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們猜怎么著？”路遠(yuǎn)手指點點桌子，冷笑道，“呵，他給我算了一卦。”

        “噗——”秦觀一口水噴了出去。

        “他說我紅鸞孤辰同宮，注定情路不順。我信他個泰蘭德香蕉！”路遠(yuǎn)狠狠敲了下桌子，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那個柳冬，還真是個神經(jīng)病。”

        “就是，胡說什么呢，咱小伙子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要事業(yè)有事業(yè)，怎么就情路不順了！”

        曲徑攬過路遠(yuǎn)，仿佛罵在他身上似的，義憤填膺。

        路遠(yuǎn)一把推開他的手，滿臉嫌棄，“爪子拿開！天天跟你瞎混在一起，我情路是該不順。”

        “誒誒誒，老路，別亂扣屎盆子啊！我又沒耽誤你找對象。”

        “你還沒耽誤啊？你都快耽誤我一輩子了！”路遠(yuǎn)又是一個白眼翻過去。

        “老路，話說清楚，到底是誰耽誤誰！每次跟小姑娘喝酒，人家一看見你那眼睛都直了，壓根沒把我列入可選擇范圍內(nèi)好不好！明明是你耽誤我啊！”

        “呵，你以為少了我你就能找到對象了？人家小姑娘選徐少飲都不會選你的。”

        “不如你我也就認(rèn)了，我就不明白了，我哪一點不如徐少飲了？”

        “長得好看才可以為所欲為。”

        “嗯？你是在嘲諷我長得丑嗎？”

        “喲，你聽出來了啊。”

        眼瞅著兩人就要打起來，秦觀慢慢吞下嘴里的水，輕輕拽一拽李硯洗的衣角，悄聲說：“老大，不用管一管嗎？”

        李硯洗桌面上攤著電子閱讀器，看的正歡。她抬頭瞅一眼戰(zhàn)況，意思了一下，毫不在意地又重新低下了頭，說：“他倆吵著玩的，估計快結(jié)束了。”

        秦觀略有些擔(dān)心地往那邊一看，都已經(jīng)開始擼袖子了，拽了一把李硯洗剛想說什么，就被曲徑中氣十足的一句“路遠(yuǎn)！”嚇了一哆嗦。

        “叫你爺爺我|干啥？”路遠(yuǎn)雙手環(huán)胸，一臉的不耐煩。

        “下次你罵我的時候直接點，我腦子不好，拐彎抹角的東西聽不懂。”

        剛才還橫眉怒目的曲徑，忽的又嬉皮笑臉起來。

        “抱歉，下次注意。”

        臺階都鋪到腳底下了，路遠(yuǎn)笑一笑，順桿子下了。

        李硯洗這才關(guān)上電子閱讀器，懶洋洋地沖秦觀一攤手，“我說什么來著。他倆上一次真打起來都是五年前的事了。要打架他倆才不會磨磨唧唧嘰嘰歪歪，直接動手，誰也攔不住，除了……”

        李硯洗忽然住了聲。

        “除了什么呀？”秦觀沒等到接下來的話，忍不住問道。

        李硯洗壓根不打算回答好奇寶寶秦觀的問題，上去踹了一腳他的小腿，道：“嘖，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秦觀彎腰委屈兮兮地揉揉小腿。

        其實李硯洗收了勁的，一點也不疼，可他就是想這么干，帶著點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的撒嬌意味。

        “所以你們現(xiàn)在是懷疑，兇手是柳冬？”余酒打開了一罐新的混合堅果，自己還沒吃，先被曲徑抓了一把，“誒？！強盜！”

        曲徑從里面挑出顆紅棗干丟給路遠(yuǎn)，然后一股腦地把剩下的一把堅果都塞進(jìn)了嘴里。路遠(yuǎn)捏著那顆紅棗干，要笑不笑，神情復(fù)雜，“你能別把你不愛吃的東西丟給我嗎？”

        “正好給你補補血嘛。”

        “我謝謝你啊！”路遠(yuǎn)把棗扔進(jìn)嘴里，白了他一眼。

        “不謝不謝。”曲徑哈哈笑著拍拍路遠(yuǎn)的肩膀，又轉(zhuǎn)頭看向余酒，“怎么？你是不覺得柳冬有問題嗎？”

        “有問題在哪呢？因為給你們算了一卦？”余酒不服氣地撇撇嘴。

        另一邊的袁一心也輕聲附和道：“比起柳冬，聶慶更有問題呀。現(xiàn)在所有的證據(jù)都指向了聶慶……我是不應(yīng)該提一下聶慶的記憶？”

        余酒一邊聽袁一心講話，一邊狠狠點頭，“嗯嗯嗯，一心姐說得對啊。我們已經(jīng)申請了搜查令，只要在林崗的車上或者濱海失蹤兒童互助者協(xié)會里發(fā)現(xiàn)林崗的血跡，我們就可以逮捕聶慶了。”

        曲徑看著余酒，直看得他脊背發(fā)毛，然后猛地一拍余酒的桌子，“柳冬嘴里說著不記得洪旗，但是他倆一直到小學(xué)畢業(yè)都還是同學(xué)，你會忘記你的小學(xué)同學(xué)嗎？特別是他還曾和你在一個孤兒院呆了一年，他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領(lǐng)走，你卻還留在孤兒院！”

        路遠(yuǎn)緊跟著將一份租住合同的復(fù)印件啪的一下扔到余酒桌上，“洪旗和汪佳佳租住房間的房東，是柳冬認(rèn)識的人，這僅僅是巧合？”

        余酒被左右夾擊，抱著堅果罐縮起脖子，慫慫地小聲說：“那、那聶慶也在孤兒院呆過嘛，而且他身高和那枚鞋印……”

        “哼！那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個！”路遠(yuǎn)抽出合同復(fù)印件下面的一張的紙，“汪巖的保險單，一個月前提高了保額。但是汪佳佳和洪旗都掏不出這份保費，據(jù)業(yè)務(wù)員回憶，陪同汪佳佳和洪旗夫婦更改保險單并支付額外保費的，就是柳冬。柳冬身高178，比起因為貧困運動鞋鞋底磨損的聶慶，能夠買得起新運動鞋的柳冬嫌疑更大。”

        “什么？保險單？你什么時候拿到的？”

        “你當(dāng)誰都跟你似的天天就知道蹲在電腦前頭，我和老路可是行動派。覺得誰有問題就去實地查，電腦是死的人是活的。別老守著李硯洗給你安排的任務(wù)，有活讓她自己干去！”曲徑?jīng)_著余酒的額頭給了一下。

        沉迷看書的李硯洗瞬間抬頭，她覺得自己被罵了，但又說不好究竟哪里被罵了。

        我也沒安排給他很多活吧？不都是些正常活嗎？

        “你們都不懷疑一下洪旗嗎？”秦觀隨口問道，試圖打個圓場。

        “洪旗身高169，就算是喜歡穿大鞋，也不可能踩出那么完美的腳印，由于受力不均，腳印一定會有空缺。”路遠(yuǎn)回答完秦觀的話，笑著看向袁一心，“現(xiàn)在看來，比起只有一個殺人動機(jī)的聶慶，柳冬是不是更可疑？”

        “別看我嘛，通常來說，我就是個后勤嘛。”袁一心輕輕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fā)，柔聲笑道，“你知道，泡咖啡我行，破案子我不行的呀。實在不行，兩個人的記憶我都去搜一下嘛……”

        “我記得你一天只能提純一個人的記憶吧？”路遠(yuǎn)無奈地?fù)u搖頭，轉(zhuǎn)頭沖李硯洗喊，“怎么著？查哪個？”

        李硯洗手里的書還剩一小半，她加了個書簽，調(diào)轉(zhuǎn)椅子笑道：“只查一個怎么行，兩個都要查。反正兩個嫌疑都很大，看誰嫌疑更大，要不你和余酒開個局賭一把，我壓一根小黃瓜。”

        “你想干嘛？”路遠(yuǎn)眉頭跳了一下。

        “我能想干嘛，破案啊。”李硯洗聳聳肩，道，“余酒，不給你安排活了，你和秦觀，拿著搜查令去找出聶慶犯案的直接證據(jù)。老路老曲，你倆要是覺得柳冬嫌疑大，那就去找柳冬的犯罪證據(jù)，比如在他家里發(fā)現(xiàn)江巍大量的血跡，或者沾有他指紋的兇器，懷疑只能是懷疑，定不了罪的。”

        剛回歸就又被放養(yǎng)的秦觀，前一秒還美滋滋地靠著自家老大喝水呢，下一秒耷拉著臉很不開心地問：“老大，那你呢？怎么又不帶我？”

        “我？我當(dāng)然是有自己的事。”李硯洗雙手環(huán)胸，抬頭看見秦觀那副失落又委屈的小狗模樣，只覺得腦殼疼。她無奈地捏捏眉心，問道：“法律規(guī)定了我去哪兒都要帶上你嗎？余酒也是一代先行者，你不應(yīng)該有意見的。”

        秦觀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法律是沒規(guī)定過，可我想跟著你。

        李硯洗產(chǎn)生了一瞬的幻覺，他似乎看到秦觀屁|股后面有條毛茸茸的東西垂下去了。秦觀也沒把尾巴露出來啊，要命，咋還開始有幻覺了？是不是該去心理醫(yī)生那報道了？

        李硯洗抱著自己的胳膊，打了個哆嗦。

        =

        離開李硯洗視線的秦觀更喜歡一個人呆著，就像他一貫的穿著，濃郁的黑色，不給任何顏色以空間，如果有，也只有近乎濃黑的墨藍(lán)，是他的網(wǎng)開一面。

        余酒也是他的網(wǎng)開一面。

        試問，誰能拒絕一個小太陽呢？誰也不能。就算能，太陽也總有自己的辦法擠進(jìn)去……哪怕挨兩拳。

        “你說老大什么意思？”余酒抱著他那罐混合堅果，熊寶寶抱蜂蜜罐子似的。

        秦觀搖搖頭。他還因為再次被李硯洗拋開感到無可名狀的失落。

        “我雖然24了，但是在警獵人這個行業(yè)里還是個毛頭小子呢，更何況我來隊里也不過一年，之前老大從來沒有讓我自己去干過什么，要么就是她帶我，要么就是把我扔給路哥曲哥當(dāng)個可有可無的電燈泡。我其實是比較喜歡跟著一心姐的，可惜一心姐比起外勤更愿意當(dāng)后勤，要不是規(guī)定上說取證時必須至少兩人在場，我估計一心姐都不愿意搭理我，唉……我連個固定的隨行者都沒有。所以這次老大讓我?guī)�你是什么意思呀？是覺得這就是個小活，誰去問題都不大？還是覺得我可以獨當(dāng)一面了？我跟你講哦……哎呦。”

        啰里啰嗦的余酒腦袋上挨了一拳。

        “有點吵。”拳頭的主人說道。

        “秦觀！我是你前輩！你居然打我！”余酒抱著腦袋，不可置信。

        “我比你大一歲，你得叫我一聲哥。”秦觀一本正經(jīng)道。

        余酒抱著腦袋一愣，“你認(rèn)真的嗎？可我明明是前輩，再說了，只是大一歲，哦，大一歲也是大，那……秦哥？”

        秦觀當(dāng)然不是認(rèn)真的，他只是隨口說說。宛若一場瘟疫，欺負(fù)余酒是這場瘟疫的病癥，九隊皆是病人，藥石無醫(yī)，樂在其中。秦觀對這聲秦哥喊到好笑，上一次被叫哥是肖梒一個過肩摔把他掀翻在地，上上一次則是東風(fēng)會館的新人被他打斷了一顆牙。

        “我覺得，老大可能是懷疑這次的兇手不是一個人。也許是協(xié)同作案？我也說不好。”秦觀說，“我總覺得違和，這兩種處理尸體的手法不像一個人。”

        “處理尸體的手法？”

        “汪巖他們，兇手挖坑、埋葬，整理儀容，調(diào)整姿勢，處理尸體有自己的想法，帶有儀式感，冷靜從容，按部就班。而林崗，兇手拋棄他時就像拋掉一件垃圾，慌亂，隨意，像個新手，但是林崗是最后死的那一個，兇手已經(jīng)不是新手了。”秦觀解釋道。

        “這算是一種犯罪刻畫嗎？”余酒瞪大了眼睛，“你會這個？你不是這個專業(yè)的吧？”

        “不是。”秦觀搖頭，“這只是我的感覺。”

        感覺往往是各種經(jīng)驗的總結(jié)歸納，教科書不會給予這樣的經(jīng)驗。余酒很想問秦觀之前究竟在哪里臥底，但是既然秦觀不主動說，他也不方便問，只好抓了把堅果放在一張紙巾上推給秦觀，代替自己的一切問題。

        “還有呢？”他問。

        余酒雙手托腮，跟幼兒園表演節(jié)目的小朋友一樣望著秦觀。

        其實有個弟弟也不錯。秦觀看著余酒，腦子里無端蹦出一句‘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里的花朵真鮮艷。’余酒這張臉還真是殺傷性武器，如果當(dāng)初是他潛入東風(fēng)會館，肯定會招那群老妖婆的喜歡，但如果是他潛入，可能也活不過前三個月的‘進(jìn)修’……秦觀搖搖頭把自己腦子里混合著童音合唱娃哈哈的詭異想法趕了出去。

        “搜查方面，痕跡科比我們更專業(yè)，所以就算讓你和我去干也不會出大問題，找到證據(jù)就逮捕聶慶，找不到咱倆也不算耽誤事。柳冬那邊，他是不是殺人兇手還不好說，所以交給更有經(jīng)驗的路哥和曲哥更靠譜。”秦觀道。

        “說起來曲哥的能力是強運，玩剪刀石頭布就沒輸過，雖然被限制只有靠直覺不靠理性時才會發(fā)動……說不定他的能力已經(jīng)發(fā)動了呢。”余酒若有所思，他拍拍手上的堅果屑，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去趟衛(wèi)生間，順便拿申請的搜查令，你等我一下哦。”

        秦觀看著余酒蹦跶著一貫的小跳步出去了，他起身想給自己泡杯咖啡。袁一心泡咖啡時習(xí)慣一份糖一份奶，但秦觀本人其實更喜歡無糖無奶的黑咖，只是，自己不做事就不要向做事的人提意見，自己更沒有跟袁一心熟到可以讓她配合自己的喜好。

        雖然袁一心看起來似乎并不在意。

        隨著咖啡機(jī)的嗡鳴，烘烤植物種子特有的焦香散了出來，秦觀端著杯子回身，愣住了。

        一個人站在九隊的門口，斜斜地倚在門框上看向秦觀。摻雜銀絲的半長頭發(fā)潦草的扎在腦后，無框眼鏡下一雙陰郁的丹鳳眼。他極瘦，五指修長宛若白骨，又極高，長短適宜的t恤堪堪掛在肩上，顯出段一掰即斷的鎖骨，還有一大片慘白的皮膚……竟比袁一心還要白上幾分，幾百年未見過太陽似的，帶點不健康的青，仿若尸體。

        萎靡而陰沉。搖搖晃晃。

        像秋末枯敗的蘆葦。

        =

        再一次回到那片蘆葦蕩。

        此刻夕光漸斂，風(fēng)聲嗚咽。警戒線已經(jīng)撤去，李硯洗跟著手機(jī)地圖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蘆葦蕩深處走去。

        沒有路。手機(jī)顯示的是直線距離，但蘆葦蕩泥濘曲折，向著目標(biāo)一路前行只能是妄想，李硯洗盯著手機(jī)上忽遠(yuǎn)忽近的目標(biāo)，宛若碧綠牢籠中的游魂。鄭杰當(dāng)初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呢？在那個伸手只見五指的深夜，背著漁具，腳下只有手電筒那圈曖昧不清的光芒，一步一步走向未知，一步一步走入黑暗。

        大魚，對于垂釣的人來講真的會具有如此的吸引力嗎？

        李硯洗不懂。

        終于看到了那兩個埋尸坑。

        幽深的尸坑，像一雙黑色的眼睛，凝視著荒蕪生機(jī)世事無常。

        李硯洗沒有猶豫，躺了進(jìn)去。

        當(dāng)時沙峰還沒有死，醒著么？還是已經(jīng)昏迷。泥土從上空潑灑而下的時候，他是什么感覺呢？‘他’指的不是沙峰，而是兇手。激動嗎？興奮嗎？不，他一定是平靜的，他的手甚至沒有抖，堅定地執(zhí)行靈魂的安排，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在做一件錯的事情，所以沒有愧疚。沙峰和汪巖的死亡時間很接近，是動了兩次手的，每一次都沒有猶疑。殺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人生下來便要死去，他只是將那個時間點提前了而已，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他什么錯都沒有。

        星辰璀璨的前提是太陽的沉眠。

        殺死太陽。

        思緒在李硯洗|腦海中星軌般游走，織成一張?zhí)摕o碩大的網(wǎng)，線索蛛絲般被風(fēng)揚起漂浮，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周圍很靜，偶有蟲鳴，潮濕陰冷的泥土浸透尸液，黏濕柔軟，順著李硯洗單薄的白色t恤爬上她的脊背，連接了生與死的距離，恍惚間可以聽到受害人瀕死的呻|吟，鈍器擊打后腦的悶響，刀片摩擦白骨的錚鳴，若隱若現(xiàn)的腳步聲響起，似乎下一秒就會有泥土蓋住這一切。

        死亡是所有人的終極。

        李硯洗真的聽見了腳步聲。

        不是幻覺。

        一步步向她走近。

        這聲音很輕，在靜寂無聲的蘆葦蕩中卻極其清晰地傳入她的耳朵。匐倒的蘆葦桿發(fā)出斷裂的低吟，泥土沙沙，哀嚎四起。李硯洗的皮膚因為冷風(fēng)而戰(zhàn)栗，寒毛豎起，手邊泥土濕冷零散，生理性的顫抖并不是來自恐懼……

        她看到了一張臉，漫過尸坑的邊界，自黑暗中俯視著她。

        鏡片冰冷，寒光四溢。

        黑夜中，李硯洗與那雙眼睛對視，輕勾唇角。

        “你來了。”

        =

        “哈哈哈哈哈，當(dāng)時嚇到你了？抱歉抱歉。”。

        秦觀看著眼前笑哈哈的男人，不禁抽搐嘴角。任誰看到一個詐尸一樣的男人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看都會被嚇到吧。

        “這么說來，你們還真是第一次見。”李硯洗一邊將手中的臟t恤團(tuán)成一團(tuán)丟進(jìn)垃圾桶，一邊說道，“這是莊知閑。”

        莊知閑？似乎是個很熟悉的名字……

        自腦海中搜索到這個名字的秦觀忽的瞪大了雙眼，禁不住喊道：“我去！九隊原來真的有莊知閑這個人啊！不是九隊的集體幻覺啊！”

        “哇哦，我如果是個幻覺那應(yīng)該很酷。”莊知閑雙手環(huán)胸，笑說。

        “呵，還不是因為你天天遲到早退，成天不在隊里，搞得秦觀還以為九隊壓根沒你這個人。”路遠(yuǎn)白了莊知閑一眼。

        “小路遠(yuǎn)，幾天沒見寂寞啦？我懂，我懂，哥哥我回來陪你幾天嘛。”

        莊知閑說著伸手就要去碰路遠(yuǎn)，被他一個閃步躲到曲徑身后，避開了，“滾。”

        “小路遠(yuǎn)別害羞嘛~”莊知閑沖路遠(yuǎn)招招手，怡紅院門口衣衫半掩的漂亮姑娘似的。

        秦觀拘謹(jǐn)?shù)負(fù)蠐项^，覺得還是打個招呼比較好，“你好，我是秦觀。”

        “我知道，”莊知閑笑著轉(zhuǎn)向秦觀說道，“秦觀，男，25歲，1853公分，b型，獅子座，二代類毛型異族，塔馬斯堪狼犬。上學(xué)期間最多同一天收到過8份情書，但喜歡的學(xué)妹在你畢業(yè)那天向別人表白了。常穿黑色是因為不會搭配，而黑色怎么穿都不會難看，其實最喜歡的顏色是藍(lán)色。最常噴的香水是香奈兒蔚藍(lán)，因為包裝和名字都喜歡，發(fā)現(xiàn)味道也不錯之后再沒換過別的香水，意外的長情。最近開始噴圣羅蘭先鋒男士濃香了，因為和某人初次見面時她穿了一雙圣羅蘭的高跟鞋，選擇濃香則是因為比起淡香更喜歡濃香的包裝，典型的外貌協(xié)會。最喜歡的食物是炸豬排和烤牛肉，討厭紫蘇和香菜……唔唔唔唔唔”

        秦觀越聽臉色越黑，立即跨步上前，一手勒喉，一手捂嘴。

        “誒？你不吃香菜啊，之前怎么沒聽你說過？”和秦觀吃過幾次飯的李硯洗驚奇道。

        “沒必要說，我只是不喜歡，吃還是可以吃的。”秦觀使勁捂住莊知閑的嘴，微笑道，轉(zhuǎn)頭沖莊知閑惡狠狠地說，“你怎么知道這么多？！這是你的能力？”

        “當(dāng)然不是。這是我的愛好。”莊知閑淡定地把嘴巴上的手扒開，“你悠著點，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經(jīng)不起小年輕折騰。”

        “你日后就知道了，整個金玉分局，就沒有莊哥不知道的事。”余酒聳聳肩，悄悄瞄了一眼袁一心，挪到莊知閑面前小聲問道：“莊哥莊哥，一心姐最近有喜歡的人了嗎？”

        莊知閑沖余酒招招手，而后低頭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還沒有呢，你加油。”

        余酒點點頭，齜牙笑著給莊知閑比了個贊。

        莊知閑意味深長的回以一個贊。

        “既然是你倆一起回來的……就是說李硯洗又去躺死人坑了吧？”路遠(yuǎn)問的是莊知閑，看的卻是李硯洗。

        李硯洗笑笑，反問道：“你們有發(fā)現(xiàn)了？”

        “沒有。在江巍三人的推測死亡時間內(nèi)，柳冬有不在場證明。”曲徑道，“柳冬是一位全職寫手，每個月固定會和自己的編輯進(jìn)行網(wǎng)絡(luò)會議，討論接下來的文章發(fā)展，所以……”

        “寫手？很有名嗎？”余酒興致勃勃地問。

        “我雖然不了解，但寫了蠻多書了，應(yīng)該挺有名的。”曲徑道。

        “筆名是什么呀？你說說看，我說不定……哎呦。”

        “擋著我了。”李硯洗沖著余酒的屁|股來了一腳，接著沖曲徑說道，“江巍三人死亡時間內(nèi)，柳冬正在開會？那你們怎么確定開會的就是柳冬呢？”

        “我們提取了柳冬的血液進(jìn)行測試，確定他是五代類鱗型異族，沒有能力，連原形天峨都變不了，最多伸出翅膀，飛都不會飛，和普通人類沒啥差別。”曲徑搖搖頭，“雖然是語音會議，但是柳冬的編輯對柳冬的聲音很熟，應(yīng)該不至于認(rèn)錯。而且聊的內(nèi)容是柳冬的書，如果有人假冒，編輯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沙峰和汪巖死亡時沒有異常，江巍死亡當(dāng)晚，柳冬因為需要去衛(wèi)生間暫停過會議，但是十分鐘后又恢復(fù)了通話。期間編輯還聽到了汽車的喇叭聲和飯店或者是咖啡館的環(huán)境噪音，懷疑柳冬應(yīng)該是在外面進(jìn)行的通話。”

        “十幾分鐘足夠殺一個人，但是我們檢查柳冬的車時，順便拜訪了柳冬的家，包括江巍的臥室和浴室，均沒有魯米諾反應(yīng)。”路遠(yuǎn)接話道，“不過他的編輯也提出，江巍死亡那天本來不需要開會的，是柳冬主動進(jìn)行的電話會議，說他有些新想法，這一點很可疑。”

        李硯洗點點頭，又沖坐在地上的余酒說道：“你們那邊呢？”

        余酒剛興高采烈地舉起手想?yún)R報一下他們的戰(zhàn)績，被秦觀搶了先，“在林崗家附近沒有找到林崗的車，但是從監(jiān)控上看，聶慶當(dāng)晚是凌晨回到了商貿(mào)城，那個時候蘆葦蕩附近不可能有出租車，于是我們把搜索范圍放在了商貿(mào)城附近，托痕跡科小齊能力的福，在街對面的二手車市場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那輛可疑車輛。發(fā)動機(jī)編號與林崗的車一致，是套牌，在車的后座上提取到了血跡，現(xiàn)在檢驗科正在與林崗的dna進(jìn)行對比。”

        李硯洗聽罷，扯著領(lǐng)帶摸摸秦觀的頭，笑著說：“干得不錯。”

        久違的摸頭。秦觀咬著下唇，使勁控制自己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住的嘴角。

        “聶慶暫住的房間內(nèi)查了嗎？互助者協(xié)會里有發(fā)現(xiàn)血跡嗎？”李硯洗又問。

        泄了氣的余酒搖搖頭。

        “嘖。”李硯洗也有些苦惱，“那先等dna比對結(jié)果出來。”

        “我跟著去見了聶慶。”一直安靜聆聽的袁一心說，“提純有結(jié)果，是一副黑紅為主的畫，他和謀|殺有關(guān)系。”

        “果然如此……”李硯洗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幾下，又對余酒說道：“對了，萬通商貿(mào)城是不是有幾棟廢棄的房子來著？明天你去采集一下那幾棟廢棄房屋的墻壁成分，送到檢驗科去。”

        “要那個干什么呀？”

        “我有想確認(rèn)的事情。”

        閑散人員莊知閑稍微聽了一會，慢悠悠地晃回他的位置上——在此之前，秦觀一直以為那個位置其實根本沒有人坐。他雙臂在桌上交叉，頭擱在手臂上，腰背下塌，整個人懶散無力。他似乎并不關(guān)心這個案子的走向，不關(guān)心兇手是聶慶還是柳冬，更不關(guān)心賀局定下的那個莫名其妙的破案時限。

        莊知閑與李硯洗的座位中間是兩張桌子，兩臺電腦，以及一面透明的隔板。隔板屬于他的一面貼滿各種奇怪形狀的便利貼，不知道都是他從哪里淘來的，密密麻麻地用色彩斑斕的畫筆寫滿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意思的怪異詞句。他伸手摘下其中一張，雙指夾著往李硯洗的方向一撇，那黃白花紋的便利貼便晃悠悠的蕩了過去。

        李硯洗看了一眼，沒多做理會。秦觀感到好奇，悄悄瞥了一眼……然后黑了臉。

        兒童畫風(fēng)格的小雛菊便利貼上，銀杏黃的瘦金體剛勁有力地寫著：嘿！看我！我像不像一枚荷包蛋！

        秦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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