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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目前已知的死者有四個。江巍,五十七歲,五代類鱗型異族,蜻蜓,被人從正面連捅十一刀后身亡,其中五刀沒有活體反應,為死后傷,手腳處有約束傷,血液里查出了唑呲坦的成分。沙峰和汪巖死于江巍身亡前的三天左右。汪巖,五十四歲,五代類毛型異族,日本猴,后腦遭到過重物鈍擊,頭骨、腦干受創(chuàng)致死。沙峰,五十五歲,五代類毛型異族,馬頭山羊,后腦同樣遭到重物鈍擊,但是在呼吸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泥土,推測是昏迷后被活埋的。他倆的死亡時間很接近,法醫(yī)推斷是在三個小時內(nèi)接連遇害,但考慮到沙峰是窒息死亡,所以也有可能是同時遇害的。最后一個死亡的是林崗,男,五十四歲,五代類毛型異族,白靴兔,死亡原因是后腦被多次重擊引發(fā)的顱內(nèi)出血。其中,江巍的翅膀,汪巖的尾巴,沙峰的角,以及林崗的耳朵,都有利器砍剪的痕跡。”

        余酒進行著簡單的案件陳述,像所有案件的開篇一樣,死亡原因有必要知道,卻并不能提供過多的線索。

        李硯洗將汗?jié)竦念~發(fā)順至腦后,下雨前的氣壓低沉,呼吸不暢,惹人煩躁。

        =

        秦觀現(xiàn)在開的是余酒的車,流暢的線條,潔白的車漆,還有副駕上溫柔的袁一心。自動擋的汽車不同于手動擋,多了便捷,少了樂趣,他機械性地控制著剎車油門,左腳失去了工作,虛虛踩在腳墊上,寂寞且無所適從。

        袁一心身姿軟綿地陷進座椅里,濃密的長發(fā)海浪般披在身旁,她看向秦觀事目光暖暖的,講話時語氣柔柔的,嘴角一如既往地掛著標準的微笑,讓人沒由來的感到親近與心安。

        和開李硯洗的小黑盒子時完全不一樣。

        在濱海市閑逛了一圈的水汽沒有散去,卻也沒有落下,悶悶地籠在濱海的上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一心……姐?”

        “我比你虛長幾歲,叫姐也不是不可以。”袁一心眉眼彎彎,玉指纖纖掩嘴輕笑,“不叫我袁姐就行。”

        今天涂的是透明的護甲油,是因為要去見受害者家屬嗎?秦觀的關注點從袁一心的指尖飄了出去。

        “面對受害者家屬時要注意些什么嗎?”

        “這個嘛……不如今天就先做你自己吧。”袁一心微笑著說,語氣很認真。

        秦觀側(cè)眼看她一眼,眼神平靜卻充滿疑惑,他似乎太過于專注于袁一心話里的意思了,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本該右轉(zhuǎn)。

        “哎呀,開過了呀!沒關系,我看看,前面可以掉頭的。”袁一心將碎發(fā)捋至耳后,看了眼導航地圖,輕聲道。

        “抱歉抱歉。”秦觀不好意思地說著。

        如果是李硯洗,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巴掌忽過來了吧。秦觀心想。他跟隨導航的指揮又開出一小段之后,單手轉(zhuǎn)動方向盤掉轉(zhuǎn)車頭,插|進奔走的車流。

        五層樓高的住宅,上個世紀□□十年代也曾風光一時,剝落后重新涂抹的白墻紅頂,偷工減料的結(jié)果是一道又一道粉刷的痕跡,欲蓋彌彰,比歲月的侵蝕更加丑陋。

        接待他們是林芳,林崗的妹妹,五十余歲的年紀,頭發(fā)被染成了棕紅色,斑駁花哨,底色不同導致染色不均,棕色與金紅色交織在一起,粗看精致得體,陽光卻使粗糙雜亂的本質(zhì)無所遁形。

        秦觀感受到一陣奇異的味道,是屬于異族的味道。說感受到是因為這味道不屬于嗅覺范疇,更像是直接作用于大腦的信息傳輸。

        “為我哥的事來的?”

        林芳食指和中指間夾著小半根女士香|煙,已經(jīng)被咬破的爆珠散發(fā)出薄荷的香氣,卻仍然中和不掉煙草燃燒后產(chǎn)生的刺|激性氣味。她瞥了眼站在秦觀身后兩步之遠的袁一心,將香|煙摁滅在了手中的水果罐頭蓋子上。

        “進來吧。”林芳沖二人說道,頭頂?shù)耐枚秳恿藘上拢D(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

        屋內(nèi)的陳設很亂。

        變了形的胸衣隨意丟在沙發(fā)上,臟兮兮的地毯上則是破洞的絲|襪,五金褪色的背包、底部磨損的高跟鞋,互相糾纏著在玄關處東倒西歪,唯獨一條精美的蕾絲連衣裙搭在餐廳的椅背上,被仔細地包在防塵袋中。

        暗紅的顏色應該很配林芳的頭發(fā)。

        秦觀見到她彎腰撿起茶幾上的一瓶空了的水果罐頭,隨手丟進了垃圾桶。桶里堆滿各式罐頭盒子,玻璃制品掉進去撞擊金屬,桄榔一聲。

        “在認領尸體那天,我能說的已經(jīng)說過了。我不知道誰有可能殺害我哥,畢竟他的仇人太多了。”

        林芳坐在窗邊的板凳上開始化妝,毫不在意袁一心和秦觀的到來。

        不知道牌子的氣墊粉底,明顯是山寨貨的腮紅,街邊洗化店三塊錢一支的眉筆……她畫的很認真,每一根皺紋都被仔細照顧,隨著粉底越堆越厚,反而越來越明顯。

        秦觀看不下去了,想上前提醒,但似乎意識到自己只是前來問話的,已經(jīng)張開的嘴唇上下一碰,轉(zhuǎn)了話題:“你……是要出門嗎?”

        “是,我約了我女兒,今天可以見到外孫。”林芳說這話時應該是帶著笑意的,但還沒有涂口紅的嘴唇蒼白干裂,微笑起來反倒詭異得很,“不知道小家伙還記不記得我,上次見面才剛會走呢,轉(zhuǎn)眼就要上幼兒園了。女兒和外孫都是人類,沒遺傳到我這惡心的基因。”

        “看來你很愛你的女兒。”秦觀注意到放在餐桌上那套包裝精美的護膚品,是國外的貴價品牌,一支乳液就能買林芳一桌子的化妝品。

        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兒女呢。

        這本該是這段客套寒暄的傳統(tǒng)展開。

        可林芳卻眼神奇怪地看了一眼秦觀,說道:“是嘛?或許吧。”

        她起身從沙發(fā)的夾縫里摳出一根口紅,邊擰出膏體邊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什么叫愛自己的兒女,我只是把我想要的東西都留給她……但她似乎并不想要我想要的東西,她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可惜我花了二十幾年才搞明白這件事情。”

        她對著鏡子仔細勾勒唇線,又小心地將框起來的形狀內(nèi)部涂滿,期間嘴唇緊抿,一言不發(fā)。

        秦觀覺得是時候進入正題問點什么了,所以咨詢性地看向袁一心,希望得到回應。可袁一心卻像是什么都不關心似的,輕輕笑著回看過去,依然沒有開口的意思。

        秦觀有些局促地撓了撓下巴。

        “關于我哥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我一會就出門了。”林芳說。這給了秦觀開口的契機。

        “你似乎對你哥哥去世的事情并不傷心?”秦觀順著話題問道。

        林芳看了一眼秦觀,又看了一眼袁一心,咔噠一聲合上粉餅的蓋子,不耐煩似的,“那天在警局我就和那位小姑娘解釋過了,我和我哥沒什么感情,只是不巧從一個肚子里生出來而已,肯去領他的尸體也不過是因為我知道小慶肯定不會去領的。”

        “自己妹妹和兒子都這么討厭他,看來林崗的確不是個討喜的人。”秦觀了解了什么一般點點頭。

        “呵,何止不討喜,簡直討厭透了。”林芳冷笑一聲說道,“要不是看在他是我哥……”

        她忽然住了聲,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才往下說道:“倒不是說一點都不傷心,畢竟他也是我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只是比起傷心,更多的是……我很難解釋,就像是追了好幾年的節(jié)目突然告訴你它要停播了一樣的感覺,心里會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是舍不得或者難過之類的情感……”

        悵然。秦觀在心里默默替她解釋。

        “你剛才說林崗的仇人很多?”秦觀問。

        “對,他嘴巴臭,德行也差,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才被人弄死我也很詫異。”林芳譏笑道,“跟他相處過的所有人應該都想弄死他吧,如果再沒有人動手,我都要動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觀突然覺出一絲違和感。

        “他認識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兇手,每一個人都有殺機。”林芳緊緊盯著秦觀的眼睛說道,“我雖然討厭他,但我并不想殺了他呀,呵,他們是不是都這么說?千萬不要相信那群人的鬼話,林崗是我哥,我跟他相處了五十年,心里門清,他太招人厭了,總能讓人在某一瞬間想要殺了他……如果有人在那一瞬間沒有控制住自己呢。”

        激|情殺人。秦觀想到了林崗的死狀,后腦勺那一片血肉模糊。

        “咋?你是想讓我們替你查明真相嗎?”

        他原本注視著林芳,倏然塌了肩膀,姿態(tài)散漫,連語氣也多了分不著調(diào)。

        “小伙子你這話說得真有意思。”林芳再次奇怪地看了一眼秦觀,“你是警獵人,什么叫替我查明真相,查明真相本就是你們的工作吧?”

        秦觀聞言,無所謂地聳聳肩膀道:“話這么說倒也沒錯,可我聽你那意思,忽然覺得查不查差別不大,畢竟你們家屬都不著急,我實在是沒什么動力啊。”

        林芳被他這一舉動逗笑了。她紋了眼線的雙眼皮松弛耷拉,稀疏的睫毛上掛著結(jié)塊的睫毛膏,因為笑容上下抖動,撲棱撲棱的,就像教室后面堆了好幾個學期了但就是不肯扔掉的破掃帚。

        “我確實不在意他到底是誰殺死的,反正人死都死了,就算你們把這件事當成未解之謎就此封存,我也沒有意見。”林芳笑道。

        “就是說啊,他都這么討人厭了,誰還在意他是誰殺死的。”秦觀厭惡地搖搖頭,嘴里嘖嘖出聲。

        “死之前就很討厭……”林芳說道。

        “死之后還給人添麻煩。”秦觀立馬接話。

        “哈哈哈哈哈,小伙子可真有意思,我頭一次見你這樣的警|察。”林芳看了秦觀好一會,大笑出聲。

        秦觀一聽這話,大跨一步,直接坐在了林芳旁邊的沙發(fā)上,輕佻地沖她眨眨眼,“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像姐這么通情達理的。”

        “叫什么姐,叫阿姨就行,我可是能當你媽媽的年紀。”

        “說什么呢,您這么年輕,怎么能叫阿姨呢。”秦觀拉過林芳的手,心疼地說著,“現(xiàn)在都這么好看,您年輕時一定更漂亮……這些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害,生活嘛。”林芳笑道,手卻沒有抽回來。

        還真是敷衍的話術。秦觀臉上依然掛著那抹不著調(diào)的微笑,心里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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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聯(lián)系方式給您留下了,要是想起有什么人可能會殺了林崗的記得聯(lián)系我們,我們也能少干點活啊。”秦觀單手撐在林芳打開的車窗上,笑嘻嘻的。

        “當然。”林芳沖秦觀笑笑,帶上墨鏡,一腳油門走遠了。

        隨著林芳的離開,秦觀瞬間冷下了臉。

        “她和林崗的死沒關系。”袁一心說,“我用關鍵詞‘謀|殺’提純了她的記憶,沒有發(fā)現(xiàn)。”

        “這是……”

        “記憶提純。我的能力。”袁一心一邊向停車位走去一邊說,“就像是把人的記憶化成了一桶五彩斑斕的油彩,我的能力就是通過關鍵詞提純看到關于這個關鍵詞的那部分記憶,通常是一幅幅抽象的畫。我是三代,能力受限,每天只能提純一個人的記憶。”

        一代的能力無限制,二代的能力被削弱,三代削弱且受限制,四代沒有能力……如果這是一代的能力,會不會不是抽象的畫作,而是寫實的電影。

        “我家一代的能力可不止是看電影。”她坐在副駕上,輕輕將發(fā)絲捋至腦后,“每個人當下的心聲就像是在這桶雜質(zhì)中滴入全新的一種顏色,不受污染,即便我不提純一樣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這個不受限制。”

        秦觀沒有搭話,只是安靜地望她一眼,便重新關注于眼前的路況。

        袁一心掩嘴輕笑一聲,道:“你很擅長讓女人對你放下防備吧?比如來時那個故意跑過的路口?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我對傻乎乎的男人防備性不高?”

        三個問句,每一句都不是疑問。

        秦觀因為一個紅綠燈踩了剎車。

        這次他并沒有看向袁一心。

        “除了在林芳家,你這一路都沒有笑過,原來,你也沒有那么喜歡笑。所以,你在老大面前也只是裝的像只傻乎乎的奶狗?我猜猜看,你可能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老大面對你幼犬般的笑容時會放下防備,所以干脆選擇偽裝成那樣的角色以獲得老大的信任。”袁一心依舊保持著標準的八齒笑,她輕輕撩起一邊的長發(fā),慢慢說道:“我勸你收了小心思,我們不會允許一個對老大有邪心思的人留在九隊。”

        這是秦觀第一次見到袁一心彎彎杏眸后面的冷意。

        九隊是狼窩。他忽然想到了這句話。

        狼窩里怎么會有小白花。

        “不過呢……”袁一心忽然沖秦觀俏皮地眨眨左眼,“如果是那方面的邪心思我倒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哦。”

        “那方面?哪方面?”秦觀蹙眉,這次是真的疑惑,不含一點演戲的成分在。

        “你自己琢磨去吧。”袁一心又眨眨眼,笑得飽含深意。

        “你會告訴老大嗎?”

        秦觀眉眼淡漠,眼神疏離,語調(diào)是袁一心不熟悉的低八度,隱隱透出點磨砂質(zhì)感。

        這或許才是他本來的音色。

        他像一柄半開待合的蝴|蝶|刀,堅硬、冰冷,你以為剝開他偽裝得當?shù)耐鈿け憧梢钥吹交馃岬膬?nèi)心,其實迎接你的不過是更為堅硬冰冷的存在,人的體溫暖不透一把金屬的蝴|蝶|刀。刀鞘雕花,刀刃飛舞,他的一切美好只是為了給對方留下傷疤。

        “目前不會。”

        袁一心笑盈盈的。

        也許這次,老大真的招回來了一匹狼。她默默地想。

        “不過,老大真的不知道嗎?”袁一心安靜地望著窗外,許久,像是夢醒般忽然說道:“畢竟,我能力弱,一般只是個后勤,也沒聽說有兩個隨行者一起出外勤的。她是不是……只是想讓我閱讀一下你的當下的心聲呢。”

        她轉(zhuǎn)頭看向秦觀,依然保持著那副似乎是從航空公司職員表上摳下來的標準微笑,完美的讓秦觀脊背發(fā)寒。

        =

        “你莫不是個傻子。”

        李硯洗雙手環(huán)胸,似笑非笑。

        “我……”

        明明一般高,可余酒偏就被那氣勢壓的縮了一下腦袋,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

        李硯洗向前一步,聲音低沉,看似疑問實則威懾,這讓余酒乖乖閉了嘴。

        一個女人坐在余酒的桌子上,一個足以擔當?shù)钠稹⒖ @個形容詞的女人。她左腿彎曲,右腿前伸,好整以暇地看著余酒被李硯洗步步緊逼退至墻角,伴隨著余酒雙手抱頭蹲下道歉,輕淺地彎了彎眼角。

        帽衫衛(wèi)褲,寬肩窄臀,又是一頭短發(fā),如果不是因為稍顯柔和的五官輪廓,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女人。

        “對不起嘛,我忘記了。”

        余酒抱著腦袋,抬頭去看李硯洗,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啊,配以微微蹙眉造成的眼角下垂感,整個人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有事說事。賣什么萌?”

        女人瞧見余酒的可憐樣,抄起桌子上的盲盒公仔沖著余酒就甩了過去。余酒見小公仔沖自己飛過來,瞪大了雙眼,連忙抬起雙手去迎,接到后翻來倒去地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任何損壞后這才牢牢護在懷里,不滿地大聲嚷道:“徐少飲!這是隱藏款!我抽了好幾盒才抽中的!”

        “隱藏款?你信不信我把你揍成隱藏款?”徐少飲冷冷地說道。

        她兩步便走到余酒面前,抬起手給了余酒一個爆栗。

        余酒一手抓著盲盒,一手揉著額頭,癟著嘴唇不甘心地嘟囔了兩句,又挪動著蹲回墻角去了,“欺負人,你們都欺負人,你們就是欺負我辦公室里現(xiàn)在沒男人……”

        “得了吧,要是讓老曲和老路知道這事,他倆自己不上手揍你那都算他倆大發(fā)慈悲。”李硯洗沖著余酒的額頭又是一個爆栗,“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你下次還是把自己忘在外面吧,別回來了!”

        說來也巧,正當余酒還想狡辯兩句的時候,曲徑踩著他穿了好幾年的戰(zhàn)斗靴,哐當哐當?shù)淖吡诉M來,一進門就看見蹲在墻角委屈巴巴的余酒,還有站那里比李硯洗還高一指的徐少飲。

        “喲,這又咋了?徐法醫(yī),咱說句不該說的,你也不能老這么欺負余酒。人家好歹是個男人,留點面子,留點面子嘛。”曲徑如往常一樣嬉皮笑臉的,走上前去攬過徐法醫(yī)的肩膀,倒也沒把她當女人。

        “呵。”徐少飲冷笑一聲,“我讓他去我那拿回溯報告,他給忘了。”

        “嘖!你特|么咋不把自己忘了呢!”

        曲徑聽罷一聲咋舌,抬腳作勢就要踹向余酒,嚇得余酒趕忙護住屁|股再次往墻角縮了縮,卻還硬著頭皮地嚷嚷道:“二十世紀都過去二十多年了!已經(jīng)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了!不用電腦傳輸干嘛非要用紙質(zhì)文件啊!……哎呦!”

        為嘉獎他不要命的勇氣,曲徑本來已經(jīng)收住的腳結(jié)結(jié)實實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徐法醫(yī),等這個案子結(jié)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啊。”曲徑收回腳,賤兮兮地往徐少飲那邊湊了湊。

        “你多高來著?”徐少飲冷冷地打量了一下曲徑。

        “188。”曲徑撓頭,不知道徐少飲什么意思。

        “再高一點嘛,我還能無視你這張丑臉。”徐少飲抱臂冷聲道。

        “嘖,重點又不是和我喝……有漂亮妹妹。”曲徑單手掩嘴,偷偷摸摸。

        “哦?怎么個漂亮法?”徐少飲同樣單手掩嘴,鬼鬼祟祟。

        “女裝余酒以上,袁一心以下。”

        “給我留個位置。”

        “得嘞!”

        py交易后的兩人滿面春風,后面站著的李硯洗一臉嫌棄,“要是讓法醫(yī)科的妹妹們知道,她們的冷酷大魔王實則是這種老色批,估計夢想都要破滅了。”

        “她們幻想中的我又不是真的我,只是她們自我滿足的一廂情愿罷了,我不靠她們的崇拜吃飯,他們的夢想本就是自作多情的幻想,不以實際為基石的東西自帶易碎的特質(zhì),破滅也便破滅了,和我有什么關系?”徐少飲道,“還有,我只是長了這么一張臉,不是冷酷。”

        她說著雙手食指抵住嘴角,向上一堆,擠出個笑,極盡敷衍。

        “行了,我走了,你們好好干活。”徐少飲擺擺手,順手抓走一罐余酒的堅果,臨到門口,忽然轉(zhuǎn)過頭說道:“二號尸體,也就是兩人坑上面那個,有點意思,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爭取一下家屬同意,我想好好解剖一下。”

        “二號尸體……誰來著?”李硯洗眼睛轉(zhuǎn)動了一下,努力回憶著。

        “江巍。”曲徑雙手叉腰,搖頭道,“他家有點麻煩啊。”

        “怎么了?”李硯洗問。

        曲徑突然抓住李硯洗的雙肩,掰正她的身體,強迫李硯洗與自己對視,而后在李硯洗大事不妙的直覺中展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李硯洗,你是隊長來著,對吧?”

        “我……我可以不是。”李硯洗咽了口口水。

        =

        那些聽不見音樂的人,都以為跳舞的人瘋了。

        柳冬站在警局門口,沒由來的想起了這句話。他已然忘記從哪里讀到過這句話,只記得自己曾一筆一劃地抄寫在讀書筆記本上,在某個周一的清晨交給了語文課代表。

        那是一本很漂亮的筆記本,很厚,也很結(jié)實,畫著藍天、白云,還有一排隨風招展的柳樹。

        那是他從志愿者捐贈的物品堆里挑出來的,是最漂亮的一本。

        因為他昨天幫助阿姨打掃了一整天的院子,他是最乖的小孩,所以他有率先挑選禮物的資格。

        “柳先生,久等了。”

        一個穿著制服的男人走了出來。

        警|察制服真的很帥,如果沒有當年的話,自己是不是也可以穿上這身制服了。柳冬為這不請自來的懊悔感到一絲難過。

        這一絲難過被那警官看見了,接收了,誤會了,然后他張開嘴唇,用他認為此時應該有的態(tài)度說道:“節(jié)哀順變。”

        我并沒有因為那個男人的死亡難過。柳冬很想為自己辯解兩句。他不想再和那個男人產(chǎn)生一丁點的聯(lián)系了,甚至因為別人將他與那個男人聯(lián)系在一起而感到憤怒,可二十余年的人生告訴他——別給自己添麻煩,誤會了便誤會了吧。

        他跟在那個警官的后面,穿過瓷磚鋪設的走廊,見到了一具已經(jīng)腐爛的尸體。

        他看起來真丑。

        聞起來真臭。

        真好。

        “死了多久了。”柳冬平淡地問道。

        “一周。”那個警官說道。

        “今天是頭七啊。”柳冬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說了這么一句話,“江巍離開那天穿的就是這套衣服。”

        “能確定嗎?”

        “嗯,這套衣服還是我買給他的。”柳冬道。

        那個警官很高,柳冬說話時需要微微抬頭才能看見他的表情,他看著警官的眼睛問道:“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被人從正前方捅了十一刀。”警官回答。

        十一刀啊……才十一刀嗎?我還以為會更多呢。柳冬低頭去看那具已經(jīng)腐|敗的尸體,嘴角不知何時竟然有了笑意。

        “我能知道你們是怎么確定他是江巍的嗎?”

        “和失蹤人口比對后,又提取了你當年違法后留下的dna進行對比。”

        “也就是說……dna的比對結(jié)果,他真的是我父親,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對嗎?”

        “是的。”

        聽到肯定的回答后,柳冬再也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小小的笑意愈演愈烈,倏然,他瘋狂地笑起來,胸腔中的空氣被揉成一團自口中噴向半空,炸成一聲聲歇斯底里的笑聲,前胸和腹部無法停止的顫動著。他因為連續(xù)的大笑捂住了肚子,蹲下了身子,甚至笑出了眼淚,最終長吸一口氣,又快速呼出,停下了這場戲劇性的狂笑。

        “警官,我可以提一個請求嗎?”

        “你說。”那位警官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瘋狂大笑嚇到,皺著眉毛,眼神復雜微妙地看著他。

        柳冬站起身來,摘下眼鏡,用衣角輕輕擦拭,而后帶著笑意說道:“我希望,你們不要找到兇手。”

        =

        “我特|么都要被那個笑嚇死了!明知道今天要來被害者家屬為什么還讓袁一心出外勤!為什么!為什么!”曲徑抓著李硯洗的肩膀嗷嚎著,“你是隊長對吧!是隊長就頂上去啊!為什么把余酒那個不頂用的扔下自己跑了!為什么!為什么!”

        “我也有事要忙的,我去查了查聶慶。再者說了,一個瘋子就把你嚇成這樣?不至于吧。意思意思得了,還真賴上我了?”搞明白前因后果的李硯洗無奈地笑笑,揮開曲徑的雙手,“怎么沒見老路?”

        “哦,我倆被汪巖的家屬攔在屋外面了,他女婿是個人類,非不信我們是警|察,然后老路就回來換了制服,又去了一趟,如果不是柳冬突然來認領尸體的話,我估計也去了。”曲徑攤攤手,“我又沒開車,去不了,就干脆去檔案室陪老莊翻了翻過往檔案。”

        “然后?”李硯洗聽他提起九隊閑人,有些感興趣。

        “這死的四個人啊……你別說,還真有聯(lián)系。”

        “啥聯(lián)系?”余酒,死尸復活,啊不是,元氣充滿,蹦跶著豎起了耳朵。

        “汪巖、江巍、沙峰、林崗,他們四個以前都坐過牢。”曲徑道。

        “嗯?可是當時指紋和dna明明……哦,是上個世紀進去的吧。”余酒自問自答道,自我肯定地小幅度點點頭。

        “嗯。罪名無非就是盜竊搶劫或者斗毆,沒幾年就都出來了。”曲徑接著說,說完摸了摸下巴,很不理解似的,“可是這并不能成為犯人的殺機啊。”

        “都坐過牢,都丟過孩子,都是五代異族,都被人殺了,巧樂茲都沒他們巧……哎呦!”

        余酒學著曲徑的樣子摸著下巴說,而后,他的后腦挨了李硯洗面無表情的一巴掌。

        “冷笑話說不好就不要說了。”李硯洗捂住眼,頗為無語,接著她嘆口氣,雙手環(huán)胸,繼續(xù)說,“我得到的消息是,林崗的妻子一去世,他的孩子就失蹤了,我去查過,林崗妻子的去世時間確實是在聶慶失蹤的前半個月左右……林崗什么時候被捕的?”

        曲徑似乎早就料到李硯洗會問這句話似的,從口袋里掏出筆記本,得意地指著上面的一排排日期道:“他妻子去世半個月之后,林崗自首了,就在他報兒子失蹤的第二天。還有一個事,汪巖是和別人協(xié)同作案的,叫洪昌,但那個人因為突發(fā)疾病死在牢里了。”

        “所以?”李硯洗挑眉。

        “嘿嘿,他有一個兒子。”曲徑笑道,“你猜是誰?”

        “誰啊?”余酒眨眨眼。

        “你猜嘛。”

        面對老謎語人曲徑,李硯洗冷漠地保持雙手環(huán)胸的姿態(tài),屈膝、抬腿……

        “我說,我說!以和為貴,以和為貴!”曲徑笑著按下了李硯洗的膝蓋,“他叫洪旗,就是汪巖的女婿,同時也是柳冬的同學,聶慶和柳冬還在一家孤兒院呆過,你說是不是比巧樂茲巧。”

        “嗯?”李硯洗皺眉,道:“汪巖的女兒也找回來了?他家丟的不是兒子嗎?那沙峰呢?”

        “沒有,汪巖家丟的是小兒子。沙峰家的沒找回來。”

        “哦。”

        “要不要去孤兒院問問啊?”曲徑翻了一頁筆記本,露出排地址,沖李硯洗眨眨右眼,“比巧樂茲更巧的是,我剛好知道柳冬和聶慶呆過的孤兒院。”

        李硯洗翻個白眼,搶過筆記本敲在曲徑腦袋上,“放過巧樂茲吧!咱們市一共就兩家孤兒院!其中一家還是異族孤兒院!聶慶是人類!”

        聽到這里,曲徑忽然愣住了:“可柳冬不是人類,身上有異族的味道,他……后天感染?”

        李硯洗隨之也是一愣。

        “老的下過獄,小的受過罪,九隊這次的案子不是蠻有意思的嘛哈哈哈哈哈哈。”

        九隊門口乍然響起豪邁的笑聲。

        太熟悉了,熟悉到李硯洗根本不需要抬眼去看來人是誰,僅僅是聽到聲音便剎那間黑了臉,“嘖,老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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