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點時間是不可能的。

        就算斯瓦娜住口，外面的情況也不容他們久留。

        昏暗的山洞內仍殘留著煙硝煙和焦糊味，山洞外則傳來了愈漸嘈雜的人聲。

        除了被救回來的伊森，先前被皮特羅和托尼先后搞定的那些人都滿布在地上。但就算這部分人被擺平了，這幫人還有更多成員在外面守株待兔，恐怕只要一走出去就會被打成蜂窩。

        皮特羅他們原先是以極速溜了進來，才沒跟那些人直接對上。但現在，見山洞里沒了動靜，那些人一定會進來。

        托尼不打算讓孩子們卷進去，這是他的事。

        他回過神來后，閉了閉眼，穩住了情緒。他將斯瓦娜扶好后，嚴肅地說：“你說的事之后我們再好好討論，現在，跟你的小伙伴一起離開……你們有辦法自己離開吧？”

        “當然有。”皮特羅有些不爽地回道，“我還能帶上你和地上那個人呢。”

        雖然有些勉強就是了。以他現在的體力要帶走旺達、斯瓦娜和兩個成年人還不被那些人發現，實在有些困難。

        “小子，先顧好你的小伙伴。”托尼一邊整頓好自己的裝甲，一邊對他說：“如果有余力，伊森就拜托你們了。”

        斯瓦娜輕拍著身上沾到的灰塵，臉上毫無緊張感，理由也跟她說出來一樣簡單：“有我們配合的話，你，以及這個人，都可以更順利地逃脫。”

        “有他們三人的配合”所指的不只是人數上的優勢，而是代表著肉眼所不及的速度、可攻可防的魔法和能迷惑他人的幻覺。

        變種人會遭到畏懼、排斥和歧視，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他們超乎常人的強大能力。沒有人知道變種能力有哪些、有幾種，有些變種人動動手指就能殺人，揮揮手就能摧毀一座城市；有些明明一動不動，卻能控制他人的精神和思維。

        不只是變種人，大多數情況下，人類都總是害怕力量，害怕比自己強的一切，但又無可避免、無可救藥地追求力量。

        他自然察覺到這幾個小孩的不尋常，沒錯，這種環境下別計較什么年齡和身份，一起合作逃出去的話，活下來的機會一定會大很多。

        但是托尼從來不是會妥協的類型。

        “我拒絕。”

        他檢查了下手臂上的火焰噴射裝置，沒有問題。

        “你們回自己該回的地方去，別礙事。”

        他沒有回頭，就這樣走出了山洞。

        不論是13歲還是18歲的斯瓦娜，都理解不了托尼的做法。在這生死攸關時刻，放著更好的選擇以身涉險，這真的是所謂的“天才”嗎？

        13歲的斯瓦娜不解地被小伙伴拉出了山洞，覺得心里有種道不清、說不明的郁悶。

        18歲的斯瓦娜卻浮在半空，終于有了一絲頭緒。

        他，或者說，他們都是固執的。

        正是這份固執，讓他們在某些事情上顯得與眾不同，受人景仰，有時候也離經判道，不為世人所認可。

        這與被視為天才還是蠢材無關，與選不選擇最優解也無關。

        他們堅定地守著那不可動搖的信念和底線，執著地踏著荊棘前行。

        他們，被世人喚作“英雄”。

        -

        皮特羅當時先后送她們離開，再回去把伊森扛走。逃出山洞后，遠遠望著那刺眼的火光，還有那一飛沖天的鐵甲……夢境到這里就結束了。

        現在她可以肯定，這是皮特羅的夢。

        除了敘述的角度，結束的地方也是她如此篤定的原因。

        這場夢結束得突然，他大概是醒過來了。而令他這樣猛然驚醒的原因會是什么？恐怕就是那之后令人不堪回首的部分了，畢竟那一次，他們的下場……咳。

        鐵甲飛得太遠了，他們費了很大的勁才跟著天上那道軌跡追了上去，最終在一堆破銅爛鐵中找到了攤在地上的托尼。

        看到還活著的托尼，雙胞胎登時松了口氣，但隨即又糾結地對望了一眼。

        男人雖然還活著，但狀況說不上多好，身上遍布著大大小小不同的傷，有些血還沒止，而且剛剛的沖撞力太大，他手大概骨折了。

        他躺在地上緩了好久都沒站起來。

        斯瓦娜最先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大步上前，向他伸出手，道：“你看上去需要幫助。”

        托尼本來都張了嘴想問問這三個孩子為什么都往他這邊聚過來了，正常來說不該跑得愈遠愈好嗎？

        但他的話就這樣又被斯瓦娜堵回去了。

        一個需要被小女孩拉起來的成年男子，怎么看都只能用“丟臉”形容了。

        但是斯瓦娜不懂這種大人的自尊心，她只以為他是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

        先前山洞一幕確實讓她心里生出了不少想法，或者說，觸動了她。因此，她才會主動上前拉起他的手，想將他扶起來……沒拉動。

        再用力，還是不動。

        她果斷放棄了，但考慮到他是傷患，還是雙手捧著托尼的手，輕輕放回地上。

        隨后，她轉身對雙胞胎咕嚷道：“他好重。”

        明明她臉上沒表情，但他們就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抱怨。

        托尼：……我能聽到好嗎？

        幸好沒多久他就恢復過來了，還能對著空中的救援直升機示意，被羅德上校帶上機。

        而旁邊的三個小孩和仍然昏迷不醒的伊森自然也被帶走了。

        “斯瓦。”皮特羅湊到斯瓦娜耳邊，有些不安地低聲道：“你真的覺得我們該跟著他嗎？琴和奧洛羅可能在找我們。”

        “我們沒有通訊設備。”斯瓦娜冷靜地回答，“我們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不是嗎？”

        “雖然是這樣沒錯……”皮特羅心想，那問他們借一下就可以了啊？

        “而且，”斯瓦娜頓了頓，接著用嚴肅的表情說：“等她們接到消息再來找我們時，應該會沒那么……可怕。”

        孩子都怕家長責備，乖寶寶斯瓦娜也不例外。

        更何況，脾氣向來很好的人生起氣來，是真的很恐怖，像羅根那種，她就完全不怕了——畢竟他又會真的打她。

        旺達在一旁聽完后，沒忍住說：“難道她們不會更生氣嗎？”

        “有成年人幫忙解釋的話，家長一般不太會直接怪責孩子。”斯瓦娜確信道，“書上都這么說的。”

        不是，但她想過這事之后再讓教授知道的話，會很難收場嗎？

        旺達和皮特羅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上，就算他們不跟上去，而是當場逃跑，托尼也會將他們找出來，因為他需要了解那個小女巫口中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之后的發展正如斯瓦娜所料，奧洛羅跟琴收到聯絡后沒太苛責他們三個。

        可是，等教授上門到斯塔克大樓領回三個孩子時，他們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到頭了。

        那時候，托尼決定關閉斯塔克工業的軍火部門。而他在查明真相后，看著旺達跟皮特羅，一時沉默下來。

        良久，向來在別人眼中自視甚高的斯塔克，對著兩個孩子道歉了。

        “抱歉。”他的舉動依然像往日一樣，流露著不會向誰低頭的自信，但能看得出他臉上的鄭重，“這是我的責任。”

        在知道自己的武器和技術被販賣去傷害平民后，他覺得自己得為這些事負上責任。

        至少，不能有更多人因此受害了。

        假如皮特羅跟旺達是在某一個和平日子失去他們的父母，又或者說，在那之后過著只有彼此、無家可歸的生活，那對于斯塔克的仇恨是必然的。

        不過，與斯瓦娜的相遇、受過瑪麗安和教授的引導后，他們漸漸放下了一些東西，仇恨、恐懼、厭惡。

        起碼他們會覺得，這不全是他的錯。

        沒錯，是他制作出那些令人受苦的武器，但他不是真正的那個屠夫。

        “好吧……”皮特羅聳了聳肩，“我們接受你的道歉？”

        天啊，他覺得好尷尬。

        旺達則是沉思片刻后，深呼吸了一下后對他說：“從今天起，你能確保你能控制你做出來的東西，或者，將要做出那來的東西嗎？”

        她見識過他的創造力，即使是在山洞里，他都能制作出一身令他脫離險境的鐵甲。

        他會為此負責，但不會因此停下來。他仍然會制作出那些能輕易奪去別人性命的東西，分別只在于他是用來送人去見死神，還是阻止人們被死神召見。

        敏銳的旺達自然看出了這點，而她還想得更多：如果不能控制住強大的能力，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擁有。

        在見識過斯瓦娜借用混沌魔法所做的事后，這個想法就更深刻了。

        “我不能。”身為成年人，托尼還是看清了現實，“但去努力做到這點是我的責任。”

        旺達沒再作聲。

        這時候，皮特羅發現斯瓦娜一直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沉默地凝視著窗外的風景。

        “斯瓦，你在看什么？”

        這里是紐約市。

        這里高樓鱗次櫛比，道路錯綜復雜。不過，要數最高的還是他們身處的這棟大廈，就如同傳說中通天的巴別塔一樣。從這里看出去，地上的眾生都縮得很小，但仍能從那些跟她指甲一樣大的身影上感受到活力。

        這里沒有遼闊的森林，沒有寧靜的大宅，還擁擠得很，人類彼此相處已經很難了，然而還有諸多她只在書上見過的科技產物跟他們共存在這片天地。

        可是，他們仍然生活著，還生活得很好。

        “好神奇。”

        斯瓦娜很少為了什么而感嘆，盡管她好奇心很重，但更多時候，她就像討厭數學的人看到一道數學題的演算過程——看到了，知道了，不理解。

        “先別顧著賞風景，我知道這些在你的魔法國度里都沒有。”托尼敲了敲桌子，試圖將斯瓦娜的吸引力拉回來，“你半小時前說你們的監護人快到了，但到現在都還沒出現。需要我再把電話借給你們嗎？還是派只貓頭鷹寫信給對方才是你們最有效的溝通方式？”

        “不用，我沒有養小鳥。”斯瓦娜平靜地回頭，看向電梯門，“他已經來了。”

        果不其然，在ai管家的提醒下，托尼接到了澤維爾教授的會面請求。

        查爾斯身后跟著一同前來的琴，友善地伸手笑道：“斯塔克先生，幸會，我是查爾斯·澤維爾。”

        “幸會。”托尼沒想到他們的監護人會坐在輪椅上，愣了一下，很快上前回握了手。

        查爾斯接著說：“謝謝你聯絡了我，希望他們沒給你添麻煩。”

        “沒有，也不算太大的麻煩。”托尼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實際上，他們幫了我一個大忙，但可能會為此惹上些麻煩。關于這件事，我需要跟你討論下怎么……你知道的，處理。”

        只要一為伊森作檢查，就不可能沒發現這男人身上的傷。光看衣服上屬于他本人的鮮血，再看看那幾乎已經愈合的傷口，誰都能看出有問題。

        “沒問題，我也正想請求你的幫忙，不過在那之前，可以請你稍等一下嗎？我有話對他們說。”查爾斯從皮特羅、旺達再望向斯瓦娜，笑道：“斯瓦娜，還記得出發前你跟我的約定嗎？”

        “會好好跟著指揮，也不會隨便讓皮特羅和旺達使用能力。”斯瓦娜立刻回道，“皮特羅是為了找我才用的能力，而旺達……她沒用過能力。”

        嗯，用能力的是她。

        “這樣的說法對事情沒有幫助，你是知道的，對吧？”查爾斯無奈地說。

        斯瓦娜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知道。”

        “不，你該知道的。”查爾斯笑得溫和，卻跟他接下來所說的話相反，“所以，為了更好地了解這件事，我需要你們現在寫一份關于這次事件的800字報告。”

        皮特羅不可置信地反問：“現在？”

        查爾斯還是笑得那樣和藹可親，全然沒讓人覺得他在說什么孩子聽了都想哭的魔鬼話語：“對，琴會看著你們寫的。在這期間，我先跟斯塔克先生溝通一下。”

        斯瓦娜嘗試提出更好的方法，“或許我可以讓你直接‘看到’，教授。”

        “不，斯瓦娜，你該學會怎樣表達自己，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斯瓦娜：不，我不可以。

        旺達跟皮特羅看著斯瓦娜皺著眉頭、抿著嘴，臉鼓得像個小包子一樣時，不由自主同時笑出了聲。

        看，這一次，斯瓦娜成功幫自己爭取到作業了。

        “別忘了，皮特羅、旺達，你們也需要一起寫，我期待你們的報告。”

        ……很好，但仍不忘替他們加作業了。


　　(https://www.dzxsw.cc/book/83255729/3122086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