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張躍躍欲試的絕世古琴，沐陽已然在方才宛如洪水一般的記憶片段中知道了它的名字。

“鳳求凰……”沐陽輕聲喃語，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著琴體，似乎在追憶著什么，而這把絕世古琴流光閃爍，仿佛也在回應，很是享受一般。

“錚！”正在撫摸琴體的手陡然停下，左手抬起，很是隨意的撥了一下琴弦。

一個清脆嘹亮的音階陣陣傳出，轉瞬間傳遍整個主殿，也傳遍在場所有人的內心之中。

眾人感覺自己仿佛心神都被震動，不由自主的開始安靜聆聽。

不需要任何提示，也不需要任何人配合前奏，沐陽深吸一口氣，隨后雙手伸展，指尖在琴弦上活動開來。

就在他見到這張絕世古琴的真面目，腦海中迸發無數記憶片段之時，他便突然已經自行掌握了世間音律之道。此刻的他，縱使從未師從何人修習音律，也依然如同獲得了音律至圣的傳承一般，指尖揮灑淡定從容，更有一股宗師氣度緩緩散開。

那種對音律如同生來自帶的熟悉感覺，也讓場間眾人都微微錯愕，仿佛坐在臺上撥弄古琴的那個人不是一個年僅十四的少年，而是浸淫此道一生的音律大家。

輕舞瑤眼見沐陽開始撥弄琴弦，心里仿若松了一口氣般，藏在面紗之下的臉頰也終于會心一笑，不需任何提示，便自顧自的隨著沐陽指尖灑落音符，翩然起舞。

沐陽仿佛也進入了一種奇妙難明的意境，手指時快時慢撥動著七彩琴弦，托、劈、挑、抹、剔、勾、搖、撮、刮等等基礎指法不斷展現，卻在他的指尖如同化腐朽為神奇一般，組合成錯落有致高低起伏的曲調，音符甚至漸漸都在他的指尖凝成實體，一個接一個成串灑落，在這主殿之間輕盈游蕩。

輕舞瑤也在這琴樂之間縱情起舞，原本就絕妙異常的身段在她舞姿的體現下表現的淋漓盡致。在這一刻，她也仿若忘了自己是誰，忘卻身上所有的重擔，她只知道自己找到了想找的人。所以，惟愿知己撫琴她伴舞，一世無憂不過如此。

琴樂還在繼續，方才早已停止灑落的花瓣，現在也悄然再度出現，整個主殿中因而產生了一種美輪美奐的味道，一切都是那般和諧，琴樂，佳人舞，漫天花瓣灑落，在這一刻的配合顯得無比美妙。

然而這遠遠不是結束，隨著沐陽之間灑落的音符四處飄蕩，主殿之下，成片的荷池，此刻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荷尖。隨后拼命地生長抖動，繼而冒出荷花，怒而綻放，整片荷池，竟是在須臾的功夫，便已經開滿了荷花，爭相競艷的同時，也給這主殿的氛圍增添了幾分生機盎然之意。

但這還沒有結束，正當殿內所有人都在驚嘆這寒冬剛過，竟有荷花怒放的時候，一陣清鳴從四面八方如潮涌來。

“啾啾！”待聽得仔細時，主殿上空，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數量龐大不知幾何的飛鳥，眾人這才明白，這聲音，正是這些不知何處來的鳥兒鳴叫。

而這些顯然不是全部，更有源源不絕的飛鳥在趕往這里，在聽雨軒主殿上空不斷盤旋，仿佛在期待著什么。

奇怪的是，各種各樣品類的飛鳥都有，百鳥都在嘰嘰喳喳自顧自的鳴叫著，卻沒有給下方眾人以絲毫的吵鬧感覺。

這里的和諧氛圍也沒有被打破，反而更加美妙了一般。

“萬物生，百鳥來朝……”老嫗雙眼驚訝之色更濃，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陡然轉頭看向臺上，沐陽所在的那個方位。

準確的說，是看向在他手中不斷奏出美妙樂章的那把絕世古琴，鳳求凰。

而在這時……

“唳！”一聲帶著高傲的鳳鳴忽然響起，細細聽時，又能發現這其實是兩個聲音齊聲所發。

隨后，在絕世古琴的琴頭與琴尾，那鳳頭凰尾形狀的飾物竟是突然活了一般，各自從頭尾兩處緩緩鉆出，舒展著自己的軀體和羽翼。

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一鳳一凰，兩只傳說中被封為仙獸的高等生命傲然凌立在古琴兩端，似乎在向世人彰顯自己的高貴優雅一般。

隨后，鳳與凰一齊雙爪用力，猛地向天空中一躍，隨后在半空中翩然飛舞，似在展示自己的雍容體態，同時也如同接受百鳥朝見一般。

就在鳳凰升空之時，百鳥也紛紛停止了鳴叫，隨后齊齊壓低了所在的高度，虔誠的向著鳥中王者表現自己的敬意。

“唳！”鳳與凰再度一聲高亢的歡鳴，便開始了彼此的空中合舞。一鳳一凰在天空中不斷翱翔歡舞，仿佛在應和著下方的琴樂和佳人。

而百鳥也很是會意的紛紛排開，圍繞兩只鳥中王者，獻出了自己的舞蹈。

而在這時，聽雨軒主殿中的一切終于展現出一個完美和諧的韻味，撫琴人，佳人舞，花瓣盛荷，百鳥與鳳凰，更兼有下方眾人，呈現出一個唯美祥和的意境場景。

所有人在此刻似乎都忘了一切，只顧如癡如醉的欣賞這曠世奇景，這樣的經歷，對他們來說，即便是多年以后，也當回味不已。

許久，曲終，沐陽一記滑音將之收尾，怔怔的看著古琴，默然不言。

鳳與凰還在半空翩然飛舞，百鳥和之，輕舞瑤悄然停下了舞姿，巧笑嫣然道：“主上，雪姬的舞好看嗎？”

沐陽聞言，記憶仿若連接了亙古，一座高山之巔，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緩緩停下了撫琴，在他跟前，身姿綽約的女子也漸漸停下，亦如眼前輕舞瑤這般嫣然笑道：“主上，雪姬的舞好看嗎？”

記憶與現實，兩個人影緩緩重疊，使得沐陽怔怔的不自覺開口：“自是好看的。”

說完這句話，沐陽似乎恍然驚醒，意識到些許不對勁，隨后又沉默不言。

眾人依舊如癡如醉，雖然琴聲已停，但是那種祥和唯美的已經依然在這聽雨軒主殿中彌漫，久久不散。而臺上兩人之間，一種意味難明的氣息悄然滋生，沐陽默然，輕舞瑤輕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第二日……

初晨的暖陽漸漸推移到房間，沿著窗臺灑落進去，沐陽揉了揉惺忪的雙眼，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起身端坐在床榻之前，沐陽想起昨晚那般情景，目光不由得再度惘然。

他心里很是明白，昨晚的所有，發生的一切，都不會是偶然。

他對那個圣女輕舞瑤的熟悉感，絕對不會是憑空而來，而輕舞瑤對他處處在意，也絕沒有表面那樣簡單。

而更為可怕的是，輕舞瑤對他的一切似乎都了若指掌，不管自己如何反應，似乎都在她的算計之中。無論如何，自己做什么，仿佛都被這個態度古怪的輕舞瑤，料的死死的。

但最讓他奇怪的是，他對輕舞瑤，竟然生不起絲毫的敵意。

他很是相信這個昨日方才初見的輕舞瑤，信她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圖謀。這種信任，仿佛根植在了內心深處，仿佛是源自靈魂之中帶來的一般。

這樣的境地，自然讓沐陽也是感覺很是頭疼。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那個圣女，似乎不管是親近還是與之敵對，都無法讓自己順心意。

“沐師弟，我可以進來嗎？”就在沐陽為此有些苦惱之時，孟鑫的聲音卻是忽然在門外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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