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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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好像回到了十七歲,四人小分隊的生活也在各自變好。
林耀凱的不懈努力終于打動了本來打算不再踏入婚姻的陸厘,兩人好事將近。
顧懷均照常接裴寧上下班,每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偶爾一起睡覺。
但裴寧每次都要跑回2901洗漱,顧懷均嫌麻煩,直接把她所有行李打包送到了2902。
裴寧生氣:“你不能這樣,顧懷均,我們簽了合同的。”
雖然,他當時找了個中介冒簽。
顧懷均面色平靜:“我是房東,有權收回房子。不過,我可以賠償。”
裴寧茫然:“賠償什么?”
顧懷均放下手里的文件,緩緩道:“肉償。”
裴寧:
開了葷的男人還真是可怕。
裴寧沒搭理他,開始收拾房間。
她打開衣柜,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箱子,她打開,不由地愣住。
兩條圍巾和一雙手套,都是她當年織給他的。
她坐在地上,撫摸著被保存完好的織物,一時悵然。
“怎么坐在地上?多涼。”顧懷均進門,心疼地抱起她放在床上。
她眨巴眼睛:“顧懷均,這么多年了,你還留著啊。”
“是啊。”
“我以為你會丟掉它們。”
他低頭看著她手里的東西輕笑,怎么沒想過丟掉。
最痛的時候,他恨死她了。
聽不得五月天,看不得這些東西。
但決定丟的那天,他又后悔了。他知道,最后的結局,肯定是自己去翻垃圾桶。
英國的垃圾桶可不好翻。
何況,“也只有它們還能證明你愛過我。”他漆黑的眼眸浸潤著一層薄薄的水汽。
倫敦雖然是溫帶海洋性氣候,但冬天很冷,最低溫能達到-10度。
那這兩條圍巾和手套一直陪著他,見證過他最荒唐和最認真的歲月,見證過他深夜里的想念和眼淚,白晝里的失落與疼痛。
當時整個華人圈的朋友還調侃他,不知道是哪個地攤賣剩下的殘次品。
他總是神情散漫,誰能知道呢,這里面有一段年少往事,有一個少女對他最初的真心。
“對不起。”裴寧埋進他的脖子里。
又說對不起,自從復合以來,她都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對不起了。
他無奈地摸了摸她的耳朵,語調低緩:“寧寧,其實我很開心。”
“嗯?”她不解。
“你不是也留著我的東西嗎?我看到了,筆記和mp3,哦,還有我高中的校服。”
當他去收拾行李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心軟得一塌糊涂。
什么過去的愛恨,都見鬼去吧。
他只想著未來,想和她的未來。
少年的愛戀多簡單啊,一條圍巾,一雙手套,便足以燃燒整個靈魂。
成年之后呢,房子,車子,彩禮,愛情變得極度功利。
那不該是愛。
那只是找個條件好的人合伙過日子。
但顧懷均不一樣,他的愛不摻雜任何雜質。十年如一日,非她不可,無可替代。
生也好,死也罷,他總歸要在她身邊。
裴寧心里的柔軟一層層地漫上來,她勾住他的脖子,吻在那人滾動的喉結上。
話語無法表達的,便用行動替代吧。
某日晴天的午后,裴寧和陸厘約在咖啡廳。
“你兩這是,和好了?”陸厘嫣然一笑,似是早有預料。
裴寧笑著點頭。
陸厘:“可算和好了,看得我和林耀凱急死了。”
隨后又露出神秘一笑:“你們,有沒有嘿嘿嘿”
裴寧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個透,緊張得將手邊的咖啡一飲而盡。
陸厘不由地哈哈大笑:“寧寧,你怎么還這么純情,嘖嘖嘖,看來顧懷均不行。”
快紅到脖子了。
不過,顧懷均聽到這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跳腳。
算了算了,還是別讓他聽見了,最后,受苦的肯定是自己。
“不過,你們什么時候結婚,我都要二婚了。”
陸厘一向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認定一件事情,就會極快地去完成它。
而裴寧不同,她總是顧慮太多,沒有底氣。
結婚嗎?她還沒有認真想過,不過顧懷均那家伙,情動的時候會問她:“寧寧,和我結婚好嗎——”
她要是不說話,他便發了狠地要她。
最后沒辦法,她只能哼哼唧唧地敷衍了事。
如果,那個人是顧懷均
裴寧正了正神色:“小米,你還相信愛情和婚姻嗎?”
陸厘沉吟半晌:“信,我依舊相信。”
裴寧并不訝異,這才是陸厘。走過傷痛,依舊堅信自己所信仰的。
而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看起來淡漠薄情,但裴寧自己清楚。
她身體里住著兩個自己:除了表面的無趣寡淡,她的另一個靈魂有著強烈被愛的欲望。
她想要被堅定地選擇,被親情、被愛人、被朋友。
但很多時候,她好像都是被放棄的那個。
裴寧最渴望親情,但也對親情最失望。因為她對這種血緣維系的情感期待太高,可最后發現,這只是一種生物形式而已。
沈雪霽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也不是個合格的女兒。
她們相互憎恨,沒有溫情。
至于友情,她常常覺得自己是有好朋友的,比如陸厘。可陸厘天性活潑,像個小太陽一樣照亮每個人,她朋友太多了。
裴寧覺得自己似乎又是可有可無,并且遇到困境,她總覺得不能麻煩對方,不能傳播負能量。所以又覺得無人訴說,孤寂荒涼。
但這世上每個人都是這樣吧,哪里有兩片相同的葉子,君子之交,便足夠珍貴。
至親至近,至遠至疏。
所以,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糟。
但人生已經這樣了,能怎么辦呢,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她逐漸失去生機,對生活不再有期待,或許能獲取低成本的快樂。
直到,她遇見了顧懷均。
顧懷均是怎么樣的呢,那個傻瓜,明知道自己是懸崖,仍舊不管不顧地一躍而下。
他給了她獨一無二的偏愛。
可這份愛被十八歲的她弄丟了。
生命再次陷入一灘死水。
大學時,有一次課堂主題是論生死,教授問大家想活到幾歲,所有人的答案無疑都是八十歲以上的。
只有裴寧心里默答:“要是明天能死好了。”
對生活失望的人,并不期待生命的長度。反之,她無比期待生命的寬度,無比在意個人價值的實現。
或許有人覺得她在浪費生命。
但誰都不知道,沒人比她更熱愛生命了。她熱愛四季,春花秋月,夏蟬冬雪;她熱愛文學,蘭波的海,莎士比亞的玫瑰,博爾赫斯的街道與落日;她熱愛藝術,莫奈筆下的花園,巴赫琴鍵上的平均律,畢贛長鏡頭里的路邊野餐
她的愛如此豐富,以至于無法承受。
她愛世間的一切,唯獨不愛自己。
如此矛盾,如此荒謬。
那幾年,她在網上寫小說。筆下所有的女主幾乎都要一個令人糟心的原生家庭,男女主所有的故事幾都是be收場。
讀者一邊哭一邊罵,她也沒辦法。
她不厭女,也不厭男,她的只是用冷靜的筆鋒剖開了一個個分裂的自己。
她討厭的只有她自己。
她寫悲傷撕裂的文字無比順暢,寫溫馨甜蜜的故事卻頻頻卡文,最后編輯也放棄她了。
“你這不符合市場,讀者都愛看小甜餅。”
可她能怎么辦,她想象不出幸福美好的場景,不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疼愛是什么感受。
她好像天生為悲劇而生,亦或是,她便是悲劇本身。
即便顧懷均現在回到自己身邊,她常常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自己,真的適合踏入一段婚姻嗎?
“寧寧,寧寧。”陸厘喚回她的思緒。
陸厘拿勺子拌了拌杯里的咖啡:“寧寧,我知道,這是個以愛為恥的時代。人們把事業看得高于一切,把深情當作舔狗,把愛情歸置到利益的層面反復計算。”
“可是寧寧,我以一腔真誠交付愛情,用堅定責任供養婚姻,即便最后不了了之,無疾而終,我都認了,我付出過,熱烈地愛過,所以沒有后悔和遺憾。在一段關系里,該羞恥的是那個不夠真誠,背叛愛情和責任的人。愛和婚姻一樣,本身沒有錯,錯的是人。”
“要永遠相信愛情,也不要對婚姻失望。”
任何時候,不要走極端。
最后一句話落下,杯中的咖啡入喉。初初是苦澀,回味卻是甘甜。
裴寧忽然就通透了,全身舒暢。
果然,想開了就是天堂。
人們常說:“人活著快樂最重要。”
當這句話明明是個悖論,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我們,我們會下意識地把追求快樂圓滿變成所有事情的終極目標。
可我們不得不承認,人生十之八九,是挫折與挑戰。
當我們認清這個道理,或許能以更好的心態去面對生命的不甘,愛情里的遺憾。
最重要的是,當那些幸福的瞬間降臨的時候,我們能更懂得珍惜,學會擁抱。
萬事萬物,皆為一體兩面。
難道害怕吃藥打針就不治病了嗎?
快樂是情緒,悲傷也是情緒,憑什么兩者被放在不公的層面。當我們決心用平和的眼光去看待這兩者,那么這世上,再也什么可怕了。
就像加繆說的:“要想象西西弗斯的快樂,因為向著高處掙扎本身,就足以填滿一個人的心靈。”
理想之路如此,愛情之道亦是如此。
來人間一趟,總歸要轟轟烈烈愛一場。
更何況,那人是顧懷均,是她心上獨一無二的男人。
“小米,我想我會愿意和他結婚,但不是現在。”
她要再努力一些,等到自己有足夠的底氣站在他身邊,她愿意做主動的那個人。
顧懷均,這一次,就讓我來奔向你吧,我會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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