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日頭西斜,天光漸漸散去,天色一下就暗了下來。
哺食前,景兒到了。沈蕓英怕她害怕,親自在山腳接她。
見一輛馬車遙遙趕來,她打馬迎了過去,卻沒料到看見個熟面孔。
“云哥!”一身棕黑棉衫的少年握著韁繩,一見她就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不是烏金是誰。
沈蕓英頷首:“勞煩你了。”
“嗨呀,這又沒啥。”烏金大咧咧道。
“小…公子!”聽到她的聲音,景兒拂開簾從馬車里探出頭來。
沈蕓英頷首,含笑問她:“想騎馬嗎?”
暮色中,俊秀的少年眉目流露出一絲往日的恣意,神色是這兩日來少有的舒緩,仿佛卸下了身上的包袱,輕松又親昵。
景兒對這樣的小姐毫無抵抗力,紅著臉道:“好。”
景兒走出車廂,沈蕓英接過她的手,瞬時將她帶上了馬。她側首看向一旁的烏金:“我先帶景兒上山,你趕快跟上。”
隨即擁著景兒策馬離開了。
烏金愣愣地看著漸小的背影,被暮色映照的臉是通紅的。
沈蕓英擁著一個少女入寨,震驚了一片人,尤其是李青穎。他揉揉眉心,才終于想起問一個問題:“云公子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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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的光陰如白駒過隙,轉眼便過。
這期間劉裕到了衢州,傅川被接到了擒風寨,千追營的訓練也有了成效,前線也終于傳來了消息……
遼晉聯盟破裂,晉國退兵,遼國據守大魏鄆城。這一場耗時兩年的戰役,三國皆損耗不小。大魏七萬將士戰死、云麾將軍沈放犧牲。鎮北侯被急召回京,北境軍暫由常年鎮守東境的老將狄毅暫領。
世人紛紛猜測陛下的用意,只有沈蕓英知道謝侯并非是被召回京,而是被押回京,且早在她重生時便在京城了。前線封鎖了大半個月的消息。
她還知道謝候會留下一份罪己書,在獄中“自盡”,隨即謝府被抄,謝候的父親一病不起。
而謝家僅存的子嗣男丁,謝侯的獨子會前往北境,三載之后,名震九州。
現下各城戒嚴,誰知是不是為了捉謝家獨苗,斬草除根呢。
沈蕓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有些事她做得了,有些事不行。謝家的命運,她無法改變,父親的死,她也無法扭轉。
想來父親的棺槨應該要送往京城了。
她得趕在那之前進京,好迎一迎父親。
沈蕓英坐在書案前捏著筆出神,眼里是濃烈的悲傷,景兒在一旁磨墨。
然而在外人眼里,卻是一副絢麗畫卷。
暖陽透進窗內,浮塵在光線中飛舞,案上熱茶緩緩升騰著霧氣,氤氳了伏案少年俊秀的眉目。身旁,清秀的少女陪著,靜靜磨墨。
王虎和李青穎找來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屏息。
“云公子這是吃什么長得,長這么好?”王虎悄聲問。
李青穎搖頭:“不知,但這樣的相貌應傳自父母。”
王虎暗嘆一聲。
沈蕓英回過神,擱下筆問:“有消息了么?”
李青穎點頭:“經查,明晚會有保運的鏢車經過。”
“保運鏢局開了這么多年了還沒聽過被劫,就憑我們這些人能行嗎?”王虎擔憂道。
“光靠人力當然不行,”沈蕓英起身,食指點了點太陽穴,“還要有計謀。”
“走吧,去看看千追營。”
千追營建立后,曲沖將所有的人按長處劃分成不同的班,除了上午一起在校場訓練外,其余時間各班的訓練任務都不同。
沈蕓英派人采購了棉衣發放下去,各班的顏色、款式略有不同。眾人換上,隊伍的氣勢一下就拔高了起來。
寨子里的不少青年見了眼熱也紛紛加入。
時至今日,千追營已有兩百人。
今日是定好的驗收日,千追營的人都在校場等著。
校場上,方陣整齊劃一,除了旁邊竹林傳來的簌簌聲,沒有一點聲音。
沈蕓英從身邊經過,眾人亦目不斜視。
她抬步跨上點將臺,一雙銳利的眸審視著臺下的隊伍:“諸位,近日可好?”
“好!”眾人齊聲答。
“練箭練得手臂抬不起來,練槍練得全身無力,騎馬騎得大腿磨爛,苦嗎?”
“不苦!”
“明日便要隨我作戰,怕嗎?”
“不怕!!”眾人高聲答,士氣高昂。
沈蕓英便笑了:“是千追營的兒郎!”
“但是我不能讓你們去送命,今日驗收不合格者,明日守家。想守家嗎?”
“不想!”立馬有人答。
沈蕓英挑眉,“這是家都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一群男兒笑了起來。
校場上一時充滿歡聲笑語,曲沖也牽起嘴角。
那人被笑紅了臉。
見眾人情緒放松了下來,沈蕓英示意安靜,認真道:“我希望等會兒不管誰留了下來,都不要不高興。因為守家不可恥,你們的能力也并非這一場驗收就能決定。往后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只要有命在,不愁不能上陣殺敵!”
“是!!”
曲沖組織隊伍,從弓箭班開始驗收。
上次沈蕓英與王泰比試過,知道他們最高的水平是射中五十米的靶。但令她驚訝的是這一次弓箭班提升很大,大都能射中四十米靶,有幾個甚至能勉強射中五十米靶,而王泰已經能貫穿五十米靶了。
沈蕓英看得手癢,她練了半個月的力還沒有摸過弓,不知道自己實力恢復到什么程度了。
七十米應該不成問題。
她對下場的王泰夸贊道:“射的不錯!身體也放松了不少。”
“多謝公子當日指點。”
沈蕓英搖頭:“不算什么。”
其他班有人起哄道:“公子不露一手嗎?王泰這比您上一次射得還要好呢。”
王泰回頭瞪了那人一眼,轉身對她道:“公子不必……”
“沒事,半月沒摸弓,我正好手癢,”沈蕓英抬手打斷他,從他手里接過弓,吩咐道,“將靶后置二十米。”
“公子威武!”眾人紛紛起哄。
沈蕓英朝他們一笑,站好位。微風拂過發梢,沈蕓英握著弓搭好箭,素白的指拉開弓,微微緊繃的身姿如鶴。
她手指一松。
瞬時,箭疾速而去,快若無影。
眾人屏息,只見立在七十米外的靶未倒。
靶上無箭。
射穿了。
眾人明白過來,一下炸開了鍋。
“公子半月前還是五十米射倒靶,今日便七十米射穿了?!”
“公子果非常人!”
“我……說不出話來,太恐怖了。”
“那就啥也別說,”一人高吼道,“公子威武!!”
眾人紛紛跟隨:“公子威武!!”
沈蕓英同他們嬉笑了一陣,開始驗收下一個班。
下一個班是近戰的步兵班,主練槍,但也有用刀用斧的。上一次基礎招式都不熟練的眾人如今舞槍隨心,還會了一些其他招式。
是曲家槍法。
沈蕓英轉頭看到曲沖眼底的自豪和欣慰,不禁勾起嘴角。
大家都練得不錯,但令沈蕓英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用劍的。
傅川。
將他接過來之前,沈蕓英了解到他身世孤單,又有一身非凡膽色,想把他送去無名書院求學。沒想到他不愿意,想跟著她。
看見傅川收劍于身側,沈蕓英問:“身子好了?”
傅川點頭,一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想學劍?”
傅川點頭。
她誘惑道:“無名書院李夫子的劍術一絕。”
哪知對方不接茬,向她拱了拱手便退至一邊了。
沈蕓英也不知道小孩兒腦子里想的什么,只得默默嘆了口氣。
最后驗收的騎兵班。騎兵班多是青年,年近五十的老馬在里面有些格格不入。
最后一圈跑下來,老馬是班里第二,第一的是一個寡言的青年。
沈蕓英見他面熟,便問:“你叫什么?”
“烏木。”青年人答。
她明白過來:“烏金的哥哥?”
青年人頷首。
“果然是天賦卓絕。”她贊道。
一場驗收后,沈蕓英挑出五十個人守寨子。她又重申了一遍守衛寨子不可恥才讓大家散了今晚好好休息。
一群人三三兩兩勾肩搭背地離開了,沈蕓英出了校場迎面碰上了腳步匆忙的李青穎:“怎么了?”
“我們打聽到保運這次押鏢的是秦越。”
沈蕓英不解,她沒怎么關注過這方面。
“他是保運第一鏢師,聽說極善大刀,押鏢十幾年來從未失過手。沒想到林家這么謹慎。”
沈蕓英聽聞,面色凝重了些。她有個叔叔也非常擅長大刀,她曾經領教過,但不是其對手。
如果那人真的極善大刀……此行或許比想象中困難。
得早做打算。
沈蕓英別過李青穎,牽了匹馬騎著出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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