臉。如果王家沒倒,她何至于受這樣的氣。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壽宴,本宮不同你爭執(zhí)!
“多謝娘娘雅量!
聽在惠妃耳里,這謝還不如不謝,聽著就知道是在諷刺她心胸狹隘。
這筆賬,她記下了。
葉娉可不管王惠妃會不會記恨她,她和王家人從來就不是一路人,永遠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她的目光和王惠妃懷里的貓眼對上,那貓琉璃般的瞳仁中竟然隱約泛著藍光。之前那白貓撲出來時,黑色的眼睛似乎也帶著一點藍。
她和溫御之間,隔著幾人的距離。
大庭廣眾之下,她該如何傳遞這個訊息?
正當她思忖著辦法時,只看到殿外傳來一聲狗叫。
又是貓,又是狗的,今天可真熱鬧。
才這么想著,便聽到溫御說:“請皇后娘娘允許六品都尉烈風(fēng)進殿!
刑司的六品都尉烈風(fēng)大人,和錢掌獄一樣,皆是讓人懼怕的人物,也同是溫御在刑司時的左右手。只是這些年來對于烈風(fēng)這個人,所有人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顧皇后哪有不同意之理,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進來的會是一條狗。這狗通體金黃威風(fēng)凜凜,脖頸間掛著一個金質(zhì)項圈,上面刻著盛朝六品武官才可用的彪形紋。
王惠妃抱貓的手不由自主緊了緊,那貓像是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也或是被她突然勒得不太舒服,發(fā)出一聲喵嗚聲。
葉娉看著那毛色金黃的大狗,震驚的同時,心下既有佩服也有歡喜。這個在后世的刑偵手法,沒想到會在這里看到。
這個男人不愧為天下第一刑司!
溫御讓烈風(fēng)聞了聞死貓的氣味,然后在它耳邊不知說了什么。它驕傲地甩了甩尾巴,似乎是在表示自己聽懂了。
所有人都看著它,看著它在殿中嗅來嗅去。
王惠妃懷里的貓一直在喵嗚叫,她抱著貓起身行禮,“稟皇后娘娘,白美人怕是受了驚嚇,臣妾先抱它回去。”
顧皇后略一沉吟,準了。
王惠妃像是怕白美人被烈風(fēng)給嚇了,特意繞著走。她儀態(tài)款款保持著優(yōu)雅與端莊,心里哪怕再急卻也走不快。
烈風(fēng)動作快,沒多久的功夫就嗅了一大圈。王惠妃絲毫沒察覺它已經(jīng)在自己身后不遠處,緊著的心因為快到出殿而越發(fā)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烈風(fēng)一個猛撲過來,咬住了她的裙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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